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昶蕭寶夤蕭正表
劉昶,字休道,劉義隆第九個兒子。劉義隆在世時,劉昶被封為義陽王。其兄劉駿為征北將軍、徐州刺史、開府。等到劉駿的兒子劉子業繼父爵位,子業昏憒狂妄、肆無忌憚、暴虐成性,殘害自己親屬,他懷疑劉昶另有野心。劉昶聽說,十分驚恐,派掌管文書典簽的虞法生上表請求入朝,以觀察劉子業的意圖。劉子業說:“義陽王與太宰謀反,我本想討伐他,今天知道他請求還朝,很好。”又屢屢詰問法生:“義陽王謀反一事,你怎麼不稟報?”法生害怕惹禍,逃到彭城。劉昶想襲擊建康,各郡都不同意,和平六年(465),於是丟下母親妻子,攜同女扮男裝的妾吳氏,結義隨從六十多人,從小路投降朝廷。一路上,隨從多有背叛的,跟隨劉昶到朝廷的隻有二十來個人。
劉昶,字休道,義隆第九子也。義隆時封義陽王。兄駿以為征北將軍、徐州刺史、開府。及駿子子業立,昏狂肆暴,害其親屬,疑昶有異誌。昶聞甚懼,遣典簽虞法生表求入朝,以觀其意。子業曰:“義陽與太宰謀反,我欲討之,今知求還,甚善。”又屢詰法生:“義陽謀事,汝何故不啟?”法生懼禍,走歸彭城。昶欲襲建康,諸郡並不受命。和平六年,遂委母妻,攜妾吳氏作丈夫服,結義從六十餘人,間行來降。在路多叛,隨昶至者二十許人。
劉昶雖然學問不很淵博廣闊,隻是略讀子史之類,但前後上表啟奏,都是他自己親手寫的。朝廷嘉許器重他,讓他與武邑公主結婚,拜授侍中、征南將軍、駙馬都尉,封丹陽王。一年多後公主逝世,又改娶建興長公主。
昶雖學不淵洽,略覽子史,前後表啟,皆其自製。朝廷嘉重之,尚武邑公主,拜侍中、征南將軍、駙馬都尉,封丹陽王。歲餘而公主薨,更尚建興長公主。
皇興年間,劉..派員外郎李豐到魏朝廷,顯祖召劉昶給劉..寫信,以兄弟的身份勸誡他。劉..不回答,責備劉昶以母為國妾,與《春秋》中記載的荀..對楚稱外臣之禮的情況沒什麼兩樣。不久,皇帝又讓劉昶再給劉..寫信。劉昶上表說:“臣根植南方劉偽政權,托體雖不特殊,但任官為牧守,朝廷之中職位也高。天殺的劉子業,殺害同宗族人,我隻好離本還歸皇魏,放棄先前官爵。我的弟弟劉..廢棄侄子,自立為王,惡跡昭彰,遠近皆知。而今皇上大義難傳遞,為臣之禮難以背棄,錦繡文章可撰,但背棄之事也不容臣再做。臣如若再寫,就是不敬;重寫舊信,對方又不接納。臣懇求皇恩浩蕩,免臣再答。”朝廷答應了他的請求,拜授他為外都坐大官。公主又死了,又改配平陽長公主。
皇興中,劉彧遣其員外郎李豐來朝,顯祖詔昶與彧書,為兄弟之戒。彧不答,責昶以母為其國妾,宜如春秋荀對楚稱外臣之禮。尋敕昶更與彧書。昶表曰:“臣植根南偽,托體不殊,秉旄作牧,職班台位。天厭子業,夷戮同體,背本歸朝,事舍簪笏。臣弟彧廢侄自立,彰於遐邇。孔懷之義難奪,為臣之典靡經,棠棣之詠可修,越敬之事未允。臣若改書,事為二敬;猶修往文,彼所不納。伏願聖慈,停臣今答。”朝廷從之。拜外都坐大官。公主複薨,更尚平陽長公主。
劉昶喜愛犬馬,熱愛戰事,進入皇魏經曆數朝,仍是布衣皂冠,衣著簡樸,如同凶喪素服。但是他嗬斥責罵侍童奴仆,聲音中雜夾夷夏多種口音。他即使在宮廷之上,諸位王公也經常戲弄他,打打鬧鬧,或捏手扭臂,以至嗷嗷直叫,大笑呼喊的聲音,常常傳到皇帝耳中。魏高祖每每總是寬容他,從不追究。但是到了他上書陳奏本國政事,談及征伐之事,他則能收斂笑容,常常涕淚雨下,以至悲切感動左右大臣。但他本人天性狹隘急躁,喜怒無常,每每發起脾氣鞭打起人來,痛苦難當,對待南方士人,禮節多不周全,由於這些,別人都很怕他,躲他躲得遠遠的。
昶好犬馬,愛武事。入國曆紀,猶布衣皁冠,同凶素之服。然嗬詈童仆,音雜夷夏。雖在公坐,諸王每侮弄之,或戾手齧臂,至於痛傷,笑呼之聲,聞於禦聽。高祖每優假之,不以怪問。至於陳奏本國事故,語及征役,則能斂容涕泗,悲動左右。而天性褊躁,喜怒不恆,每至威忿,楚樸特苦,引待南士,禮多不足,緣此人懷畏避。
太和初年,轉任內都坐大官。等到蕭道成殺了劉準,皇魏派遣眾將討伐南方,皇帝下詔劉昶說:“卿先見高遠,早來皇魏。卿宗廟不複血食,朕聽說此問,忿怒滿懷。現在派遣大將軍率領南州士卒,討伐逆豎,蕩除凶頑醜惡之人,為民除害。南州清平之後,朕即賞賜你南方的土地,讓你重振往日基業。”於是劉昶以本將軍與眾將一起同行。路經徐州,在其母舊堂上哭拜,哀痛之情,感動隨從人員。於是劉昶遍尋故居,處處傷心落淚,左右之人也無不辛酸落淚。到了軍隊所在地,準備戰鬥之前,劉昶四麵拜過眾將士,自陳家國滅亡,蒙受朝廷恩撫的經過,語辭真誠,義理懇切,聲音氣勢激蕩昂揚,涕淚橫流,三軍將士都為之感歎不已。後來劉昶擔心雨水季節來到,上表請求還師,皇帝答應了。朝廷又加授他為儀同三司,領儀曹尚書。當時改革朝廷儀典,皇帝下詔讓劉昶與蔣少遊兩人專管此事。劉昶逐條陳述舊時儀式,無一遺忘。
太和初,轉內都坐大官。及蕭道成殺劉準,時遣諸將南伐,詔昶曰:“卿識機體運,先覺而來。卿宗廟不複血食,朕聞斯問,矜忿兼懷。今遣大將軍率南州甲卒,以伐逆豎,克蕩凶醜,翦除民害。氛穢既清,即胙卿江南之土,以興蕃業。”乃以本將軍與諸將同行。路經徐州,哭拜其母舊堂,哀感從者。乃遍循故居,處處隕涕,左右亦莫不辛酸。及至軍所,將欲臨陳,四麵拜諸將士,自陳家國滅亡,蒙朝廷慈覆,辭理切至,聲氣激揚,涕泗橫流,三軍鹹為感歎。後昶恐雨水方降,表請還師,從之。又加儀同三司,領儀曹尚書。於時改革朝儀,詔昶與蔣少遊專主其事。昶條上舊式,略不遺忘。
