島夷桓玄海夷馮跋島夷劉裕
島夷桓玄,字敬道,本是譙國龍亢的楚人。是偽晉大司馬桓溫之子,桓溫很喜愛他,臨終時囑令他作為自己的繼承人。桓玄七歲的時候,襲承父爵被封為南郡公。登國五年(390),任司馬昌明的太子洗馬。桓玄誌氣無與倫比,總是要以雄豪來稱許自己。朝臣議論因為桓溫有侵犯帝位的舊跡,所以壓製桓玄兄弟,把他貶謫為義興太守,因此他不得誌。不多時就去職。
島夷桓玄,字敬道,本譙國龍亢楚也。僭晉大司馬溫之子,溫愛之,臨終命以為後。年七歲,襲封南郡公。登國五年,為司馬昌明太子洗馬。玄誌氣不倫,欲以雄豪自許。朝議以溫有陵虐之跡,故抑玄兄弟,出為義興太守,不得誌。少時去職。
皇始初年(396),司馬德宗即位,他的會稽王司馬道子擅權,信任尚書仆射王國寶,為當時人所憎惡。桓玄遊說荊州刺史殷仲堪,要他推舉司馬德宗的兗州刺史王恭為盟主,共同討伐王國寶,殷仲堪聽從他的意見。恰好王恭派遣的使者也來了,兩下在中途相逢,便相約一同舉事,並且進表起兵。不久就平定了王國寶等。天興初年(398),司馬德宗授任桓玄為使持節、督交、廣二州諸軍事、建威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
皇始初,司馬德宗立,其會稽王道子擅權,信任尚書仆射王國寶,為時所疾。玄說荊州刺史殷仲堪,令推德宗兗州刺史王恭為盟主,以討國寶,仲堪從之。會恭使亦上,相逢於中路,約同大舉,並抗表起兵。尋平王國寶等。天興初,德宗以玄為使持節、督交廣二州諸軍事、建威將軍、一越中郎將、廣州刺史。
後來王恭又與司馬德宗的豫州刺史庾楷共同起兵,討伐其江州刺史王愉及司馬尚之兄弟。桓玄和龍驤將軍楊..期、荊州刺史殷仲堪等率軍響應王恭。桓玄等人進軍到了石頭。當時司馬德宗的征虜將軍司馬元顯一軍仍據守在石頭,陳列戰船攔斷淮水口。司馬道子出兵,準備屯守中堂,忽然有馬被驚,軍中騷亂,人馬掉進江中的非常多,過了許久才安定下來。桓玄等人不知道建業城已十分危弱,而且王恭不久兵敗,桓玄甚為惶恐,就回軍到了蔡洲。王恭的司馬劉牢之率北府軍前來駐紮在新亭。於是司馬德宗以桓..為荊州刺史,殷仲堪為廣州刺史,桓玄為江州刺史,楊..期為雍州刺史,刺史郗恢為尚書。殷仲堪回軍返還南邊,就派人宣示桓玄等各軍說:“如果不各自散開退回,大軍到了江陵,大家都會遭到殺戮。”殷仲堪的偏將劉係原先領兵二千人隸屬於楊..期,這時就率領部隊退回,桓玄等人大為驚懼,狼狽而走。庾楷也拋棄部下逃奔到南軍。桓玄就駕輕舟追趕殷仲堪,到尋陽才趕上,大家共推桓玄為盟主,鎮守夏口。司馬德宗加授桓玄都督荊州四郡,任命桓玄的哥哥西昌公桓偉為輔國將軍、南蠻校尉。司馬德宗寵信桓玄兄弟,想要借他們來削減荊、雍各州的勢力。
後王恭複與德宗豫州刺史庾楷共起兵,以討其江州刺史王愉、司馬尚之兄弟。玄及龍驤將軍揚佺期、荊州刺史殷仲堪等率軍應恭。玄等造於石頭。於時德宗征虜將軍司馬元顯一軍仍守石頭,列舟艦斷淮口。道子出軍,將屯中堂,忽有馬驚,軍中擾亂,人馬赴江者甚眾,良久乃定。玄等不知建業危弱,且王恭尋敗,玄甚惶懼,乃回軍於蔡洲,王恭司馬劉軍之率北府軍來次新亭,於是德宗以桓修為荊州,仲堪為廣州,玄為江州,佺期為雍州,刺史郗恢為尚書。仲堪回師南旋,乃使人徇於玄等軍曰:“若不各散歸,大軍至江陵,當悉戮餘口。”仲堪偏將劉係先領兵二千隸於佺期,輒率眾而歸,玄等大懼,乃狼狽而走。庾楷亦棄眾奔於南軍。玄並趣輕舟追仲堪,至尋陽,而推率為盟主,鎮於夏口。德宗加玄都督荊州四郡,以玄兄西昌公偉為輔國將軍、南蠻校尉。寵玄兄弟,欲以侵削荊雍。
起先荊州遭遇大水,殷仲堪的倉庫空竭,桓玄就乘他內部空虛而向他進攻,先派兵襲擊巴陵。梁州刺史郭銓正要到他的鎮所,半路遇到桓玄,桓玄就派他為前驅。桓玄在夏口發兵,傳書與殷仲堪說:“現在我正要入沔,討除楊..期,屯兵在長江口。如果你對我沒有二心,就可殺掉楊廣,如若不這樣做,我就要率軍進入長江。”另外又給桓偉寫了書信,要他到期作為內應,桓偉感到惶恐,就把書信拿給殷仲堪看,殷仲堪對他進行一番撫慰,把他送回,到了夜晚就將桓偉扣押起來。殷仲堪派龍驤將軍殷邁、振威將軍劉山民等人領兵七千人到了西江口。桓玄聽說殷邁到來,就同他的親信苻永道一起帶領其帳下部眾進行攻擊,殷邁等人敗走。桓玄屯軍巴陵,收集這裏的兵眾和糧食,又在夏口打敗楊廣。殷仲堪既然失去了巴陵的積蓄,加之各部將都被打敗,江陵恐懼震驚,城內大鬧饑荒,軍民都以胡麻充饑。