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王仲興寇猛趙修茹皓趙邕侯剛鄭儼徐紇
王睿,字洛城,自稱是太原晉陽人。六世祖王橫,係張軌的參軍。東晉動亂之時,其子孫就居住在武威的姑臧。父親王橋,字法生,懂得天文卜筮。涼州平定後,移居京城,家中貧窮,靠天文曆法之術維持生活。曆任官職,終為侍禦中散。天安初年(466)去世,被追贈為平遠將軍、涼州刺史、顯美侯,諡號為敬。
夫令色巧言,辭情飾貌,邀眄睞之利,射咳唾之私,此蓋苟進之常也。故甚者刑身淪子,其次舐痔嚐癰,況乃散金秦貨,輸錢漢爵,又何怪哉?若夫地窮尊貴,嗜欲所攻,聖達其猶病諸,中庸固不能免。男女性態,其揆斯一,二代之亡,皆是物也。據天下之圖,持海內之命,顧指如意,高下在心,此乃夏桀、殷紂喪二邦,秦母、呂雉穢兩國也。魏世,王睿幸太和之初,鄭儼寵孝昌之季,主幼於前,君稚於後,乘間宣淫,殆無忌畏,樹列朋黨,蔽塞天聰。高祖明聖外彰,人神係仰,禦之有術,宗社弗墜。肅宗不言垂拱,潛濟罕方,六合淆然,至於隕覆。且承顏色,竊光寵,勢等秋風,氣同夏日,亦何世而不有哉?此周旦所以誡其朋,詩人是為疾群小也。太宗時,王、車之徒,雖雲幸念,皆宣力夷險,誠效兼存,未加趙脩等出於近習趨走之地,坐擅威刑,勢傾都鄙,得之非道,君子所以賤之。書其變態,備禍福之由焉。
王睿年少時繼承父業,但身姿像貌偉麗。恭宗在東宮時,見到他而感到十分奇異。興安初年(452),王睿升為太卜中散,不久又升為令,領太史之職。承明元年(476),文明太後臨朝聽政,王睿因善於攀緣而受到寵幸,越級升為給事中。不久又任散騎常侍、侍中、吏部尚書等職,賜爵太原公。於是他在內參與機密,在外參加政事,受到的寵愛日益深厚,朝中官員都懼怕他。太和二年(478),高祖和文明太後率百官與諸賓客到虎圈觀虎,有一隻老虎逃出虎圈,登上樓閣之間的通道,幾乎跑到禦座之上。當時左右侍禦都驚恐無策,王睿獨自一人執戟抵禦,老虎才退去,因此受到皇上親近信任而升遷要職。太和三年(479)春,皇帝詔令王睿與東陽王元丕一同獲得犯罪能減免刑罰的特權,並永遠免除徭役。太和四年(480),升尚書令,封爵中山王,加封鎮東大將軍。設置王官二十二人,中書侍郎鄭義為輔佐,郎中令以下官員都是當時的名士。皇帝又授王睿之妻丁氏為王妃。後來,沙門法秀圖謀叛逆朝廷,事發之後,受到牽連的人很多。王睿向皇帝進言說:“與其殺無辜之人,寧可赦免有罪之人。應當隻斬首惡者,其餘隨從者和嫌疑者都予赦免,不是很好嗎?”高祖采納了他的意見,得到免罪的人有一千多。
王睿,字洛誠,自雲太原晉陽人也。六世祖橫,張軌參軍。晉亂,子孫因居於武威姑臧。父橋,字法生,解天文卜筮。涼州平,入京,家貧,以術自給。曆仕終於侍禦中散。天安初卒,贈平遠將軍、涼州刺史、顯美侯,諡曰敬。
王睿經常出入內宮,文明太後暗地裏賜給他許多珍寶玩好、綾羅綢緞,沒有人能知道,通常都是在夜晚用有帷幕的車載著,由宦官護送到家,前後上萬,不可勝數,而且又廣有田園、奴婢、牛馬、雜畜,全都是最好的。朝中大臣和左右都由此而受到他的賞賚,他就是以此顯示自己的不偏私,所費錢財又以萬計。及至王睿患病,高祖和太後常親往探視,侍官們也前來看望,絡繹不絕。王睿病重之時,向皇帝上疏說:
