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 作者:魏收年代:北齊728   

《魏書》列傳 列傳·卷四十三

遊明根劉芳
遊明根,字誌遠,廣平任人。祖遊鱔,慕容熙政權的樂浪太守。父遊幼,馮跋假廣平太守。和龍被平定之後,遊明根得歸鄉裏。遊雅稱讚推舉他,魏世祖擢拔他為中書學生。遊明根生性貞正謹慎,清心寡欲,廣習經典。等到魏恭宗監國,他與公孫睿一起掌管朝中文書撰寫事宜。

遊明根,字誌遠,廣平任人也。祖鱓,慕容熙樂浪太守。父幼,馮跋假廣平太守。和龍平,明根乃得歸鄉裏。遊雅稱薦之,世祖擢為中書學生。性貞慎寡欲,綜習經典。及恭宗監國,與公孫叡俱為主書。
高宗登基,遷官都曹主書,賜爵安樂男、寧遠將軍。魏高宗以其小心謹慎,每每嗟歎讚美他。任他為假員外散騎常侍、冠軍將軍、安樂侯,出使劉駿政權,直使明僧詗相對。前後出使三次,劉駿稱他為長者,迎送的禮節,超出一般的使者。魏顯祖初年,以本將軍出任東青州刺史,加授員外常侍。遷任散騎常侍、平東將軍,都督兗州諸軍事、瑕丘鎮將,不久就被拜為東兗州刺史,改爵新泰侯。為政清平,新附之民都樂意歸心於他。

高宗踐祚,遷都曹主書,賜爵安樂男、寧遠將軍。高宗以其小心敬慎,每嗟美之。假員外散騎常侍、冠軍將軍、安樂侯,使於劉駿,直使明僧暠相對。前後三返,駿稱其長者,迎送之禮,有加常使。顯祖初,以本將軍出為東青州刺史,加員外常侍。遷散騎常侍、平東將軍、都督兗州諸軍事、瑕丘鎮將,尋就拜東兗州刺史,改爵新泰侯。為政清平,新民樂附。
魏高祖初年,入朝任給事中,遷任儀曹長,加散騎常侍。清廉簡約,恭誠謹慎,十分稱職。後來,王師南討,假安南將軍、儀曹尚書、廣平公,與梁郡王元嘉一道參謀軍計。後來兗州百姓叛亂。帝詔遊明根前去撫慰。皇帝命調撥沔水西、仇城、連口三道軍馬,讓遊明根節度指揮。回京之後,任正尚書,仍加授散騎常侍。

高祖初,入為給事中,遷儀曹長,加散騎常侍。清約恭謹,號為稱職。後王師南討,詔假安南將軍、儀曹尚書、廣平公,與梁郡王嘉參謀軍計。後兗州民叛,詔明根慰喻。敕南征沔西、仇城、連口三道諸軍,稟明根節度。還都,正尚書,仍加散騎常侍。
帝下詔因與蕭賾斷絕使節往來多年,現在是否應該通使,讓群臣一起討論此事。尚書陸睿說:“先前因三吳不寧,荊、梁有難,所以權且停使,準備伺機而動。而今那裏既已平靜,應該再行通使。”遊明根說:“中絕行人,是朝廷之事,深築醴陽,侵他境土,隻有二三分理在蕭賾那裏。我們今天遣使前去,占了道理。”魏高祖接納了這個意見。文明太後死後,群臣堅決要求高祖停職服喪,高祖與遊明根議論往複。事情記在《禮誌》。遷任大鴻臚卿、河南王元幹老師,尚書職位仍舊。後隨慣例降侯為伯。又參與修訂律令,屢次進奏忠讜之言。

詔以與蕭賾絕使多年,今宜通否,群臣會議。尚書陸叡曰:“先以三吳不靖,荊梁有難,故權停之,將觀釁而動。今彼方既靖,宜還通使。”明根曰:“中絕行人,是朝廷之事,深築醴陽,侵彼境土,二三之理,直在蕭賾。我今遣使,於理為長。”高祖從之。文明太後崩,群臣固請公除,高祖與明根往複。事在《禮誌》。遷大鴻臚卿、河南王幹師,尚書如故。隨例降侯為伯。又參定律令,屢進讜言。
遊明根因自己年過七十,上表請求退休。皇帝下詔不同意,他頻頻上表堅決請求,帝下詔書:“明根風度清幹,誌尚貞敏,溫恭靜密,請求退休的表章被朕擱置,故請求退休的要求,再三提出。表請殷勤,不容違奪,朕便已答應其請求。現把他前後表交予有關部門,依禮施行。”侍者引遊明根入見,高祖說:“卿年高德茂,累朝盡職,曆職內外,都有顯著功績,到了老年,不改誌操,所以我朝改革之始,朕委你以禮任,你年老德盛,經驗豐富,定能為朕輔佐。然而你誌高節遠,便即言歸,君臣之禮,從此結束,眷德思仁,情何可已。夫七十退休,是禮典的說法;你位隆固辭,賢者達節。但是禮俗不整,此道無繼。卿獨具高遠誌操,有遠古之風,有魏以來,首振頹俗,進可以光我朝化,退可以勞慰私門。”遊明根回答說:“為臣已到日暮之年,鍾鳴漏盡,蒙陛下恩澤,身首保全,回家之後,下奉先帝、陛下大恩大德,是為臣的一片心願。然而現在犬馬戀主的心情,使為臣不勝悲傷。”因而淚水不斷。高祖要他上前來,殷勤言別,漣漣流涕。皇帝賜予青紗單衣,還有貌冠、被褥、錦袍等物品。

