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賀
源賀,是自封的河西王禿發亻辱檀之子。禿發亻辱檀被乞伏熾磐滅亡之後,源賀從樂都前來投奔大魏。源賀容貌魁偉,儀表堂堂。世祖向來聽說他的名聲,及至見到他後,非常器重他的機靈巧辯,賜給他西平侯的爵位,加授龍驤將軍。世祖對源賀說:“你與我淵源相同,因為某種原因才分屬別姓,你現在可以改姓源。”源賀跟隨世祖攻討叛逆的胡人白龍,又征討吐京胡,都是在前頭衝鋒陷陣,晉封為平西將軍。
源賀,自署河西王禿發傉檀之子也。傉檀為乞伏熾磐所滅,賀自樂都來奔。賀偉容貌,善風儀。世祖素聞其名,及見,器其機辯,賜爵西平侯,加龍驤將軍。謂賀曰:“卿與朕源同,因事分姓,今可為源氏。”從擊叛胡白龍,又討吐京胡,皆先登陷陳。進號平西將軍。
世祖征討涼州,以源賀為向導。向他詢問攻擊作戰的計謀,源賀答道:“姑臧城外有四部鮮卑,各自作為姑臧城的外援。但他們都是我祖父屬下的舊民,我願意到軍前向他們宣揚大魏國的威信,昭示他們禍福所在,他們必然會相率歸降。外援已經降服,然後再攻打姑臧這座孤城,占領它真是易如反掌。”世祖說:“很好。”於是派源賀率領精銳騎兵到各個部落進行招安撫慰,共招降三萬餘部,獲得各種牲畜十餘萬頭。到了圍攻姑臧的時候,因此而不再擔心有人聲援,能夠集中兵力攻打它。平定涼州之後,源賀升任征西將軍,爵位進封為西平公。源賀又隨從世祖征伐蠕蠕,攻擊五城、吐京胡,討伐蓋吳諸賊,都建立了戰功。源賀被授予散騎常侍之職。源賀隨從皇帝前往長江,充任前鋒大將。源賀為人英勇果敢,每逢遇到強大的敵軍,都自告奮勇主動出擊。世祖勸誡他說:“敵軍凶頑,戰事危險,不宜輕舉妄動,你應當精心運籌妥善處置,不要自恃身體強壯武藝高強。”源賀本來名叫破羌,經過這些戰役,世祖說:“一個人取名字,應該使它符合實際,怎麼能夠隨隨便便呢。”就賜給他名為賀。源賀又被授任為殿中尚書。
世祖征涼州,以賀為鄉導。詔問攻戰之計。賀對曰:“姑臧城外有四部鮮卑,各為之援。然皆是臣祖父舊民,臣願軍前宣國威信,示其福禍,必相率歸降。外援既服,然後攻其孤城,拔之如反掌耳。”世祖曰:“善。”於是遣賀率精騎曆諸部招慰,下三萬餘落,獲雜畜十餘萬頭。及圍姑臧,由是無外慮,故得專力攻之。涼州平,遷征西將軍,進號西平公。又從征蠕蠕,擊五城、吐京胡,討蓋吳諸賊,皆有功。拜散騎常侍。從駕臨江,為前鋒大將。賀為人雄果,每遇強寇,輒自奮擊。世祖戒之曰:“兵凶戰危,不宜輕犯;卿可運籌處分,勿恃身力也。”賀本名破羌,是役也,世祖曰;“人之立名,宜其得實,何可濫也?”賜名賀焉。拜殿中尚書。
南安王拓跋餘被宗愛殺死的時候,源賀統領宮中禁兵,穩固地把守宮禁內外,他同南部尚書陸麗商議決定對策,擁戴高宗為帝。讓陸麗和劉尼騎馬奔往皇苑中,去奉迎高宗,源賀領兵守衛在宮禁中作為他們的內應。不久陸麗單騎抱著高宗來到,源賀就打開宮門。高宗即位,大魏社稷得以安定,源賀立下了汗馬功勞。轉授征北將軍,加任給事中之職。憑著在關鍵之時決定對策的功勳,進封爵位為西平王。高宗即位之後,頒令賞賜文武百官,對源賀說:“朕要大大獎賞有功之臣,你需要什麼可以任意選取,千萬不要謙讓。”源賀極力辭讓,高宗堅決要他選取,源賀僅僅要了一匹軍馬而已。
南安王餘為宗愛所殺也,賀部勒禁兵,靜遏外內,與南部尚書陸麗決議定策,翼戴高宗。令麗與劉尼馳詣苑中,奉迎高宗,賀守禁中為之內應。俄而麗抱高宗單騎而至,賀乃開門。高宗即位,社稷大安,賀有力焉。轉征北將軍,加給事中,以定策之勳,進爵西平王。高宗即位,班賜百僚,謂賀曰:“朕大齎善人,卿其任意取之,勿謙退也。”賀辭,固使取之,賀唯取戎馬一匹而已。
當時,官吏斷案多有量刑過度等不當之處,源賀為此向皇帝上書說:“法律規定:凡是陰謀反叛朝廷的人,他的子孫即使被別的宗族收養,也要追回來予以殺戮,這是為了根絕罪人的同類,昭示反叛者大逆不道的罪行;那些犯了搶劫偷盜之罪而應當誅殺的人,他的兄弟子侄在遠方,道路有關隘渡口被阻隔,都不株連問罪。我私下考慮先朝製定這種法律的用意,是因為他們不是同謀者,又不屬於根絕同類之罪,所以特別定下不予處死的詔令。如果年齡在十三歲以下,他的家人犯罪是首惡者,其策劃圖謀都與他不相幹,我以為可以免去他的死罪,沒收到縣衙充當苦役就行。”高宗采納了他的意見。源賀出任為征南將軍、冀州刺史,改封為隴西王。源賀向皇帝上書說:“微臣聽說:人最寶貴的,莫過於保全自己的生命;恩德中最厚重的,莫過於寬宥他人的死罪。然而犯了死罪的人,不能全部都予以寬恕,應當權衡其罪行的輕重,有的是可以憐惜的。如今北邊有強勁的敵寇經常騷擾,南邊有狡詐的賊人負隅搗亂,那裏的邊疆戰場,還須嚴加防備戍守。為臣愚見以為隻要不是大逆謀反、蓄意殺人之罪,那些替盜賊窩贓和過失殺人應當處死的人,都可以保全他的性命,將其貶謫充軍戍守邊境。這樣做既符合斷案的規矩,又使這些人受到保全性命的恩德;服徭役的人家,能夠逐漸蒙受休養生息的好處。刑罰舉措所達到的感化教育,也許就在於此。《虞書》上說‘用流放來赦免五刑’,就是這個意思。微臣蒙受皇上的恩寵十分深重,無以報答,現在將要遠別朝廷,未行之前更增添係戀之情,所以大膽地進上愚昧的意見,還望陛下明察裁斷。”高宗接受了他的建議。以後犯了死罪的人,都被免於處死而流放到邊境。過了許久,高宗對群臣說道:“源賀勸朕寬宥各種死刑,將其貶徙充軍到北邊的各個戍所,從那時到現在,一年之中得以活命的人實在不少,這樣既表明了救濟民生的大理,又對充實邊戍的兵力有好處。你們侍奉朕,有什麼好的意見嗎?假如人人都像源賀那樣,朕治理天下又有什麼憂慮呢!回想他那一番忠誠的言辭,所得的益處實在是多啊。”朝中群臣都說道:“不是忠臣不能進獻這樣的計策,不是聖明的君主不會采納這樣的意見。”