當初,殷仲堪收到桓玄的書信時,急忙召楊..期來,楊..期回話說:“江陵沒有糧食,用什麼來抵禦敵軍?你可以到我這裏來,共同據守襄陽。”殷仲堪認為自己的軍隊還很完整,沒有理由要棄城逃走,又非常擔心楊..期不肯來,就欺騙他說:“近來收集糧食,已經有了儲存,可以供數萬人吃一百天。”楊..期相信了他,就率領步騎兵八千人來到江陵,到達之後,殷仲堪隻有飯給他的軍隊吃。楊..期大怒說:“如今就要失敗了!”他不肯與殷仲堪相見,派人在艦船上用箭射桓玄軍,桓玄部眾也用箭回射,楊..期就退兵回去。桓玄於是率軍渡江到了馬頭,命令各部軍隊一齊進攻,大敗殷仲堪並把他殺死,又殺了楊廣、楊..期、殷道護和殷仲堪的參軍羅企生等人。
先是荊州大水,仲堪倉廩空竭,玄乘其虛而伐之,先遣軍襲巴陵。梁州刺史郭銓當之鎮,路逢玄,玄遣銓為前驅。玄發夏口,與仲堪書雲:“今當入沔,討除佺期,頓兵江口。若相與無貳,可殺楊廣,若其不爾,便當率軍入江。”別與桓偉書,今克期為內應,偉惶遽,以書示仲堪,仲堪慰喻遣歸,夜乃執之。仲堪遣龍驤將軍殷邁、振威將軍劉山民等統眾七千至西江口。玄聞邁至,複與其當苻永道領帳下擊之,邁等敗走。玄頓巴陵,收其兵而館其穀,複破楊廣於夏口。仲堪既失巴陵之積,又諸將皆敗,江陵駭震,城內大饑,皆以胡麻為廩。初,仲堪之得玄書也,急召佺期,佺期曰:“江陵無食,何以待敵?可來見就,共守襄陽。”仲堪猶以全軍,無緣棄城迸走,甚憂佺期弗來,乃紿之曰:“比來收集,已有儲矣,可有數萬人百日糧。”佺期信之,乃率步騎八千,既至,仲堪惟以飯餉其軍。佺期大怒曰:“今茲敗矣!”不過見仲堪,使人於艦上橫射玄,玄軍亦射之,佺期乃退。玄乃渡軍於馬頭,命其諸軍進,破殺仲堪,殺楊廣、佺期、殷道護及仲堪參軍羅企生等。
司馬德宗任命桓玄為持節、都督荊司雍秦梁益寧江八州及揚豫八郡諸軍事、後將軍、荊江二州刺史。桓玄大論功賞,以長史卞範之兼任南郡相,對他委以心腹重任。竟然截斷長江上遊交通,阻絕商旅往來。司馬德宗下詔說道:“小人桓玄,已故大司馬不善的子息,年輕時心性狡惡,年長後不思悔改,與王恭互相勾結謀劃,擁兵侮慢朝廷,多方集合兵馬,意在問鼎,窺視皇位。幸賴祖宗威靈,宰相神略,忠義奮發,罪人得以受誅。桓玄等猖狂失卻主意,回舟作鳥獸散。本應當乘此機會,殲除奸邪之源,但當時朝中議論各異,朝廷謀略遲疑不決,致使朝廷法令受到阻撓,桓玄得到非分的寵信任用。本希望桓玄會洗心革麵,對他小的過錯加以懲誡以接受教訓,但他卻野心不改,對朝廷悖慢日益嚴重,竟然割據江、湘,擅威於荊、郢,偽托朝命假借名義,手握生殺予奪之權。又對侍中王謐大放厥詞,妄圖放縱凶險之心,侵犯並攻取京都。無視君主的野心,已見之於他的書信;不甘為臣的行跡,每日每月更加顯露。是可忍,孰不可忍?應當明示九伐之法對他予以製裁,以使中原西部得以安寧。尚書令、後將軍司馬元顯可任征討大都督、督十八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於是,以劉牢之為前鋒,任征西將軍,暫兼江州刺史;又令司馬尚之進軍沔水。
德宗以玄為持節、都督荊司雍秦梁益寧江八州及揚豫並八郡諸軍事、後將軍、荊江二州刺史。玄大論功賞,以長史卞範之領南郡相,委以心膂之任。乃斷上流,禁商旅。德二州刺史。玄大論功賞,以長史卞範之領南郡相,委以心膂之任。乃斷上流,禁商旅。德宗下書曰:“豎子桓玄,故大司馬不腆之息,少懷狡惡,長而不悛,遂與王恭協同奸謀,阻兵內侮,三方雲集誌在問鼎,窺擬神器。賴祖宗威靈。宰傅神略,忠義奮發,罪人斯殞。玄等猖狂失圖,回舟鳥逝。便宜乘會,殲除奸源,於是同異之論,用惑廟策,遂使王憲廢撓,寵授非所。猶冀玄當洗濯胸腑,小懲大誡,而狼心弗革,悖慢愈甚,割據江湘,擅威荊郢,矯命稱製,與奪在手。又對侍中王謐放肆醜言,欲縱凶毒,陵陷上京。無君之心,形於音翰;不臣之跡,日月彌著。是可忍也,孰不可懷!宜明九伐,以寧西夏。尚書令、後將軍元顯可為征討大都督、督十八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以劉牢之為前鋒,行征西將軍,權領江州;命司馬尚之入沔水。