明根以年逾七十,表求致仕,詔不許。頻表固請,乃詔曰:“明根風度清幹,誌尚貞敏,溫恭靜密,乞言是寄,故抑其高蹈之操,至於再三。表請殷勤,不容違奪,便己許其告辨。可出前後表付外,依禮施行。”引明根入見,高祖曰:“卿年耆德茂,服勤累朝,曆職內外,並著顯績,逮於耆老,履道不渝。是以釐革之始,委以禮任,遲能迂德,匡讚於朕。然高尚悠邈,便爾言歸,君臣之禮,於斯而畢,眷德思仁,情何可已。夫七十致仕,典禮所稱;位隆固辭,賢者達節。但季俗陵遲,斯道弗繼。卿獨秉衝操,居今行古,有魏以來,首振頹俗,進可以光我朝化,退可以榮慰私門。”明根對曰:“臣桑榆之年,鍾鳴漏盡,蒙陛下之澤,首領獲全,待盡私庭,下奉先帝、陛下大恩,臣之願也。但犬馬之戀,不勝悲塞。”因泣不自勝。高祖命之令進,言別殷勤,仍為流涕。賜青紗單衣、委貌冠、被褥、錦袍等物。
這一年,朝廷以司徒尉元為三老,明根為五更,行禮官學。語在《徒元傳》。皇帝賜給步挽一乘,給予上卿俸祿、美味佳肴,太官每月送上府門。以其製定律令時的勤勉,賜給他布帛一千匹、穀一千斛。後來遊明根回到廣平家中,朝廷又賜絹五百匹、安車一乘、馬二匹、幄帳被褥。帝駕到鄴城,遊明根到行宮朝見皇帝。帝下詔說:“遊五更兩袖清風,還歸鄉裏,而他昔日在朝中勞苦功高,威望顯赫。可賜予帛五百匹,穀五百斛。”敕令太官備送珍肴。後來皇帝到鄴城,遊明根又在行宮朝見皇帝,帝如前式又賜給他穀帛,還為他建造第宅。國家有什麼大事,總是寫信訪請於他。遊明根舊病發作,皇帝手詔問疾,太醫上門送藥。太和二十三年(499)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一歲。魏世宗派使者前去吊祭,贈錢十萬、絹三百匹、布二百匹,贈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諡稱靖侯。

其年,以司徒尉元為三老,明根為五更,行禮辟雍。語在《元傳》。賜步挽一乘,給上卿之祿,供食之味,太官就第月送之。以定律令之勤,賜布帛一千匹、穀一千斛。後明根歸廣平,賜絹五百匹、安車一乘、馬二匹、幄帳被褥。車駕幸鄴,明根朝於行宮。詔曰:“遊五更光素蓬簷,歸終衡裏,可謂朝之舊德,國之老成。可賜帛五百匹、穀五百斛。”敕太官備送珍羞。後車駕幸鄴,又朝行宮,賜穀帛如前,為造甲第。國有大事,恆璽書訪之。舊疹發動,手詔問疾,太醫送藥。太和二十三年卒於家,年八十一。世宗遣使吊祭,賻錢一十萬、絹三百匹、布二百匹,贈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諡靖侯。
遊明根曆任朝野內外官職達五十多年,以仁義和順立身,以禮義辭讓接物,當時人以此為貴。高祖初年,遊明根與高閭以儒老方麵的學問,受到特別的禮遇,公私場合出入,二人相伴相隨,而高閭以自己文才時時怠慢遊明根,世稱高、遊。子遊肇襲繼爵位。

明根曆官內外五十餘年,處身以仁和,接物以禮讓,時論貴之。高祖初,明根與高閭以儒老學業,特被禮遇,公私出入,每相追隨,而閭以才筆時侮明根,世號高、遊焉。子肇,襲爵。
遊肇,字伯始,高祖賜予的名字。遊肇幼年為中書學生,博通經史以及《蒼》、《雅》、《林》的學說。高祖初年,任內秘書侍禦中散。司州初建,任都官從事,轉任通直郎、秘閣令,遷任散騎侍郎、典命中大夫。皇帝車駕南伐,遊肇上表勸阻,高祖沒有接受其意見。不久遷任太子中庶子。

肇,字伯始,高祖賜名焉。幼為中書學生,博通經史及《蒼》、《雅》、《林》說。高祖初,為內秘書侍禦中散。司州初建,為都官從事,轉通直郎、秘閣令,遷散騎侍郎、典命中大夫。車駕南伐,肇上表諫止,高祖不納。尋遷太子中庶子。
遊肇謙虛樸素、敦厚篤重、溫文爾雅。因為他的父親年老,請求解官服侍。高祖想讓他帶祿奉養,於是令他出任本州南安王元楨鎮北府長史,帶領魏郡太守。南安王死後,又為高陽王元雍鎮北府長史,太守官職仍舊。為政清簡,加以匡讚朝廷,曆輔二王,很有政績。數年之後,因為居父喪被解除官職。

肇謙素敦重,文雅見任。以父老,求解官扶侍。高祖欲令遂祿養,乃出為本州南安王禎鎮北府長史,帶魏郡太守。王薨,複為高陽王雍鎮北府長史,太守如故。為政清簡,加以匡讚,曆佐二王,甚有聲跡。數年,以父憂解任。
景明末年,朝廷征召他為廷尉少卿,堅決推辭,於是授他為黃門侍郎。遷任散騎常侍,黃門侍郎仍舊。兼任侍中,任畿內大使,升善貶惡,賞罰分明。轉任太府卿,遷任尉卿,兼任禦史中尉,黃門侍郎官職仍舊。遊肇是位儒者,動存名教,直糾所舉,無不是傷風敗俗的事情。他持法寬仁公平,斷察獄訟務求矜憫仁恕。尚書令高肇,魏世宗的舅舅,聲勢之大,文武百官都十分忌怕,因遊肇名字與自己相同,想讓他改掉。遊肇以自己的名字是高祖所賜,堅決不改,高肇耿耿於懷。魏世宗聽說,稱讚遊肇的剛正耿直。

景明末,征為廷尉少卿,固辭,乃授黃門侍郎。遷散騎常侍,黃門如故。兼侍中,為畿內大使,黜陟善惡,賞罰分明。轉太府卿,徙廷尉卿,兼禦史中尉,黃門如故。肇,儒者,動存名教,直繩所舉,莫非傷風敗俗。持法仁平,斷獄務於矜恕。尚書令高肇,世宗之舅,為百僚懾憚,以肇名與己同,欲令改易。肇以高祖所賜,秉誌不許,高肇甚銜之。世宗嘉其剛梗。
盧昶在朐山,遊肇上疏說:“朐山是彈丸之地,遠在偏僻的海邊,其地形非湖即山,老百姓連居住的地方都沒有,對我們不是急需之地,對於敵人來說卻是有利的地方。有利,所以必然會為他而拚死爭奪;非急,故不得已而戰。以不得已之眾打擊拚命之師,臣擔心會耽延歲月,所費很多。假令必得朐山,徒致交爭,最終還是難以全守,這正是所謂無益之田也。臣知敵人屢屢以宿豫請求交換朐山,臣愚蠢地認為這可以答應。朐山長久以來,危弊迭出,應該速速考慮對策。如果交換了,宿豫便不征自伏。握有這塊無用之地,恢複舊有河山,兵事即刻而解,利益很大。”魏世宗準備這樣做,不久盧昶就失敗了。