是時,斷獄多濫,賀上書曰:“案律:謀反之家,其子孫雖養他族,追還就戮,所以絕罪人之類,彰大逆之辜;其為劫賊應誅者,兄弟子姪在大遠,道隔關津,皆不坐。竊惟先朝製律之意,以不同謀,非絕類之罪,故特垂不死之詔。若年十三已下,家人首惡,計謀所不及,愚以為可原其命,沒入縣官。”高宗納之。出為征南將軍、冀州刺史,改封隴西王。賀上書曰:“臣聞:人之所寶,莫寶於生全;德之厚者,莫厚於宥死。然犯死之罪,難以盡恕,權其輕重,有可矜恤。今勁寇遊魂於北,狡賊負險於南,其在疆場,猶須防戍。臣愚以為自非大逆、赤手殺人之罪,其坐贓及盜與過誤之愆應入死者,皆可原命,謫守邊境。是則已斷之體,更受全生之恩;徭役之家,漸蒙休息之惠。刑措之化,庶幾在茲。《虞書》曰‘流宥五刑’,此其義也。臣受恩深重,無以仰答,將違闕庭,豫增係戀,敢上瞽言,唯加裁察!”高宗納之。已後入死者,皆恕死徙邊。久之,高宗謂群臣曰:“源賀勸朕宥諸死刑,徙棄北番諸戍,自爾至今,一歲所活殊為不少,生濟之理既多,邊戍之兵有益。卿等事朕,致何善意也?苟人人如賀,朕治天下複何憂哉!顧憶誠言,利實廣矣。”群臣鹹曰:“非忠臣不能進此計,非聖明不能納此言。”
源賀到了冀州以後,憑著情理來審訊囚犯,盡量減省百姓的徭役。武邑郡有個奸邪之人石華,狀告僧人道可與源賀圖謀反叛朝廷,有司將此事上奏皇帝。高宗對群臣說:“源賀忠心耿耿為國效力,朕向你們替他擔保,沒有此事是非常明顯的。”就令人細致地加以偵訊檢查,石華果然犯了誣告之罪。於是高宗派遣使者向源賀傳達詔令說:“你以至忠至誠之心,稱著於先朝,以丹青一樣的光明磊落而蒙受蒼蠅的玷汙。朕立即對此事加以檢查驗證,已將誣告之人處以極刑,所以派人前來宣示朕的旨意。你應安心於所任的職位,不要因為誹謗之言而影響自己的事情。”源賀向高宗上書表示感謝,書信奏上皇帝,高宗對左右的大臣說:“就憑源賀這樣忠誠的人,尚且招致他人誣陷,不如他的人,難道可以不謹慎從事嗎?”當時朝廷考核官員政績的上下等次,源賀名列第一,皇帝賜給他衣馬器物,在全國頒布宣揚他的事跡。源賀向皇帝上表請求派人代替他的職務,朝廷議論由於源賀很得民心,不予準許。源賀在冀州任職七年,被征召回朝任太尉。
賀之臨州,鞫獄以情,徭役簡省。武邑郡奸人石華告沙門道可與賀謀反,有司有聞。高宗謂群臣曰;“賀誠心事國,朕為卿等保之,無此明矣。”乃精加訊檢,華果引誣。於是遣使者詔賀曰“卿以忠誠款至,著自先朝,以丹青之潔而受蒼蠅之汙。朕登時研檢,已加極法,故遣宣意。其善綏所蒞,勿以囂謗之言致損慮也。”賀上書謝。書奏,高宗顧謂左右曰:“以賀之忠誠,尚致其誣,不若是者,可無慎乎!”時考殿最,賀治為第一,賜衣馬器物,班宣天下。賀上表請代,朝議以賀得民情,不許。在州七年,乃徵拜太尉。
蠕蠕侵犯邊境,源賀跟隨皇帝進行征討,把蠕蠕打敗。顯祖打算把皇位傳給京兆王子推,當時源賀正都督諸軍屯駐在漠南,就派人馳往駐地召回源賀。源賀到來之後,顯祖就令朝中公卿議論傳位之事。源賀表情嚴肅,堅持認為這樣做不可。於是就詔令源賀持節把皇帝璽綬傳授給了高祖。
蠕蠕寇邊,賀從駕追討,破之。顯祖將傳位於京兆王子推,時賀都督諸軍屯漠南,乃馳傳徵賀。賀既至,乃命公卿議之。賀正色固執不可。即詔賀持節奉皇帝璽綬以授高祖。
這一年,河西敕勒人叛亂,朝廷派源賀率領部眾前往征討,降服部族二千餘落,晝夜兼行,追擊賊黨鬱朱於等人到達粃罕,大敗敵軍,斬首五千餘級,虜獲男女一萬餘人、各種牲畜三萬餘頭。接著又追擊統萬、高平、上圭阝反叛的敕勒人到達金城,斬首三千級。源賀依照古今兵法和古代儒者、年老舊友的言論,簡略地采用最重要的內容,撰寫了《十二陣圖》,把它進獻給皇帝。顯祖讀了之後十分稱讚。
是歲,河西敕勒叛,遣賀率眾討之,降二千餘落。倍道兼行,追賊黨鬱朱於等至枹罕,大破之,斬首五千餘級,虜男女萬餘口、雜畜三萬餘頭。複追統萬、高平、上邽三鎮叛敕勒至於金城,斬首三千級。賀依古今法及先儒耆舊之說,略采至要,為十二陳圖以上之。顯祖覽而嘉焉。
源賀因年老而請求辭去官職,皇帝不準。皇帝又令他都督三道諸軍,屯駐在大沙漠之南。那時,每年秋冬兩季,朝廷都要派遣軍隊三路並出,以防備北邊的敵寇,到第二年春季才班師回朝。源賀認為這樣做既加重了京都的勞役負擔,又不是守禦邊地的長遠之計,就向朝廷進言:“請求招募各州鎮勇武健壯的人三萬人,免去其徭役賦稅,給予優厚的賑恤,把他們分為三部。兩個城鎮之間建築一座城,每城設置一萬人,配備強弩十二床,武衛三百乘。弩一床,配給牛六頭,武衛一乘,配給牛二頭。多多製造馬槍和各種器械,派武略大將二人前去坐鎮安撫。冬季講習武藝,春季耕種養殖,一邊戍守一邊耕牧,那樣就能做到兵士不過於辛勞而牲畜有盈餘。又在白道南邊建立三處倉庫,把附近州鎮的租粟運到那裏以充實倉廩,有了足夠的糧食和足夠的兵員,就可用來防備意外之事,又合適又便當。不能每年都興師動眾,牽動京師,使朝廷長期有北顧之憂。”這件事被擱置起來沒有結果。