睿少傳父業,而姿貌偉麗。恭宗之在東宮,見而奇之。興安初,擢為太卜中散,稍遷為令,領太史。承明元年,文明太後臨朝,睿因緣見幸,超遷給事中。俄而為散騎常侍、侍中、吏部尚書,賜爵太原公。於是內參機密,外豫政事,愛寵日隆,朝士懾憚焉。太和二年,高祖及文明太後,率百僚與諸方客臨虎圈,有逸虎登門閣道,幾至禦座。左右侍禦皆驚靡,睿獨執戟禦之,虎乃退去,故親任轉重。三年春,詔睿與東陽王丕同入八議,永受複除。四年,遷尚書令,封爵中山王,加鎮東大將軍。置王官二十二人,中書侍郎鄭羲為傅,郎中令以下皆當時名士。又拜睿妻丁氏為妃。及沙門法秀謀逆,事發,多所牽引。睿曰:“與其殺不辜,寧赦有罪。宜梟斬首惡,餘從疑赦,不亦善乎?”高祖從之,得免者千餘人。
“臣聞對皇帝盡忠的人,在臨終時往往更顯出自己的節義;對雙親盡孝的人,在臨死之前表現出純真的孝心。所以孔明死於軍中,不忘輔助劉蜀的計劃;曾參病重的時候,留下情感深摯的良言。我雖平庸愚昧,不敢忘卻高尚的德行。我承受著天地覆載之恩,蒙受造物生成之德,少年之時逐漸受到教化,成年以後又受大道沐浴。我朝清明高潔,流傳延續了三紀,我受到先帝過分的眷愛,又得到陛下特殊的寵幸,於是得以齊跡功歸,在內廷侍奉陛下,爵位與諸王相等,職位居於上等,從容聞道,參與主持國政。實在想竭盡全力來報答所受到的恩寵,不想事與願違,忽然染上重病,常讓陛下屈駕親臨探問,這種殊榮浸潤我的一生,所得恩惠流傳我的後世,我隻有效犬馬之誠,銜佩以報無窮之恩。現在我的病已經非常沉重,考慮到必定不能治好,隻得翹首以望朝廷宮闕,終日哽咽依戀不已。依恃著皇上舊日眷愛的深重,大膽陳述自己愚昧的管窺之見。
睿出入帷幄,太後密賜珍玩贈彩,人莫能知,率常以夜帷車載往,閹官防致,前後巨萬,不可勝數,加以田園、奴婢、牛馬、雜畜,並盡良美。大臣及左右因是以受齎錫,外示不私,所費又以萬計。及疾病,高祖、太後每親視疾,侍官省問,相望於道。及疾篤,上疏曰:
“我聽說治理朝政的關鍵,大致有五個方麵:一是慎用刑罰,二是任用賢能,三是親近忠信,四是疏遠讒佞,五是實行黜陟。刑罰分明,奸邪盜賊就會止息;賢能者得到任用,功勳業績就能昭著;親近忠信,就會耳聰目明;疏遠讒佞,惑亂離間的事就能絕跡;對官員有升有降,就能使貪婪之心得到改正。這是因為,慎重地使用刑罰在唐典中早有記載;知人善任就顯得聰明有才能,這是帝王所不容易做到的。周書傳下好德的文章,漢史陳列防奸的議論,考察昏暗與明白,見之於先王大典。八方之外地域廣闊,遠近的事各不相同,安撫邊遠的地方應該以寬厚有信對待它,安撫京師地區則應當明顯地給它以好處。應該憐恤孤獨的人,救濟窮困的人,任用有功的人,赦免犯了小罪的人,減輕徭役,薄取賦斂,廣修福利事業,禁止不合禮製的祭祀。願陛下在聽政的餘暇,能親自審閱我所奏之事。使春秋時楚國子囊的一片忠誠之心,得以重申於當世;讓微臣將要失去的誌向,得以用於清明之時。”
臣聞忠於事君者,節義著於臨終;孝於奉親者,淳誠表於垂沒。故孔明卒軍,不忘全蜀之計;曾參疾甚,情存善言之益。雖則庸昧,敢忘景行。臣荷天地覆載之恩,蒙大造生成之德,漸風訓於華年,服道教於弱冠。濯纓清朝,垂周三紀,受先帝非分之眷,叨陛下殊常之寵。遂乃齊跡功舊,內侍幃幄,爵列諸王,位班上等,從容聞道,與知國政。誠思竭盡力命,以報所受,不謂事與心違,忽嬰重疾。每屈輿駕親臨問之,榮洽生平,惠流身後,犬馬之誠,銜佩罔極。今所病遂篤,慮必不起,延首闕庭,鯁戀終日。仰恃皇造宿眷之隆,敢陳愚昧管窺之見。
王睿不久去世,時年四十八歲。高祖與文明太後親臨致哀,賜給棺木葬器,令岩昌公王遇監理喪事。封贈王睿為衛大將軍、太宰、並州牧,規定諡號為宣王。內侍長董醜奴負責營造墳墓,準備葬於京城之東,高祖登上城樓遠望憑吊。京都有一百多名文士給他作哀詩寫誄文。皇帝又詔令在京都南邊二十裏大道旁替王睿建立祭祀之所,修造宗廟以便按時祭奠,並且樹立碑銘,設置守護宗廟管理祭事的人五家。又詔令褒揚王睿,把他當年驅趕老虎保衛皇帝的情形在各官殿裏繪成圖畫,命高允為畫像寫讚。京都的男女奉承稱讚王睿的美貌,作新曲用來演唱,曲名叫《中山王樂》。皇帝還下詔頒布樂府,令其用各種樂器合奏這支曲子。