盧昶之在朐山也,肇諫曰:“朐山蕞爾,僻在海濱,山湖下墊,民無居者,於我非急,於賊為利。為利,故必致死而爭之;非急,故不得已而戰。以不得已之眾,擊必死之師,恐稽延歲月,所費遂甚。假令必得朐山,徒致交爭,終難全守,所謂無益之田也。知賊將屢以宿豫求易朐山,臣愚謂此言可許。朐山久捍危敝,宜速審之。若必如此,宿豫不征而自伏。持此無用之地,複彼舊有之疆,兵役時解,其利為大。”世宗將從之,尋而昶敗。
遷任侍中。蕭衍軍主徐玄明斬殺其青、冀二州刺史張稷的腦袋,以鬱洲內附朝廷,朝中商議派兵赴援。遊肇表奏說:“徐玄明表達了款誠之意,雖然說應去增援拯救,然而此事有利也有害,或怕舉而功多,或許因小而生禍患,可能出現的情況還說不定。現今六裏、朐山,地域接海,陂塘湖泊低下潮濕,人不可居。鬱洲又在海中,正是所謂雖獲石田,終無所用。如果不得到連口,六裏雖然克平,尚且不可據守,何況想要連兵,而去爭奪並不重要的地方。況且六裏對於敵人來說至為重要,離此又很遙遠。如用赴遠之兵,攻打逼近之敵,其勢力自然懸殊,不能克敵製勝。災害之年,百姓饑寒交迫,餓死的也不在少數。怎麼能在應該停息爭鬥的時候,興起幹戈之役呢?這樣的話,軍糧資運,無處取給。為臣隻見其損,不見其益。而且新附之民,剛承皇魏教化,特別需要安寧慰貼,不應勞役他們。勞則怨生,怨生則會想到叛亂,叛亂則國家不安定,不安是則必會動亂。如果是這樣,則戰事難以平息。事情輕重,不可小視。應該損彼小利,不使國家受到大的損害。”魏世宗又不接受意見。

遷侍中。蕭衍軍主徐玄明斬其青冀二州刺史張稷首,以鬱洲內附,朝議遣兵赴援。肇表曰:“玄明之款,雖奔救是當,然事有損益,或憚舉而功多,或因小而生患,不可必也。今六裏、朐山,地實接海,陂湖下濕,人不可居。鬱洲又在海中,所謂雖獲石田,終無所用。若不待連兵,六裏雖克,尚不可守,況方事連兵,而爭非要也。且六裏於賊逾要,去此閑遠。若以閑遠之兵,攻逼近之眾,其勢既殊,不可敵也。災儉之年,百姓饑敝,餓死者亦複不少。何以得宜靜之辰,興幹戈之役?軍糧資運,取濟無所。唯見其損,未睹其益。且新附之民,服化猶近,特須安帖,不宜勞之。勞則怨生,怨生則思叛,思叛則不自安,不安則擾動。脫爾則連兵難解,事不可輕。宜損茲小利,不使大損。”世宗並不納。
大將軍高肇征伐蜀地,遊肇諫奏說:“臣聽說:遠方的人不服統治,我們便修整文德以吸引他們。兵者凶器,不得已而後用。當今雖說是天下治平,但討論征戰則不可。為什麼呢?太行山東、關右,傷殘沒有恢複,連年水旱,百姓空虛,宜在安靜,不應勞役。然而往年開拓疆域,都因城主歸降,所以有征無戰。而今據城而降的,雖假官號,但真假難分,也許有怨於彼,不可全信。而且蜀地險隘,自古有此說法,鎮戍安泰,更無他圖,我們哪能憑著傳聞,便動用大軍。行動開始不謹慎,後悔都會來不及!征討蜀地計策,願等以後再議。”魏世宗又不接納。

大將軍高肇伐蜀,肇諫曰:“臣聞: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兵者凶器,不得已而後用。當今治雖太平,論征未可。何者?山東、關右,殘傷未複,頻年水旱,百姓空虛,宜在安靜,不宜勞役。然往昔開拓,皆因城主歸款,故有征無戰。今之據者,雖假官號,真偽難分,或有怨於彼,不可全信。且蜀地險隘,稱之自古,鎮戍晏然,更無異趣,豈得虛承浮說,而動大軍。舉不慎始,悔將何及!討蜀之略,願俟後圖。”世宗又不納。
肅宗即位,遷任中書令、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相州大中正。出為使持節,加散騎常侍、鎮東將軍、相州刺史,有很好的政績。征召為太常卿,遷任尚書右仆射,遊肇堅決推辭,帝下詔不許。遊肇對於官吏的事情,決斷不快。碰到什麼事情,他反複論敘,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詢問再三,必定窮盡其理,然後方才下筆,即使寵幸顯貴幹涉,他也決不讓步。方正的操守,當時人都很佩服。等到領軍元叉廢黜靈太後,準備加害太傅、清河王元懌,於是召集公卿商議其事。當時群官無不失言順從,遊肇獨獨抗言認為不能這樣做,終於讓這事沒能進行下去。正光元年(520)八月,遊肇去世,享年六十九歲。帝詔給予東園秘器、朝服一套,贈帛七百匹。肅宗在朝堂舉哀。贈使持節、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州刺史,諡稱文貞公。

肅宗即位,遷中書令、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相州大中正。出為使持節,加散騎常侍、鎮東將軍、相州刺史,有惠政。征為太常卿,遷尚書右仆射,固辭,詔不許。肇於吏事,斷決不速。主者諮呈,反覆論敘,有時不曉,至於再三,必窮其理,然後下筆;雖寵勢幹請,終無回撓。方正之操,時人服之。及領軍元義之廢靈太後,將害太傅、清河王懌,乃集公卿會議其事。於時群官莫不失色順旨,肇獨抗言以為不可,終不下署。正光元年八月卒,年六十九。詔給東園秘器、朝服一襲,賵帛七百匹。肅宗舉哀於朝堂。贈使持節、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州刺史,諡文貞公。
遊肇外表寬柔,內心剛直,喜好經傳,手不釋書。治學《周易》、《毛詩》,尤其精通《三禮》。寫有《易集解》,撰《冠婚儀》、《白皀論》,並有詩賦表啟一共七十五篇,都流傳於世。謙虛廉潔,不好誇飾,曾經撰寫《儒鸉》,表達自己的誌向。清貧寡欲,養家糊口僅靠自己的俸祿。遊肇任廷尉時,魏世宗曾經私下指示遊肇,希望其筆下留情。遊肇執意不肯,說:“陛下自己能原諒自己,怎能讓為臣替你曲筆隱瞞呢!”其固執可見一斑。到了肅宗初年,近侍群官在世宗生病期間侍奉皇帝的,自侍中崔光以下全都加授封邑,當時遊肇被封為文安縣開國侯,食邑八百戶。遊肇獨說:“子襲父位,自古為常,因為這而獲得賞封,臣何以自安?”堅決推辭不受,議論的以此推崇他。