賀以年老辭位,詔不許。又詔都督三道諸軍,屯於漠南。是時,每歲秋冬,遣軍三道並出,以備北寇,至春中乃班師。賀以勞役京都,又非禦邊長計,乃上言:“請募諸州鎮有武健者三萬人,複其徭賦,厚加賑恤,分為三部。二鎮之間築城,城置萬人,給強弩十二床,武衛三百乘。弩一床,給牛六頭。武衛一乘,給牛二頭。多造馬槍及諸器械,使武略大將二人以鎮撫之。冬則講武,春則種殖,並戍並耕,則兵未勞而有盈畜矣。又於白道南三處立倉,運近州鎮租粟以充之,足食足兵,以備不虞,於宜為便。不可歲常舉眾,連動京師,令朝庭恆有北顧之慮也。”事寢不報。
源賀又向朝廷上書說自己病重,請求辭去官職,直至兩次三次上書,皇帝才予準許。朝中凡是有大事要商議都要征詢他的意見,又賜給他衣服藥物美味。太和元年(477)二月,源賀在溫泉療治疾病,高祖、文明太後屢次派使者前去探問消息,派太醫前去給他看病。源賀病危,回到了京師。留下遺囑教訓他的幾個兒子說:“我不久前因為年老患病而辭去官職,上天慈愛降恩,爵位將傳給你們。你們都不要驕傲狂妄,不要荒疏怠慢,不要奢侈越軌,不要嫉妒他人;有疑難要多請教,言語要審慎,行為要恭謹,服飾要適度;要做到抑惡揚善,親賢遠佞;眼睛觀察事物定要求其真實,兩耳聽話一定要求其正確;以忠誠勤勉去侍奉國君,以清廉儉樸來要求自己。我死之後,殯葬時用普通的衣服和單薄的小棺木,就足以表明你們的一片孝心,殉葬用的葬器之類,一概不要使用。”太和三年(479)秋天,源賀去世,終年七十三歲。皇帝追授他為侍中、太尉,追贈隴西王的印綬,規定其諡號為宣,賜給辦理喪事用的雜色絲綢五百匹,以及喪車、命服、各種殉葬的器物,陪葬先帝於金陵。
又上書稱病篤,乞骸骨,至於再三,乃許之。朝有大議皆就詢訪,又給衣藥珍羞。太和元年二月,療疾於溫湯,高祖、文明太後遣使者屢問消息,太醫視疾。患篤,還京師。賀乃遣令敕諸子曰:“吾頃以老患辭事,不悟天慈降恩,爵逮於汝。汝其毋傲吝,毋荒怠,毋奢越,毋嫉妒;疑思問,言思審,行思恭,服思度;遏惡揚善,親賢遠佞;目觀必真,耳屬必正;誠勤以事君,清約以行己。吾終之後,所葬時服單櫝,足申孝心,芻靈明器,一無用也。”三年秋薨,年七十三。贈侍中、太尉、隴西王印綬,諡曰宣,賻雜彩五百匹,賜轀輬車及命服、溫明秘器,陪葬於金陵。
源延之弟源思禮,後賜名為懷,為人謙恭寬雅,有大度。高宗在位末年,源懷任侍禦中散。父親源賀告老辭去官爵,皇帝令源懷承襲父親的爵位,授任他為征南將軍。不久任持節、督諸軍,屯駐在大沙漠之南。源懷還朝,被授予殿中尚書之職,出任長安鎮將、雍州刺史。源懷為官清廉而有好的政績,善於撫恤百姓,所任之處盜賊止息,流民全都相繼還家。一年多以後,源懷再次被授任為殿中尚書,加授侍中,參與都曹事。源懷又督率諸軍征討蠕蠕,六路大將都受他的節製調度。後遷任尚書令,參加議定朝廷法律命令。後來按例降爵位為公。任司州刺史。源懷跟從皇帝南征,加授為衛大將軍,負責中軍事務。源懷由於為母親服喪而辭去官職。皇帝賜給他帛三百匹、穀一千石。太和十九年(495),源懷被授予征北大將軍、夏州刺史之職,轉任都督雍岐東秦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雍州刺史。
長子延,性謹厚好學。初以功臣子拜侍禦中散,賜爵武城子,西冶都將。卒,贈涼州刺史、廣武侯,諡曰簡。子鱗襲。
景明二年(501),源懷被召回朝任尚書左仆射,加賜為特進。當時皇帝有令,由於奸邪的官吏犯了罪以後,每每有許多人逃遁而未被追究,這些人有了過失就逃走,都感到怡然自得。從今以後,凡是犯罪的人不問其罪行輕重,隻要是藏匿逃竄者全部流放到邊遠之地。如果長期躲避不出來,就讓他的兄弟代替他遠徙。源懷於是向皇帝上表啟奏說:“按照朝廷的條令製度:犯罪而逃跑的吏員不在赦免之列。我私下考慮聖上的恩德,此事同先前寬宥的政策有所不同,過去許多被流放還在半路的人,尚且能獲赦免而得以回還,何況有的人並未犯罪,還要把他們遣徙到邊戍嗎?查地方官犯罪,逃走的人甚多,他們俸祿已經十分優厚,尚且還有這種過失,及至他們蒙受恩宥,忽然又得以返還。如今惟獨苦了一般的吏員,恐怕不是平等之法。如果讓我掌管此事,我以為應當寬免他們。”書表呈上以後,門下省認為現行條令已經頒布,就把他所奏之事駁回不予準許。源懷又重新上奏說:“臣以為朝廷法令貴在執行通暢,治政崇尚簡明切要,設立刑罰之法,目的在於懲治犯罪之人。假若符合道理,法令就不在乎是否繁多;執行法令可以通暢,豈能容允製度的嚴苛。這就是古今的達政,濟世之常規。我考察現行的條例製度,被授予勳品以下的人,因犯罪被揭發而逃亡的,一律不予寬宥,還要流放他們的妻兒。這雖然是想要抑製和阻絕奸邪之路,但這不是通用的法式。我又查尋條例規定,違犯職守的敗壞法紀的,專門懲辦九品官以下的人,難道九品以上的官員,人人都堅貞清白嗎?各州郡的地方官,一般都清廉有威望,至於有貪婪汙濁的人,因事實被揭發而逃竄,但遇到恩赦可以免罪。勳品以下的官員,獨獨與這種規定不一致。像這樣做,就是寬待縱容九品以上的官員,而嚴責品位以外的吏員,使得對官吏的培育安撫有差別,恩惠與懲罰不均等。又有圖謀叛逆罪惡滔天的人,遇到恩宥尚且可以免罪,而吏員犯了輕微的罪過,獨獨不受到赦免,致使大赦之法不能通行,開生之路受到阻塞,上違古代典憲,下悖現時法律,依臣之愚見,認為應當停止。”書表奏上以後,世宗采納了他的意見。
延弟思禮,後賜名懷,謙恭寬雅,有大度。高宗末,為侍禦中散。父賀辭老,詔懷受父爵,拜征南將軍。尋為持節、督諸軍,屯於漠南。還,除殿中尚書,出為長安鎮將、雍州刺史。清儉有惠政,善於撫恤,劫盜息止,流民皆相率來還。歲餘,複拜殿中尚書,加侍中,參都曹事。又督諸軍征蠕蠕,六道大將鹹受節度。遷尚書令,參議律令。後例降為公。除司州刺史。從駕南征,加衛大將軍,領中軍事。以母憂去職,賜帛三百匹、穀千石。十九年,除征北大將軍、夏州刺史,轉都督雍岐東秦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雍州刺史。