臣聞為治之要,其略有五:一者慎刑罰,二者任賢能,三者親忠信,四者遠讒佞,五者行黜陟。夫刑罰明則奸宄息,賢能用則功績,著親忠信則視聽審,遠讒佞則疑間絕,黜陟行則貪叨改。是以欽恤惟刑,載在《唐典》;知人則哲,唯帝所難。《周書》垂好德之文,漢史列防奸之論,考省幽明,先王大典。又八表既廣,遠近事殊,撫荒裔宜待之以寬信,綏華甸宜惠之以明簡。哀恤孤獨,賑施困窮,錄功舊,赦小罪,輕徭役,薄賦斂,修福業,禁淫祀。願聽政餘暇,賜垂覽察。使子囊之誠,重申於當世;將墜之誌,獲用於明時。
當初,王睿的女兒嫁給李衝的侄兒李延賓,次女又嫁趙國李恢之子李華。女兒出嫁的時候,先到宮中,行禮大致像公主、王女的禮儀。文明太後親臨太華殿,讓其女在另一張床上寢臥,王睿與張..在旁侍坐,他的親眷和兩個李家的男子、婦人都排列於東西廊下。到了彩車出發時,太後親自送過中路。當時人們都私下裏說這是天子、太後嫁女。王睿殯葬之時,親眷朋友穿戴喪服送喪的人有一千多,都大聲哭泣以博取榮利,當時說這就是孝義。王睿已經顯貴時,才說他祖籍本是太原晉陽,於是就遷徙其親屬,所以他的兄弟封爵遷到並州郡縣。王睿死後,朝廷重新追贈他的父親王橋為侍中、征西將軍、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武威王,定諡號為定,追策王睿之母賈氏為妃,立碑於墓左。王睿父子同葬於京城之東,兩下相距一裏多遠,遷都洛陽之後,又遷移葬於太原晉陽。
尋薨,時年四十八。高祖、文明太後親臨哀慟,賜溫明秘器,宕昌公王遇監護喪事。贈衛大將軍、太宰、並州牧,諡曰宣王。內侍長董醜奴營墳墓,將葬於城東,高祖登城樓以望之。京都文士為作哀詩及誄者百餘人。乃詔為睿立祀於都南二十裏大道右,起廟以時祭薦,並立碑銘,置守祀五家。又詔褒睿,圖其捍虎狀於諸殿,命高允為之讚。京都士女謟稱睿美,造新聲而弦歌之,名曰《中山王樂》。詔班樂府,合樂奏之。
趙修,字景業,趙郡房子人。父親趙惠安,後取名為謐,任都曹史,因有功補陽武令。趙修顯貴之後,追贈他為威烈將軍、本郡太守,到他殯葬時,又贈龍驤將軍、定州刺史。趙修本來在東宮任事,為白衣左右,頗有膂力。世宗登位後,他仍舊充當禁侍,而皇帝對他的寵愛日益加深。但是趙修天性愚笨,不熟悉表章奏疏之類的寫作,因此不能參與文墨之事。世宗親政之後,旬月之間頻頻授予趙修各種官職,曆任員外通直散騎常侍、鎮東將軍、光祿卿。每次升官設宴慶賀,世宗都親自到他家裏赴宴,朝廷王公卿士文武百官都跟隨而往,世宗還要親自看望趙修的母親。趙修酒量極大,每逢飲宴都要逼勸他人飲酒,即使是北海王元詳、廣陽王元嘉這樣的王公權貴也不放過,一定要讓他們大醉方休。每逢郊廟祭祀,趙修都乘車在皇帝旁邊相陪。出入皇家宮苑,常常騎馬徑直進入禁苑之內。鹹陽王元禧被殺以後,他家的財物大多賜給了高肇和趙修。
初睿女妻李衝兄子延賓,次子又適趙國李恢之華。女之將行也,先入宮中,其禮略如公主、王女之儀。太後親禦太華殿,寢其女於別帳,睿與張祐侍坐,睿所親及兩李家丈夫婦人列於東西廊下。及車引,太後送過中路。時人竊謂天子、太後嫁女。睿之葬也,假親姻義舊,衰絰縞冠送喪者千餘人,皆舉聲慟泣以要榮利,時謂之義孝。睿既貴,乃言家本太原晉陽,遂移屬焉,故其兄弟封爵移以並州郡縣。薨後,重贈睿父橋侍中、征西將軍、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武威王,諡曰定,追策睿母賈氏為妃,立碑於墓左。父子並葬城東,相去裏餘,遷洛後,更徙葬太原晉陽。