肇外寬柔,內剛直,耽好經傳,手不釋書。治《周易》、《毛詩》,尤精《三禮》。為《易集解》,撰《冠婚儀》、《白珪論》,詩賦表啟凡七十五篇,皆傳於世。謙廉不競,曾撰《儒棋》,以表其誌焉。清貧寡欲,資仰俸祿而已。肇之為廷尉也,世宗嚐私敕肇,有所降恕。肇執而不從,曰:“陛下自能恕之,豈足令臣曲筆也!”其執意如此。及肅宗初,近侍群官豫在奉迎者,自侍中崔光已下並加封邑,時封肇文安縣開國侯,邑八百戶。肇獨曰:“子襲父位,今古之常。因此獲封,何以自處?”固辭不應。論者高之。
劉芳,字伯文,彭城人,漢代楚元王的後人。六世祖劉納,晉代任司隸校尉。祖劉該,任劉義隆政權的征虜將軍、青徐二州刺史。父劉邕,劉駿政權的兗州長史。

子祥,字宗良,頗有學。曆秘書郎,襲爵新泰伯。遷通直郎、國子博士,領尚書郎中。肅宗以肇昔辭文安之封,複欲封祥,祥守其父意,卒亦不受。又追論肇前議清河,守正不屈,乃封祥高邑縣開國侯,邑七百戶。孝昌元年卒,年三十六。贈征虜將軍、給事黃門侍郎、幽州刺史,諡曰文。
劉芳出繼給伯父劉遜之當兒子,遜之,任劉駿政權的東平太守。劉邕參與劉義宣的事情,身死彭城。劉芳跟隨伯母房氏逃竄青州,逢大赦獲得自由。舅房元慶,任劉子業青州刺史、劉文秀建威府司馬,被劉文秀所殺。劉芳母子進入梁鄒城。慕容白曜南討青、齊,梁鄒降順,劉芳北遷為平齊百姓,時年十六歲。魏南部尚書李敷妻,司徒崔浩弟弟的女兒,劉芳的祖母,是崔浩的姑姑。劉芳到京城,來到李敷府上,崔以劉芳四處流浪為恥,拒絕見他。劉芳雖然處於窮苦窘迫之中,但學業仍未荒廢,他聰敏過人,篤誌經典。白天讀書終日,以自資給,夜則誦讀,終夜不睡,以至有典衣度日之困,而他卻淡然自守,不急急於榮利,不戚戚於貧賤,寫下《窮通論》以安慰自己。

子皓,字賓多,襲。侍禦史。早卒。皓弟安居,襲爵新泰伯。武定中,司空墨曹參軍。齊受禪,爵例降。
劉芳為諸僧抄寫經論,字跡很漂亮,一卷價格一匹布,一年之中能收入百餘匹布,像這樣持續了數十年,賴此度日,情況漸漸好起來。由於劉芳與有德學的著名僧人,經常交往。當時南方有位和尚叫惠度因事被責,不久暴亡,劉芳因此被牽連,文明太後把他召入宮中,抽了一百鞭子。當時,宦官李豐主持這件事,他知道劉芳篤於學業,誌行很高,便在太後麵前講起他,太後聽說,有些慚愧。正逢蕭賾的使者劉纘來了,他是劉芳的同族兄弟,太後提拔劉芳為主客郎,與劉纘應對。不久被拜授為中書博士。後來與崔光、宋弁、邢產等人一起任中書侍郎,不久帝詔劉芳與邢產到東宮教授太子經書,遷任太子庶子,兼任員外散騎常侍。跟隨車駕到洛陽,劉芳在路途上及到京城,總是侍坐太子講讀孜孜。劉芳才思深淵敏捷,特別精於經義,博聞強記,兼覽《蒼》、《雅》,尤其擅長音訓,辨析字義確當無疑。從這以後,他受到的禮遇日盛一日,得到的賞賜也很豐厚優渥,被正除為員外散騎常侍。不久兼通直常侍,跟隨皇帝車駕南巡,撰述行事,不久正除。王肅投奔皇魏,高祖十分器重,朝野為之矚目。劉芳沒機會與他相見。高祖在華林宴請群臣,王肅說到“古時候隻有婦人有成年禮,而男子則沒有”。劉芳說:“推尋經書《禮》正文,古時候女子男子都有此禮。”王肅說:“《喪服》說男子免而婦人結喪髻,男子戴帽而婦人插笄。像這樣,則男子不應該有插笄以示成年的禮製。”劉芳說:“這專門說的是不幸的凶事。《禮》:‘初遭喪,男子免冠,這時婦人則結喪髻;男子戴帽,則婦人插笄。’這說的都是應時而變,而男子、婦人免冠結髻、戴帽插笄表示傷悼的方式不同。又冠尊,所以代替了其插笄。而且這是換言互稱,並不是說男子無笄。又《禮內則》稱:‘子事父母,夜晚雞開始鳴叫時,梳洗插笄。’由此而言,男子有笄也就很明確了。”高祖讚賞這番議論,玩味了很久。王肅也覺得劉芳說得很對,說:“這莫非就是劉石經嗎?”過去漢代建造三字石經放置在太學,學者有什麼文字上的問題,多到那裏校質。劉芳音義明辨,有疑問的人多前往詢谘訪求,所以當時人稱為劉石經。酒宴完畢,劉芳與王肅一起出去,王肅握著劉芳的手說:“我從小留意《三禮》,在南方與諸儒生一起,經常一起討論,大家都說此義就像我方才說的那樣,今天聽到你這番解釋,頓時去掉我平生之惑。”劉芳理義精通,都像此字這樣。