這一年,源懷被任命為車騎大將軍、涼州大中正。源懷向皇帝上書說:“南方賊寇遊弋於長江、揚子江,經常挑起戰亂,驕奢淫逸之風日益滋長。其貴臣重將,所剩無幾,崇信奸佞之徒,親昵閹宦之人,內外離心離德,骨肉猜忌叛逆。蕭寶融在荊郢僭位,其雍州刺史蕭衍率軍向東攻襲,上遊的軍隊已逼近其京城郊野。廣陵、京口守將各自持兵而兩邊觀望,鍾離、淮陰一帶相互鼎峙而靜觀得失。秣陵孤立危急,閉門不出。江南的君子小人,全都遭受災禍,翹首北望,朝不保夕。這實在是上天賜予的大好時機,實行吞並的難得機遇。我朝可以乘其蕭牆之釁,借其分崩之機,發兵向東占據曆陽,兼程指向瓜步,沿長江鎮戍,直達於荊郢。然後振奮我軍雷電之威,廣布我朝山河之信,那麼長江西麵之地,不用兵就自會來降,吳會一帶地方,指日可以占領。昔日王士治曾經說過,孫皓倘若暴死,另外擁立賢主,其文武之官,各得其任,就會是我們的勁敵。如果蕭衍舉事成功,其上下同心一致,那麼非但我朝今後圖謀很難,而且會使我揚州境內受到危逼。為什麼這樣說呢?壽春距離建鄴,隻七百裏地而已,那一帶的山川水陸,蕭衍都十分熟悉。倘若江南沒有風波,其君臣效力盡職,借水憑舟,轉眼而至,壽春都不能自保,對江南又能怎樣呢?如今蕭寶卷政權有土崩瓦解之勢,其邊城無援軍救助,掃蕩長江地區,的確就在今日。臣蒙受皇上深重的恩幸,以上想法不敢不照直陳述。”世宗下詔說:“不君不臣,是江南的常弊,有粟不食,那也就在於此。上天將要消亡它,諸臣又願攻取它,人事天道都順應,誰說不是大好時機?而且養虎遺患,是仁者所不為。況且十月五日,蕭衍軍已從水路大舉進攻,江南大傷小亡之勢,久來應有所定。假使上天懲罰蕭寶卷,蕭衍獲勝,那麼蕭衍主佐江南,必然又是亂亡遺孽,皇靈怎能長久保..他呢?如今朕所倚仗的,正是由於南方百姓企望聖德,邊地書信相繼而至,對於痛苦勞悴的百姓,理應救助接濟。如果像這樣做,揚州的兵力,已經配積不少,隻需速速派任城王元澄,委付他進行處置,另外加以慰勉,令其籌劃邊地戰事的計策。”後來由於蕭衍舉事成功,就將此事停止下來。
景明二年,徵為尚書左仆射,加特進。時有詔,以奸吏犯罪,每多逃遁,因眚乃出,並皆釋然。自今已後,犯罪不問輕重,而藏竄者悉遠流。若永避不出,兄弟代徙。懷乃奏曰:“謹按知製:逃吏不在赦限。竊惟聖朝之恩,事異前宥,諸流徙在路,尚蒙旋反,況有未發而仍遣邊戍?按守宰犯罪,逃走者眾,祿潤既優,尚有茲失,及蒙恩宥,卒然得還。今獨苦此等,恐非均一之法。如臣管執,謂宜免之。”書奏,門下以成式既班,駁奏不許。懷重奏曰:“臣以為法貴經通,治尚簡要,刑憲之設,所以綱羅罪人。苟理之所備,不在繁典;行之可通,豈容峻製?此乃古今之達政,救世之恆規。伏尋條製,勳品已下,罪發逃亡,遇恩不宥,仍流妻子。雖欲抑絕奸途,匪為通式。謹按事條,侵官敗法,專據流外,豈九品已上,人皆貞白也?其諸州守宰,職任清流,至有貪濁,事發逃竄,而遇恩免罪。勳品已下,獨乖斯例。如此,則寬縱上流,法切下吏,育物有差,惠罰不等。又謀逆滔天,輕恩尚免;吏犯微罪,獨不蒙赦,使大宥之經不通,開生之路致壅,進違古典,退乖今律?輒率愚見,以為宜停。”書奏,世宗納之。
源懷又上表說:“昔日世祖仙逝,南安王在位,出外祭拜東廟,被賊臣宗愛所弑。當時高宗避難,潛藏在園苑之中,宗愛圖謀不軌,皇位尚未確立。臣之亡父先臣源賀與長孫渴侯、陸麗等人迎立高宗,繼承皇位。陸麗由於懷抱高宗入宮,為高宗所親近和賞識,被封撫軍大將軍、司徒公、平原王。興安二年(453),朝廷追論定策之功,進封先父爵位為西平王。皇興末年(471),顯祖準備傳皇位給京兆王。先父當時都督諸將,屯駐在武川,被征召到京師,特地向他征詢意見。先父堅持認為不可,顯祖許久才同意他的意見。就令先父持節將皇帝璽綬授予高祖。到了太和十六年(492),陸麗之子陸睿呈狀於秘書省,說他的亡父與先父迎立高宗,朝廷追記其功,封陸睿為巨鹿郡開國公。臣當時回鄉為母親守喪,未能依例受封。到了太和二十年(496),授任臣為雍州刺史,在出發之時,麵奏先帝,申述先父往日的功勳。當時皇帝命臣暫且赴任,不久當另有裁斷。及至二十一年,高祖駕幸雍州,臣又向皇帝陳說,當時蒙聖上敕旨,說待將臣召回朝廷後定當封授。自從高祖晏駕之後,就再未提及此事。臣私下考慮先父在遠曾迎立高宗,使大魏江山不墜;在近則效力於顯祖,使社稷有歸。像這樣的功勳,超出當世。陸睿憑他父親之功而獲得河山之賞,臣有家勳,卻未沾茅土之賜。得失懸殊,請聖上予以裁斷處理。”皇帝下詔說:“朝廷老前輩元丕,所說的情況與你申述的一樣,訪之於史官,其言大體也是如此。可依例授爵為馮翊郡開國公,食邑九百戶。”