魏高祖在宣文堂召見劉昶,劉昶啟奏說:“為臣原來本國不爭氣,私有暴政,不能廢除昏邪選立有德之人,扶整傾倒危覆,為臣萬裏奔波,投歸皇魏,仰賴聖皇天慈,才得保全性命。然而臣本國大恥未雪,痛楚慚愧時常折磨為臣。正逢陛下厘校舊儀之始,臣希望陛下能略垂恩慈,把為臣安置邊關,讓臣招集舊人,以雪奇恥。即使臣死,也勝過忍辱而活的有生之年。”悲痛哭泣了很久。魏高祖說:“愛卿你投誠於魏,已經過了幾個朝代了,但你自己本邦破滅,作為王者的你不能賑難救災,的確多有愧意。但出朝任官之事,應當改日再論。”後來朝廷以劉昶的女兒為鄉君。
高祖引見於宣文堂,昶啟曰:“臣本國不造,私有虐政,不能廢昏立德,扶定傾危,萬裏奔波,投廕皇闕,仰賴天慈,以存首領。然大恥未雪,痛愧纏心。屬逢陛下厘校之始,願垂曲恩,處臣邊戍,招集遺人,以雪私恥。雖死之日,猶若生年。”悲泣良久。高祖曰:“卿投誠累紀,本邦湮滅,王者未能恤難矜災,良以為愧。出蕃之日,請別當處分。”後以昶女為鄉君。
魏高祖到宣文堂,見武興王楊集始。既而引楊集始入宴,下詔給劉昶說:“楊集始是邊境的一方酋長,不足以當受諸侯的禮節,然而作為王者不遺漏掉小國之臣,何況這一蕃之主,所以朕煩勞公卿於此。”劉昶回答說:“陛下您道德教化光被遠近,從北而南,所以巴漢之雄,仍遠敬皇魏天闕。臣參加盛禮,實在感謝皇上知遇。”魏高祖說:“武興、宕昌,對禮節並不熟悉,多有不合禮節之處,剛才朕見到集始,觀察他的行為舉止,比彌承強多了。”劉昶回答說:“陛下您慈惠接達普天之下,恩澤流被四海之內,武興這樣的蕞爾小國,哪能不食椹懷音。”
高祖臨宣文堂,見武興王楊集始。既而引集始入宴,詔昶曰:“集始邊方之酋,不足以當諸侯之禮。但王者不遺小國之臣,況此蕃垂之主,故勞公卿於此。”昶對曰:“陛下道化光被,自北而南,故巴漢之雄,遠覲天闕。臣猥瞻盛禮,實忻嘉遇。”高祖曰:“武興、宕昌,於禮容並不閑備,向見集始,觀其舉動,有賢於彌承。”昶對曰:“陛下惠洽普天,澤流無外。武興蕞爾,豈不食椹懷音。”
朝廷又命他為中書監。開建五等,封劉昶為齊郡開國公,加授宋王之號。太和十七年(493)春,魏高祖臨經武殿,大議南伐,談到齊、蕭篡權的事情,劉昶每每悲泣不已。因而啟奏說:“為臣本朝淪喪,備遭艱毒,希望憑借魏國靈德,以釋為臣私恥。”頓首拜謝。魏高祖也為之流下眼淚,禮待他更為優厚。蕭賾的雍州刺史曹虎詐降,皇帝下詔讓劉昶兵出義陽,終而無功而回。
又為中書監。開建五等,封昶齊郡開國公,加宋王之號。十七年春,高祖臨經武殿,大議南伐,語及劉、蕭篡奪之事,昶每悲泣不已。因奏曰:“臣本朝淪喪,艱毒備罹,冀恃國靈,釋臣私恥。”頓首拜謝。高祖亦為之流涕,禮之彌崇。蕭賾雍州刺史曹虎之詐降也,詔昶以兵出義陽,無功而還。
太和十八年(494),朝廷授他為使持節,都督吳、越、楚、彭城諸軍事,大將軍,劉昶堅決推辭,魏帝不許,又賜給他布千匹。到出發時,魏高祖親自為他餞別,高祖命群僚佐賦詩贈予劉昶,又把自己所撰的一部文集賜給他。高祖拿出他自己的文集對劉昶說:“我業餘時間,熱衷文學,雖然學識粗淺,但也欲罷不能。如有一見,便行成文,送給你看。文章雖無足味,隻供愛卿一笑而已。”其重視劉昶於此可見一斑。自從劉昶離開彭城,到他上任,相隔已經很久了。彭城中過去的齋宇山池,都還存在,劉昶又加修繕,仍居止其中。劉昶到彭城,不能安定邊境,心懷人物,撫接義故,而閨門之內喧囂猥事,內外奸邪雜處,以前百姓舊時吏卒見到這種情況,無不感慨歎惜。劉昶又營造墳墓於彭城西南,自己墓穴與三位公主的同塋而異穴。挖掘石頭,壘起墳塋,墳墓崩潰,壓死了十幾個人。後來又移改他處,公私浪費很多,危害不小。
十八年,除使持節、都督吳越楚彭城諸軍事、大將軍,固辭,詔不許,又賜布千匹。及發,高祖親餞之,命百僚賦詩贈昶,又以其《文集》一部賜昶。高祖因以所製文筆示之,謂昶曰:“時契勝殘,事鍾文業,雖則不學,欲罷不能。脫思一見,故以相示。雖無足味,聊複為笑耳。”其重昶如是。自昶之背彭城,至是久矣。其昔齋宇山池,並尚存立,昶更修繕,還處其中。不能綏邊懷物,撫接義故,而閨門喧猥,內外奸雜,前民舊吏,莫不慨歎焉。豫營墓於彭城西南,與三公主同塋而異穴。發石累之,墳崩,壓殺十餘人。後複移改,為公私費害。
魏高祖南討,劉昶在皇帝行宮候駕,高祖派侍中迎接慰勞。劉昶討伐蕭昭業於司州,雖然屢屢破敗敵軍,但義陽拒守,攻而不克,劉昶隻好撤軍。太和十九年(495),魏高祖在彭城,劉昶入見。劉昶說:“為臣奉命征討,剿滅凶邪,但卻徒勞士卒馬匹,久拖時日,不見戰功,實在有損陛下威靈,臣請接受刑罰。”魏高祖說:“朕此番前來,本無攻守之意。正想討伐罪惡,吊慰民眾,宣揚皇威布施帝德,二事既做好,也不失本來打算,朕也無所成就,隻好還師,豈隻是愛卿你呢。”
高祖南討,昶候駕於行宮,高祖遣侍中迎勞之。昶討蕭昭業司州,雖屢破賊軍,而義陽拒守不克,昶乃班師。十九年,高祖在彭城,昶至入見。昶曰:“臣奉敕專征,克殄凶醜,徒勞士馬,久淹歲時,有損威靈,伏聽斧鉞。”高祖曰:“朕之此行,本無攻守之意,正欲伐罪吊民,宣威布德,二事既暢,不失本圖。朕亦無克而還,豈但卿也。”
十月,劉昶在京城朝見皇帝。高祖幸臨光極堂大選人士。高祖說:“月初會朝,想讓大家品評魏典。大凡稱為典的,都是作為國家的大綱,治理百姓的柄把。一國之君能喜好法典則國家定會大治,不喜好法典則國家定會亂套。我魏過去在恒、代時,典製都是隨時製作,所造的都不是通世的長久典章。所以從夏到秋,朕總是親議條文。或言惟能是寄,不必拘於門庭,朕以為不爾。為什麼呢?是因為當今之世,本當仰祖質樸,然而清濁同流,混淆不分,君子與小人也是名位品級沒有區別,這尤為不可。我皇魏現在八族以上,士人品第有九等,九品以外,細小官職,又有七等。如真有賢人,可以起家為三公之列。朕正是擔心賢才難得,不能隻為一人,渾我典製。所以今令大家區分九流,清純統一朝軌,以使千年之後,我能夠與唐、虞之名仿佛,卿等可比擬元、凱。”劉昶對答說:“陛下聖德披及中區,更新朝典,修正九流,編議不朽法典,豈隻是與唐、虞相仿佛,肯定會德高三代之君。”魏高祖說:“國家本來有一件事情可以感慨。可以感慨的是什麼呢?總是沒有人在大眾場合說人得失。今天,卿等都得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作為人君擔心不能接納群臣諫奏,作為人臣擔心不能盡忠於主。朕今天每舉一人,他如果有什麼不是,你們盡可說出他的過失在什麼地方;如他有才能而朕沒有認識到的,你們也應各自說出自己所了解的。朕該當虛心接受意見。如能這樣,能盡舉他人得失的受賞,不說話則有罪。”
