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 作者:范曄年代:南朝宋1317   

《後漢書》列傳 卷七十九 列傳·方術列傳上

任文公郭憲許楊高獲王喬謝夷吾楊由李南李郃段翳廖扶折像樊英
(任文公、郭憲、許楊、高獲、王喬、謝夷吾、楊由、李南、李郃、段翳、廖扶、折像、樊英)

仲尼稱《易》有君子之道四焉,曰“卜筮者尚其占”。占也者,先王所以定禍福,決嫌疑,幽讚於神明,遂知來物者也。若夫陰陽推步之學,往往見於墳記矣。然神經怪牒、玉策金繩,關扃於明靈之府、封縢於瑤壇之上者,靡得而窺也。至乃《河》、《洛》之文,龜龍之圖,箕子之術,師曠之書,緯候之部,鈐決之符,皆所以探抽冥賾、參驗人區,時有可聞者焉。其流又有風角、遁甲、七政、元氣、六日七分、逢占、日者、挺專、須臾、孤虛之術,乃望雲省氣,推處祥妖,時亦有以效於事也。而斯道隱遠,玄奧難原,故聖人不語怪神,罕言性命。或開末而抑其端,或曲辭以章其義,所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方術列傳,序,孔子談到《易經》上說有“君子之道”四項,其一就是用龜甲或筮草進行占卜。所謂“占”,先王用來預測禍福,決定疑難,讓神明作指示,決定未來一切的意思。像那些陰陽家推測未來的學說,古書上記載的不少。但是神經怪牒,玉策金繩,隱藏在神秘的地方,封鎖在瑤壇之上的,現在是見不著了。

漢自武帝頗好方術,天下懷協道藝之士,莫不負策抵掌,順風而屆焉。後王莽矯用符命,及光武尤信讖言,士之赴趣時宜者,皆騁馳穿鑿,爭談之也。故王梁、孫鹹,名應圖籙,越登槐鼎之任;鄭興、賈逵,以附同稱顯;恒譚、尹敏,以乖忤淪敗。自是習為內學,尚奇文,貴異數,不乏於時矣。是以通儒碩生,忿其奸妄不經,奏議慷慨,以為宜見藏擯。子長亦雲:“觀陰陽之書,使人拘而多忌。”蓋為此也。
至於河圖洛書,龜龍圖像,箕子的方術,師曠的秘本,緯侯之類,鈐決的符,都是用來推測未知之數,參驗人事的吉凶,有時還聽到一些。它們的流派很多,像風角、遁甲、七政(日月五星)、元年、六日七分、逢占、日者(算命)、挺專、須臾、孤虛之術等,以及那些望雲省氣,推斷好壞,有時似乎有些靈驗。可是這類東西畢竟有些渺茫,高深玄妙,頗難探究,所以孔子不講怪、神之類,很少談到性命。有時提到結尾不講其來源,有時轉彎抹角說說大意,就是讓人們照著做,而不讓人知道其中的道理吧!漢朝自武帝起很喜歡方術之類的東西,天下懂得方術的人,沒有不背著書策,聞風而來的。

夫物之所偏,未能無蔽。雖雲大道,其硋或同。若乃《詩》之失愚,《書》之失誣。然則數術之失,至於詭俗乎?如令溫柔敦厚而不愚,斯深於《詩》者也;疏通知遠而不誣,斯深於《書》者也;極數知變而不詭俗,斯深於數術者也。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虛行。”意者多迷其統,取遣頗偏,甚有雖流宕過誕亦失也。
後來王莽假托符命來篡位,到了東漢光武更信讖言,一些趕時興的人,都跑到皇帝身邊穿鑿附會,高談闊論。所以王梁、孫鹹憑著圖..做了大司空、大司馬,鄭興、賈逵因為附和得當而名顯一時,桓譚、尹敏因唱反調而遭到失敗。從此以後,研究占卜之學,鑽研奇文異數的人,就多得很了。因此一些有識之士,看到這些怪誕不經的東西十分氣忿,紛紛向皇帝慷慨陳詞,認為必須拋棄。司馬遷也說:“看了陰陽家的書,使人們受到拘束多有忌諱。”就是針對這些說的。任何事物都有偏頗,不能沒有毛病,就是聖人之道,大致也是如此。有人指責《詩經》的缺點太真實了,近似愚蠢;《書經》的曆史記載又欠真實,近似誇大。然則數術的缺點,不就是詭秘欺人嗎?如果隻講溫柔敦厚的詩教而去掉某些愚昧之處,就深深懂得《詩經》了;讀通了唐虞三代的曆史而不追究那些誣枉之處,就深深懂得《書經》了;術數隻取其變化的規律而不信那些詭俗之辭,那就深深了解術數之奧妙了。