其年,除車騎大將軍、涼州大中正。懷奏曰:“南賊遊魂江揚,職為亂逆,肆厥淫昏,月滋日甚。貴臣重將,靡才孑遺,崇信奸回,昵比閹豎,內外離心,骨肉猜叛。蕭寶融僭號於荊郢,其雍州刺史蕭衍勒兵而東襲,上流之眾已逼其郊。廣陵、京口各持兵而懷兩望,鍾離、淮陰並鼎峙而觀得失。秣陵孤危,製不出門。君子小人,並羅災禍,延首北望,朝不及夕。斯實天啟之期,吞並之會。乘厥蕭牆之釁,藉其分崩之隙,東據曆陽,兼指瓜步,緣江鎮戍,達於荊郢。然後奮雷電之威,布山河之信,則江西之地,不刃自來,吳會之鄉,指期可舉。昔士治有言,皓若暴死,更立賢主,文武之官,各得其任,則勁敵也。若蕭衍克就,上下同心,非直後圖之難,實亦揚境危逼。何則?壽春之去建鄴,七百而已,山川水陸,彼所諳利。脫江湘無波,君臣效職,藉水憑舟,倏忽而至,壽春容不自保,江南將若之何?今寶卷邑居有土崩之形,邊城無繼援之光,清蕩江區,實在今日。臣受恩既重,不敢不言。”詔曰:“不君不臣,江南常弊,有粟不食,其在斯矣。上天將欲亡之,諸番又願取之,人事天道,孰雲匪會?但以養害,仁者不為。且十月五日,衍軍已達大航,其大傷小亡之勢,久應有決。假令天罰寶卷,衍兵獲進,則衍之主佐,又是亂亡遣孽,皇靈其能久佑之乎?今之所矜者,正以南黔企德,邊書繼至,殄悴之氓,理須救接。若爾者,揚州兵力,配積不少,但可速遣任城,委以處分,別加慰勉,令妙盡邊算也。”以衍事克,遂停。
皇帝又令源懷任使持節,加授侍中、行台之職,巡行北部邊境六鎮、恒燕朔三州,賑濟貧乏,兼采風俗,考論官員政績名次,所有事情的得失,都由他先行決斷然後上奏。自從京都遷到洛陽,北方邊地遙遠,加之連年大旱,百姓貧困不堪。源懷奉命巡行安撫,賑濟有方,及時轉運,通濟有無。當時皇後的父親於勁勢傾朝野,於勁之兄於祚與源懷原先就有婚姻之親,當時任沃野鎮將,頗多受賄之事。源懷將要巡行到他的鎮所,於祚出城在道旁迎接,源懷根本不同他說話,即刻彈劾於祚並免去他的官職。懷朔鎮將元尼須是源懷年輕時的好友,也多有貪汙受賄之事,他置酒宴請源懷,對源懷說:“我的生命是長是短,全在於你一句話,難道不能對我給以寬待嗎?”源懷說道:“今天的聚會,乃是源懷與故友飲酒之處,而不是判斷案情之所。明天到公庭之上,才是令人檢舉鎮將罪狀的地方。”元尼須無言以對,惟有流淚而已。源懷不久就上表彈劾元尼須。他奉公不屈,都皆如此類。
懷又表曰:“昔世祖升遐,南安在位,出拜東廟,為賊臣宗愛所弑。時高宗避難,龍潛苑中,宗愛異圖,神位未定。臣亡父先臣賀與長孫渴侯、陸麗等表迎高宗,纂微寶命。麗以扶負聖躬,親所見識,蒙授撫軍大將軍、司徒公、平原王。興安二年,追論定策之勳,進先臣爵西平王。皇興季年,顯祖將傳大位於京兆王。先臣時都督諸將,屯於武川,被徵詣京,特見顧問。先臣固執不可,顯祖久乃許之,遂命先臣持節授皇帝璽綬於高祖。至太和十六年,麗息叡狀私書,稱其亡父與先臣援立高宗,朝廷追錄,封叡钜鹿郡開國公。臣時丁艱草土,不容及例。至二十年,除臣雍州刺史,臨發奉辭,麵奏先帝,申先臣舊勳。時敕旨但赴所臨,尋當別判。至二十一年,車駕幸雍,臣複陳聞,時蒙敕旨,征還當授。自宮車晏駕,遂爾不白。竊惟先臣遠則援立高宗,寶曆不附;近則陳力顯祖,神器有歸。如斯之勳,超世之事。麗以父功而獲河山之賞。臣有家勳,不沾茅社之賜。得否相懸,請垂裁處。”詔曰:“宿老元丕,雲如所訴;訪之史官,頗亦言此。可依比授馮翊郡開國公,邑百戶。”
源懷又向世宗上表說:“自景明以來,北方邊地連年遭受旱災,高原陸地,不適於經營養殖,隻有少量水田,尚可耕耘。然而各鎮主將和幕僚,擅自占有豐腴的田地,把貧瘠荒蕪的土地給予百姓,百姓因此而困敝不堪,這種現象日益嚴重。特請求將各鎮的水田,就地分給普通百姓,先貧後富進行分配。若因分配不公平,有一人怨憤而上訴者,鎮將以下連署之官,每人扣去一季的俸祿,有四人以上上訴的各扣去俸祿一年。北方邊鎮,事情與內地不同,往日設置官職,完全沒有差別。單就沃野一鎮而言,從鎮將以下達八百餘人,黎民百姓怨聲載道,都說官員繁冗。邊地事情不多,確實少於京城地區,請求將各鎮主帥的屬員減去五分之二。”皇帝下詔說:“你的奏表具有撫恤百姓之心,已敕令有司全部依允所奏之事,下達施行作為永久的標準。像這類不能使百姓得益,有損教化傷害政事的現象,你可全部列舉上報朝廷。”當時百姓被豪強欺淩壓製,多年來積累的冤情太多,一時間前來申訴的,一天就有上百人。源懷對有利於北方邊地的事,所收集上報朝廷的,共有四十餘條,都被嘉獎和采納。
又詔為使持節,加侍中、行台,巡行北邊六鎮、恆燕朔三州,賑給貧乏,兼采風俗,考論殿最,事之得失,皆先決後聞。自京師遷洛,邊朔遙遠,加連年旱儉,百姓困弊。懷銜命巡撫,存恤有方,但宜運轉,有無通濟。時後父於勁勢傾朝野,勁兄於祚與懷宿昔通婚,時為沃野鎮將,頗有受納。懷將入鎮,祚郊迎道左,懷不與語,即劾祚免官。懷朔鎮將元尼須與懷少舊,亦貪穢狼藉,置酒請懷,謂懷曰;“命之長短,由卿之口,豈可不相寬貸?”懷曰;“今日之集,乃是源懷與故人飲酒之坐,非鞫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為使人撿鎮將罪狀之處。”尼須揮淚而已,無以對之。懷既而表劾尼須。其奉公不撓,皆此類也。
正始元年(504)九月,有邊報說蠕蠕部將率十二萬騎兵六路並進,想要直趨沃野、懷朔,南侵恒州、代州。世宗下詔命令源懷以本官加授使持節、侍中,出朝據守北部邊地,指授方略,征發士卒,各種所應處置之事,都憑源懷隨時應變、見機行事。又詔令源懷之子直寢源徽跟隨源懷北行。詔賜馬一匹、細鎧一具、禦槊一枝。源懷拜受完畢,就在他家的前庭跨鞍持槊,躍馬大呼,環顧前來送行的賓客說道:“我氣力雖已衰弱,還是能夠像這樣出征。蠕蠕人畏壯輕老,我也未必就可以欺侮。今日承奉朝廷的作戰方略,總領驍悍之眾,足以生擒其部族主帥,獻俘於朝廷宮闕之下。”時年六十一歲。源懷一到雲中,蠕蠕人聞風逃遁。