十月,昶朝於京師。高祖臨光極堂大選。高祖曰:“朝因月旦,欲評魏典。夫典者,為國大綱,治民之柄。君能好典則國治,不能則國亂。我國家昔在恆代,隨時製作,非通世之長典。故自夏及秋,親議條製。或言唯能是寄,不必拘門,朕以為不爾。何者?當今之世,仰祖質樸,清濁同流,混齊一等,君子小人,名品無別,此殊為不可。我今八族以上,士人品第有九,九品之外,小人之官,複有七等。若苟有其人,可起家為三公。正恐賢才難得,不可止為一人,渾我典製。故令班鏡九流,清一朝軌,使千載之後,我得仿像唐虞,卿等依俙元、凱。”昶對曰:“陛下光宅中區,惟新朝典,刊正九流為不朽之法,豈唯仿像唐虞,固以有高三代。”高祖曰:“國家本來有一事可慨。可慨者何?恆無公言得失。今卿等各盡其心。人君患不能納群下之諫,為臣患不能盡忠於主。朕今舉一人,如有不可,卿等盡言其失;若有才能而朕所不識者,宜各舉所知。朕當虛己延納。若能如此,能舉則受賞,不言則有罪。”
等到議論大將軍,高祖說:“劉昶就是充其職的人。”後來高祖又賜給劉昶班劍二十人。
及論大將軍,高祖曰:“劉昶即其人也。”後給班劍二十人。二十一年四月,薨於彭城,年六十二。高祖為之舉哀,給溫明秘器、錢百萬、布五百匹、蠟三百斤、朝服一具、衣一襲,贈假黃鉞、太傅、領揚州刺史,加以殊禮,備九錫,給前後部羽葆鼓吹,依晉琅邪武王伷故事,諡曰明。
太和二十一年(497)四月,劉昶在彭城去世,享年六十二歲。高祖親自為他舉哀,賜給溫明秘器、錢百萬、布五百匹、蠟三百斤、朝服一套、衣一套,贈其為假黃鉞、太傅,領揚州刺史,加以特殊禮節,備具九錫,賜給前後部羽葆鼓吹,喪製禮數都按晉代琅笽武王司馬亻由的樣式辦理,諡稱明。
昶適子承緒,主所生也。少而尪疾。尚高祖妹彭城長公主,為駙馬都尉。先昶卒,贈員外常侍。
蕭寶夤,字智亮,蕭鸞的第六個兒子,蕭寶卷的同母弟弟。蕭鸞竊居皇位之後,封蕭寶夤為建安王。寶卷繼位後,任命他為車騎將軍、開府,領石頭城戍守軍事。寶卷昏憒狂虐,其直後劉靈運等人謀求奉立蕭寶夤,秘密派人報告寶夤,寶夤答應了這件事。於是迎接蕭寶夤率領石頭城文武官員兵卒向寶卷所居的台城進發,號稱清理君側,百姓隨從的有數百人。當時正好是傍晚,城門關閉,寶夤於是焚燒三尚以及建鄴城,城上射下的箭矢殺死了數人,大家於是奔散而去。蕭寶夤棄車奔逃,被部尉捉拿送到寶卷那裏,寶夤自己申述是被人所逼,寶卷也就不再怪罪他。寶卷弟弟寶融繼立,任命寶夤為衛將軍、南徐州刺史,改封鄱陽王。
長子文遠,次輝,字重昌。並皆疏狂,昶深慮不能守其爵封。然輝猶小,未多罪過,乃以為世子,襲封。正始初,尚蘭陵長公主,世宗第二姊也。拜員外常侍。公主頗嚴妒,輝嚐私幸主侍婢有身,主笞殺之。剖其孕子,節解,以草裝實婢腹,裸以示輝。輝遂忿憾,疏薄公主。公主姊因入聽講,言其故於靈太後,太後敕清河王懌窮其事。懌與高陽王雍、廣平王懷奏其不和之狀,無可為夫婦之理,請離婚,削除封位。太後從之。公主在宮周歲,高陽王及劉騰等皆為言於太後。太後慮其不改,未許之,雍等屢請不已,聽複舊義。太後流涕送公主,誡令謹護。正光初,輝又私淫張陳二氏女。公主更不檢惡,主姑陳留公主共相扇獎,遂與輝複致忿爭。輝推主墮床,手腳毆蹈,主遂傷胎,輝懼罪逃逸。靈太後召清河王懌決其事,二家女髡笞付宮,兄弟皆坐鞭刑,徙配敦煌為兵。公主因傷致薨,太後親臨慟哭,舉哀太極東堂,出葬城西,太後親送數裏,盡哀而還。謂侍中崔光曰:“向哭所以過哀者,追念公主為輝頓辱非一,乃不關言,能為隱忍,古今寧有此!此所以痛之。”後執輝於河內之溫縣,幽於司州,將加死刑,會赦得免。三年,複其官爵,遷征虜將軍、中散大夫。四年,輝卒,家遂衰頓,無複可紀。
蕭衍攻克建業,殺其兄弟,準備加害蕭寶夤,以兵守候他,但攻迫不太緊急。他家太監顏文智與左右麻拱、黃神密謀,穿破牆壁,讓寶夤在夜裏逃了出去。在江岸邊準備好小船,脫下原來衣服,穿上烏布襦衣,腰間係上千文左右的錢,偷偷溜到江邊,脫掉鞋子,光腳行走,腳上的皮都走掉了。防守的人到天亮時才發現,追到江邊,寶夤裝扮成釣魚的,隨流漂浮上下十餘裏,追趕的人沒有懷疑,等到他們散去,才渡到長江西岸。於是寶夤委命投奔華文榮。文榮與其養子天龍、惠連等三人,棄家把蕭寶夤藏在山澗之中,租來驢子讓他坐上,晝伏夜行,景明二年(501)到了皇魏壽春的東城戍。戍主杜元倫查尋一番,知其確實是蕭氏之子,便以禮相待,馳馬稟告揚州刺史、任城王元澄,元澄以車馬侍衛迎接他。當時寶夤十六歲,長時的徒步行走,使他形容憔悴,見到的人都以為他是被掠奪出賣的奴隸。元澄以客禮待他。寶夤請求元澄給他服喪的衣服,元澄派人曉示情禮,按喪兄的禮製,給他齊衰喪製的衣服,寶夤從命。元澄率領官僚前去吊唁,寶夤居處有禮,不飲酒不吃肉,不笑寡言,全同極哀的禮節。壽春城有許多故舊,都受其慰唁,隻是不見夏侯一族,因為夏侯苟同於蕭衍的緣故。改日蕭寶夤到元澄那裏,元澄深深地器重他。
文遠,曆步兵校尉、前將軍。景明初,為統軍。在壽春,坐謀殺刺史王肅以壽春叛,事發伏法。