中世張衡為陰陽之宗,郎顗咎征最密,餘亦班班名家焉。其徒亦有雅才偉德,未必體極藝能。今蓋糾其推變尤長,可以弘補時事,因合表之雲。
古人說“:如果不是真正懂得道理的人,大道不會平空實行。”意思是說多數人在頭緒多端中迷失了方向,因此偏離正道太遠了。張衡算是陰陽家的正宗,郎豈頁研究過咎征兆最細密,此外還有不少名家,他們也有才華,但是鑽研還欠功夫。現在就一些長於推變,可以弘補時事的人,表彰在這裏。

任文公,巴郡閬中人也。父文孫,明曉天官風角秘要。文公少修父術,州辟從事。哀帝時,有言越巂太守欲反,刺史大懼,遣文公等五從事檢行郡界,潛伺虛實。共止傳舍,時,暴風卒至,文公遽趣白諸從事促去,當有逆變來害人者,因起駕速驅。諸從事未能自發,郡果使兵殺之,文公獨得免。
◆任文公傳,任文公,巴郡閬中人。父親任文孫,懂得天官風角秘要。文公年輕時學習父親那一套,州裏召他做從事。哀帝時,有人說越轀太守想造**,刺史非常害怕,派文公等五位從事檢查郡的邊界,偷看虛實情況。他們一同住在客舍,當時暴風猝然到來,文公連忙叫其他從事離開,說是將有逆變來害人的,於是趕著馬車快跑。那些從事不能快走,郡果派兵殺了他們,文公一人得免。後來文公做了治中從事,當時大旱,向刺史報告“:五月一日,當有大水,其變已至,不可防救,應叫官吏百姓早作準備。”刺史不聽,文公獨自準備一條大船,百姓有的聽到了,有作防備的,到了最旱的時候,文公急命搬走,派人報告刺史,刺史一笑了之。日將正中,天北雲起,不久大雨,至傍晚時,湔水陡漲十餘丈,衝壞房屋,受害的達數千人。文公於是因占卜術著了名。召為司空掾。平帝即位,稱病回家。王莽篡位後,文公推數,知道大亂將至,於是訓練家人背百斤東西,繞著房屋跑步,每天跑幾十趟,當時人不知其緣故。後來兵寇並起,那些逃亡的人很少能脫身的,隻有文公一家大小背糧走得很快,全部得到完免。於是奔到子公山,十餘年不被兵革所害。公孫述時,四川武擔山石頭折斷。文公說:“唉!西州智士死,我便碰上了。”從此常會聚子孫,設酒食,後三月果然死去。所以益部人有句話說:“任文公,智無雙。”