懷又表曰:“景明以來,北蕃連年災旱,高原陸野,不任營殖,唯有水田,少可菑畝。然主將參僚,專擅腴美,瘠土荒疇給百姓,因此困弊,日月滋甚。諸鎮水田,請依地令分給細民,先貧後富。若分付不平,令一人怨訟者,鎮將已下連署之官,各奪一時之祿,四人已上奪祿一周。北鎮邊蕃,事異諸夏,往日置官,全不差別。活野一鎮,自將已下八百餘人,黎庶怨嗟,僉曰煩猥。邊隅事鮮,實少畿服,請主帥吏佐五分減二。”詔曰:“省表具恤民之懷,已敕有司一依所上,下為永淮。如斯之比,不便於民,損化害政者,其備列以聞。”時細民為豪強陵壓,積年枉滯,一朝見申者,日有百數。所上事宜便於北邊者,凡四十餘條,皆見嘉納。
源懷隨即到達恒、代二州,巡視各鎮左右要害之地,確定可以築城置戍之處。一處一地測量其戍城的高低,計算其城牆的厚薄,考察其儲存糧草兵器的方便,犬牙交錯相互救援的形勢,一共表奏五十八條。表章說:“蠕蠕人不受轄製,自古至今都如此。四處遊牧如鳥集散,擇水草之地為家,中國深以為患者,都是這類部族。曆代君王想要驅除它,都沒有能夠製服。雖然北邊拓展到榆中,再遠到達大沙漠,但曆代智臣勇將,也都竭盡其力量和謀算,胡人雖屢次逃遁,中國卻因此而疲憊不堪。當時的先哲們,思考自然萬物之至理,推廣百姓所熟悉的生業。比較中原的粒食邑居之民、蠶衣儒步之士,與邊遠的茹毛飲血之類、鳥宿禽居之徒,親自衡量其短長,因此製定適當的防備策略。知道修築堅固的城郭,可以一勞而永逸。自從皇魏統一中國,建都於平城,威震天下,德冠宇宙。現在定都於洛陽,離北地遙遠。代州上表說北地邊防鞏固,高車族在外反叛,隨即遭受旱災,戎馬甲兵,十分缺少八分。臣去年再次鎮守陰山,排除繁雜的事務,派尚書郎中韓貞、宋世量等考察各處險要,了解便於防守的地形。以原有鎮所東西相望為標準,使地勢互相連接,於其中築城置戍,分兵把守要害,平時勸農積粟,戰時隨時出兵征討。這樣就做到了增廣有利的地形,軍隊氣勢也更加強盛。而且北方沙漠之地,夏季缺乏水草,有時雖有少量泉水,也無濟於大眾。倘若胡人有非分之意,也要等到秋冬之際,因氣候有利才敢行動。如果到了冬天,到處冰沙凝凍,北邊遊騎之寇,終究不敢來攻城,也不敢越過戍城南下,這樣一來北方就沒有憂患了。”世宗聽從了他的建議。現今北方邊鎮東西九座戍城就是那時構築的。源懷遷任驃騎大將軍。
正始元年九月,有告蠕蠕率十二萬騎六道並進,欲直趨沃野、懷朔,南寇恆代。詔懷以本官,加使持節、侍中,出據北蕃,指授規略,隨須徵發。諸所處分,皆以便宜從事。又詔懷子直寢徽隨懷北行。詔賜馬一匹、細鎧一具、禦槊一枚。懷拜受訖,乃於其庭跨鞍執槊,躍馬大呼,顧謂賓客曰;“氣力雖衰,尚得如此。蠕蠕雖畏壯輕老,我亦未便可欺。今奉廟勝之規,總驍捍之眾,足以擒其酋帥,獻俘闕下耳。”時年六十一。懷至雲中,蠕蠕亡遁。
當時武興氐王楊紹先的叔父楊集起反叛朝廷,皇帝令源懷任使持節、侍中、都督平氐諸軍事,率兵進行征討,所有興廢之事,由他見機行事全權處理。邢巒、李煥一同奉命受他節度。正始三年(506)六月,源懷去世,終年六十三歲。世宗詔令賜給他東園製造的棺木、朝服一套、衣一件、錢二十萬、布七百匹、蠟三百斤,追贈他為司徒、冀州刺史。兼吏部尚書盧昶上奏皇帝說:“太常寺給源懷議定諡號說,源懷一生崇尚寬柔,氣質操守正直,依照定諡號之法,以寬柔正直而善終曰‘靖’,應定諡號為靖公。司徒府的議論則說,源懷在陝西任地方長官,使百姓得到恩惠教化,在朝廷任尚書令,百官稱他有仁義,按照諡法規定,布德執義曰‘穆’,應當諡為穆公。兩者所定的諡號不相同。”皇帝下詔說:“司徒府和太常寺所持的意見,並不十分得當,愛民好施曰‘惠’,可以諡為惠公。”
懷旋至恆代,案視諸鎮左右要害之地,可以築城置戍之處,皆量其高下,揣其厚薄,及儲糧積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勢,凡表五十八條。表曰:“蠕蠕不羈,自古而爾。遊魂鳥集,水草為家,中國患者,皆斯類耳。曆代驅逐,莫之能製。雖北拓榆中,遠臨瀚海,而智臣勇將,力算俱竭。胡人頗遁,中國以疲。於時賢哲,思造化之至理,推生民之習業。量夫中夏粒食邑居之民、蠶衣儒步之士,荒表茹毛飲血之類、鳥宿禽居之徒,親校短長,因宜防製。知城郭之固,暫勞永逸。自皇魏統極,都於平城,威震天下,德籠宇宙。今定鼎成周,去北遙遠。代表諸蕃北固,高車外叛,尋遭旱儉,戒馬甲兵,十分闕八。去歲複鎮陰山,庶事蕩盡,遣尚書郎中韓貞、宋世量等檢行要險,防遏形便。謂淮舊鎮東西相望,令形勢相接,築城置戍,分兵要害,勸農積粟,警急之日,隨便翦討。如此則威形增廣,兵勢亦盛。且北方沙漠,夏乏水草,時有小泉,不濟大眾。脫有非意,要待秋冬,因雲而動。若至冬日,冰沙凝厲,遊騎之寇,終不敢攻城,亦不敢越城南出,如此北主無憂矣。”世宗從之。今北鎮諸戍東西九城是也。遷驃騎大將軍。
源懷性情寬容簡約,不喜歡繁複瑣碎,他經常對別人說:“作為一個朝廷命官,治理世務應當提綱舉要,何必過於仔細呢。就好比做房子,隻要外觀高峻,梁柱平正,基牆牢固,風雨不入,就很好了。至於刀斧痕跡不平整,砍削不細密,這不是房屋的毛病。”源懷生性不愛飲酒,但喜歡以酒待人,樂於結交朋友,擅長音律,雖然在白發之年,每逢安逸閑暇的時候,常常自己撫弄絲竹。源懷共有七個兒子。
時武興氐王楊紹先叔集起反叛,詔懷使持節、侍中、都督平氐諸軍事以討之,須有興廢,任從權計。其邢巒、李煥並稟節度。三年六月卒,年六十三。詔給東圍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二十萬、布七百匹、蠟三百斤,贈司徒、冀州刺史。兼吏部尚書盧昶奏:“太常寺議諡曰,懷體尚寬柔,器操平正,依諡法,柔直考終曰‘靖’,宜諡靖公。司徒府議,懷作牧陝西,民餘惠化,入總端貳,朝列歸仁,依諡法,布德執議曰‘穆’,宜諡穆公。二諡不同。”詔曰:“府、寺所執,並不克允,愛民好與曰‘惠’,可諡惠公。”