趙修為他父親辦理喪事時,自王公以下的文武百官沒有不來吊祭的,用來盛酒犢等祭奠品的器具之多,可以填塞門街。在京師為父親墓地製作碑銘,石獸、石柱等,都征用民間的車牛,運送到本縣。殯葬所花費的錢財,全都出自公家。喪事所用的車子近百輛,沿途所需之費用也全都出自官府。當時朝廷將舉行武藝演習,世宗留下趙修要他一同前往。皇帝前往行大射禮的地方,趙修又坐車陪乘,車上的橫木和旗竿,在過東門時都被碰斷了。趙修惟恐誤了葬,便乘馬趕赴下葬之處,左右隨從和特使幾十人。趙修一路上嬉戲玩耍,一點悲戚的樣子也沒有,有時還與賓客一道搶掠婦女,讓她們赤身裸體供其觀賞淫亂,隨從的人都議論紛紛,背地裏罵他毫無節操,一個個對他又怕又恨。這一年,趙修又擴建房宅,兼並他人許多土地,屋門深幽,廳堂高大,房宇寬廣,長廊曲折,其高貴華麗可與諸王相比。他的四麵鄰居如侯天盛兄弟,由於以宅地賄賂趙修而得以越出官製補任長史、大郡之職。
子襲,字元孫。年十四,以父任擢為中散,仍總中部。睿薨,高祖詔襲代領都曹,為尚書令,領吏部曹、中部,如其品職,依典承襲。文明太後令曰:“都曹尚書曹百僚之首,民所具瞻。襲年少,智思未周,其都曹尚書令可權記,使閑習政事,後用不晚。”終太後世,寵念如初。襲王爵,例降為公。太後崩後,襲仍在高祖左右,然禮遇稍薄,不複關與時事。久之,出為鎮西將軍、秦州刺史,又轉並州刺史。十七年,輿駕詣洛,路幸其治,供帳粗辦,境內清靜,高祖頗嘉之。而民庶多為立銘,置於大路,虛相稱美,或曰襲所教也。高祖聞而問之,對不以實,因是麵被責讓,尚書奏免其官,詔唯降號二等。二十年,以事為中尉所糾,會赦免,語在《常景傳》。景明二年卒,贈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諡曰質。
趙修出身於地位低賤之輩,終於暴發而成富貴之人,十分傲慢無禮,為眾人所痛恨。因他在外,朝廷左右的人有的以婉言向皇帝舉發他的罪行。自從他埋葬父親回來之後,皇帝對他的寵幸稍有減弱。起初,王顯恭順地依附於趙修,後來因私忿而產生矛盾,暗中窺視其過失,謀劃陷害殺戮他,而趙修對於自己的過失錯誤,卻從不加以注意和改悔。王顯則收集他前前後後的一切過失,列舉他回家葬父時途中淫亂不軌的行為,又掌握了他與長安人趙僧修圖謀藏匿玉印之事。高肇、甄琛等人羅織趙修的罪狀,秘密報告皇上。原先甄琛和李憑等人極力迎合趙修,無所不至,現在害怕受到牽連,就爭相舉發指斥,幫助皇帝來抨擊懲治趙修。於是,皇帝就下詔書說:“小人難撫養,朽木不可雕,犯下種種罪惡又不思悔改,豈容愛撫教養。散騎常侍、鎮東將軍、領扈左右趙修,昔日在東宮辦事,充當差役,我自幼同他相處,長久難於拋棄。所以在登基之初,仍讓他在西宮充當禁侍。雖然他地位低微,才識淺陋,並不適合選用,但出於與他早識的念頭,就將他連連升官。他自從蒙受恩遇,越來越凶頑昏亂,很快就變得諂媚而又驕橫,恩寵加之於他而更輕慢無禮。不識人倫的根本,不悟深淺的方向,輕侮王侯,冒犯卿相,門前賓客和巷裏士人前來拜叩,也不接待,氣勢囂張,心性豪橫,胸懷鄙陋。至於他回鄉葬父,奢侈揮霍也有所聞。在京城大造宅院,殘暴虐待服勞役的人。又為擴張自己的勢力,違法假托,與雍州人趙僧..等勾結,暗中謀劃,接受玉印。行為不軌,不合法度,一天比一天厲害。