後為治中從事。時,天大旱,白刺史曰:“五月一日,當有大水。其變已至,不可防救,宜令吏人豫為其備。”刺史不聽,文公獨儲大船。百姓或聞,頗有為防者。到其日旱烈,文公急命促載,使白刺史,刺史笑之。日將中,天北雲起,須臾大雨,至晡時,湔水湧起十餘丈,突壞廬舍,所害數千人。文公遂以占術馳名。辟司空掾。平帝即位,稱疾歸家。
郭憲傳,郭憲字子橫,汝南宋人。少年時拜東海王仲子為師。當時王莽做大司馬,召仲子去,仲子想去。郭憲諫阻道:“按禮,隻有來學的,沒有去教的。今君賤道畏貴,私下所不讚同。”仲子說:“王公是最重要的人物,不敢違抗。”憲說:“現在正是講業之時,應把事情辦完。”仲子聽從了,日晏才去。王莽問:“君為什麼遲到?”仲子把郭憲的話作答,王莽暗自驚奇。等到後來篡了位,拜郭憲做郎中,賜以衣服。郭憲受了衣燒掉了,逃到東海之濱。王莽十分痛恨,想追趕又不知他在何處。光武即位,尋求天下有道之人,於是召憲為博士。再升遷,建武七年(31),代張堪做光祿勳。從駕到南郊。郭憲在位,忽然回顧東北,含酒噴了三口。執法之士奏為不敬之舉。皇上詔問其故。憲答道:“齊國失火,所以用此壓之。”後來齊國果上報有火災,與往郊之日期相同。八年(32),車駕西征隗囂,郭憲諫道“:天下剛剛安定,車駕不可行動。”郭憲立即拔出刀砍斷車革引(胸帶)。帝不聽從,於是上了隴。後來潁川兵起,才回駕而還。帝歎道“:後悔不用子橫的話。”當時匈奴數次進犯邊塞,帝很擔心,於是召百僚在朝廷議論。郭憲認為天下疲敝,不應興師動眾。諫爭不合旨意,於是伏地稱頭昏,不再說話。皇帝派兩郎扶下殿,郭憲也不拜。皇上說:“常聽說‘關東觥觥郭子橫’,這話一點不假。”郭憲於是以病辭退,死在家中。

王莽篡後,文公推數,知當大亂,乃課家人負物百斤,環舍趨走,日數十,時人莫知其故。後兵寇並起,其逃亡者少能自脫,惟文公大小負糧捷步,悉得完免。遂奔子公山,十餘年不被兵革。
許楊傳,許楊字偉君,汝南平興人。年輕時喜歡術數。王莽輔政時,召他為郎,不久升為酒泉都尉。等到王莽篡位,許楊就改姓名做巫醫,逃匿到別處。王莽失敗,才回鄉裏。汝南舊有鴻穀阝陂,成帝時,丞相翟方進奏請毀敗它。建武年間,太守鄧晨想修複其功,聽說許楊知道水脈,召來與他商量。許楊說:“從前成帝用方進的話,不久自己夢見上天,天帝發怒道:‘為什麼敗我濯龍淵?’從此以後百姓失其利,多致饑困。當時有歌謠道‘:敗我陂者翟子威,飴我大豆,烹我芋魁。反手覆,陂當複。’從前大禹決江疏河以利天下,明府今日興立廢業,富國安民,童謠的話,將有效驗在這裏。確願為這出死力。”鄧晨大喜,於是署許楊為都水掾,使他掌管這事。許楊順地勢高下,起塘四百餘裏,數年才建成。百姓得到了好處,連年豐收。起初,豪右大姓為了修陂的勞役,爭想總攬那塊地方的大權,許楊一概不聽,於是共同誣楊受了賄賂。鄧晨就將許楊關進獄中。可是手銬等自然解脫。獄吏害怕,馬上報告鄧晨。鄧晨驚道:“果然搞壞了,太守聽說忠信可以感動神靈,現在應驗了嗎?”立即在當晚放出許楊,讓他回家。時天大陰暗,路上像有火光照著他,當時人覺得很怪。後來許楊因病死去。鄧晨在都宮替許楊建起廟宇,畫著肖像,百姓思念其功績,都去祭祀他。

公孫述時,蜀武擔石折。文公曰:“噫!西州智士死,我乃當之。”自是常會聚子孫,設酒食。後三月果卒。故益部為之語曰:“任文公,智無雙。”
高獲傳,高獲字敬公,汝南新息人。相貌是麵部四方高中間低。少時在京師遊學,與光武帝有舊。拜過司徒歐陽歙為老師。歐陽歙坐牢當判刑,高獲戴著鐵帽子,帶著刑具,到朝廷請求赦歙。帝雖然不赦歙,而引見高獲。對高說:“敬公,朕想用你做吏,應改常性才好。”高獲答道:“臣受性於父母,不可在陛下這裏有改變。”出來便告辭而去。三公爭著召他,不答應。後來太守鮑昱請獲,到了門口,派主簿去迎接,主簿隻使騎吏去迎接,高獲聽了,即離去。鮑昱追請高獲,高獲回頭道:“府君隻被主所欺,不足與談。”便不留下。當時郡境大旱,高獲素來會天文,曉得遁甲,能夠役使鬼神。鮑昱自己前去請問怎麼才能得到雨,高獲說:“立即免去三部督郵,明府當自北出,到三十裏亭,雨可以來。”鮑顯依從了,果然得到大雨。每次行縣,常以禮軾其閭。高獲就遠逃到江南,死在石城。石城人思念他,大家替他立祠。