源子雍之弟源子恭,字靈順,聰慧好學。起初被征召為司空參軍事。後任司徒祭酒、尚書北主客郎中,代理南主客之事。
懷性寬容簡約,不好煩碎。恆語人曰;“為貴人,理世務當舉納維,何必須太子細也。譬如為屋,但外望高顯,楹棟平正,基壁完牢,風雨不入,足矣。斧斤不平,斫削不密,非屋之病也。”又性不飲酒而喜以飲人,好接賓友,雅善音律,雖在白首,至宴居之暇,常自操絲竹。懷有七子。
從蕭衍那裏逃亡而來的人許周,自稱曾任蕭衍的給事黃門侍郎,朝廷官員都親近他,對他十分信任。源子恭上奏皇上說:“徐州刺史表奏前來歸附的許團及其弟許周等人。探究其呈上的書狀,許周說自己位列蕭衍的黃門侍郎,又說自己一心寄情於山水,不愛官宦虛榮,曾經多次辭讓官職,以致激起蕭衍的憤怒,於是被貶謫為齊康郡守。因此前來歸附我朝,希望能成全他隱居嵩嶺之誌。等到對他的事深加查訪,連一點證據都找不到;考究他的表狀,又毫無著落。按照書狀推理,確實多有可疑之處。為什麼呢?古代伯夷叔齊隱居首陽山,周王並不強迫其改變誌向;伯況極力辭讓祿位,漢帝就成全他的美德。這說明即使是在聖王明君的古代,也必然有不願為臣之人。蕭衍盡管盤踞江左,竊號稱帝於一方,至於他待人處事,並不過於悖逆禮法。哪裏會有士人辭讓榮祿而不肯允許的道理呢?推察情理,這件事不可置信。即使蕭衍昏庸狂妄,沒有雅正之道,逼迫士人出為郡守,那也不屬於喪命之急,為什麼一定要輕易離開生養之土,長期辭別父母之邦呢?如果像他所說的不好榮官,誌願隱居嵩嶺,那麼在當初,他就應拄著拐杖尋訪山嶺,背著書卷沿水遨遊,但他卻到處尋求知己之人,四處編造曾擔任官職,其希圖榮祿之心已經顯現,逃避官宦之誌又在何處?昔日梁鴻離鄉,始終在吳會一帶為人傭作;逄萌渡海,一直客居於遙遠的遼東。都是為了保全心誌修養性情,逍遙自在而已,考察追究其事實,許周與他們何其懸殊?又他曾任高官顯職,名位崇高顯達,計算其家業積累,應當在所不輕。如今前來歸化,又顯得何等意高誌遠?假設他當時由於匆促急迫,來不及攜帶,那麼他到此地之後,家資產業應當見於登記的文簿,其家室尊卑長幼也該依法貶徙。但許周兄弟卻怡然自樂,不曾有過憂戚的跡象。如果他沒有家室族人,道理上還說得通,如果有家室而不連坐獲罪,就應是蕭衍故意派遣來的,並非前來歸附。推究再三,真偽難辨,請求下令讓徐揚二州秘密查訪,一定要他們獲取實證,不滿數旬,玉石可見。”於是皇帝詔令二州推究查訪,許周果然是由於犯了罪而前來投奔,假稱其曾任官職。正如源子恭所懷疑的那樣。
長子規,字靈度。中書學生、羽林監,襲爵。年三十三卒。
河州羌人卻鐵蔥反叛,殺害地方官吏,皇帝令源子恭持節為行台,率領諸將進行征討。源子恭嚴令州郡和各路軍隊,不得侵占百姓的一草一木,不得輕率地同敵軍作戰,然後對卻鐵蔥的部隊昭示朝廷威恩,兩旬之間全部誠服歸降。朝廷嘉獎源子恭的功績。正光元年(520),源子恭任行台左丞,巡行北部邊境。
子肅,襲。卒。
源子恭轉任起部郎之職。當時明堂、辟雍都還沒有建成,源子恭向肅宗上書說:“臣聞辟台望氣占卜吉凶,規範事物的準則非常高超;明堂之中宣明政治教化,規範人世的道理非常深遠。因此文字典籍的重要,道理超出天地萬物;推舉尊長的美好,政事超絕於百姓生民。至於郊外祭天饗帝,是以皇帝之德配稱於上天;宗廟祭祖配天,是用來親自酬謝下土。大孝至高無上,嚴父以此事為最大,這是帝王的美好事業,國家的盛大典禮。我私下考慮皇魏君臨天下,總馭宇宙,改革國家製度,垂範於廣大地域。自北往南,共同選地建都於洛陽;定鼎遷民,協調氣候於寒暑。高祖在此開創基業,世宗在此擴大建設。功業完成應製作音樂,政治安定應製定禮法,於是查尋古代的文獻,修整荒廢的典章,建明堂,立學校,興立一代美好的規矩,標榜千載英明的法度。永平年間,開始修建,基址初創,迄今尚未完工。已故尚書令、任城王元澄按照已故司空李衝所設計的明堂圖樣,連同表章詔書、兩京模式,上奏皇帝請求營建。隻待旨意下達,立即進行修建。侍中、領軍元叉總領匠作之官,宣明皇上詔令。從此之後,才予以配給兵士,有時給一千人,有時給數百人,增減節縮,一直沒有定準,要期望早日完工,道理上實難做到。倘若派人專營此事,不斷進行營造,責成其認真辦理,或許能有成功之日。但所給的役夫,本來就很少,各處工程競相借調,動輒以千人計。雖有修建營作之名,終無成就完工之實。明亮的屋宇被荒廢,停滯多年,高峻的屋架剛搭起,成就之日尚無征兆。仍舊使國子學生肆業之禮,掩仰而不進;對老年賢者敬以酒食之儀,寂寥而不返。構廈廢止於尺土,為山功虧於一匱,實在是可惜啊!愚以為征召百姓經營,必有‘庶民子來’之歌;興造之事加緊,將致‘不日成之’之美。況且兵士本來不多,兼之被其他勞役牽製,廢棄此處而給與他處,循環往來沒有止境。這就是所謂停止創造禮儀之重,而資助不急之費,廢棄經國之功,而供給寺館之役吧,要想求得長遠之圖,不也是一種過失嗎?如今各地大建寺廟,粗略地舉出一些,都可以撤除或減少,專門經營此事,嚴格勒令工匠,務使早日完成。使得祖宗有祭祀配天之期,蒼生能睹禮教音樂之富。”書表奏上朝廷,皇帝聽從了他的意見。朝廷授任源子恭為冠軍將軍、中散大夫,又兼治書侍禦史。
子紹,襲。景明初,詔複王爵,尋除隴西郡開國公。卒於光祿大夫。贈度支尚書、冀州刺史,諡曰文。