明根叔父矯,中書博士,濮陽、钜鹿二郡太守。卒,贈冠軍將軍、相州刺史。
高祖遷居洛陽,經過朝歌,見到殷商比幹的墓塚,愴然悼懷,撰文吊惜。劉芳為之注解,表奏呈上。帝下詔說:“看卿的注文,很是廣富淵博。但是辭藻不如屈、宋,義理不如張、賈。既然有此雅致,便可把它付印集書。”帝下詔因劉芳經學精深博洽,超階遷授國子祭酒。劉芳因居母喪離職。高祖南征宛、鄧,起任他為輔國將軍、太尉長史,跟從太尉、鹹陽王元禧攻打南陽。蕭鸞將領裴叔業入侵徐州,疆場之民,大都很想歸順裴叔業,高祖很擔憂,任命劉芳為散騎常侍、國子祭酒、徐州大中正,行徐州事。徙遷兼任侍中,隨征馬圈。高祖在行宮去世。及世宗即位,劉芳為他手加莽袍冠帽。高祖的遺體從裝殮到啟祖、山陵、練除、喪事的自始至終,都是劉芳一手操辦。鹹陽王元禧等人奉高祖遺詔,命令劉芳入宮教授魏世宗經書。等到南徐州刺史沈陵外叛於敵,徐州大水,朝廷派劉芳撫慰賑恤災民。不久被授職正侍中、祭酒,中正官職照舊。

矯孫馥,國子博士。馥弟思進,尚書郎中。
劉芳上表說:“大凡治理國家的,無不崇儒尊道,先設學校,即使政有質樸文飾,這一範式從不改易,這是由於它是萬端資始,眾務稟法的緣故。唐、虞之世以前,典籍不存;盛周以來,學校任居虎門。《周禮·大司樂》雲:‘師氏,掌美以女微詔王。居虎門之左,司王朝,執掌國中過失的事情,以之教誨國臣子弟。’蔡氏《勸學篇》說:‘周朝師氏,居虎門左,闡釋六藝,以教國子。’而今的祭酒,就是周朝的師氏。《洛陽記》:‘國子學官與天子宮殿相對,太學在開陽門外。’案查《學記》說:‘古代王者,建立國家,親愛人民,都以教學為先。’鄭氏注釋說:‘內則設立師保以教,使國中子弟學受,外則有太學、庠序的官職。’由此而論,國學在宮殿之內,太學在皇廷之外,很明確了。案如《洛陽記》,還是仿此設置的。臣愚蠢地認為:現在既已徙縣崧、鏶,皇宮遷居伊、洛,宮殿府寺,都依舊式,至於國學,怎麼就不照原樣了?校比舊事,其位置應在宮門左邊。至如太學,舊基仍在,仍舊營構。又過去太和二十年(496),朝廷下詔設立四門博士,在四門置學宮。臣按:從周朝溯上,學校隻有兩種,或尚西,或尚東,或者以在都城為貴,或以在郊郭為上。到了周代,學校有六。師氏居內,太學在國都,四小學在郊郭。《禮記》說周人‘養眾老於學校,學校在國都四郊’,《禮》又說:‘天子設立四學,當入學而太子立。’注雲:‘四學,周代國都四郊的學校。’案《大戴禮記163·了他的意見。

劉芳,字伯文,彭城人也,漢楚元王之後也。六世祖訥,晉司隸校尉。祖該,劉義隆征虜將軍、青徐二州刺史。父邕,劉駿兗州長史。
遷任中書令,祭酒官職照舊。出任安東將軍、青州刺史。劉芳為政儒慢緩順,不能禁止奸邪盜賊,但廉潔清正,寡求少欲,無犯公私利益。還朝後,參預議定律令。劉芳斟酌古今,成為大議的主要人物,律令中損減增益的內容,大多出自劉芳的意圖。魏世宗以朝廷禮儀多有缺損,其一切議論,都交給劉芳修正。於是朝廷中吉凶大事都找劉芳谘詢訪求了。

芳出後伯父遜之。遜之,劉駿東平太守也。邕同劉義宣之事,身死彭城。芳隨伯母房逃竄青州,會赦免。舅元慶,為劉子業青州刺史沈文秀建威府司馬,為文秀所殺。芳母子入梁鄒城。慕容白曜南討青齊,梁鄒降,芳北徙為平齊民,時年十六。南部尚書李敷妻,司徒崔浩之弟女;芳祖母,浩之姑也。芳至京師,詣敷門,崔恥芳流播,拒不見之。芳雖處窮窘之中,而業尚貞固,聰敏過人,篤誌墳典。晝則傭書,以自資給,夜則讀誦,終夕不寢,至有易衣並日之敝,而澹然自守,不汲汲於榮利,不戚戚於賤貧,乃著《窮通論》以自慰焉。
轉任太常卿,劉芳以所設置的五郊以及日月的位置,離都城的裏數於禮有相違背的地方,又加上對靈星、周公的祭禮儀式,覺得不應該隸屬太常寺,於是上疏說:

芳常為諸僧傭寫經論,筆跡稱善,卷直以一縑,歲中能入百餘匹,如此數十年,賴以頗振。由是與德學大僧,多有還往。時有南方沙門惠度以事被責,未幾暴亡。芳因緣聞知文明太後。召入禁中,鞭之一百。時中官李豐主其始末,知芳篤學有誌行,言之於太後,太後微愧於心。會蕭賾使劉纘至,芳之族兄也,擢芳兼主客郎,與纘相接。尋拜中書博士。後與崔光、宋弁、邢產等俱為中書侍郎。俄而詔芳與產入授皇太子經,遷太子庶子、兼員外散騎常侍。從駕洛陽,自在路及旋京師,恆侍坐講讀。芳才思深敏,特精經義,博聞強記,兼覽《蒼》、《雅》,尤長音訓,辨析無疑。於是禮遇日隆,賞賚豐渥,正除員外散騎常侍。俄兼通直常侍,從駕南巡,撰述行事,尋而除正。王肅之來奔也,高祖雅相器重,朝野屬目。芳未及相見。高祖宴群臣於華林,肅語次雲“古者唯婦人有笄,男子則無”。芳曰:“推經《禮》正文,古者男子婦人俱有笄。”肅曰:“喪服稱男子免而婦人髽,男子冠而婦人笄。如此,則男子不應有笄。”芳曰:“此專謂凶事也。《禮》:初遭喪,男子免,時則婦人髽;男子冠,時則婦人笄。言俱時變,而男子婦人免髽、冠笄之不同也。又冠尊,故奪其笄稱。且互言也,非謂男子無笄。又《禮》、《內則》稱:‘子事父母,雞初鳴,櫛纚笄總。’以茲而言,男子有笄明矣。”高祖稱善者久之。肅亦以芳言為然,曰:“此非劉石經邪?”昔漢世造三字石經於太學,學者文字不正,多往質焉。芳音義明辨,疑者皆往詢訪,故時人號為劉石經。酒闌,芳與肅俱出,肅執芳手曰:“吾少來留意《三禮》,在南諸儒,亟共討論,皆謂此義如吾向言,今聞往釋,頓祛平生之惑。”芳理義精通,類皆如是。
“臣聞國家大事,沒有比郊祀更重要的了,郊祀的根本,實質是在審定位置。所以列聖區別之言,彰明浩浩典籍;先儒正確之論,昭著於經史。為臣學識談不上通經,業也不能說通古,怎敢輕率地奏陳瞽妄之言,妄陳管見之說。臣竊見所設置的祭壇祀祠遠近的法度,考證典製,或許有欠妥的地方,臣既忝居此職,請陳膚淺之見。