郭憲字子橫,汝南宋人也。少師事東海王仲子。時,王莽為大司馬,召仲子。仲子欲往。憲諫曰:“禮有來學,無有往教之義。今君賤道畏貴,竊所不取。”仲子曰:“王公至重,不敢違之。”憲曰:“今正臨講業,且當訖事。”仲子從之,日晏乃往。莽問:“君來何遲?”仲子具以憲言對,莽陰奇之。及後篡位,拜憲郎中,賜以衣服。憲受衣焚之,逃於東海之濱。莽深忿恚,討逐不知所在。
王喬傳,王喬,河東人。顯宗時,做了葉縣縣令。王喬有神仙之術,每月初一、十五,常從葉縣到朝廷禁省朝見皇上。皇帝看他來得很快,但未見到他的車馬,很覺奇怪,便秘密叫太史偵察伺望他的行蹤。太史報告說,王喬到來時,常有兩隻水鳥從東南飛來。於是皇上叫人張開羅網,捕捉水鳥,隻得到一隻鞋。檢查那鞋,是四年中賜給尚書官屬的鞋。每當王喬上朝時,葉縣門下的鼓不擊卻自己響著,京師可聽得見。後來,從天上降下一口玉棺到堂前,吏人上前推抬,沒法子搖得動。王喬說:“上天單獨召我嗎?”於是洗幹淨身子,穿好衣服睡進棺中,蓋子馬上罩住了。過了兩夜,把棺埋在城東,泥土自然成了墳堆。當晚,縣中的牛都流著汗,喘著氣,而人們不知是怎麼回事。百姓替他立廟,叫葉君祠。地方官吏每次到任,首先得拜見它。吏人有事祈禱,很有靈驗。如有違犯神意,也立即降災。皇帝於是將葉縣的鼓取來放在都亭下麵,從此再也沒有響聲。有人說這就是古代仙人王子喬。