秦、益二州的氐人反叛,皇帝令源子恭持節為都督,作為河間王元琛的軍司率兵征討氐人。事平之後,源子恭仍代管南秦州政事。及至六鎮反叛,朝廷以源子恭兼任給事黃門郎,持節前往慰勞討敵的將士。不久回到京城,被任命為河內太守,加授後將軍,率部平定絳蜀的叛軍。丹穀、清廉兩處道路險阻不通,朝廷以源子恭為當郡別將。不久建興蜀又反叛,同絳蜀相互呼應,朝廷進授源子恭為持節、散騎常侍、假平北將軍、征建興都督,仍兼尚書行台,與正平都督長孫稚合兵進討,大破敵軍。正平的賊帥範明遠與賊帥劉牙奴都自縛請求投降。事件平定之後,源子恭被授任為平南將軍、豫州刺史,不久加授散騎常侍、撫國將軍。
子文遠,襲。齊受禪,例降。
武泰初年(528),郢州刺史元願達以其州城投降蕭衍,皇帝征召都督尉慶賓回到京師,將其部眾隸屬源子恭前往征討。蕭衍部將夏侯夔率眾數萬前來侵犯,遠近之地不得安寧。夏侯夔乘勢分兵,進逼新蔡,自己領兵攻打毛城。源子恭隨機接應援助,兩路敵軍都潰敗逃走。蕭衍的豫州刺史夏侯..又派遣四員將領,率領部眾三萬人,前來圍攻南頓,向北攻打陳項。源子恭派軍抵抗,敵軍再次奔逃退走。朝廷授任他為鎮南將軍,又兼任尚書行台。源子恭率領部眾渡過淮河,把南岸百姓遷徙到淮河之北,建立郡縣,設置戍所,然後回到朝廷。蕭衍的直..將軍、軍主胡智達等八員將領,與其監軍閻次洪入寇,屯軍於州城東北四十餘裏的地方。源子恭率軍將其擊敗,斬了胡智達,生擒閻次洪。
規弟榮,字靈並。年三十二,卒於司徒掾,贈光州刺史。
元顥進入洛陽的時候,授任源子恭為車騎將軍,源子恭不敢拒絕,但不斷派遣密使了解莊帝的動靜。不久,元顥失敗,皇帝回到洛陽,進升源子恭為征南將軍、兼右仆射,假車騎將軍,後加授散騎常侍。
榮弟徽,字靈祚。年二十八。卒於直閣將軍,特贈洛州刺史,諡曰質。
板橋的蠻人文石活、石忌粗接受了蕭衍的印節,煽動誘惑黨類,憑據險要之地前來侵犯劫掠。源子恭親自率領將士,徑直襲擊他們的山寨柵欄,幾天之內,殲滅殺戮殆盡。各地的蠻人降服,都來請求繳納稅糧。朝廷將源子恭召回京師授任為右光祿大夫、給事黃門侍郎,仍為本將軍。朝廷記載他前後征討的功勳,封賜他為臨潁縣開國侯,食邑六百戶,加授散騎常侍。不久遷任侍中。
徽弟玄諒,出後懷弟奐。卒,贈代郡太守。
爾朱榮伏誅之後,爾朱世隆、爾朱度律占據並切斷了河橋,莊帝令源子恭為都督率軍征討,出城屯軍於大夏門北。不久太府卿李苗趁夜晚火燒河橋,爾朱世隆退走,朝廷仍以源子恭兼任尚書仆射,為大行台、大都督。不久遷任衛將軍、假車騎將軍,率領諸將在太行山構築堡壘用以防禦敵軍。沒過多久,爾朱兆率領部眾向南出擊,源子恭所部都督史仵龍、羊文義打開柵門投降爾朱兆。源子恭引兵退走,被爾朱兆打敗。眾軍退卻四散,爾朱兆因此得以進入洛陽。源子恭逃到糸侯氏,還是被敵軍捉住送到洛陽,不久以後又被釋放。
玄諒弟子雍,字靈和。少好文雅,篤誌於學,推誠待士,士多歸之。自秘書郎,除太子舍人、涼州中正。肅宗踐阼,以宮臣例轉奉車都尉,遷司徒屬。轉太中大夫、司徒司馬。除恆農太守,遷夏州刺史。
前廢帝初立,授任源子恭為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侍中之職仍舊。不久又授任他為散騎侍郎、都督三州諸軍事、本將軍、假車騎大將軍、行台仆射、荊州刺史。由於他有參與擁立皇帝之勳,封爵為臨汝縣開國子,食邑三百戶。當時反叛的蠻人雷亂清接受蕭衍兗州刺史的印綬,前來侵犯搶掠,各地的蠻人跟隨他反叛,自己設置郡縣。源子恭率兵征討將其平定。永熙年間,源子恭入朝任吏部尚書,加授驃騎大將軍。憑源子恭先前在豫州的戰功,追加賞賜為襄城縣開國男,食邑二百戶。又論源子恭其餘功勞,封賜新城縣開國子,食邑四百戶。源子恭隨即上表請求把爵位轉授給他的第五個兒子源文盛,皇帝準許其請求。天平初年(534),授源子恭為中書監。天平三年,授任他為魏尹,又任齊獻武王軍司。元象元年(538),源子恭去世。興和二年(540),追贈源子恭為都督徐兗二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尚書左仆射、司空公、兗州刺史,定諡號為文獻。
時沃野鎮人破落汗拔陵首為反亂,所在蜂起。統萬逆胡,與相應接。子雍嬰城自守,城中糧盡,煮馬皮而食之。子雍善綏撫,得士心,人人戮力,無有離貳。以饑饉轉切,欲自出求糧,留子延伯據守。僚屬僉雲:“今天下分析,寇賊萬重,四方音信,莫不斷絕。俄頃之間,變在不意,何宜父子如此分張?未若棄城俱去,更展規略。”子雍泣而謂眾曰:“吾世荷國恩,早受籓寄,此是吾死地,更欲何求!然守禦以來,歲月不淺,所患乏糧,不得製勝。吾今向東州,得數月之食,還與諸人保全必矣。”遂自率羸弱,向東夏運糧。延伯與將士送出城外,哭而拜辭,三軍莫不鳴咽。子雍行數日,為朔方胡帥曹阿各拔所邀,力屈見執。子雍乃密遣人齎書,間行與城中文武雲:“大軍在近,努力圍守,必令諸人福流苗裔。”又敕延伯令共固守。子雍雖被囚執,雅為胡人所敬,常以民禮事之。子雍為陳安危禍福之理,勸阿各拔令降,阿各拔將從之,未果而死。拔弟桑生代總部眾,竟隨子雍降。時北海王顥為大行台,子雍具陳賊可滅之狀。顥給子雍兵馬,令其先行。時東夏合境反叛,所在屯結。子雍轉鬥而前,九旬之中凡數十戰,仍平東夏,徵稅租粟,運於統萬。於是二夏漸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