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躍裴敬憲盧觀封肅邢臧裴伯茂邢昕溫子升
溫子升,字鵬舉,自稱太原人,晉代大將軍溫嶠的後代。世代居住江左。祖恭之,劉義隆政權彭城王劉義康的戶曹,避難歸國,定居在濟陰冤句,因而成為該郡縣人。家中世代寒微。父溫暉,兗州左將軍府長史,行濟陰郡事。
夫文之為用,其來日久。自昔聖達之作,賢哲之書,莫不統理成章,蘊氣標致,其流廣變,諸非一貫,文質推移,與時俱化。淳於出齊,有雕龍之目;靈均逐楚,著嘉禍之章。漢之西京,馬揚為首稱;東都之下,班張為雄伯。曹植信魏世之英,陸機則晉朝之秀,雖同時並列,分途爭遠。永嘉之後,天下分崩,夷狄交馳,文章殄減。昭成、太祖之世,南收燕趙,網羅俊乂。逮高祖馭天,銳情文學,蓋以頡頏漢徹,掩踔曹丕,氣韻高豔,才藻獨構。衣冠仰止,鹹慕新風。肅宗曆位,文雅大盛,學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
子升開始在崔靈恩、劉蘭處受學,讀書精勤,晝夜不倦。長大後博覽百家,為文清婉。作為廣陽王元淵的下等賓客,在馬坊教眾奴子書。寫《侯山祠堂碑文》,常景見到後很讚賞,故到元淵處感謝。景說:“剛剛見到溫生。”元淵很奇怪地問是怎麼回事,景說:“溫生是大才士。”元淵從此待溫子升漸漸好起來。
袁躍,字景騰,陳郡人,尚書翻弟也。博學雋才,性不矯俗,篤於交友。翻每謂人曰:“躍可謂我家千裏駒也。”釋褐司空行參軍,曆位尚書都兵郎中,加員外散騎常侍。將立明堂,躍乃上議,當時稱其博洽。蠕蠕主阿那環亡破來奔,翰廷矜之,送複其國。既而每使朝貢,辭旨頗不盡禮。躍為朝臣書與環,陳以禍福,言辭甚美。後遷軍騎將軍、太傅、清河王懌文學,雅為懌所愛賞。懌之文表多出於躍。卒,贈冠軍將軍、吏部郎中。所製文集行於世。無子,兄翻以子聿脩繼。
熙平初年(516),中尉、東平王元匡廣召善文辭之人,以充任禦史,同時參加射策考試的有八百多人,溫子升與盧仲宣、孫搴等二十四人中高第。當時參與選拔的人爭相引決,元匡讓溫子升去應付他們,眾人都受屈而去。孫搴對人說:“朝來吵吵嚷嚷的人群,都是子升把他們趕走了。”於是補禦史職,當時隻二十二歲。台中文筆都是溫子升所為。後以家喪離任,喪期滿後,又應朝請任原職。後來李神雋行荊州事,引他兼錄事參軍。被征赴省,李神雋上表留他,不讓他還朝。吏部郎中李獎退表不許,說:“過去伯瑜不應留,王朗因此發出感歎,你今應迅速讓他赴朝,不要步彥雲前番過失。”於是溫子升還省。
聿修,字叔德,七歲遭喪,居處禮若成人。九歲,州辟主簿。性深沉,有鑒識,清靖寡欲,與物無競。姨夫尚書崔休深所知賞。年十八,領本州中正,兼尚書度支郎中。齊受禪,除太子庶子,以本官行博陵太守。
正光末年(525),廣陽王元淵任東北道行台,召溫子升任郎中,軍國文書都出自他的手筆。從此才名轉盛。黃門郎徐紇受四方表啟,回答迅速,對於元淵獨沉思說:“他有溫郎中,才辭可畏。”高車人戰敗逃散,珍寶到處都是,子升隻取絹四十匹。等到元淵被葛榮所害,子升也被逮捕了。葛榮部下都督和洛興與溫子升是舊相識,送給溫子升數十匹馬,他到了冀州。還京後,李楷握著他的手說:“卿今免禍,足以使夷甫懺悔慚愧。”從此後,溫子升沒有了為官的願望,閉門讀書,厲精不已。
裴敬憲,字孝虞,河東聞喜人也。益州刺史宣第二子。少有誌行,學博才清,撫訓諸弟,專以讀誦為業。澹於榮利,風氣俊遠,郡征功曹不就,諸府辟命,先進其弟,世人歎美之。司州牧、高陽王雍舉秀才,射策高第,除太學博士。性和雅,未嚐失色於人。工隸草,解音律,五言之作,獨擅於時。名聲甚重,後進共宗慕之。中山闕將之部,朝賢送於河梁,賦詩言別,皆以敬憲為最。其文不能贍逸,而有清麗之美。少有氣病,年三十三卒,人物甚悼之。敬憲世有仁義於鄉裏。孝昌中,蜀賊陳雙熾所過殘暴,至敬憲宅,輒相約束,不得焚燒。為物所伏如此。永興三年,贈中書侍郎,諡曰文。