我還憐惜他是舊日的吏卒,每每加以遮掩保護,然而他擅權仗勢,囂張不已。遵守法度、輔佐朝廷的世臣,一致要求對他進行製裁,我雖然想將此事擱置不管,但法律實在難以違背。然而楚履既墜,江君徘徊;鍾牛一聲,東向改釁。趙修雖是小人,但念及昔日在身邊侍奉,關於處以極刑的奏請,我想加之卻又不忍。可將他鞭打一百,發配到敦煌充軍。其修建家宅的役徒望立即停止修造。其親信在宮廷內任職者一律逐出宮門之外。我由於觀察處置不明,撫養了這樣的豺虎,回顧過去的謬誤,實有愧於臣民,但可以時時告誡自己,以謝朝野。”
子忻,襲爵,為太尉、汝南王悅記室參軍。建義初,河陰遇害,贈散騎常侍、安北將軍、肆州刺史,諡曰穆。
這一天,趙修到領軍於勁府第同他賭博,籌碼還沒有賭完,幾個羽林軍相繼而至,說皇帝有詔召他前去。趙修大驚,起身隨他們出門,一路上羽林軍牽著趙修所騎的馬直達領軍府。甄琛與王顯監督對趙修執行刑罰,事先準備好五個有力氣的人輪流鞭打,預謀這樣可將他置於死地。聖旨決斷打一百鞭,實際上打了三百。趙修一向身體肥壯,腰背闊大,能夠忍受鞭打的痛楚,受刑時連身子都不轉動。鞭打完畢,甄琛等人立即召來驛馬,催促他出發。出了城西門,趙修已不能直起身子,就將他捆綁在馬鞍上,趕著馬急速奔馳。趙修的母親妻子在後追隨,不能同他說話。就這樣行走八十裏,趙修便一命嗚呼。當初於氏之入宮立為皇後,是仰仗趙修之力。趙修死後,領軍於勁還感念舊恩,對他家中經常周濟,其餘朝廷官吏中過去尊崇奉承趙修的人,全都同他家斷絕往來,以表示自己同他的疏遠。
子子暄,襲爵。武定末,齊州驃騎府功曹參軍。齊受禪,例降。
茹皓,字禽奇,是舊時吳地人。父親茹讓之,本名為要,隨從劉駿屬下巴陵王休若為部將,到達彭城。當時南方鬧饑荒動亂,就客居在淮陽上黨。茹皓十五六歲的時候,任縣金曹吏,頗有姿色容貌,性情謹慎柔順。南徐州刺史沈陵見了他非常喜愛,他就隨沈陵來到了洛陽,被推薦充當高祖的白衣隨從。
忻弟誕,字永安。龍驤將軍、正平太守。亦於河陰遇害,贈撫軍將軍、並州刺史。
世宗即位以後,茹皓在宮中充當近侍,漸受世宗的寵愛。世宗有一次前往朝拜先帝的陵墓,半路上想叫茹皓與自己同坐一車,茹皓扯起衣服就要登車,黃門侍郎元匡極力勸阻,世宗才罷休。到了世宗親臨朝政的時候,茹皓受到皇帝的寵愛和賞賜日益增多。又憑著他有馬圈之勞,朝廷準備補任他為員外將軍。當時趙..也被皇帝寵幸,他對茹皓非常嫉妒,就請求皇帝把茹皓調出京都到外郡出任太守。茹皓也考慮到可能會受到陷害招致危險,不願意充任內官,於是他被越級授任為濮陽太守,加封厲威將軍。茹皓的父親因為茹皓替他爭辯理論舊日的功勞,在此之前就被授任兗州陽平太守,並賜給爵位為子。這時,父子兩人都被朝廷委任分封,所任的州郡緊緊相鄰,茹皓就很高興地離開宮廷,並不因為自己被外放而感到愁苦。到了趙..等人事敗受到懲處,茹皓竟然得以完全免受牽連。茹皓雖然出身低微,當太守時卻清廉儉樸,很少生事。有一次世宗到鄴城進行講武演練,茹皓趁機啟奏皇帝請求讓自己回朝趨奉,於是皇帝免去他的郡守之職,授任他為左中郎將,兼任直..。他得到世宗的寵幸一如從前。茹皓已經官位顯達。自稱家世本出於雁門,朝中善於諂媚攀附的雁門人就在司徒麵前極力舉薦如皓,請授為肆州大中正。有關府、省將此事奏知皇帝,皇帝詔令特予依許。茹皓升任驃騎將軍,總領華林園的建造工作。茹皓生性精明靈巧,在園林中興建許多景點。在天淵池的西邊壘起一座小山,用的是從北邙和南山采挖的佳美石頭。從汝潁移來竹子,排列栽種在其間;又建構許多樓閣亭館,陳列於園林上下。栽種各種花草樹木,很有一番野致。世宗對此非常喜愛,經常來這裏遊玩。茹皓又遷任冠軍將軍,仍保留驍騎將軍。