景明三年(502)閏四月,帝下詔曰:“蕭寶夤深識大理,歸誠我魏,實屬有道之舉,他冒險履艱,投命朝廷,微子、陳、韓也不能超過他。可派遣羽林監、領主書劉桃符到任城王那裏迎接。其資生所需之物,以及衣冠、車馬、在京的住房,交尚書都把它們準備好。”等蕭寶夤到了京城,魏世宗很優厚地對待他。寶夤伏訴皇闕之下,請兵向南征伐,雖遇暴風大雨,他始終不移動。
有通直郎劉武英者,太和十九年從淮南內附,自雲劉裕弟長沙景王道憐之曾孫,賜爵建寧子,司徒外兵參軍,稍轉步兵校尉、遊擊將軍,卒於河內太守。而昶不以為族親也。
這年冬天,蕭衍江州刺史陳伯之與其長史褚胄等自壽春前來投降,蕭寶夤請軍立即前去受降。魏世宗以寶夤所述十分誠懇以及伯之所述,覺得時不可失,景明四年(503)二月,世宗於是召集高級官員到宮內討論部署兵力的方法。四月,除蕭寶夤為使持節,都督東揚、南徐、兗三州諸軍事,鎮東將軍,東揚州刺史,丹陽郡開國公,齊王,配置兵力一萬人。任命文智等三人為積駑將軍,文榮等三人為強駑將軍,都為軍主。蕭寶夤雖然少被流俗所羈,但他誌性雅重,過了喪服之期他仍然不食酒肉,慘形悴色,蔬食粗衣,從不嬉笑。等到受命南伐,貴臣顯要多前來憑托,他府上門庭賓客若市,掌管書寫記錄的官員也相尋而來,蕭寶夤接對應答,分毫不失其理。
蕭寶夤,字智亮,蕭鸞第六子,寶卷母弟也。鸞之竊位,封寶夤建安王。寶卷立,以為車騎將軍、開府,領石頭戍軍事。寶卷昏狂,其直後劉靈運等謀奉寶夤,密遣報寶夤,寶夤許之。遂迎寶夤,率石頭文武向其台城,稱警蹕,百姓隨從者數百人。會日暮,城門閉,乃燒三尚及建業城,城上射殺數人,眾乃奔散。寶夤棄車步走,部尉執送之,自列為人所逼,寶卷亦不罪責也。寶卷弟寶融僭立,以寶夤為衛將軍、南徐州刺史、改封鄱陽王。
正始元年(504)三月,蕭寶夤到了汝陰,東城已被攻陷,於是停駐在壽春棲賢寺。這時,正逢敵薑慶真侵犯國境,老百姓紛紛歸附,敵人圍逼壽春,攻占據守在外城。寶夤親穿戰甲,率領部下打擊敵人,兩軍自四更交戰,戰鬥持續到第二天晚上申時,敵人越來越多。蕭寶夤因兵少無援,退兵入金城。然後,又率軍出相國東門,督軍力戰,才把敵人打退。蕭寶夤壽春一戰,勇冠諸軍,聞見之人無不覺得他非常英勇。七月,還軍京師,朝廷改封其為梁郡開國公,食邑八百戶。
蕭衍既克建業,殺其兄弟,將害寶夤,以兵守之,未至嚴急。其家閹人顏文智與左右麻拱、黃神密計,穿牆夜出寶夤。具小船於江岸,脫本衣服,著烏布襦,腰係千許錢,潛赴江畔,躡屩徒步,腳無全皮。防守者至明追之,寶夤假為釣者,隨流上下十餘裏,追者不疑,待散,乃度西岸。遂委命投華文榮。文榮與其從子天龍、惠連等三人,棄家將寶夤遁匿山澗,賃驢乘之,晝伏宵行。景明二年至壽春之東城戍。戍主杜元倫推檢知實蕭氏子也,以禮延待,馳告揚州刺史、任城王澄,澄以車馬侍衛迎之。時年十六,徒步憔悴,見者以為掠賣生口也。澄待以客禮。乃請喪居斬衰之服,澄遣人曉示情禮,以喪兄之製,給其齊衰,寶夤從命。澄率官僚赴吊,寶夤居處有禮,不飲酒食肉,輟笑簡言,一同極哀之節。壽春多其故義,皆受慰唁,唯不見夏侯一族,以夏侯同蕭衍故也。改日造澄,澄深器重之。
等到中山王元英南伐,蕭寶夤又上表請征。於是朝廷任命他為使持節、鎮東將軍、別將以繼元英,配備羽林、虎賁五百人。與元英一起頻頻破敗蕭衍部隊,乘勝又攻打鍾離。可正逢淮河洪水泛濫,蕭寶夤與元英狼狽引退,士兵被淹死的十成有四五成。有關部門啟奏蕭寶夤據守東橋不力,才導致軍敗,理應處之以極刑。帝詔曰:“蕭寶夤因難投誠,宜假以寬貸,可免死,免官削爵放還歸家。”
景明三年閏四月,詔曰:“蕭寶夤深識機運,歸誠有道,冒險履屯,投命絳闕,微子、陳韓亦曷以過也。可遣羽林監、領主書劉桃符詣彼迎接。其資生所須之物,及衣冠、車馬、在京邸館,付尚書悉令預備。”及至京師,世宗禮之甚重。伏訴闕下,請兵南伐,雖遇暴風大雨,終不暫移。
不久,蕭寶夤娶南陽公主,帝賜帛一千匹,並賜給禮具。公主有婦德,侍奉蕭寶夤竭盡夫婦之禮,雖然二人成親多年,而她仍恭敬如初。蕭寶夤每每回家入室,公主必定站在門口等著他,相遇如賓,不是太妃病重,她從來沒有回娘家去過。寶夤性情溫順,待妻以禮,奉敬公主,夫妻和和睦睦,清河王元懌看在眼裏,親近而看重他。
是年冬,蕭衍江州刺史陳伯之與其長史褚胄等自壽春歸降,請軍立效。世宗以寶夤誠懇及伯之所陳,時不可失,四年二月,乃引八座門下入議部分之方。四月,除使持節、都督東揚南徐兗三州諸軍事、鎮東將軍、東揚州刺史、丹陽郡開國公、齊王,配兵一萬,令且據東城,待秋冬大舉。寶夤明當拜命,其夜慟哭。至晨,備禮策授,賜車馬什物,給虎賁五百人,事從豐厚,猶不及劉昶之優隆也。又任其募天下壯勇,得數千人。以文智三人等為積弩將軍,文榮等三人為強弩將軍,並為軍主。寶夤雖少羈流,而誌性雅重,過期猶絕酒肉,慘形悴色,蔬食粗衣,未嚐嬉笑。及被命當南伐,貴要多相憑托,門庭賓客若市,書記相尋,寶夤接對報複,不失其理。
永平四年(511),盧昶攻克蕭衍朐山戍,讓琅笽戍主傅文驥駐守那裏。蕭衍派兵攻打傅文驥,盧昶督軍救助,皇帝下詔讓蕭寶夤為使持節、假安南將軍、別將,長驅救戰,聽從盧昶調遣。帝賜給帛三百匹,世宗在東堂與他餞別。詔書曰:“蕭衍送死,連兵再犯我境,卿忠規內樹,孝誠外亮,此番前去,必欲鞭屍吳墓,戮衍江陰,因此授卿以總統之職,朕完全依仗卿而靜候喜報,卿應勉力征戰。”蕭寶夤回答說:“仇恥未報,枕戈待旦,為臣雖無申包之誌,但臣不敢忘伍子胥報仇之心。而今仰仗陛下神謀,為臣督促將帥,誓必摧敵氣勢,完成君王重托。陛下親為臣餞行,為臣不勝感泣。”說著淚如雨下,哽咽良久。後來,盧昶軍隊慘敗,隻有蕭寶夤全師而還。