桓玄聽說司馬元顯將要領兵前來征討,非常驚駭恐懼,想要保住江陵。長史卞範之勸說桓玄領兵東下,桓玄十分猶豫,卞範之苦苦相勸,桓玄才決定留下桓偉據守江陵,自己率軍東下。到了夏口,桓玄就建牙旗傳檄說:“案揚州刺史司馬元顯:其凶暴之性,自幼以來愈加滋長;違犯禮法毀壞教化,輕而易舉早有準備。居喪時無一日有哀痛之惑,把喪服當作夜行的服裝,在應深切憂傷之時卻弦歌飲酒,在報答父恩之日卻窮極色欲,把王國寶的妓妾劫掠一空,這隻是他一切惡行的開始,就足以驚駭人們視聽了。
玄聞元顯處分,甚駭懼,欲保江陵。長史卞範之說玄東下,玄甚狐疑,範之苦勸,玄乃留桓偉守江陵,率軍東下。至夏口,乃建牙傳檄曰:
“相王道子有病,元顯毫無恐懼之情,趁機假稱皇帝之命,篡奪揚州刺史的大權,於是就有父子同就官職,比肩連銜奏事。他在把持朝廷大權之後,多有險惡暴虐的行為,惟恐相王得知,就杜絕其一切視聽。惡聲無處不聞,佞譽與日俱至。國家萬機之重,委付給這等孽障,致使國典朝政,日趨紛紜混亂。又以婉辭向皇帝要求任尚書令,致使朝廷隨意授任錄尚書事之職,錄公之位,並不是可以隨意送人的。他苟且自得尊貴之位,就悖離朝廷禮法。又在妖賊侵侮肆虐,兵敗民亡之後,自己身為都督,親任刺史,在應當降伏妖賊之時,反而對其加以崇敬進用。於弱冠之年如此妄為,古今無人與之相比。宰相本應懲處邪惡,他卻擅自為自己解脫,推脫罪責,歸罪於人,自古以來僭越悖逆之人沒有像他這樣嚴重的。
案揚州刺史元顯:凶暴之性,自幼加長;犯禮毀教,發蒙如備。居喪無一日之哀,衰絰為宵征之服,弦觴於殷憂之時,窮色於罔極之日,劫略王國寶妓妾一朝空房,比基惡之始,駭愕視聽者矣。
“元顯娶妾超越禮製,幾乎同婚姻的六禮相同,竟然叫尚書仆射為媒人,長史為迎客,受其寵幸的貪殘之徒,前往慶賀如同對皇後一樣,所謂目無君主的野心,隨時隨事都顯露出來。八日觀看佛事,搶掠良家女子,到民家住宿,恣意侮辱人家妻妾。從慶封至今,方才見易室之飲;自晉靈公以來,忽然有肢解之刑。憑個人喜怒輕易殺戮,隨意把人宰割肢解,治政殘暴,一瞬間就問斬。又把四歲的孽子,封為東海王。吳興郡遭妖賊殘暴之後,恃勢專橫又達到這種地步。妖賊之興,實在是由此人引起的。居喪之時極盡美味,是孫泰供給他的膳食;夜間想要出外遊玩,也是孫泰接待他的車馬。孫泰倚仗他的權勢,得以作威作福,雖然最終受到誅戮,百姓已經深受其荼毒。加之他大量征發人丁,許多人被他非法征集,驅趕遷徙到京師,死亡和叛離後所剩無幾。將年號改為元興,用來作為自己的吉祥之兆,比當年王莽接受祥瑞的符命有過之而無不及。閉塞到了極點必然轉向通達順利,他的禍害充盈天地之間,對君不義對親不昵,勢必崩潰喪亡,自取滅亡,就在於這個時機。三軍將士文武官員,一齊憤發踴躍上路出征。”
相王有疾,情無悚懼,幸災擅命,揚州篡授,遂乃父子同錄,比肩連案。既專權重,雙行險暴,恐相王知之,杜絕視聽。惡聲無聞,佞譽日至。萬機之重,委之廝孽,國典朝政,紛紜淆亂。又諷旨尚書,使普敬錄公。錄公之位,非盡敬之所。苟自尊貴,遂悖朝禮。又妖賊陵縱,破軍殄民之後,己為都督,親則刺史,於宜降之日,輒加崇進。弱冠之年,古今莫比。宰相懲惡。,己獨解錄,推禍委罰,歸之有在,自古僭逆未有若斯之甚者。
桓玄也失去荊楚的人心,而且興師不順名分,他的兵力雖然強大,卻擔心將士不會替他賣命,常常有回兵的想法。軍隊過了尋陽,卻不見東麵司馬元顯的人馬,桓玄的主意才堅定。於是就擊鼓行軍向前進發,徑直到達姑熟,又攻克曆陽。劉牢之派兒子劉敬宣到桓玄那裏請求投降,桓玄大喜過望,給劉敬宣設置酒宴以示歡迎。桓玄進至新亭,司馬元顯丟棄戰船,退入國子堂,在宣陽門前列陣以待。司馬元顯想要挾持司馬德宗出戰,但軍隊中自相驚擾,說是桓玄已經到了南桁,隻得退兵回到宮中。到了中堂,元顯軍一時間崩潰逃散。司馬元顯逃往東府,隻剩張法順一人跟隨他。桓玄於是受任為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丞相、錄尚書事、揚州牧、領徐州刺史,持節、荊江二州刺史,公的爵位仍照舊;賜予黃鉞、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等儀仗;置左右長史,設從事中郎四人;準帶甲仗二百人入殿。於是將司馬道子逮捕交付廷尉,黜為庶人,遷徙到安城郡;誅殺司馬元顯和他的兒子,以及豫州刺史司馬尚之、吏部郎袁遵、張法順等人。又在豫章消滅了庾楷。把司馬尚之的弟弟丹陽尹司馬恢之、輔國將軍司馬允之,以及王國寶、王緒的幾個兒子都貶徙到交州和廣州。任命劉牢之為會稽內史,打算解除他的兵權。當初,劉敬宣已經投降,隨桓玄進入東府,到這時要求回去。桓玄希望劉牢之受命於自己,就送他回去了。劉敬宣回來以後,劉牢之知道自己將不會幸免於禍,就想要襲擊桓玄,但部下全都逃離四散,隻得從班瀆往北逃走,在新洲自縊身亡。他的首級被送到建業。劉敬宣逃到長江之北。