子希雲,舉季才,早亡。
茹皓所受顯貴的寵幸與日俱增,乃至參與朝廷政事。從太傅、北海王元詳以下群臣都對他恭敬畏懼而盡力巴結攀附。茹皓的弟弟才隻二十歲,就被擢任為員外郎。茹皓娶了仆射高肇的堂妹為妻,她對世宗來說是姨母的身份。迎娶高氏那一天,北海王元詳親自前往祝賀,並且送了馬匹等禮物。茹皓又替他的弟弟聘娶安豐王元延明的妹妹,延明以他不是出於官宦世家為恥,不肯答應。北海王元詳勸他應允,說:“要想覓得官職,為何不與茹皓聯姻呢?”延明這才同意了。茹皓比較機敏聰慧,能夠謙讓屈己,甘居人下。但他暗地裏營求私利,接受別人的饋贈賄賂,因而金錢財物積聚甚多。他在宮廷西邊起蓋房屋,朝中權貴沒有人能趕上他的。當時世宗雖然親自處理朝廷各種事務,而茹皓經常在宮內居住,晚上也不回家,說是這樣可在門下省奏陳國事。沒有過多久,茹皓轉任光祿少卿,但他還覺得自己心意很不滿足,想向皇帝陳述自己在馬圈隨從先帝的功勞,希望得到更大的升進。
誕弟殖,字永興。司空城局參軍。
起初,趙..、茹皓受到皇帝極大寵幸,北海王元詳這些人都依附於他們。又有直..將軍劉胄本來是由北海王元詳所舉薦的,常常感激北海王對他的恩遇,就對他殷情地承奉,與他們這些人共相往來。高肇一向嫉恨諸王,常常圖謀對他們進行陷害,他既然知道了北海王元詳與茹皓等人往來密切,交接親昵,就羅織他們的罪名向世宗告發,說茹皓等人一起圖謀叛逆作亂。於是,世宗就召中尉崔亮入宮,令他啟奏茹皓、劉胄、常季賢、陳掃靜四個人擅權倚勢,受納賄賂以及圖謀逆亂各種罪名,即日捉拿茹皓等人,全部押往南台。第二天,又奏請皇帝處以罪罰,當天夜晚就令茹皓在自己家中自盡。茹皓的妻子披頭散發走出廳堂,痛哭流涕迎接茹皓。茹皓徑直走進室內同妻子大哭訣別,服毒藥身亡。
子祖幹,司徒行參軍,並州刺史。
茹皓之子懷朗,官至南青州刺史。興和初年(539),因犯罪被皇帝賜死,他的子侄全都被遷徙到邊地。
殖弟永業,司空參軍事。
侯剛,字乾之,河南洛陽人,他的祖先是代國人。侯剛本來出身貧寒微賤,年輕時擅長於烹調,在宮中從事烹飪工作。久後,被授予中散之職,接連升任冗從仆射、嚐食典禦等官。世宗因為他性格質樸剛直,給他賜名為剛。不久又遷升為奉車都尉、右中郎將、領刀劍左右,加封遊擊將軍、城門校尉。又遷升為武衛將軍,仍兼任典禦之職,加授為通直散騎常侍。世宗下詔說:“太和末年,蟻寇賊侵犯邊境,先皇在生病的情況下,下令出兵征討。邊地戎人顯露凶相,冒犯朝廷,違背和議,我那時被委托代理國政,不能得到隨侍之人,但左右之臣用心侍奉,都憑著自己的忠誠勤勉。侯剛在我患病之時,辛苦勤勞地烹調飲食。追憶他過去的功勞,記述他的忠誠之心,應當優行推舉,對他敘位授官。特授侯剛為右衛大將軍。”後來侯剛又任太子中庶子。
襲弟椿,字元壽。少以父任拜秘書中散,尋以父憂去職。後除羽林監、謁者仆射,母喪解任。正始初,拜中散,出為太原太守,加鎮遠將軍,坐事免。椿僮仆千餘,園宅華廣,聲妓自適,無乏於時。或有勸椿仕者,椿笑而不答。雅有巧思,凡所營製,可為後法。由是正光中,元叉將營明堂、辟雍,欲征椿為將作大匠,椿聞而以疾固辭。