建義初年(528),任南主客郎中,修起居注。他曾有一天沒有值班,上黨王元天穆當時任錄尚書事,準備鞭打他,溫子升便逃走了。天穆很惱火,奏請別人代替他的位置。莊帝說:“當世才子不過數人,哪能為這點小事,便加放逐。”於是隻好作罷。等到元天穆準備討伐邢杲,召溫子升同行,子升沒敢答應。天穆對人說:“我想把他當個才來使用,哪裏會懷前忿。今天他又不來,除非他南逃越地,北走胡原就算了!”溫子升不得已隻好去見他。加授伏波將軍,任行台郎中,元天穆深深地賞識他。元顥入洛陽,元天穆召溫子升問:“是揮師向京城,還是隨我北渡?”回答說:“主上因虎牢關失守,才導致今天的狼狽局麵。元顥新入京城,人情未定,今天就去討伐,必定是有征無戰。大王如若先克複京城,奉迎大駕,這就是齊桓、晉文之舉了。舍此而北渡,臣竊為大王惋惜。”元天穆覺得他說得好卻不能按他說的去做。派溫子升還歸洛陽,元顥命他為中書舍人。莊帝還宮,以前被元顥任職的多被廢黜,而溫子升仍為舍人。元天穆每每對溫子升說:“恨我不能依卿前計辦事。”溫子升被除任正員郎,仍任舍人。
盧觀,字伯舉,範陽涿人也。少好學,有雋才,舉秀才,射策甲科,除太學博士、著作佐郎。與太常少卿李神雋、光祿大夫王誦等在尚書上省撰定朝儀,拜尚書儀曹郎中。孝昌元年卒。
等到莊帝殺了爾朱榮,子升參預了謀劃,當時的赦免詔書,就是子升的手筆。爾朱榮入宮內,遇到溫子升,拿著詔書問他是何詔書,子升顏色不變,說“敕”。爾朱榮不看他。爾朱兆進入洛陽,溫子升怕遇禍,逃走了。永熙年間,任侍讀兼舍人、鎮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遷任散騎常侍、中軍大將軍,後領本州大中正。
封肅,字元邕,渤海人,尚書回之兄子也。早有文思,博涉經史,太傅崔光見而賞焉。位太學博士,修《起居注》,兼廷尉監。為《還園賦》,其辭甚美。正光中,京兆王西征,引為大行台郎中,委以書記。還,除尚書左中兵郎中,卒。肅性恭儉,不妄交遊,唯與崔勵、勵從兄鴻尤相親善。所製文章多亡失,存者十餘卷。
蕭衍讓張皋模仿溫子升文筆,傳文江外。蕭衍稱讚說:“曹植、陸機又生於北土。恨我辭人,白白有一百零六人。”陽夏太守傅標出使吐穀渾,看到其國主床頭有書數卷,原來是溫子升的文字。濟陰王暉業曾經說:“江左文人,宋有顏延之、謝靈運,梁有沈約、任日方,我子升足以陵顏壓謝,含任吐沈。”楊遵彥作《文德論》,認為古今文人都負才遺行,行薄險忌,隻有邢子才、王元景、溫子升彬彬有德行。
邢臧,字子良,河間人,光祿少卿虯長孫也。幼孤,早立操尚,博學有藻思。年二十一,神龜中,舉秀才,問策五條,考上第,為太學博士。正光中,議立明堂,藏為裴頠一室之議,事雖不行,當時稱其理博。出為本州中從事,雅為鄉情所附。永安初,征為金部郎中,以疾不赴,轉除東牟太守。時天下多事,在職少能廉白,臧獨清慎奉法,吏民愛之。隴西李延實,莊帝之舅,以太傳出除青州,啟臧為屬,領樂安內史,有惠政。後除濮陽太守,尋加安東將軍。臧和雅信厚,有長者之風,為時人所愛敬。為特進甄琛《行狀》,世稱其工。與裴敬憲、盧觀兄弟並結交分,曾共讀《回文集》,臧獨先通之。撰古來文章,並敘作者氏族,號曰《文譜》,未就,病卒,時賢悼惜之。其文筆凡百餘篇。贈鎮北將軍、定州刺史,諡曰文。子恕,涉學有識悟。
齊文襄王引薦子升為大將軍府谘議參軍。子升以前任中書郎,曾到蕭衍客館接受國書,自己不修舉止,對人說:“詩章易作,行為不羈難以做到。”文襄館客元僅說:“眾人當賀。”推子升合陳辭。溫子升總是忸忸怩怩,改推陸操。等到元僅、劉思逸、荀濟等作亂,文襄懷疑溫子升參與了謀劃。這時正派他寫獻武王碑文,寫成後,很快就把他投到晉陽獄中,吃破棉絮而死,棄屍路邊,抄沒了他的家口。太尉長史宋遊道把他收葬了,又把他的文字收集結集為三十五卷。溫子升外貌恬靜,與物無爭,言而有物,不妄毀譽,而城府極深。每有大事,喜歡參預,所以最終還是禍及自己。又寫有《永安記》三卷。無子嗣。
裴伯茂,河東人,司空中郎叔義第二子。少有風望,學涉群書,文藻富贍。釋褐奉朝請。大將軍、京兆王繼西討,引為鎧曹參軍。南討絳蜀陳雙熾,為行台長孫承業行台郎中。承業還京師,留伯茂仍知行台事。以平薛鳳賢等賞平陽伯。再遷散騎常侍,典起居注。太昌初,為中書侍郎。永熙中,出帝兄子廣平王讚盛選賓僚,以伯茂為文學,後加中軍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