取妾之僭,殆同六禮,乃使尚書仆射為媒人,長史為迎賓,嬖媵饕餮,賀同長秋,所謂無君之心,觸事而發。八日觀佛,略人子女,至人家宿,唐突歸妾。慶封迄今,甫見易室之飲;晉靈以來,忽有支解之刑。喜怒輕戮,人士割裂,治城之暴,一睡而斬。又以四歲孽子,興東海之封。吳興殘暴之後,橫複若斯之調。妖賊之興,實由此豎。居喪極味,孫泰供其膳;在夜思遊,亦孫泰延其駕。泰承其勢,得行威福,雖加誅戮,所染既多。加之以苦發樂屬,枉濫者眾,驅逐徙撥,死叛殆盡。改號元興,以為己瑞,莽之符命,於斯尤著。否極必亨,天盈其毒,不義不昵,勢必崩喪,取亂侮亡,實在斯會。三軍文武,憤踴即路。
桓玄稟告司馬德宗,實行大赦,把年號改為大亨。桓玄讓出了丞相、荊江徐三州刺史及錄尚書事的職位。朝廷改授他為太尉、都督中外、揚州牧、領平西將軍、豫州刺史等職;賜給深綠色綬帶,加袞冕之服,享受佩劍穿履朝見皇帝的待遇,入朝時不需快步行走,讚拜時不需自報姓名,增加班劍六十人,準帶甲仗二百人隨之入殿。桓玄於是鎮守姑熟。不久就大興土木建造府第,出外遊獵沒有限度,處理政務朝令夕改,驕奢縱欲,聚集朋黨,敗壞朝廷內外法製。一切朝政都要向他征詢,小事則決斷於左仆射桓謙和丹陽尹卞範之。桓玄加重征收三吳富室的賦稅,用來賑濟饑民,但還是無濟於事。東部各郡由於連年兵戰遭到掠奪,以致大鬧饑荒,百姓死亡眾多。三吳地區民戶減少了一半,會稽則隻剩十分之三四,臨海、永嘉的人口幾乎全都死亡或逃散。原先的富室人家都穿著輕軟的絲綢,佩帶著金玉飾物,關上門戶相守而死。
玄亦失荊楚人情,而師出不順,其兵雖強,慮弗為用,恆有回師之計。既過尋陽,不見東軍,玄意乃定。於是遂鼓行而進,徑至姑熟,又克曆陽。劉牢之遣子敬宣詣玄請降,玄大喜,與敬宣置酒宴集。玄至新亭,元顯棄船,退入國子堂,列陳宣陽門前。元顯欲挾德宗出戰,而軍中相驚,言玄已及南桁,乃回軍赴宮。既至中堂,一時崩散。元顯奔東府,惟張法順一騎隨之。玄乃為侍中、都督中外諸軍、承相、錄尚書事、揚州牧、領徐州刺史,持節、荊江二州、公如故;假黃鉞、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置左右長史,從事中郎四人;甲仗二百人入殿。於是收道子付廷尉,免為庶人,徙於安城郡;殺元顯並其子,乃豫州刺史司馬尚之、吏部郎袁遵、張法順等。又滅庾楷於豫章。徙尚之弟丹楊尹恢之、輔國將軍允之,及國寶、王緒諸子於交、廣州。以劉牢之為會稽內史,將欲解其兵也。初,敬宣既降,隨入東府,至是求歸。玄冀牢之受命,乃遣之。敬宣既至,牢之知將不免,欲襲玄,眾皆離散,乃於班瀆北走,縊於新洲。傳首建鄴。敬宣奔於江北。
桓玄自封為豫章郡公,食邑安成七千五百戶;後封為桂陽郡公,食邑二千五百戶;本封南郡公照舊。不久他毒殺了司馬道子。桓玄削奪了司馬德宗享受的供奉待遇,一切都盡量簡單粗陋,使他接近於饑餓受凍的地步。雖沒有弑殺,但君臣的體統已經完全不顧了。桓玄又進位為大將軍,增加前後部羽葆鼓吹等儀仗,奏事時不報姓名。又上奏請求自己統率諸軍,命各邊境地區的蕃兵掃平關、洛,司馬德宗未予準許。桓玄本來沒有資曆和能力,但卻喜歡說大話,既不履行手續,就說是奉詔行事。桓玄沒有別的什麼處置,隻是事先就製作打仗行軍時的服裝玩器,並製作裝書畫用的器具。有人勸他說:“今日的出行,必然是有征無戰,輜重之物自然會準備充足一同運走,不必煩勞又另外去製造。”桓玄說:“書畫服玩等物,應當經常帶在身邊,況且眼下兵凶戰危,倘若有意外,也便於運送。”眾人聽了都笑他。
玄白德宗,大赦,改年為大亨。玄讓丞相、荊江除三州及錄尚書事。乃改授太尉、都督中外、揚州牧、領平西將軍、豫州刺史;綠綟綬,加兗冕之服,劍履之禮,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增班劍六十人,甲仗二百人入殿。玄乃鎮姑熟。既而大築府第,田遊無度,政令屢改,驕侈肆欲,朋黨翕習,沮亂內外。朝政皆諮焉,小事則決於左仆射桓謙及丹陽尹卞範之。玄大賦三吳富室,以賑饑民,猶不能濟也。東郡既由兵掠,因以饑饉,死者甚眾。三吳戶口減半,會稽則十三四,臨海、永嘉死散殆盡。諸舊富室皆衣羅穀,佩金玉,相守閉門而死。