世宗駕崩,侯剛與侍中崔光在東宮迎接肅宗即位。不久被授予衛尉卿之職,封為武陽縣開國侯,食邑一千二百戶。侯剛很快又晉升為侍中、撫軍將軍、恒州大中正。又升為衛將軍,他上表辭讓侍中之職,皇帝未予準許。又進升爵位為公,因為侍奉皇帝有功,加封散伯。熙平初年(516),授予左衛將軍,其餘官職照舊不變。侍中遊肇出任為相州刺史。侯剛就對靈太後說:“昔日高氏擅權,遊肇曾經與之對抗而不屈服,這是先帝所知道的,全國有目共睹的,而現在讓他任一個藩地的州牧,此事未必盡善盡美,最好還是把他召回京都,以便讓他在朝廷輔佐聖明之主。”太後認為這個意見很好。侯剛受到朝廷如此厚重的寵愛和信任,江陽王元繼、尚書長孫稚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的兒子。司空、任城王元澄因為侯剛是由做朝廷的膳食官起家的,私下裏對他多有侮慢輕視,曾在一次宴席上對他說:“你走近前來給我舉食。”然而侯剛卻和順地麵對他坐著,恭敬相待,並不有虧於禮節。
孝昌中,爾朱榮既據並肆,以汾州胡逆,表加椿征虜將軍、都督,慰勞汾胡。汾胡與椿比州,服其聲望,所在降下。事寧,授右將軍、太原太守。以預立莊帝之勞,封遼陽縣開國子,食邑三百戶,尋轉封真定縣開國侯,食邑七百戶。除持節、本將軍、華州刺史。尋轉使持節、散騎常侍、殷州刺史。元曄立,除都官尚書,固辭不拜。永熙中,行冀州事。尋除使持節、散騎常侍、車騎將軍、瀛州刺史。
後來,侯剛由於拷打一名羽林軍致死而獲罪,被禦史中尉元匡所彈劾,廷尉對侯剛處以死刑。尚書令、任城王元澄替他在靈太後麵前求情,說侯剛曆任前朝重要官職,辦事卓有成效,現在有了這點微小疵瑕,不應當使他受如此重的刑罰。靈太後就在宣光殿召見廷尉卿裴延雋、少卿袁翻,問他們說:“侯剛因公事拷問人,不期誤傷人命,按照法律條文不應定罪。你們處以他死刑,究竟有什麼依據?”袁翻回答太後說:“按照法律的規定,不期而誤傷人命不予問死罪的情況,是說被拷問的人所犯的過失於情於理都很明顯,但他卻隱瞞遮避而不肯承認,必須使用杖刑加以鞭撻,以便讓他招出真情,是說依一定道理而施以笞撻這一類的情況。至於這個被拷打致死的人,剛剛施以拷問就全都坦白自首,正應當依他所犯的過失了結此案,不應對他橫加鞭笞。更何況侯剛當時口裏大叫打死,毫無道理地對那人大加杖擊鞭打,本來就存有殺人的動機,絕不是偶然誤傷人命。對侯剛處以死刑,並不違背法律的規定。”太後說:“你們暫且回去,我當另有判處。”於是下達詔令說:“廷尉對侯剛執行的處置,對於法律來說或許過於苛嚴。侯剛既然本意在於為公,不應當就依照廷尉所持的主張進行處置。但侯剛輕率地加害人命,在道理上不能完全沒有責任,可以削去他受封的食邑三百戶,罷除他的嚐食典禦之職。”侯剛從此以後就頗為失意。侯剛自從太和年間為皇帝進奉飲食以來,任典禦之職,經曆了朝廷兩都、三位皇帝、兩位太後執政,將近三十年,到這時才予以罷免。沒過多久,加封侯剛為散騎常侍。後來禦史中尉元匡遭到罷黜,太後訪選取代元匡職務的人,侯剛被太傅、清河王元懌所舉薦,於是升任他為車騎將軍,兼任禦史中尉,常侍、衛尉等官職依然照舊。
時有風雹之變,詔書廣訪讜言,椿乃上疏曰:“伏奉詔書,以風雹厲威,上動天睠,訪讜辭於百辟,詔輿誦於四海。宸衷懇切,備在絲綸,祗承兢感,心焉靡厝。伏惟陛下啟籙應期,馭育萬物,承綴旒之艱運。纂纖絲之危緒,忘餐日昃,求衣未明,俾上帝下臨,湣茲荼蓼,永濟溝壑。而滄浪降戾,作害中秋。上帝照臨,義不虛變。竊惟風為號令,皇天所以示威;雹者氣激,陰陽有所交諍。殆行令殊節,舒急臉中之所致也。昔澍雨千裏,實緣教祀之誠;炎精三舍,寧非善言之力。譴不空發,征豈謬應,誰謂蓋高,實符人事。伏願陛下留心曲覽,垂神遠察,禮賢登士,博舉審官,擢申滯怨,振窮省役。使夫滋水沒川之彥,畢居朝右;儀表丹青之位,未或虛加。圜土絕五毒之民,揆日息千門之費。岩岩廊署,無不遇之士;忪忪煢獨,荷酒帛之恩。則物見昭蘇,人如休泰,徐奏《薰風》之曲,無論《鴻雁》之歌,豈不天人幸甚,鬼神鹹抃?”