高祖遷洛,路由朝歌,見殷比幹墓,愴然悼懷,為文以吊之。芳為注解,表上之。詔曰:“覽卿注,殊為富博。但文非屈宋,理慚張賈。既有雅致,便可付之集書。”詔以芳經學精洽,超遷國子祭酒。以母憂去官。高祖南征宛鄧,起為輔國將軍、太尉長史,從太尉、鹹陽王禧攻南陽。蕭鸞將裴叔業入寇徐州,疆場之民頗懷去就,高祖憂之,以芳為散騎常侍、國子祭酒、徐州大中正,行徐州事。後兼侍中,從征馬圈。高祖崩於行宮。及世宗即位,芳手加袞冕。高祖自襲斂暨於啟祖、山陵、練除,始末喪事,皆芳撰定。鹹陽王禧等奉申遺旨,令芳入授世宗經。及南徐州刺史沈陵外叛,徐州大水,遣芳撫慰賑恤之。尋正侍中,祭酒、中正並如故。
“《孟春令》說‘其數八’,又說‘迎春於東郊’。盧植說:‘東郊,八裏郊也。’賈逵說:‘東郊,木帝太昊,距京都八裏。’許慎說:‘東郊,八裏郊也。’鄭玄《孟春令》注雲:‘王者居明堂。《禮》曰:王者出城十五裏迎歲,是殷代禮製。《周禮》曰,在離城十五裏的近郊祭祀。’鄭玄另注說:‘東郊,離都城八裏。’高誘說:‘帝迎於東方,壇祠在離都城八裏的郊郭。’王肅說:‘東郊,八裏,因木數。’這都同是春郊壇祠離都城八裏的明據。《孟夏令》雲‘其數七’,又說‘迎夏於南郊’。盧植說:‘南郊,七裏郊也。’賈逵說:‘南郊壇祠,祭火帝炎帝,離都城七裏。’許慎說:‘南郊壇祠,在離都城七裏的郊郭。’鄭玄說:‘南郊,離都城七裏。’高誘說:‘南郊,七裏郊也。’王肅說:‘南郊壇祠,離都城七裏,因於火數。’這又是南郊壇祠離城七裏的詳細根據。《中央令》說:‘其數五。’盧植說:‘中郊,五裏之郊也。’賈逵說:‘中兆,黃帝之位,並南郊之季,所以說兆五帝於四郊。’鄭玄說:‘中郊,在西南未地,離都城五裏。’這又是中郊五裏的明據。《孟秋令》說‘其數九’,又說‘迎秋於西郊’。盧植說:‘西郊壇祠,在離城九裏的郊郭。’賈逵說:‘西郊,祭金帝少..,在離都城九裏的地方。’許慎說:‘西郊壇祠,在離城九裏的郊郭。’鄭玄說:‘西郊,去都城九裏。’高誘說:‘西郊壇祠,在離城九裏郊郭。’王肅說:‘西郊,九裏,因金數。’這又是西郊九裏的明據。《孟冬令》說‘其數六’,又說‘迎冬於北郊’。盧植說:‘北郊壇祠,在離都城六裏的郊郭。’賈逵說:‘北郊壇祠,祭祀水帝顓頊,在離城六裏的郊郭。’許慎說:‘北郊壇祠,在離城六裏的郊郭。’鄭玄說:‘北郊壇祠,離城六裏。’高誘說:‘北郊,六裏之郊也。’王肅說:‘北郊六裏,因水之數也。’這又是北郊六裏的明據。宋氏《含文嘉》注說:‘《周禮》,王郊千裏,二十分其一為近郊。近郊五十裏,一百裏則為遠郊,迎祭王氣都在近郊舉行。漢代不設王畿,則以方比之數為郊郭的位置,所以東郊八裏,南郊七裏,西郊九裏,北郊六裏,中郊在西南未地,離都城五裏。’《祭祀誌》說:‘建武二年(26)正月,開始製立郊祀於雒陽城南七裏的地方。這是依照元始年間(1~5)的做法,北郊在雒陽城北四裏的地方。’這又是漢代南北郊的明證。今天的地點隻按照這個選擇。至如離城三十裏設立郊祀之壇,進與鄭玄所引的殷、周兩代的做法相違,退與漢、魏所行辦法相背。凡是邑城之外都稱郊,今天計算四郊,應各以郭門為限度,距城裏數依上典製。