桓玄所親信倚仗的人,惟有桓偉而已,先前想把他征召回來,作為自己的輔佐。桓偉死了以後,桓玄甚為恐慌不安。起初,桓玄常常因為他父親王業垂成,而自己年富力強,不能振興前輩造就的王業,心裏總是滿懷憤慨。到司馬昌明死後,他就有了誌在四方的心懷,攻下建業城以後,就再也沒有居人之下的心思。及至桓偉死去,他憂懼自己一個人力量單薄,越發想要盡快地成就大業。卞範之之流,既擔心事態有變,又希望從中謀得私利,就一起催促桓玄行事,殷仲文等人甚至已經撰寫整理好各種策書命令。司馬德宗又加授桓玄為相國,總領文武百官,封賜他南郡、南平、宜都、天門、零陵、桂陽、營陽、衡陽、義陽、建平十郡為楚王,備九錫之禮,揚州牧、領平西將軍、豫州刺史等職照舊。派司徒王謐授予他相國的印綬,光祿大夫武陵王司馬遵授予他楚王的璽策。司馬德宗先派百官前去迎請,又說要親自前去敦請。十二月,司馬德宗將皇位禪讓給桓玄,桓玄大赦所部,稱年號為永始元年(403)。起初要改年號為建始,左丞王納之說:“建始,是晉代趙王倫的年號。”於是就改為永始,又和王莽始貴之年類同。
玄自封豫章郡公,食安成七千五百戶;後來封桂陽郡公,邑二千王百戶;本封南郡如故。既而鴆殺道子。玄削奪德宗供奉之具,務盡約陋,殆至饑寒。雖殺逆未至,君臣之體盡矣。進位大將軍,加前後部羽葆鼓吹,奏事不名。又表請自率諸軍,命諸蕃方掃平關洛,德宗不許之。玄本無資力,但好為大言,既不辦行,乃雲奉詔故止。玄既無他處分,先作征行服玩,並製裝書畫之具。或諫曰:“今日之行,必有征無戰,輜重自足相運。不煩複有製造。”玄日:“書畫服玩宜恆在左右,且兵凶戰危,脫有意外,當使輕而易運。”眾鹹笑之。
桓玄進入建業宮中,突然逆風迅疾猛烈,旌旗、服章、儀飾全部被大風吹倒。這一月天氣酷寒,這一天尤其寒冷。桓玄即位後多行苛政而有時施以小惠。他迎奉桓溫的神主送進太廟。桓玄一向出行遊獵沒有節製,到這時就不再外出。他在殿堂上設置金匾、流蘇和絳紗帳,裝飾得頗像運載棺木的車需車和王莽的仙蓋。太廟之祭和郊祀之祭都隻進行兩天而已。還有,桓玄的廟祭不及於祖輩,因為他的曾祖父以上名位不顯著,所以不予排列次序。而且由於王莽曾立九廟,被前人史書所譏諷,他就隻立一廟來加以矯正。他還毀壞晉朝的小廟,用來修造台榭。他庶母的祭祀之位,沒有定所。侮慢祖先忘掉親情,當時的人們都知道他不會長久。這一月,桓玄出遊水南,一陣旋風刮走了他車上的儀蓋。他就想製造一輛大車,使它能容納三十人坐,用二百人推拉。桓玄驕逸荒縱,不顧時事,奏案積壓,全不覽閱;有時過問小事,代替史官親手注記,代替令史自撰文書,隨意變動製度,主管的官員應接不暇。從早到晚外出遊獵,文武官員困乏不堪。直侍的官員,都把馬係在宮禁之內;休假的官吏,都留下來充當建築的差役。朝中之士操勞憔悴,天下百姓財力殆盡,民眾當中盼望動亂的,十戶就有八戶。
玄所親仗,惟桓偉而已,先欲征還,以自副貳。偉既死,玄甚恇懼。初,玄常以其父王業垂成,以己弱年,不昌前構,常懷恨憤。及昌明死,便有四方之計,既克建業,無複居下之心。及偉死,慮一己單危,益欲速成大業。卞範之之徒,既慮事變,懸殊幸其利,鹹共催促,於是殷仲文等並已撰集策命矣。德宗加玄相國,總百揆,封南郡、南平、宜都、天門、零陵、桂陽、營陽、衡陽、義陽、建平十郡為楚王,備九錫之禮,揚州牧、領平西將軍、豫州刺史如故。遣司徒王謐授相國印綬,光祿大夫武陵王司馬遵授楚王璽策。德宗先遣百僚固請,又雲當親幸敦喻。十二月,德宗禪位於玄,大赦所部,稱永始元年。初欲改年為建始,左丞王納之曰:“建始者,晉趙王倫之號也。”於是易為永始,複同王莽始貴之年。
司馬德宗的彭城內史劉裕乘機在京口斬殺了徐州刺史桓..,與沛國的劉毅、東海的何無忌等收集部眾渡過長江。桓玄授任桓謙為征討都督,召集侍從官員留住在宮禁之內。桓玄遷回到上宮,文武百官都步行跟從。又大赦揚、豫、徐、兗、青、冀等六州。派頓丘太守吳甫之、右衛將軍皇甫敷在江乘抗拒北邊的劉裕。劉裕斬了吳甫之,進軍到了羅落橋,又斬了皇甫敷的首級。桓玄表麵上粗疏威猛,骨子裏怯懦恐懼,及至聽說兩將已死,主意已經窮盡,無計可施,天天和巫術道士作詛咒製勝之法。於是他問眾人道:“我難道失敗了嗎?”黃門侍郎曹靖回答說:“神明發怒民眾忿怨,為臣實在憂慮恐懼。”桓玄說:“民眾忿怨尚可理解,神明為何發怒?”