到後來元叉擅權執政,擅威弄權,侯剛的長子是元叉的妹夫,元叉就召侯剛為侍中、左衛將軍,仍舊兼任尚食禦典,以他作為親黨。不久又加授車騎大將軍、領左右,並恢複他前次被削減的封地。過不久又加授儀同三司之職,再次兼任禦史中尉。侯剛上表啟奏,因戰爭不斷興起,國家財用不足,請求把自己的封邑和俸粟拿來賑濟出征的士卒,肅宗準許了他的請求。孝昌元年(525),侯剛被授予領軍之職,其餘官職照舊。當初元叉被解除領軍的職務以後,靈太後認為元叉的心腹還有不少,恐怕難以很快製服他們,所以權且用侯剛來取代領軍之職,以表示讓他安心的意思。不久又授予他散騎常侍、冀州刺史、將軍、儀同三司等職。侯剛前往赴任走到半路,皇帝下達詔令說:“侯剛碰上好的因緣機遇,長久蒙受朝廷深厚的恩寵,出身於平凡低微的等級,越級升進為顯赫的官爵。過去以他以微薄的辛勞,受到與有功勳建樹者同等的賞賜,對他的恩寵已經達到極點,極大地超越了與他同輩的人。但他並無犬馬識主的忠誠之心,卻懷有梟獍反食父母之誌。侯剛與權臣元叉係婚姻朋黨,虧負違背朝廷的典章製度,長久徑直出入宮禁,內外勾結,勾搭成奸。又與劉騰互為心膂,阻隔東西二宮,脅迫朝廷內外。而且他位居禦史之職,執掌糾察官吏之責,應當自立辦事準則,威勢如同鷹隼。但他卻恃威濫施撻伐,枉屈貞忠善良之人,專任凶威,以直為曲。不忠不道,深有損於民之所望;欺下罔上,事實昭著明顯。所犯下莫大之罪,實難於寬宥原諒,所封的官職爵位,按理應當貶謫罷除。可保留他的征虜將軍之職,其餘職位全部予以削除罷黜。”侯剛最終死於家中。永安年間,追贈他為司徒公。
椿性嚴察,下不容奸,所在吏民,畏之重足。天平末,更滿還鄉。初椿於宅構起事,極為高壯。時人忽雲:“此乃太原王宅,豈是王太原宅。”椿往為本郡,世皆呼為王太原。未幾,爾朱榮居椿之宅,榮封太原王焉。至於齊獻武王之居晉陽,霸明所在,人士輻湊。椿禮敬親知,多所拯接。後以老病,遂辭疾客居趙郡之西鯉魯祠山。興和二年春卒,時年六十二。贈使持節、都督冀瀛二州軍事、驃騎大將軍、尚書左仆射、太尉公、冀州刺史,諡曰文恭。及葬,齊獻武王親自吊送。
侯剛的長子侯詳,奉朝請為官漸漸升任通直散騎侍郎、冠軍將軍、主衣都統。侯剛因為在上穀這個地方早有侯氏宗族,所以就在此地家居。正光年間,又請求授予侯詳為燕州刺史,將軍之職照舊,想要以此作為家族世係的基礎。不久進升為後將軍。正光五年(524),侯詳被授陽司徒左長史之職,任嚐藥典禦、燕州大中正。興和年間,任驃騎將軍、殷州刺史。後來回到朝廷,過了一段時間才去世。
椿妻钜鹿魏悅之次女,明達有遠操,多識往行前言。隨夫在華州,兄子建在洛遇患,聞而星夜馳赴。膚容虧損,親類歎尚之。爾朱榮妻北鄉郡長公主深所禮敬。永安中,詔以為南和縣君。內足於財,不以華飾為意。撫兄子收情同己子,存拯親類,所在周洽。椿名位終始,魏有力焉。元象中座,贈钜鹿郡君。椿無子,以兄孫叔明為後。叔明,太尉參軍事、儀同開府祭酒。死於晉陽,無子,以弟子暄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