芳表曰:“夫為國家者,罔不崇儒尊道,學校為先。誠複政有質文,茲範不易,諒由萬端資始,眾務稟法故也。唐虞已往,典籍無據;隆周以降,任居虎門。《周禮·大司樂》雲:‘師氏,掌以微詔王。居虎門之左,司王朝,掌國中之事,以教國子弟。’蔡氏《勸學篇》雲:‘周之師氏,居虎門左,敷陳六藝,以教國子。’今之祭酒,即周師氏。《洛陽記》:國子學宮與天子宮對,太學在開陽門外。案《學記》雲:‘古之王者,建國親民,教學為先。’鄭氏注雲:‘內則設師保以教,使國子學焉;外則有太學、庠序之官。’由斯而言,國學在內,太學在外,明矣。案如《洛陽記》,猶有仿像。臣愚謂:今既徙縣崧瀍,皇居伊洛,宮闕府寺,僉複故趾,至於國學,豈可舛替?校量舊事,應在宮門之左。至如太學,基所炳在,仍舊營構。又雲:太和二十年,發敕立四門博士,於四門置學。臣案:自周已上,學惟以二,或尚西,或尚東,或貴在國,或貴在郊。爰暨周室,學蓋有六。師氏居內,太學在國,四小在郊。《禮記》雲周人‘養庶老於虞庠,虞庠在國之西郊。’《禮》又雲:‘天子設四學,當入學而太子齒。’注雲:‘四學,周四郊之虞庠也。’案《大戴·保傅篇》雲:‘帝入東學,尚親而貴仁;帝入南學,尚齒而貴信;帝入西學,尚賢而貴德;帝入北學,尚貴而尊爵;帝入太學,承師而問道。’周之五學,於此彌彰。案鄭注《學記》,周則六學。所以然者,注雲:‘內則設師保以教,使國子學焉;外則有太學、庠序之官。’此其證也。漢魏已降,無複四郊。謹尋先旨,宜在四門。案王肅注雲:‘天子四郊有學,去王都五十裏。’考之鄭氏,不雲遠近。今太學故坊,基趾寬曠,四郊別置,相去遼闊,檢督難周。計太學坊並作四門,猶為太廣。以臣愚量,同處無嫌。且今時製置,多循中代,未審四學應從古不?求集名儒禮官,議其定所。”從之。
“《禮》,朝拜日月,都在城的東西門外。而今祭日月的位置,離城東西路程各為三十裏,臣竊以為又未詳審。《禮》又說:‘祭日於壇,祭月於坎。’而今計造如上。《禮儀誌》說‘設立高謀祠於都城南麵’,不說離都城裏數。所以現在仍照舊。靈星本不是禮製之事,祭祀出自漢初,專門為了祝祀田耕,總是隸祭於郡縣。《郊祀誌》說:‘高祖五年(前202),高祖詔示禦史,命令天下設置靈星祠,祭祀用太牢,縣邑的令長主祭。’晉代祠祀令說:‘郡、縣、國祭祀稷神、社神、先農,縣又祭祀靈星。’這是靈星的祭祀在天下眾縣的明據。周公廟所以別設在洛陽,是因為姬旦創成洛邑,所以傳祭洛陽,崇祠不絕,以彰明其功勞。伯夷、叔齊的祠廟,也世世代代為洛陽界內的神祠。而今都移祭太常,臣擔心會與其本意相違。天下祭祀錯位的事情很多,都應該歸應屬的部門郡縣修理,公私在所祭的地方祈請。為臣竊以為太常寺所掌祭的郊廟神祗,自有其常限,不應該臨時隨意斟酌,如果隨便亂來,則不免會淫侵祠祭常規。二祠在太常,在洛陽,對於國家來說都是一樣的,然而具體做起來就應審其根本。

遷中書令,祭酒如故。出除安東將軍、青州刺史。為政儒緩,不能禁止奸盜,廉清寡欲,無犯公私。還朝,議定律令。芳斟酌古今,為大議之主,其中損益,多芳意也。世宗以朝儀多闕,其一切諸議,悉委芳修正。於是朝廷吉凶大事皆就諮訪焉。轉太常卿。芳以所置五郊及日月之位,去城裏數,於禮有違,又靈星、周公之祀,不應隸太常,乃上疏曰:
“為臣以庸懶卑陋,謬妄忝居今天的職位,為臣考索經典,博采群議,既無別樣說法,可以說大致可以此為據。而今年冬天勞作的間隙,野靜人閑,便可遷移郊祠神壇,各方都很方便。”

臣聞國之大事,莫先郊祀,郊祀之本,實在審位。是以列聖格言,彪炳綿籍;先儒正論,昭著經史。臣學謝全經,業乖通古,豈可輕薦瞽言,妄陳管說。竊見所置壇祠遠近之宜,考之典製,或未允衷,既曰職司,請陳膚淺。
皇帝下詔說:“所上奏陳確有明據,但是郊廟先朝置立已久,也就姑且依照舊式。”

《孟春令》雲“其數八”,又雲“迎春於東郊”。盧植雲:“東郊、八裏之郊也。”賈逵雲:“東郊,木帝太昊,八裏。”許慎雲:“東郊,八裏郊也。”鄭玄《孟春令》注雲:“王居明堂。《禮》曰:王出十五裏迎歲,蓋殷禮也。周禮,近郊五十裏。”鄭玄別注雲:“東郊,去都城八裏。”高誘雲:“迎春氣於東方,八裏郊也。”王肅雲:“東郊,八裏,因木數也。”此皆同謂春郊八裏之明據也。《孟夏令》雲“其數七”,又雲“迎夏於南郊”。盧植雲:“南郊、七裏郊也。”賈逵雲:“南郊,火帝炎帝,七裏。”許慎雲:“南郊,七裏郊也。”鄭玄雲:“南郊,去都城七裏。”高誘雲:“南郊,七裏之郊也。”王肅雲:“南郊,七裏,因火數也。”此又南郊七裏之審據也。《中央令》雲“其數五”。盧植雲:“中郊,五裏之郊也。”賈逵雲:“中央,黃帝之位,並南郊之季,故雲兆五帝於四郊也。”鄭玄雲:“中郊,西南未地,去都城五裏。”此又中郊五裏之審據也。《孟秋令》雲“其數九”,又曰:“迎秋於西郊”。盧植雲:“西郊、九裏郊。”賈逵雲:“西郊,金帝少皞,九裏。”許慎雲:“西郊,九裏郊也。”鄭玄雲:“西郊,去都城九裏。”高誘雲:“西郊,九裏之郊也。”王肅雲:“西郊,九裏,因金數也。”此又西郊九裏之審據也。《孟冬令》雲“其數六”,又雲“迎冬於北郊”。盧植雲:“北郊,六裏郊也。”賈逵雲:“北郊,水帝顓頊,六裏。”許慎雲:“北郊,六裏郊也。”鄭玄雲:“北郊,去都城六裏。”高誘雲:“北郊,六裏之郊也。”王肅雲:“北郊六裏,因水數也。”此又北郊六裏之審據也。宋氏《舍文嘉》注雲:“《周禮》,王畿千裏,二十分其一以為近郊。近郊五十裏,倍之為遠郊。迎王氣蓋於近郊。漢不設王畿,則以其方數為郊處,故東郊八裏,南郊七裏,西郊九裏,北郊六裏,中郊在西南未地,五裏。”《祭祀誌》雲:“建武二年正月,初製郊兆於雒陽城南七裏。依采元始中故事,北郊在雒陽城北四裏。”此又漢世南北郊之明據也。今地祗準此。至如三十裏之郊,進乖鄭玄所引殷周二代之據,退違漢魏所行故事。凡邑外曰郊,今計四郊,各以郭門為限,裏數依上。
這以前,魏高祖在代都詔令中書監高閭、太常少卿陸王秀,加上公孫崇等十多人修理金石樂器,以及八音之器。後來,公孫崇任太樂令,上書奏請尚書仆射高肇,一起辦理此事。魏世宗下詔讓劉芳一起處理。劉芳上表認為禮樂之事關係重大,不能馬上下決斷,如不廣泛招延公卿大臣,廣泛聚集大儒宿彥,討論得失,研究是非,就會無法讓它垂之萬世,成為不朽的法式。所陳得到采納,數旬之內,朝臣頻繁討論三次。在那時,朝中官員都覺得公孫崇既然專門管理此事已有很長時間,不應該有什麼乖異謬妄的地方,討論時大家各各默然無話可說。劉芳於是探引經書,搜尋舊文,共相質難,所說都有明確的根據,認為樂器盈縮尺度都與典製有差距,不合典製範式。公孫崇雖然也有一些應答,而往往答非所問,終而無法自圓其說。尚書把這些情況述奏皇帝,帝仍詔委派劉芳另外繼續考索典製,從此以後學者更加崇敬他了。