正始元年三月,寶夤行達汝陰,東城已陷,遂停壽春之棲賢寺。值賊將薑慶真內侵,士民響附,圍逼壽春,遂據外郭。寶夤躬貫甲胄,率下擊之,自四更交戰,至明日申時,賊旅彌盛。寶夤以眾寡無援,退入金城。又出相國東門,率眾力戰,始破走之。當寶夤壽春之戰,勇冠諸軍,聞見者莫不壯之。七月,還京師,改封梁郡開國公,食邑八百戶。
延昌初年,朝廷提拔他為安東將軍、瀛州刺史,複其齊王爵位。延昌四年(515),遷任撫軍將軍、冀州刺史。等到大乘發生叛亂,蕭寶夤派兵討伐,屢屢被敵人戰敗。大軍到後,滅了敵人。靈太後臨朝,蕭寶夤大軍還歸京師。
及中山王英南伐,寶夤又表求征。乃為使持節、鎮東將軍、別將以繼英,配羽林、虎賁五百人。與英頻破衍軍,乘勝遂攻鍾離。淮水泛溢,寶夤與英狼狽引退,士卒死沒者十四五。有司奏寶夤守東橋不固,軍敗由之,處以極法。詔曰:“寶夤因難投誠,宜加矜貸,可恕死,免官削爵還第。”
蕭衍派他的將領康絢在浮山攔起堤壩,蓄淮河水準備灌淹揚州、徐州。朝廷提升蕭寶夤為使持節、都督東討諸軍事、鎮東將軍以討伐康絢。不久又封他為梁郡開國公,封邑在濟州濮陽。熙平初年(516~517),敵人修成水壩,淮河水亂流,眼看就要危及揚州、徐州,蕭寶夤在堰壩上遊,更開新渠,引水注入淮澤,水勢稍微減小。他又派輕車將軍劉智文、虎威將軍劉延宗率領千餘名壯士,乘著黑夜渡過淮河,放火焚燒敵人的竹木營寨,攻破敵人三處營壘,斬殺俘獲敵人數千名,斬殺敵人的直..將軍王升明後還歸本營,大火連燒數日。蕭衍將領垣孟孫、張僧副等率水軍三千人,渡過淮河,北攻統軍呂叵。蕭寶夤派府中司馬元達、統軍魏續年等率軍攻打,消滅了敵人,孟孫等人奔散退去。朝廷授他為左光祿大夫、殿中尚書。蕭寶夤又派軍主周恭叔率領數百壯士,乘夜晚渡到淮河以南,焚燒蕭衍的徐州刺史張豹子等十一座大營,敵人受到驚擾,互相殺害的很多。蕭寶夤還歸京城,又被朝廷除任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荊、□、東洛三州諸軍事、衛將軍、荊州刺史。寶夤未前去就任,又被任命為殿中尚書。
尋尚南陽長公主,賜帛一千匹,並給禮具。公主有婦德,事寶夤盡肅雍之禮,雖好合積年,而敬事不替。寶夤每入室,公主必立以待之,相遇如賓,自非太妃疾篤,未曾歸休。寶夤器性溫順,自處以禮,奉敬公主,內外諧穆,清河王懌親而重之。
蕭寶夤在淮堰的時候,蕭衍給他寫了一封信說:“朕謝罪齊建安王寶夤。您的亡兄長沙宣武王,過去曾任職漢中,當時正值北邊寇侵華陽,他身處絕隅,內無蓄積兵糧,外無救援之軍,真可謂是守危疏勒,但他計超田單,卻終能保全境域破滅敵人,以弱為強。朝廷使者到州之日,君臣動色,左右相賀,齊明帝每每念及此功,未嚐不停箸嗟歎。等到張永、崔慧景事出,大將覆軍於外,小將懷異心於內,事態危為累卵,形勢急迫過於一發千鈞。您的亡兄忠誠勇敢,精神奮發,旋師大峴,累日重圍敵人,一鼓作氣,擊潰敵人,平定慧景之亂,他的功勞超過齊桓晉文。您的亡弟衛尉,兄弟同心戮力,盡心於帝廷內外。然而,你們巨大的功勞不見回報,反而全家卻遭劫難,家中百口盡被處死。朕於齊明帝外有戡敵之力,內盡帷幄之誠,日自三省,自己沒有些微過錯,雖然自己身處邊外,也不免受到牽涉。齊明帝派劉山陰輕舟西上,被朕掩襲擒拿。當時形勢危急,事情緊迫,確為不得已才那樣做的。當時朕所以要誓師樊鄧,會擊孟津,本是想剪除梅蟲兒、茹法珍等,以雪冤酷,拔濟您身家親屬,以求還清白之身。可適逢張稷、王珍國已建大事,寶日至、子晉屢動危機,朕迫於樂推之心,順應上天之命,迫不得已才就帝位,豈是朕當初本意。之所以君臨天下,絕棄房室,斷除滋味,正是為了使四海之民見我為君本心而已。不要說今天朕的位置是那麼重要,其實朕之視此,它還不如一草一芥的份量。雖說崆峒之跡難追,但汾陽之誌何遠。而今朕築造此堰,卿您當還不了解朕的用意。朕即使對昆蟲,猶且不欲加害,哪裏談得上急於爭奪無用之地,以蒼生之命去打仗呢!正是由於李繼伯在壽陽,侵犯我邊境,日滋月甚。或攻小城小戍,或搶一村一裏。如果朕小相應付,國境終無寧日,會導致邊邑爭桑、吳楚連禍的局麵。所以朕每每製止鎮戍將帥,不與計較。李繼伯既知朕這個想法,越發竊土更多。而今修造此堰,隻是為了報答李繼伯侵略盜取之罪,這既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朕便不再移書告知魏廷。卿您幼年即有倜儻之心,早懷縱橫之氣。從前卿您在石頭城舉事,雖然不即成功,但行為亦是大丈夫之舉。而今羈留河、洛,確實與當年情形相似。即使這樣,朕為卿著想,您還不如率領部隊,襲據彭城,朕當別遣軍馬與卿呼應。成功之後,朕便派您兄長子屏侍送卿國廟,並您家室以及諸侄從人。如果您打算歸北廷,當更設奇計,以防機事差失,災難又會來到,您千萬別像當年韓信,出現受困於野雞的局麵。”蕭寶夤上表把這封信送給朝廷,陳奏他的仇恨之意。朝廷下詔應答。
永平四年,盧昶克蕭衍朐山戍,以琅邪戍主傅文驥守之。衍遣師攻文驥,盧昶督眾軍救之,詔寶夤為使持節、假安南將軍、別將,長驅往赴,受盧昶節度。賜帛三百匹,世宗於東堂餞之。詔曰:“蕭衍送死,連兵再離寒暑。卿忠規內挺,孝誠外亮,必欲鞭屍吳墓,戮衍江陰,故授卿以總統之任,仗卿以克捷之規,宜其勉歟?”寶夤對曰:“仇恥未複,枕戈俟旦,雖無申包之誌,敢忘伍胥之心?今仰仗神謀,俯厲將帥,誓必拉彼奸勍,以清王略。聖澤下臨,不勝悲荷。”因泣涕橫流,哽咽良久。於後,盧昶軍敗,唯寶夤全師而歸。
蕭寶夤立誌報仇雪恨,屢屢請求居邊。神龜年間,出任都督徐州、南兗州諸軍、車騎將軍、徐州刺史。於是在清河東建起學館,月初月中引見當地百姓的子弟,和顏悅色,與他們一起討論經義,蕭寶夤勤於政治,吏卒百姓都很敬愛他。共曆治三州,都以治績出名。