曹靖回答說:“遷走了晉朝的宗廟,使其祖宗飄泊沒有定所;大楚朝的廟祭,又不能及於祖先。這就是神明發怒的原因啊。”桓玄說:“你為何早不對我諫勸?”回答說:“朝中諸位君子都認為大楚是堯舜之世,為臣怎麼敢諫勸。”桓玄派桓謙、何澹之屯兵於東陵口,卞範之屯兵於覆舟山之西,兩下合兵共二萬人。又派武衛庾賾之配備精銳的士卒武器,前往援助桓謙等人。桓謙等大敗,桓玄揚言要親往作戰,帶領子侄出南掖門,向西到達石頭城。先已派殷仲文在渡口準備了船隻,於是就一道乘船往南逃走。一連幾天找不到糧食,左右隻得用粗糧做的粥送給他吃,難於吞咽下去。桓玄之子桓升才隻五六歲,抱著桓玄的胸脯撫摸他,桓玄見狀悲不自勝。桓玄挾持司馬德宗從尋陽出發,到達江陵,西中郎將桓石康接納了他們。桓玄在江陵城南搭起帳幕,設置文武百官,以卞範之為尚書仆射,殷仲文為徐州刺史,其餘各官都予以顯要的任用。桓玄對諸侍臣說:“你們都是通過清淨的途徑得以榮升,翼從於我的身邊,京都中那些竊居官位者正應當來軍門謝罪,等到他們看見你們再次進入石頭城,你們就無異於雲霄中的人了。”桓玄因為在失敗逃亡之後,害怕法令不能整肅,就輕易動怒妄殺無辜,越發變得暴虐。殷仲文對他進行諫勸,桓玄大怒道:“漢高祖、魏武帝屢次遭遇失敗,隻是因為他們的部將作戰失利而已。由於上天縱容邪惡,所以我回來以舊楚為都,但群小愚昧無知,妄生是非,正應當用威猛予以追究,不應對他們施以恩惠。”荊、江一帶的郡守,由於桓玄流亡到此,都派使者來進表交結,其中有不安定的言辭,桓玄一概不予接受,就命令所在各郡進表慶賀他遷都之喜。桓玄在逃亡路上自己撰寫《起居注》,敘述他抗拒劉裕的事,自稱他的謀略沒有失誤之處,而是諸將違背節製調度,以至於失敗。他沒有時間去謀劃議論軍事,隻是述說記錄他的經曆而已。
玄入建業宮,逆風迅激,旌旗、服章、儀飾一皆傾偃。是月酷寒,此日尤甚。多行苛政而時施小惠。迎溫神主進於太廟。玄遊行無度,至此不出。殿上施金額流蘇絳帳,頗類轜車、王莽仙蓋。太廟、郊齋皆二日而已。又其廟祭不及於祖,以玄曾祖已上名位不顯,故不列序。且以王莽立九廟,見譏前史,遂以一廟矯之。又毀僭晉小廟,以崇台榭。其庶母蒸嚐,未有定所。慢祖忘親,時人知其不永。是月,玄出遊水南,飄風飛其儀蓋。又欲造大輦,使容三十人坐,以二百人輿之。玄驕逸荒縱,不恤時事,奏案停積,了不省覽;或親細事,手注直官,自用令史,製度亂出,主司奉簽不暇。晨夜遊獵,文武困乏。直侍之官,皆係馬省中;休下之吏,留供土木之役。朝士勞瘁,百姓力盡,民之思亂,十室而八。
劉裕派遣他的冠軍將軍劉毅從建鄴發兵,追擊桓玄。桓玄軍屢次打敗仗。桓玄經常在他的大船旁邊裝配輕便小舟以備不時之需,所以他的將士沒有鬥誌。桓玄竟丟棄部下而逃,其餘軍隊就依次崩潰逃散,他就與司馬德宗一起逃回到江陵。起初,桓玄把司馬德宗的妻兒留在巴陵,殷仲文與桓玄同在一條船上,就勸說桓玄尋找別的船隻收集散軍,於是把司馬德宗之妻送回到建鄴。桓玄進入江陵城,南平太守馮該勸桓玄再戰。桓玄想要出發到漢中,投奔梁州刺史桓希,夜晚安排停當將要出發,城內已經大亂,他的命令已不能執行,隻好帶領其心腹百餘人往城北逃出。走到城門邊,左右就在黑暗中迎麵砍殺桓玄,前後相互廝殺,人馬交錯塞滿了道路。桓玄僅僅得以逃到船上。司馬德宗則進入了南郡府第。桓玄已經下船,還想要往漢中逃走。桓玄的屯騎校尉毛..之誘騙他進入蜀地,他就同桓石康等人溯江而上。船到枚回洲,被益州參軍費恬等人迎麵射擊,箭如雨下。桓玄一中了流矢,他的兒子桓升就把箭拔出來。益州督護馮遷抽刀登上桓玄的艦船,桓玄叫道:“你是何人,敢殺天子!”馮遷說:“我就是要殺掉天子的逆賊。”於是斬下桓玄以及桓石康等人的首級,把桓升斬於江陵街市,將桓玄首級傳送到建業,懸掛在朱雀門示眾。
德宗彭城內史劉裕因是斬徐州刺史桓修環境京口,與沛國劉毅、東海何無忌收眾濟江。玄加桓謙征討都督,召侍官皆入止省中。玄移還上宮,百僚步從。赦揚、豫、徐、兗、青、冀六州。遣頓丘太守吳甫之、右衛將軍皇甫敷北拒劉裕於江乘。裕斬甫之,進至羅落橋,又梟敷首。玄外粗猛,內恇怯,及聞二將已沒,誌慮荒窘,計無所出,日與巫術道士為厭勝之法。乃謂眾曰:“朕其敗乎?”黃門郎曹靖對曰:“神怒民怨,臣實憂懼。”玄曰:“民怨可然,神何為怒?”對曰:“移晉宗廟,飄泊無所;大楚之祭,不及於祖。此其所以怒也。”玄曰:“卿何不諫?”對曰:“輦上諸君子皆以為堯舜之世,臣何敢諫。”