光武即位,求天下有道之人,乃征憲拜博士。再遷,建武七年,代張堪為光祿勳。從駕南郊。憲在位,忽回向東北,含酒三潠。執法奏為不敬。詔問其故。憲對曰:“齊國失火,故以此厭之。”後齊果上火災,與郊同日。
謝夷吾傳,謝夷吾字堯卿,會稽山陰人。年輕時做郡吏,學風角占候。太守第五倫提升他做督郵。當時烏程長有貪贓罪,第五倫派他關押烏程長並審理其罪。夷吾到縣後,沒有查驗,隻望閣伏哭而回。一縣人驚怪,不知是幹什麼。等到回來,報告第五倫說:“我用占候,知道烏程長會死,近在三十天,遠不過六十天,遊魂假息,不用刑罰加身,所以不逮捕他。”第五倫聽了他的話,到一月有餘,果然有驛馬送來烏程長的印綬,說是他暴病死去。第五倫因此更加有禮而信服謝了。謝夷吾被舉為孝廉,做了壽張令,不久升為荊州刺史,升為巨鹿太守。所到之處愛護人物,有好政績。後來第五倫做了司徒,叫班固寫文推薦謝夷吾道:“臣聽說堯用了稷、契,政治興隆太平;舜用皋陶,政治雍熙。殷、周雖有高宗、文王、武王等君主,還靠有傅說、呂望的策略,所以能光崇其業,允協大中。我私下看見巨鹿太守會稽謝夷吾,出自東州,厥土塗泥,而英姿挺特,奇偉秀出。才兼四科,行包九德,仁心足以濟時,智慧周及萬物。加以少時即知儒雅,韜含六籍,推考星度,綜校圖錄,研究聖秘,觀察變異,占天知地,與神合契,據其道德,以經王務。從前做陪隸,與臣從事,奮其忠毅的操守,躬行史魚的氣節,幫助我振紀綱,除懦弱,我得免罪戾,實靠他的功勞。等他應選作宰,惠及百裏,降福彌異,流化有神,於是做荊州刺史,威行邦國。奉法行政,有周公、召公的風度;平日儉約,繼承公儀的操守。從能力方麵,可做外台之表;聽聲察實,可為九州之冠,遷守巨鹿,政合時和。德量績謀,有伊尹、呂尚、管仲、晏嬰的才能,闡弘道奧,同史蘇、京房等人不相上下。雖然黽勉公務,而身出心隱,不求名聲遠揚,不求寵錫,心存謙遜,演誌箕山。與古賢相比,實有倫序;和今人相較,超凡脫俗。的確是社稷之大龜,大漢的棟梁,應該提拔,使登鼎司,上使三辰順軌,下使五品鹹訓,一定會得幸福,不隻是守法奉職而已。臣以頑駑之才,器量非他同類,屍位素餐,非常警惕,願請求退職,讓位給夷吾,上以光七曜之明,下以滿足人民的希望,庶乎使臣無悔。”後來行春時乘柴車,跟著兩吏,冀州刺史上奏說他儀序失中,有損國典,將他降為下邳令。他預先知道死的日子,如期果然死去。遺囑其子道“:漢朝末年當亂,必有掘墳露屍之禍到來。”叫兒子用懸官下葬,不留墳頂。當時博士勃海郭鳳也好圖讖,善說災異,吉凶占卜很應驗。先自知死期,預先叫弟子買好棺材殮具,到那天死去。

八年,車駕西征隗囂。憲諫曰:“天下初定,車駕未可以動。”憲乃當車拔佩刀以斷車靷。帝不從,遂上隴。其後潁川兵起,乃回駕而還。帝歎曰:“恨不用子橫之言。”
楊由傳,楊由字哀侯,蜀郡成都人。少年時學習《易經》,還有七政、元氣、風雲占候等。做了郡文學掾。當時有大雀晚上集於庫樓上,太守廉範問楊由,由答道“:按占卜郡內當有小兵,但不為害。”後二十多天,廣柔縣蠻夷造**,殺傷長吏,郡裏調集庫兵攻打他們,禍亂平息。又有風吹削哺,太守又問楊由。由答道:“正當有薦木實的人,他的顏色黃。”不久,五官掾獻桔數包。楊由曾經到人家喝酒,他對車夫說:“飲酒如果三行時,就應趕快起身。”不久催著離開。後來主人房後有人鬥毆相殺,人問楊由怎麼知道。由答道:“剛才土地廟中樹上有斑鳩打架,這就是兵賊的兆頭哩。”他的話多有應驗。楊由著書十多篇,名叫《其平》。死在家中。

時,匈奴數犯塞,帝患之,乃召百僚廷議。憲以為天下疲敝,不宜動眾。諫爭不合,乃伏地稱眩瞀,不複言。帝令兩郎扶下殿,憲亦不拜。帝曰:“常聞‘關東觥觥郭子橫’,竟不虛也。”憲遂以病辭退,卒於家。
李南傳,李南字孝山,丹陽勾容人。少時好學,對風角很明白。和帝永元年間,太守馬棱因盜賊案被召,當到廷尉那裏去法辦,官吏人民都不安,李南特通謁道賀。馬棱有些不高興,對李南說:“太守不道德,現在當辦罪,可是你為什麼反而賀我呢?”李南說:“早上有好風,明天中午應有好消息到,所以來祝賀。”第二天早上,馬棱伸頸望日影,認為不靈;到了中午,竟有驛使詔書原諒馬棱的案情。李南問為什麼遲到。使者說“:前日經過宛陵浦裏癏過渡時,馬折了足,因此不能快速到達。”馬棱才心服。後來舉為有道之士,召入公府,因病不能成行,死在家中。李南的女兒也曉得家術,做了由拳縣人的妻子。早上到廚房,猝然有暴風發作,婦便上堂屋向婆婆告假回去,辭別父母,婆婆不許可,媳婦便跪著哭訴道:“我家專祖傳法術,疾風猝起,先吹灶屋煙囪和井架,這禍必降到廚房主持炊事的婦女,這是我將死的預兆。”於是說明她的死期。婆婆於是讓她回去,如期果然病死了。

