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 作者:范曄年代:南朝宋1317   

《後漢書》列傳 卷三十一 列傳·劉趙淳於江劉周趙列傳

劉平王望王扶趙孝淳於恭江革劉般子愷周磐趙谘
(劉平、趙孝、淳於恭、江革、劉般、周磐、趙谘)

孔子曰“夫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子路曰“傷哉貧也。生無以養,死無以葬”子曰“啜菽飲水,孝也”夫鍾鼓非樂雲之本,而器不可去。三牲非致孝之主,而養不可廢。存器而忘本,樂之遁也。調器以和聲,樂之成也。崇養以傷行,孝之累也。修已以致祿,養之大也。故言能大養,則周公之祀,致四海之祭。言以義養,則仲由之菽,甘於東鄰之牲。夫患水菽之薄,幹祿以求養者,是以恥祿親也。存誠以盡行,孝積而祿厚者,此能以義養也。
◆劉平傳,劉平字公子,楚郡彭城人。本名曠,顯宗後改為平。

中興,廬江毛義少節,家貧,以孝行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奉檄而入,喜動顏色。奉者,誌尚士也,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辟公府,為縣令,進退必以禮。後舉賢良,公車征,遂不至。張奉歎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喜,乃為親屈也。斯蓋所謂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者也”建初中,章帝下詔褒寵義,賜穀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問起居,加賜羊酒。壽終於家。
王莽時做了郡吏,守..丘長,政教大行。後來每屬縣有盜賊,就派劉平去守衛,他所到之處都得到治理,從此一郡都稱讚他的能耐。更始年間,天下很亂,劉平的弟劉仲被賊所殺。後來賊人又忽然到來,劉平扶持老母,奔走逃難。劉仲的遺腹女才一歲,劉平抱仲女而拋棄親生兒子。母親想回去取他的兒,劉平不聽,說道“:我的能力不能養活兩個小孩,老二不能沒有後代。”於是離去不顧,與母親都躲進野澤之中。劉平早上出外找吃的東西,碰上餓賊,將烹劉平,劉平叩頭道“:今早為老母找點野菜充饑,老母正等著我活命,願能讓我先回去,等母親吃飯完畢,我一定回來讓你們殺死。”於是流淚不止。賊人看他很誠懇,同情他讓他回家。劉平回去,母親吃完飯,就對母說“:剛才與賊人有約,不能欺騙別人。”於是回到賊人那裏。眾人都大吃一驚,彼此交談道“:常聽說有烈士,今天真正見到了。你走開罷,我們不忍心吃你。”於是劉平的性命得以保全。建武初年,平狄將軍龐萌在彭城造**,打敗了郡守孫萌。劉平當時又在做郡吏,冒著白刃伏在孫萌身上,遭了七處刀傷,困頓極了不知如何是好,便號哭請求道“:我願用身子代替府君。”賊人便收拾兵器停止殺戮,並且說:“這人是位義士,莫殺他。”於是解散走開。

安帝時,汝南薛包孟嚐,好學篤行,喪母,以致孝聞。及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毆杖。不得已,廬於舍外,旦入而灑掃,父怒,又逐之。乃廬於裏門,昏晨不廢。積歲餘,父母慚而還之。後行六年服,喪過乎哀。既而弟子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廬取其荒頓者,曰“吾少時所理,意所戀也”器物取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弟子數破其產,輒複賑給。建光中,公車特征,至,拜侍中。包性恬虛,稱疾不起,以死自乞。有詔賜告歸,加禮如毛義,年八十餘,以壽終。
孫萌傷勢太重斷了氣,一會兒複活了,口渴找水喝。劉平從自己傷口取血給他喝。過了幾天,孫萌終於死了,劉平於是包紮刀傷,扶送孫萌的棺木,送回本縣。後來劉平被舉為孝廉,拜為濟陰郡丞,太守劉育十分重視他,任以郡職。喪服既滿,授予全椒長。政治有恩惠,百姓很感激,有的增加工資或賦稅,有的減少年齡提前從役。刺史、太守來巡視,獄中沒有囚犯,各人都得其所,不知問什麼好。隻是頒發詔書就走了。後來因病免職。顯宗初年,尚書仆射鍾離意上書推薦劉平和琅笽王望、東萊王扶道:“臣私下見重疊琅笽王望楚國劉曠、東萊王扶,都年已七十,秉性恬淡,所居的地方,邑裏都得到感化,修身行義,應該在朝供職。臣不夠了解他們的為人,隻是羨慕推士進賢的意思。”書奏上,有詔書征召劉平等人,特賜辦裝錢。到了朝廷後都拜為議郎,並多次引見。

若二子者,推至誠以為行,行信於心而感於人,以成名受祿致禮,斯可謂能以孝養也。若夫江革、劉般數公者之義行,猶斯誌也。撰其行事著於篇。
劉平再升為侍中,永平三年(61)拜為宗正,幾次推薦名士承宮、郇恁等。在位八年,因年老多病上疏請求退職回家,死在家中。