玄使桓謙、何澹之屯於東掖門,卞範之屯覆舟山西,眾合二萬。又遣武衛庾賾之配以精卒利器,援助謙等。謙等大敗,玄聲雲赴戰,將子侄出南掖門,西至石頭。先使殷仲文具船於津,遂相與南走。經日不得食,左右進以粗粥,咽不能下。玄子升五六歲,抱率胸而撫之,玄悲不自勝。玄挾德宗發尋陽,至江陵,西中郎將桓石康納之。張幔屋,止城南,署置百官,以卞範之為尚書仆射,殷仲文為徐州,其餘各顯用。玄謂諸侍臣曰:“卿等並升清塗,翼從朕躬,都下竊位者方應謝罪軍門,其見卿等入石頭,無異雲霄中人也。”玄以奔敗之後,懼法令不肅,遂輕怒妄殺,逾甚暴虐。殷仲文諫之,玄大怒曰:“漢高、魏武凡遇敗,但諸將失利耳。以天文惡,故還都舊楚,而群小愚惑,妄生是非,方當糾之以猛,未宜施之以恩也。”荊、江郡守,以玄播越,鹹遣使通表,有匪寧之辭,玄悉不受,乃更令所在表賀遷都。玄在道自作《起居注》,敘其拒劉裕事,自謂算略無失,諸將違節度,以至於敗。不暇謀議軍事,惟誦述寫傳之。
桓玄已經失敗,桓謙在沮中藏匿起來。桓振逃到華容水濱,暗中聚集黨徒數千人,在早晨襲擊江陵城,把它占領了。桓謙也就聚眾而出。桓振到了江陵,打聽桓玄之子桓升之所在,得知桓升已死,就要殺掉司馬德宗,桓謙苦苦相勸才得以住手。於是桓振等人就為桓玄舉哀,給他定諡號為武悼皇帝。桓謙率領群官又立司馬德宗為帝,桓振自任為都督八州、鎮軍將軍、荊州刺史,桓謙恢複原職,又加授江豫二州刺史。後來,司馬德宗的益州刺史毛璩在漢中殺了桓希。桓振入侵江陵,被唐興所殺。他的其餘親信隨從,有的當時被擒獲,有的逃散到外地,幾年之間,全都被消滅。
劉裕遣其冠軍將軍劉毅發建鄴,追之。玄軍屢敗。玄常裝輕舸於舫側,故其兵人莫有鬥誌。玄乃棄眾而走,餘軍以次崩散,遂與德宗還江陵。初,玄留德宗妻子巴陵,殷仲文與玄同舟,乃說玄求別舫收集散軍,遂以德過妻歸於建鄴。玄入江陵城,南平太守馮該勸玄更戰。玄欲出漢中,投梁州刺史桓希,夜中處分將發,城內已亂,禁令不行,將親近腹心百許人出城北。至城門,左右即於暗中斫玄麵,前後相殺,交橫盈路。玄僅得至船。德宗入南郡府。玄既下船,猶欲走漢中。玄屯騎校尉毛修之誘以入蜀,遂與石康等沂江而上。達枚回洲,為益州參軍費恬而迎射之,箭如雨下。玄中流矢,子升輒拔之。益州督護馮遷抽刃而登玄艦,玄曰:“是何人也,敢殺天子!”遷曰:“我自欲殺天子之賊耳。”遂斬玄首並石康等,斬升於江陵市,傳送玄首,梟於朱雀門。
馮文通,是馮跋最小的弟弟。他的本名犯了顯祖的廟諱。高雲僭立為帝的時候,授任他為征東大將軍,兼任中領軍,封為汲郡公。馮跋在高雲死後即帝位,授予馮文通尚書左仆射之職,改封為中山公,仍舊任領軍,在內掌管宮廷禁衛之事,在外總管朝廷政事,官位做到了司徒。到了馮跋死後,馮文通即帝位,就與劉義隆交結往來。
玄既敗,桓謙匿於沮中。桓振逃於華容之浦,陰聚黨數千人,晨襲江陵,克之。桓謙亦聚眾而出。振既至,問玄子升所在,知升已死,欲殺德宗,謙苦禁之。於是為玄舉哀,諡為武悼皇帝。謙率群官複立德宗,振自為都督八州、鎮軍將軍、荊州刺史,謙複本職,又加江豫二州刺史。後德宗益州刺史毛璩殺桓希於漢中。桓振寇江陵,為唐興所斬。其餘親從,或當時擒獲,或奔散外境,數年之間,並敗滅之。
延和元年(432),世祖親自率兵征討馮文通,馮文通固城自守。馮文通所轄營丘、遼東、成周、樂浪、帶方、玄菟等六郡全都向大魏投降,世祖就把這裏的三萬多戶人家遷徙到幽州。馮文通的尚書郭淵勸文通向大魏朝投誠歸附,並進獻女兒入朝,請求做大魏的附庸,以保全自己的王位。馮文通說道:“我背負魏廷導致仇隙已成為事實,魏廷對我的憤怒也已經顯露出來,投降歸附隻會得到死路一條,倒不如保持誌向堅守到底,另外再謀求更好的出路。”
海夷馮跋,字文起,小名乞直伐,本出長樂信都。慕容永僭噸長子,以跋父安為將。永為垂所滅,安東徙昌黎,家於長穀。跋飲酒至一石不亂。母弟素弗,次丕,次洪,皆任俠放逸,不修行業,跋恭慎勤稼牆。既家昌黎,遂同夷俗。