許楊字偉君,汝南平輿人也。少好術數。王莽輔政,召為郎,稍遷酒泉都尉。及莽篡位,楊乃變姓名為巫醫,逃匿它界。莽敗,方還鄉裏。
李郃傳,李郃字孟節,漢中南鄭人。父親李頡,以儒學著稱,官做到博士。李郃繼承父業,遊太學,通曉《五經》。長於《河洛》風星,外表質樸,別人都不懂。縣召他做幕門候吏。和帝即位,分派使者,都穿便服單獨行動,各人到州縣,觀采風謠。使者兩人當到益部,投到李郃候舍。這時正是夏天晚上在外乘涼,李郃便仰觀天上,問道“:你們兩位從京師出發時,知道朝廷派了兩位使者嗎?”兩人默不作聲,驚訝地互相對看一下答道“:沒有聽說過。”並問“:你怎麼知道的?”李郃指著星星告訴他們“:有二使星向益州分野,所以知道哩。”過後三年,其使者中有一人拜為漢中太守,李郃還在漢中為吏,太守認為李郃有隱德,召李郃做戶曹史。當時大將軍竇憲納妻,天下郡國都送禮慶賀,郡裏也派使者前往。李郃進諫道“:竇將軍是皇後的弟弟,不修禮德,而專權驕傲放肆,危亡之禍馬上要到,希明府一心忠於王室,莫與他交往。”太守堅決派人前去,李郃不能阻止,請求自行,同意了。李郃於是所在留遲,來觀其變化。走到扶風,而竇憲到封地自殺,他的黨羽全部被殺。凡與竇憲有交往的人,都被免官,隻有漢中太守沒有關係。李郃歲中舉為孝廉,五次升遷做了尚書令,又拜為太常。元初四年(117),代替袁敞做司空,數次陳述政事得失,有忠臣的氣節。在位四年,因請托事被免官。安帝死後,北鄉侯立,又用李郃為司徒。等到北鄉侯生病,李郃暗地與少府河南陶範、步兵校尉趙直謀立順帝,正逢孫程等事先成功,所以李郃的功勞不顯著。第二年,因為吏民疾病,仍有災異,賜第免官。將佐大匠翟..上書說李郃“潛圖大家,以安社稷”。於是錄陰謀之功,封李郃為涉都侯,李郃辭讓不受。八十多歲,死在家中。門人上黨馮胄獨自製了喪服,守心喪三年,當時人很覺奇怪。

汝南舊有鴻C23B陂,成帝時,丞相翟方進奏毀敗之。建武中,太守鄧晨欲修複其功。聞楊曉水脈,召與議之。楊曰:“昔成帝用方進之言,尋而自夢上天,天帝怒曰:‘何故敗我濯龍淵?’是後民失其利,多致饑困。時有謠歌曰:‘敗我陂者翟子威,飴我大豆,亨我芋魁。反乎覆,陂當複。’昔大禹決江疏河,以利天下。明府今興立廢業,富國安民,童謠之言,將有征於此。誠願以死效力。”晨大悅,因署楊為都水掾,使典其事。楊因高下形勢,起塘四百餘裏,數年乃立。百姓得其便,累歲大稔。
段翳傳,段翳字元章,廣漢新都人。學習《易經》,明風角。當時有到那裏學習的人,即使人沒有到,他一定預先知道他的姓名。曾經告訴守津吏道“:某日會有兩個學生,挑著行李打聽我的住處,希望你告訴他們。”後來果然像他所講的那樣。又有一個學生來學習,學了幾年,自己認為略究要術了,辭歸鄉裏,段翳替他合一劑膏藥,並用簡書封在筒中,告學生說“:有急事打開看看。”學生到了葭萌,與吏爭渡,津吏打破了從者的頭。學生便打開筒子得了信,信中說,到了葭萌,與吏相鬥頭打破的,用這膏藥裹之。學生聽了他的話,受傷者立即好了。學生歎服,於是打轉完成了學業。段翳於是隱居不露蹤跡,死在家中。