延昌初,除安東將軍、瀛州刺史,複其齊王。四年,遷撫軍將軍、冀州刺史。及大乘賊起,寶夤遣軍討之,頻為賊破。台軍至,乃滅之。靈太後臨朝,還京師。
正光二年(521),朝廷征拜他為車騎大將軍、尚書左仆射。蕭寶夤善於衙門公務,很有名聲。四年(523),蕭寶夤上表說:
蕭衍遣其將康絢於浮山堰淮以灌揚徐。除寶夤使持節、都督東討諸軍事、鎮東將軍以討之。尋複封梁郡開國公,寄食濟州之濮陽。熙平初,賊堰既成,淮水濫溢,將為揚徐之患;寶夤於堰上流,更鑿新渠,引注淮澤,水乃小減。乃遣輕車將軍劉智文、虎威將軍劉延宗率壯士千餘,夜渡淮,燒其竹木營聚,破賊三壘,殺獲數千人,斬其直閣將軍王升明而還,火數日不滅。衍將垣孟孫、張僧副等水軍三千,渡淮,北攻統軍呂叵。寶夤遣府司馬元達、統軍魏續年等赴擊,破之,孟孫等奔退。乃授左光祿大夫、殿中尚書。寶夤又遣軍主周恭叔率壯士數百,夜渡淮南,焚賊徐州刺史張豹子等十一營,賊眾驚擾,自殺害者甚眾。寶夤還京師,又除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荊囗東洛三州諸軍事、衛將軍、荊州刺史。不行,複為殿中尚書。
“臣聽說《堯典》有升貶之文,《周書》有考檢吏績之法,雖然其源頭難以尋探,但其道理也許可以尋知。大致在於官人用才,審於其人所在的狀況;練跡校名,驗於政事虛實。哪能不以褒貶得之餘論,優劣著於曆試的呢?既聲譽盡於月初品評,品位定於黃紙,用效於名輩,事彰於台閣,則賞罰標準,就有區別;是用還是不用,並不是沒有依據。即使是勇進無退之輩,奔競於市裏之中;過分無邊之請,奔馳於高門;顯貴之人還是要顧及到自己的聲譽品第,慎其予奪。器分定於下,爵位懸於上,不可妄自叨拈的緣故使其這樣。
寶夤之在淮堰,蕭衍手書與寶夤曰:“謝齊建安王寶夤。亡兄長沙宣武王,昔投漢中,值北寇華陽,地絕一隅,內無素畜,外絕繼援,守危疏勒,計逾田單,卒能全土破敵,以弱為強。使至之日,君臣動色,左右相賀,齊明帝每念此功,未嚐不輟箸谘嗟。及至張永、崔慧景事,大將覆軍於外,小將懷貳於內,事危累卵,勢過綴旒。亡兄忠勇奮發,旋師大峴,重圍累日,一鼓魚潰,克定慧景,功逾桓文。亡弟衛尉,兄弟戮力,盡心內外。大勳不報,翻罹荼酷,百口幽執,禍害相尋。朕於齊明帝,外有龕敵之力,內盡帷幄之誠,日自三省,曾無寸咎,遠身邊外,亦複不免。遂遣劉山陽輕舟西上,來見掩襲。時危事迫,勢不得已。所以誓眾樊鄧,會逾孟津,本欲翦除梅蟲兒、茹法珍等,以雪冤酷,拔濟親屬,反身素裏。屬張稷、王珍國已建大事,寶晊、子晉屢動危機,迫樂推之心,應上天之命,事不獲已,豈其始願。所以自有天下,絕棄房室,斷除滋味,正欲使四海見其本心耳。勿謂今日之位,是為可重,朕之視此,曾不如一芥。雖複崆峒之蹤難追,汾陽之誌何遠?而今立此堰,卿當未達本意。朕於昆蟲,猶不欲殺,亦何急爭無用之地,戰蒼生之命也!正為李繼伯在壽陽,侵犯邊境,歲月滋甚。或攻小城小戍,或掠一村一裏。若小相酬答,終無寧日,邊邑爭桑,吳楚連禍。所以每抑鎮戍,不與校計。繼伯既得如此,濫竊彌多。今修此堰,止欲以報繼伯侵盜之役,既非大舉,所以不複文移北土。卿幼有倜儻之心,早懷縱橫之氣。往日卿於石頭舉事,雖不克捷,亦丈夫也。今止河洛,真其時矣。雖然,為卿計者,莫若行率此眾,襲據彭城,別當遣軍以相影援。得捷之後,便遣卿兄子屏侍送卿國廟、並卿室家及諸侄從。若方欲還北,更設奇計,恐機事一差,難重複集,勿為韓信,受困野雞。”寶夤表送其書,陳其忿毒之意。朝廷為之報答。
“而今臣竊見考檢功績的典製,義理未明,臣敢盡衷言,試陳萬一。什麼呢?臣竊思文武的名實,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德行的稱呼,為人們最重要的東西。忠貞之美,是為朝的美譽,仁義之號,是立身首端,自己不是職在九官之列,任充四域之職,授給這些稱號,賦予過譽大名,這將何以克止大名,應對詢問。一段時間以來,官不論高下,人無論貴賤,全都飾辭假說,誇飾其美。涇渭同處一波,香惡共容一器,求官的人不能衡量己才大小,予官的人不能校其是非。於是便使官士相混,名與實錯,雖說是考校功績,然事同普調,紛紛漫漫,哪能說得盡。
寶夤誌存雪複,屢請居邊。神龜中,出為都督徐南兗二州諸軍事、車騎將軍、徐州刺史。乃起學館於清東,朔望引見土姓子弟,接以恩顏,與論經義,勤於政治,吏民愛之。凡在三州,皆著名稱。
“又在京官員,一年一考。其中或有所事之主遷移數四,或所奉之君身名廢絕,或同僚離索,或同事凋零,雖然當時文簿,記下其事,然日久月深之後,剝落都已幹淨,同時之人都有去留,誰再掌握其當初勤還是墮?或是停官休息數年,或是分離隔絕數千裏,累年之後,朝廷才追訪其人聲跡,立其考功品第。這些人無不苟相悅附,共為唇齒,飾垢掩疵,妄加善評,隻求得到官職就行了,其餘什麼都不顧惜。即使是賢達的君子,也難免染上這種病患;中人以下,還有什麼好說的。官以求請而得到,身以請品而得立,上下互相蒙騙,再沒有比這更厲害的了。
正光二年,征為車騎大將軍、尚書左仆射。善於吏職,甚有聲名。四年,上表曰:
“又經常查訪人民的憂隱,都是守令的事,這種工作擔子不輕,責任也實在很重大。然而等到考校他們吏績,卻都以六年為一期,既而限滿代還,又要經過六年才敘職,這樣就經過了十二年,才能得到一個官階。而東西兩省,文武閑職、公府散佐、無事冗官,或者數旬才值一次班,或是一月才上兩次朝,等到考課之日,卻以四年為限。這樣十二年中,便會升三級。外任之官以職任辛勞,而升官之路至難;而此類散位虛名上的人,升官的路子卻很寬易。憑什麼內官外職的升遷懸殊,厚薄如此之大!