起先,馮文通廢掉了他的原配妻子王氏,又廢黜了王氏所生的長子馮崇,令他鎮守肥如,把後妻慕容氏所生之子馮王仁立為太子。馮崇同母的弟弟廣平公馮朗、樂陵公馮邈兩人在一起說:“天運依然存在,家國已經衰亡,現在慕容氏又在背後誣陷我們,大禍肯定就會要來臨。”於是他們就逃出奔往遼西,勸馮崇前來歸降大魏,馮崇接受了他們的意見。恰好世祖派遣給事中王德前去向馮崇陳述事情的成敗得失,馮崇就派馮邈來到朝廷。世祖派兼鴻臚卿李繼手持符節授予馮崇假節、侍中、都督幽、平二州東夷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領護東夷校尉、幽、平二州牧等職,封他為遼西王,執掌他們國中尚書之事,食邑遼西十郡;並且秉承皇帝的旨意,借朝廷的名義授予他的屬下文官尚書、刺史、武官征虜將軍以下的官職。馮文通派遣他的將領封羽率領部眾圍攻馮崇,世祖詔令永昌王拓跋健督率諸軍前往救援。封羽又獻馮文通所屬的凡城投降大魏,就把那裏的民戶三千餘家遷回。
後慕容熙僭號,以跋為殿中左監,稍遷衛中郎將。後坐事逃亡。既而熙政殘虐,民不堪命,跋乃與從兄萬泥等二十三人結謀,跋與二弟乘車,使婦人禦,潛入龍城,匿於孫護之室以誅熙。乃立夕陽公高雲為主,以跋為侍中、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武邑公,事皆決跋兄弟。太宗初,雲為左右所殺,跋乃自立為燕王,置百官,號年太平,於晨永興元年也。跋撫納契丹等諸落,頗來附之。
馮文通被迫派遣他的尚書高禺頁前來朝廷請罪,請求把他的小女兒充當後宮的嬪妃。世祖準許了他的請求,並征召他的兒子馮王仁入朝侍奉,馮文通拒不接受。他的散騎常侍劉訓對馮文通說:“雖然與魏朝締結婚姻互通和好,但不遣太子入朝侍奉,魏朝如果大舉進攻,我們將有危亡之憂。昔日劉禪憑借重山作為屏障,最終落得銜璧投降;孫皓倚仗長江天險來拒敵,最終還是歸順晉朝。況且如今魏朝強大勝過晉氏,我們燕國勢力弱於吳、蜀,但願能夠按時派遣世子入朝,以奉行大國的詔令。然後再收集離散的兵民,對他們施以深厚的恩澤,分賑倉廩來接濟百姓的困乏,大力勸導百姓從事農桑以求取豐收之年,方可望國家大業能夠轉危為安,社稷得以永久保存。”馮文通聽了他這番話大怒,把他殺死。世祖又詔令樂平王拓跋丕等人率兵前往征討,情況日益緊張急迫,上下無不深感危懼。馮文通屬下太常陽山民日再次勸說文通向大魏請罪求降,趕快讓馮王仁到大魏朝廷充當人質。馮文通說道:“我不忍心這樣做,倘若事情果然不幸,我想暫且去東邊臨時住在高麗,以謀求今後的行動。”陽山民日說:“魏朝用天下之眾來攻擊我們一隅之地,憑我愚昧的看法,我朝勢必土崩瓦解。況且高麗乃是夷狄,對它不能輕易相信並有所期望,它即使開始時同我們相親,恐怕最終還是會變的。此事如果不及早決斷,到時後悔也就來不及了。”馮文通不聽,就秘密派人到高麗請求接納。太延二年(436),高麗派將領葛盧等人率領部眾迎接馮文通,葛盧等人來到和龍城,就脫掉他們粗陋的布衣服,拿來馮文通的精良兵器裝備他的部下。馮文通於是就帶著和龍城內的成年男女進入高麗。早先,馮文通國內有狼群在晚上圍繞著和龍城嗥叫,像這樣持續了一年之久;又有老鼠群集於城西,填滿道路有好幾裏,向西而行到了河邊,在前麵的老鼠口裏銜著馬糞,互相交替地咬著尾巴渡過河去;又有宿軍這個地方燃起地火,過了十天才熄滅,遍地長滿了蛆蟲,一個多月才消失;和龍城裏到處長出白毛,有一尺二寸長。
太宗遣謁者於什門喻之,為跋所留,語在《什門傳》。泰常三年,和龍城有赤氣蔽日,自寅至申,跋太史令張穆以為兵氣,言於跋曰:“大魏威製六合而聘使隔絕,自古鄰國未有不通之理,違義致忿,取敗之道,恐大軍卒至,必致吞滅,宜還魏使,奉修職貢。”跋不從。太宗詔征東大將軍長孫道生率眾二萬討之,跋嬰城固守,不克而還。
馮文通到了遼東,高麗國派遣使者前去慰勞他,說:“龍城王馮君來到野外止息,兵馬很辛苦吧?”馮文通聽了非常羞慚惱怒,用皇帝的身份來應答使者,高麗就把馮文通安置在平郭,不久又讓他遷往北豐。馮文通向來輕侮高麗,到這裏之後,他的政令刑法、賞賜處罰,都還是像在自己國內一樣。高麗竟然奪走馮文通的侍從,把馮王仁扣為人質。馮文通對此十分氣憤怨恨,計劃奔走到南邊去。世祖又向高麗征索馮文通,高麗就在北豐把他殺掉,其子孫同時遇害的有十多人。
神二年,跋有疾。其長子永先死,立次子翼為世子,攝國事,勒兵以備非常。跋妾宋氏規立其子受居,深忌翼,謂之曰:“主上疾將瘳,奈何代父臨國乎?”翼遂還。宋氏矯絕內外,遣掩人傳問,翼及跋諸子、大臣並不得省疾,惟中給事胡福獨得出入,專掌禁衛。跋疾甚,福慮宋氏將成其計,乃言於跋弟文通,勒兵而入。跋驚怖而死,文通襲位。翼勒兵出戰,不利,遂死。跋有男百餘人,悉為文通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