初,豪右大姓因緣陂役,競欲辜較在所,楊一無聽,遂共譖楊受取賕賂。晨遂收楊下獄,而械輒自解。獄吏恐,遽白晨。晨驚曰:“果濫矣。太守聞忠信可以感靈,今其效乎!”即夜出楊,遣歸。時天大陰晦,道中若有火光照之,時人異焉。後以病卒。晨於都宮為楊起廟,圖畫形像,百姓思其功績,皆祭祀之。
廖扶傳,廖扶字文起,汝南平輿人。學習《韓詩》、《歐陽尚書》,教授經常數百人。父親做北地太守,永初年間,因為羌人犯郡被下獄死,廖扶感到父親因法死去,怕做吏。到了服喪完畢歎道“:老子說過‘:名與身誰親?’我難道為名?”於是絕誌世外。專攻經典,尤其研究天文、讖緯、風角、推步之術。州郡公府征召他,都不應。即使問及災異,也無所對答。廖扶推知年歲饑荒,於是聚穀數千斛,全部用來給宗族姻親,又殮葬那些遭疾死亡不能自收骸骨的人。常住在先人墳旁,不曾進入城市。太守名叫謁煥,先為諸生,從廖扶學習,後來到了郡,未到任,先派吏..門人之禮,又想提拔廖扶的子弟,廖扶堅決不肯,當時人於是稱他為北郭先生。年八十歲,死在家中。兩個兒子,孟舉、偉舉,都很著名。

高獲字敬公,汝南新息人也。為人尼首方麵。少遊學京師,與光武有舊。師事司徒歐陽歙。歙下獄當斷,獲冠鐵冠,帶鈇锧,詣闕請歙。帝雖不赦,而引見之。謂曰:“敬公,朕欲用子為吏,宜改常性。”獲對曰:“臣受性於父母,不可改之於陛下。”出便辭去。
折像傳,折像字伯式,廣漢雒人。他的先輩張江,封為折侯。曾孫張國做了鬱林太守,遷到廣漢,於是封氏在這裏。張國生了折像。張國有資財二億,家僮八百人。折像幼時即有仁心,不殺昆蟲,不折嫩芽。能通曉《京氏易》,好黃帝、老子之言。等國死後,感覺到老子說的“多藏必厚亡”的道理,於是分散金帛財產,周濟親疏之人。有人勸折像道“:你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孫輩滿堂,應當增加產業,為什麼自己把家產搞光呢?”像說“:從前鬥子文有句話:‘我是逃禍,不是避富哩。’我家積財時間很久,盈滿的過錯,是道家最忌諱的。今世道將衰,兒子又沒有才能。不仁而富,叫做不幸。牆有縫隙而高聳,一定會快速崩潰哩!”聰明的人聽了這番話都服他。自己知道死亡的日子,召集賓客九族飲食後告別,突然死去。時年八十四歲,家無多餘財產,幾個兒子衰劣像他父親說的那樣。