臣聞《堯典》有黜陟之文,《周書》有考績之法,雖其源難得而尋,然條流抑亦可知矣。大較在於官人用才,審於所蒞;練跡校名,驗於虛實。豈不以臧否得之餘論,優劣著於曆試者乎?既聲窮於月旦,品定於黃紙,用效於名輩,事彰於台閣,則賞罰之途,差有商準;用舍之宜,非無依據。雖複勇進忘退之儔,奔競於市裏;過分亡涯之請,馳騖於多門;猶且顧其聲第,慎其與奪。器分定於下,爵位懸於上,不可妄叨故也。
“臣又聽說,聖人的大寶叫位,想什麼辦法守住位子叫仁。孟子也說:仁義忠信是天的爵位,公卿大夫是人的爵位。古代的人修立天爵而人爵隨之。所以雖然文飾質樸異時不同,汙濁隆盛殊世各異,各代無不實其名器,不隨便交人掌管。所以賞罰的權柄,無不是君主自持的。以至周代如此和藹,五叔卻無官職;漢代察舉,館陶徒請無複。這難道是那時的君主不重骨肉、厚私親?確實因為賞罰之間,一念之差,則無以勸勉勤勞;至公做法稍有鬆懈,則邀官之徒便蠢動相欺。所以人主至慎至惜,殷情考驗如此。而況那些親非同脈,才非秀逸;或充他國之使,始無汗馬之勞;或說興利之策,終無十一之用。都是虛張無功,妄指贏益,坐以獲數階之官,冒成顯耀貴勢。這樣就會使巧詐萌生,詭辭蜂出,大家都挖空心思以求榮耀,千方百計去追逐名利。而掌握權柄的人,也知道這些情況,但是,抑製吧,其流已經漫溢,引導吧,那還有什麼綱紀而言。
今竊見考功之典,所懷未喻,敢竭無隱,試陳萬一。何者?竊惟文武之名,在人之極地;德行之稱,為生之最首。忠貞之美,立朝之譽,仁義之號,處身之端,自非職惟九官,任當四嶽,授曰爾諧,讓稱俞往,將何以克厭大名,允茲令問?自比已來,官罔高卑,人無貴賤,皆飾辭假說,用相褒舉。涇渭同波,薰蕕共器,求者不能量其多少,與者不複核其是非。遂使冠履相貿,名與實爽,謂之考功,事同泛涉,紛紛漫漫,焉可勝言。
“大凡琴瑟之音在於和諧,更張是為求其適合音調。去者既不可追,來者猶或宜改。臣查《周官》太宰之職:年終,則令官府各正其司守,接受大家評議,聽其述職,而詔於王;三年,則衡查群官的治績而決定誅賞。愚臣以為:今天可以大致依照其標準,在職官員,每年年終,本部門都明辨其居職日期,記述其才幹德行好壞,審核其事實而注明上下,無稽說法,一律不取。列舉交給尚書,檢查其與事實符合與否。如果有紕繆,即糾正過來並處罰他們,不得又行推諉拖延,容其進退。既定其優劣,善惡交分。平庸下第之官,黜於凡俗以明王法;幹練忠清的官員,選拔到重要崗位以記賞讚。彙總奏上。既奏之後,考功曹另外在黃紙、油帛上記寫。一份交給本部門的尚書與令、仆的官署,留府存檔;一份則交給侍中、黃門衙門,讓尚書掌管。這些要嚴加保管,不得開視,考核官績的時候,才能一起對照定奪。像這樣,就可保存實錄,製止奸詐行為。其內官外職考定的辦法,裁定非庸職所管,臣請求引朝臣博議,以確立統一的辦法。像那些有殊謀異策、做的事情關係國家興廢,遠近之人都眾口皆碑,物無異議的,自可臨時斟酌,不必拘泥常例。至於那些引比他人的訴求,貪榮求級的祈請,如果不把好關口,讓其溜過去了,則會蔓草難除,細流逐積,侵害國家大憲,擾亂美好章規。臣以為應明加禁止斷除,以保全至治,開返本之路,杜塞弊端之門。像這樣那就會使吉士滿朝,優劣煥然明晰了。”
又在京之官,積年一考。其中或所事之主遷移數四,或所奉之君身亡廢絕,或具僚離索,或同事凋零;雖當時文簿,記其殿最,日久月深,駁落都盡。人有去留,誰複掌其勤墮?或停休積稔,或分隔數千,累年之後,方求追訪聲跡,立其考第。無不苟相悅附,共為脣齒,飾垢掩疵,妄加丹素,趣令得階而已,無所顧惜。賢達君子,未免斯患;中庸已降,夫複何論。官以求成,身以請立,上下相蒙,莫斯為甚。
皇帝下詔交付官員廣泛討論,以定永恒法式,竟沒有結局。
又勤恤人隱,鹹歸守令;厥任非輕,所責實重。然及其考課,悉以六載為程,既而限滿代還,複經六年而敘。是則歲周十二,始得一階。於東西兩省、文武閑職、公府散佐、無事冗官,或數旬方應一直,或朔望止於暫朝,及其考日,更得四年為限。是則一紀之中,便登三級。彼以實勞劇任,而遷貴之路至難;此以散位虛名,而升陟之方甚易。何內外之相懸,令厚薄之如是!