《禮》:朝拜日月,皆於東西門外。今日月之位,去城東西路各三十,竊又未審。《禮》又雲:“祭日於壇,祭月於坎。”今計造如上。《禮儀誌》雲“立高禖祠於城南”,不雲裏數。故今仍舊。靈星本非禮事,兆自漢初,專為祈田,恆隸郡縣。《郊祀誌》雲:“高祖五年,製詔禦史,其令天下立靈星祠,牲用太牢,縣邑令長得祠。”晉祠令雲:“郡、縣、國祠稷、社、先農,縣又祠靈星。”此靈星在天下諸縣之明據也。周公廟所以別在洛陽者,蓋姬旦創成洛邑,故傳世洛陽,崇祠不絕,以彰厥庸。夷齊廟者,亦世為洛陽界內神祠。今並移太常,恐乖其本。天下此類甚眾,皆當部郡縣修理,公私施之禱請。竊惟太常所司郊廟神祗,自有常限,無宜臨時斟酌以意,若遂爾妄營,則不免淫祀。二祠在太常,在洛陽,於國一也,然貴在審本。
劉芳以社稷壇上無樹,又上疏說:“依照《合朔儀注》:‘日有變化,用朱絲結繩,以之繞係社樹三周。’而今連社樹都沒有。又《周禮·司徒職》雲:‘設立社稷之牆,而樹之以田主,各種上社廟所宜種的樹木。’鄭玄注說:‘所宜種的樹木,指像鬆柏栗樹之類。’這是一證。又《小司徒·封人職》說:‘掌設君王的社牆,確立邊界封土而種樹。’鄭玄注說:‘不說稷,因為王主祭於社,而稷,是社的分支。’這是二證。又《論語》曰:‘哀公找宰我問社廟之事,宰我說:夏後氏種鬆,殷人種柏,周人種栗。’這是根據土地情況而決定的。這是三證。又《白虎通》說:‘社稷所以有樹,是什麼原因呢?還是尊崇它的標誌。也為的是讓老百姓看到就產生敬仰之意,又是為了表彰其功。’案此是正麵解釋所以有樹的意義,而不是說有還是沒有樹。這是四證。這裏說‘社稷所以有樹的原因’,這樣,稷廟中有樹也應很明確了。又《五經通義》說:‘天子太社、王社,諸侯的國社、侯社,製度怎樣?曰:社都隻有垣牆而沒有屋宇,在其中植樹,可種木的是因為有土,主土生萬物,萬物之中沒有比木更好的了,所以種樹。’這是第五證。這是最為合適的說明社中有樹的意旨了。又《五經要義》說‘社廟中必定種上樹木’。《周禮·司徒職》說:‘分社而種樹,各因土地所適宜生長的樹木。’《尚書逸篇》說:‘太社種鬆,東社種柏,南社種梓,西社種栗,北社種槐。’這是第六證。這又是太社及四方種樹有區別的明據。臣又見到諸家《禮圖》,社稷圖都畫上了樹木,隻有誡社、戒稷沒有樹。這是第七證。為臣雖然辨社稷中有樹種植的依據,還沒有確定所種植的樹種。查《論語》稱‘夏後氏以鬆,殷人以柏,周人以栗’,可見世代不同。而《尚書·逸篇》則說‘太社種鬆,東社種柏,南社種梓,西社種栗,北社種槐’,像這樣,便是一代之中,而五社所種樹種也各不相同。愚見認為應該種植鬆樹。為什麼這樣說呢?《逸書》說‘太社惟鬆’,今天種植鬆樹,不怕失於禮製。隻有稷壇所種樹種沒有現成根據,但它是社的分支,大概也不會離了鬆樹。”魏世宗接受了他的意見。

臣以庸蔽,謬忝今職,考括墳籍,博采群議,既無異端,謂粗可依據。今玄冬務隙,野罄人閑,遷易郊壇,二三為便。
劉芳沉雅方正,氣度甚高,精通經傳,魏高祖尤其器重禮敬他,動不動就谘詢於他。太子元恂在東宮的時候,魏高祖想為他娶劉芳的女兒,劉芳以其女年齡相貌不合適推辭了,魏高祖歎服他的謙虛謹慎,改敕劉芳推舉其宗族中的姑娘,劉芳推舉了其族子劉長文的女兒。高祖於是為元恂娶了過來,與鄭碅女兒相對為左右妻室。崔光對劉芳有師長之敬,遇事必去詢問。劉芳撰鄭玄所注的《周官·儀禮音》、幹寶所注的《周官音》、王肅所注的《尚書音》、何休所注的《公羊音》、範寧所注的《穀梁音》、韋昭所注的《國語音》、範曄《後漢書音》各一卷、《辨類》三卷、《徐州人地錄》四十卷、《急就篇續注音義證》三卷、《毛詩箋音義證》十卷、《禮記義證》十卷、《周官》、《儀禮義證》各五卷。崔光上表請求讓劉芳取代自己任中書監的官職,世宗不同意。延昌二年(513)去世,享年六十一歲。帝下詔賜帛四百匹,贈鎮東將軍、徐州刺史,諡稱文貞。

詔曰:“所上乃有明據,但先朝置立已久,且可從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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