三公爭辟,不應。後太守鮑昱請獲,既至門,令主簿就迎,主簿但使騎吏迎之,獲聞之,即去。昱遣追請獲,獲顧曰:“府君但為主簿所欺,不足與談。”遂不留。時郡境大旱。獲素善天文,曉遁甲,能役使鬼神。昱自往問何以致雨,獲曰:“急罷三部督郵,明府當自北出,到三十裏亭,雨可致也。”昱從之,果得大雨。每行縣,輒軾其閭。獲遂遠遁江南,卒於石城。石城人思之,共為立祠。
樊英傳,樊英字季齊,南陽魯陽人。少時在三輔學習,學了《京氏易》,兼學《五經》。又善於風角、星算,《河洛》七緯,推步災異。隱居在壺山之陽,受業的人從四方趕來。州郡前後禮請他出山,他不答應。公卿舉他做賢良方正、有道,都不行。曾經有暴風從西方起,樊英對學生說“:成都市火很大。”於是含水向西方漱去,並叫學生記下某日某時。後來有客從四川來,說道:“今天大火,有黑雲猝然從東方升起,一會兒下大雨,火才得滅。”於是天下稱讚他的術藝高超。安帝初年,召樊英為博士。到了建光元年(121),又詔公車賜策書,召樊英和同郡的孔喬、李曰內、北海郎宗、陳留楊倫、東平三輔六人,隻有郎宗、楊倫到了洛陽,樊英等四人沒有到。永建二年(127),順帝策書備禮,用玄糸熏召他,又堅決辭以病重。於是詔書責成郡縣,駕載上路。樊英不得已,到了京都,稱病不肯起來。於是勉強用車子載入殿,還是不用禮相屈。皇帝發了火,對英說“:我能讓你活,也能殺掉你;能使你貴,也能使你賤;能使你富,也能使你貧。你為什麼怠慢我的命令?”樊英說:“臣受命於天。活完了性命,是天;死不得其命,也是天。陛下怎能使我活,怎能殺我!臣見暴君如見了仇人,站在他的朝廷還不肯,可得而貴麼?雖然我生在布衣之士的行列,住在一堵牆之中,但是安然自得,用萬乘之尊來換我還不肯,又怎能得賤呢?陛下怎能使我貴,使我賤!臣對非禮的俸祿,即使有萬鍾之粟我還不肯受;如果我的誌得申張,即使用竹籃子裝飯也不感到可厭哩。陛下怎能使我富足,使我貧困呢?”皇上不能使他屈服,而尊敬他的名氣,讓他出來到太醫院養病,每月送羊酒等物給他。到了四年(129)三月,天子才替樊英設壇席,令公車開路,尚書作向導,賜幾杖,以師傅之禮待他,向他請教政治的得失。樊英不敢辭,被拜為五官中郎將。幾個月後,英稱病重,詔以他為光祿大夫,賜假讓他回去。並命令他所在之處送穀千斛,常在八月送牛一頭,酒三斛,如有不幸發生,用中牢之禮祭奠。樊英辭位不受,有詔譬旨不聽。樊英開始被詔命,大家以為他一定不會降誌屈從,等到後來與皇上應對,又沒有出什麼奇謀深策,議論的人認為失望。起初,河南張楷與樊英一道被召,既而對英說:“天下有兩條路,即出來和不出來。我從前以為你出來,能輔助國君,救濟這些百姓。可是你開始用不怕詆毀之身,激怒萬乘之主,等到享受了爵祿之後,又沒有聽說有什麼匡時救世的方法,進退沒有根據了。”樊英既善方術,朝廷每有災異現象,詔常下問變複之效,所說的多有靈驗。起初,樊英著有《易章句》,世名樊氏學,用圖緯教授學生。潁川陳萛少時從樊英學習。曾經樊英生病,妻派丫頭拜問,樊英一定下床答拜。陳萛覺得奇怪而問他。英說“:妻,是齊的意思,供奉祭祀,按禮沒有不答拜的。”他的恭謹就是這樣。年七十多歲,死於家中。

王喬者,河東人也。顯宗世,為葉令。喬有神術,每月朔望,常自縣詣台朝。帝怪其來數,而不見車騎,密令太史伺望之。言其臨至,輒有雙鳧從東南飛來。於是候鳧至,舉羅張之,但得一隻舄焉。乃詔上方訁爾視,則四年中所賜尚書官屬履也。每當朝時,葉門下鼓不擊自鳴,聞於京師。後天下玉棺於堂前,吏人推排,終不搖動。喬曰:“天帝獨召我邪?”乃沐浴服飾寢其中,蓋便立覆。宿昔葬於城東,土自成墳。其夕,縣中牛皆流汗喘乏,而人無知者。百姓乃為立廟,號葉君祠。牧守每班錄,皆先謁拜之。吏人祈禱,無不如應。若有違犯,亦立能為祟。帝乃迎取其鼓,置都亭下,略無複聲焉。或雲此即古仙人王子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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