正光五年(524),蕭衍派其將裴邃、虞鴻等人率軍侵犯揚州,皇帝下詔令蕭寶夤為使持節、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都督徐州東道諸軍事,率領諸將統兵討伐。接著揚州刺史長孫稚大破裴邃軍馬,斬殺虞鴻,敵人於是奔散退去。
又聞之,聖人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孟子亦曰:仁義忠信天爵也,公卿大夫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故雖文質異時,汙隆殊世,莫不寶茲名器,不以假人。是以賞罰之柄,恆自持也。至乃周之藹藹,五叔無官;漢之察察,館陶徒請。豈不重骨肉、私親親?誠以賞罰一差,則無以懲勸;至公暫替,則覬覦相欺。故至慎至惜,殷勤若此。況乎親非肺腑,才乖秀逸;或充單介之使,始無汗馬之勞;或說興利之規,終慚十一之潤。皆虛張無功,妄指贏益,坐獲數階之官,藉成通顯之貴。於是巧詐萌生,偽辯鋒出;役萬慮以求榮,開百方而逐利。握樞秉鈞者,亦知其苦,斯但抑之則其流已注,引之則有何紀極。
當初,秦州城人薛珍、劉慶、杜遷等人反叛,殺了刺史李顏,推舉莫折大提為首,自稱秦王。大提不久死去,他的第四子念生竊取天子之號,改年號為“天建”,設立官員,以子阿胡為太子,其兄阿倪為西河王,弟天生為高陽王,伯父莫折珍為東郡王,伯父安保為平陽王。派天生率領部眾出隴東,攻陷氵開城,又攻下岐州,逮住元誌、裴芬之等,於是侵犯雍州,屯軍黑水。朝廷十分擔憂,於是除任蕭寶夤為開府、西道行台,率所部東行將統,為大都督西征西賊。魏肅宗到明堂為他餞別。
夫琴瑟在於必和,更張求其適調。去者既不可追,來者猶或宜改。按《周官》太宰之職:歲終,則令官府各正所司,受其會計,聽其致事,而詔於王;三歲,則大計群吏之治而誅賞之。愚謂:今可粗依其準,見居官者,每歲終,本曹皆明辨在官日月,具核才行能否,審其實用而注其上下,遊辭宕說,一無取焉。列上尚書,覆其合否。如有紕謬,即正而罰之,不得方複推詰委否,容其進退。既定其優劣,善惡交分。庸短下第,黜凡以明法;幹務忠清,甄能以記賞。總而奏之。經奏之後,考功曹別書於黃紙、油帛。一通則本曹尚書與令仆印署,留於門下;一通則以侍中、黃門印署,掌在尚書。嚴加緘密,不得開視,考績之日,然後對共裁量。如此則少存實錄,薄止奸回。其內外考格,裁非庸管,乞求博議,以為畫一。若殊謀異策,事關廢興,遐邇所談,物無異議者,自可臨時斟酌,匪拘恆例。至如援流引比之訴,貪榮求級之請,如不限以關鍵,肆其傍通,則蔓草難除,涓流遂積,穢我彝章,撓茲大典。謂宜明加禁斷,以全至治,開返本之路,杜澆弊之門。如斯,則吉士盈朝,薪載煥矣。
蕭寶夤與大都督崔延伯攻擊莫折天生,大破敵軍,斬獲敵人數十萬。追奔到了小隴,軍人掠奪民財,以致稽留不前,不速追討敵人,隴中道路又堵塞起來了。又進軍討伐高平賊帥萬俟醜奴於安定,更有敗戰。當時有天水人呂伯度兄弟,開始與念生一起叛逆,後來與兄呂眾在顯親自保,又聚眾討伐念生,戰敗之後,降歸胡琛。胡琛任命呂伯度為大都督、秦王,給他提供士兵馬匹,又征秦州,在成紀大敗念生的將領杜粲,又破其金城王莫折普賢於水洛城,於是到顯親。念生率領人馬,親自迎戰,伯度又被打得大敗。於是呂伯度背著胡琛,襲擊胡琛的將領劉拔,打敗擊退劉拔,派其兄子呂忻和率領人馬東引國軍。莫折念生迫於情急,於是詐降於蕭寶夤。朝廷喜伯度立義之功,授給他撫軍將軍、涇州刺史、平秦郡開國公的官爵,食邑三千戶。而大都督元修義、高聿,停軍隴口,久久不行西進。莫折念生又反,呂伯度終被醜奴所殺。所以賊勢更甚。蕭寶夤不能製止。孝昌二年(526)四月,朝廷除授蕭寶夤為侍中、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假大將軍、尚書令,賜予後部鼓吹,增加封邑千戶。蕭寶夤初自黑水,終至平涼,與敵相對,數年攻戰,敵人也很懼怕他,關中地域得以保全,全賴寶夤之力。
詔付外博議,以為永式,竟無所定。
孝昌三年(527)正月,除授司空公。蕭寶夤出師既久,兵將疲憊,這個月大敗,還軍雍州。仍停長安,收拾離散的人馬。有關部門議處寶夤死罪,帝詔恕罪削職為民。四月,朝廷又除授其為使持節,都督雍、涇、岐、南豳四州諸軍事,征西將軍,雍州刺史,假車騎大將軍,開府,西討大都督,關西軍馬,都受其節度。九月,莫折念生被其常山王杜粲所殺,一門盡被斬戮。杜粲據州請求歸降蕭寶夤。十月,朝廷除授他為散騎常侍、車騎將軍、尚書令,恢複舊封。
時蕭衍弟子西豐侯正德來降。寶夤表曰:
這時,太行山東、關西、寇賊橫行,王師屢屢敗北,人情沮喪。蕭寶夤自覺出軍累年,費損很大,一旦兵敗,恐怕要遭猜忌罪責,心裏很不安穩。朝廷又派禦史中尉酈道元為關中大使。寶夤說這是朝廷想算計他,更加惶恐不安。而長安輕薄之徒,又加勸說。道元行到陰盤驛,蕭寶夤密派其將郭子恢等攻而殺之,詐收道元屍體,上表謊稱其為敵人所害。又殺了都督、南平王仲礒。這個月,蕭寶夤反叛朝廷,僭立帝號,大赦部管域內,稱號隆緒元年,設置百官。又派郭子恢東侵潼關,行台張始榮圍攻華州刺史崔襲。帝下詔讓尚書仆射行台長孫稚討伐。當時北地人毛鴻賓與其兄毛遐招集義民為兵,準備討伐蕭寶夤。寶夤派其大將軍盧祖遷等攻打毛遐,被遐所殺。寶夤又派其將侯終德前去攻打毛遐。恰逢郭子恢被官軍打敗,長孫稚又派子長孫子彥在華州攻破始榮,終德因此受挫,回戈複取蕭寶夤。軍隊到了白門,蕭寶夤方才覺察到,率軍與終德交戰,戰敗,寶夤攜公主以及小兒子與百餘名部下,從城後門出逃,渡過渭橋,投奔寧夷巴人張宕昌、劉興周家。不久奔歸醜奴,醜奴以蕭寶夤為太傅。
伏見揚州表,蕭正德自雲避禍,遠投宸掖,背父叛君,駭議眾口,深心指趣,厥情難測。
永安三年(530),都督爾朱天光派賀拔嶽等在安定大破醜奴,追擒醜奴、寶夤,一並送到京城。帝詔安置在閶闔門外都街之中,京師百姓,都來觀看,一共經曆三天。吏部尚書李神俊、黃門侍郎高道穆都與蕭寶夤素有舊情,二人相約,一同言於莊帝,說“其叛逆也是前朝的事”,希望能赦免死罪。恰逢應詔王道習當時從外麵進來,莊帝問道習在外麵聽說了什麼。道習說:“隻聽說陛下不想殺掉蕭寶夤。”帝問緣故。道習說:“人們說:李尚書、高黃門與蕭寶夤交情很好,二人都身處近臣位置,必定能夠保全寶夤性命。”道習說:“如說寶夤叛逆是在前朝,便可寬恕他。但蕭寶夤敗於長安,走為醜奴太傅,難道不是陛下您臨治之日?賊臣不殺,法律怎麼實施呢?”莊帝覺得有道理,於是賜寶夤在太仆碆牛署自殺。蕭寶夤將死時,李神俊提酒前來與他敘舊,二人對之,李神俊淚下。而蕭寶夤泰然自若,一點也不害怕,隻說“推天委命,隻恨不能終其臣節”而已。公主攜家眷與蕭寶夤訣別,痛哭極哀。寶夤死時,麵不改色。蕭寶夤有三個兒子,都是公主所生,但都平庸陋劣。
臣聞立身行道,始於事親,終於事君。故君親盡之以恆敬,嚴父兼之以博愛。斯人倫之所先,王教之盛典。三千之條,莫大於不孝。毀則藏奸,常刑靡赦。所以晉恭獲謗,無所逃死;衛伋受誣,二子繼沒。親命匪棄,國孰無父?況今封豕尚存,長蛇未滅,偷生江表,自安毒酖。而正德居猶子之親,竊通侯之貴,父榮於國,子爵於家,履霜弗聞,去就先結。隔絕山淮,溫凊永盡,定省長違,報複何日?以此為心,心可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