劉平字公子,楚郡彭城人也。本名曠,顯宗後改為平。王莽時為郡吏,守菑丘長,政教大行。其後每屬縣有劇賊,輒令平守之,所至皆理,由是一郡稱其能。
◆趙孝傳,趙孝字長年,沛國蘄人。父親趙普,王莽時做田禾將軍,任命趙孝為郎。每次告假回家,常白衣步行,自擔行李。曾經從長安回家,想在郵亭曷欠宿。

更始時,天下亂,平弟仲為賊所殺。其後賊複忽然而至,平扶侍其母,奔走逃難。仲遺腹女始一歲,平抱仲女而棄其子。母欲還取之,平不聽,曰“力不能兩活,仲不可以絕類”遂去不顧,與母俱匿野澤中。平朝出求食,逢餓賊,將亨之,平叩頭曰“今旦為老母求菜,老母待曠為命,願得先歸,食母畢,還就死”因涕泣。賊見其至誠,哀而遣之。平還,既食母訖,因白曰“屬與賊期,義不可欺”遂還詣賊。眾皆大驚,相謂曰“常聞烈士,乃今見之。子去矣,吾不忍食子”於是得全。
亭長先聽說趙孝會從此經過,認為有長者客到,特掃灑房間等候。趙孝到了,沒有宣告自己的名姓,亭長不肯容納,便問道“:聽說田禾將軍之子當從長安來,何時到呢?”趙孝說“:不久就會到了。”於是就離開了。後來天下大亂,人吃人。趙孝之弟趙禮被餓賊得到,趙孝聽說,就綁著自己到賊人那裏,說道:“趙禮久餓很瘦弱,不如我肥胖。”賊人大驚,便都釋放了,對他們兄弟說:“你們可以暫時回家,拿點糧食來。”趙孝找糧食未找到,又回去告訴賊人,願意讓他們烹食。眾人覺得奇怪,便不加害於他。鄉黨佩服他的義氣。州郡征召,進退必守禮節。舉為孝廉,不應征。永平年間,征召到太尉府,顯宗素來聽說趙孝的品行不錯,下詔授予他諫議大夫,升為侍中,又升為長樂衛尉。又召弟趙禮做禦史中丞。趙禮也恭敬謙虛約束自己,和趙孝差不多。皇上嘉獎他們兄弟的品德,想特別優待他們。詔趙禮十天一次到衛尉府,太宦送供具,叫他們一共相對盡情歡樂。幾年後,趙禮死了,皇上命令趙孝從官屬送喪歸葬。後一年多,又以衛尉賜告假歸家。死於家中。

建武初,平狄將軍龐萌反於彭城,攻敗郡守孫萌。平時複為郡吏,冒白刃伏萌身上,被七創,困頓不知所為,號泣請曰“願以身代府君”賊乃斂兵止,曰“此義士也,勿殺”遂解去。萌傷甚氣絕,有頃蘇,渴求飲,平傾其創血以飲之。後數日萌竟死,平乃裹創,扶送萌喪,至其本縣。
◆淳於恭傳,淳於恭字孟孫,北海淳於人。善於講說《老子》,清靜不羨慕榮名。家中有山田果樹,有人去偷果子,他就幫他收采。又看見有人偷割禾苗,淳於恭擔心別人慚愧,於是躲在草中,等賊人走了才出來,鄉裏人都被感動。

後舉孝廉,拜濟陰郡丞,太守劉育甚重之,任以郡職,上書薦平。會平遭父喪去官。服闋,拜全椒長。政有恩惠,百姓懷感,人或增貲就賦,或減年從役。刺使、太守行部,獄無係囚,人自以得所,不知所問,唯班詔書而去。後以病免。
王莽末年,年歲饑荒,兵禍四起。淳於恭之兄淳於崇將被強盜烹食,淳於恭請求代替,都得以都免死。後來淳於崇死了,淳於恭養孤撫幼,教誨他們學習,有不如法的地方,就用杖打自己,來使孩子感悟,小孩果然慚愧而改過。開始遭逢盜賊侵擾,百姓不能從事農桑,淳於恭常常獨自一人耕田,鄉人勸阻他道:“時勢正是大亂,死生還不可知。何必白白地勞動自討苦吃呢?”淳於恭說“:即使我不能收獲,對別人有何損失。”繼續耕種不止。後來州郡連續征召,都不應。於是幽居養誌,躲在山澤之中。一舉一動,一周一旋,必按禮度辦事。建武年間,郡裏舉他做孝廉,司空提拔他,都不應。客隱於琅笽黔陬山中,一住幾十年。

顯宗初,尚書仆射鍾離意上書薦平及琅邪王望、東萊王扶曰“臣竊見琅邪王望、楚國劉曠、東萊王扶,皆年七十,執性恬淡,所居之處,邑裏化之,修身行義,應在朝次。臣誠不足知人,竊慕推士進賢之義”書奏,有詔征平等,特賜辦裝錢。至皆拜議郎,並數引見。平再遷侍中,永平三年,拜宗正,數薦達名士承宮、郇恁等。在位八年,以老病上疏乞骸骨,卒於家。
建初元年(76),肅宗下詔書稱讚淳於恭平日的品行,通知郡裏賜給他綢帛二十匹,派遣公車,拜他做議郎。引見一整天,問他許多政事,升他做侍中騎都尉,禮待甚優。他所推薦的名賢,朝廷無不征用。在朝廷答對皇上所陳政事,都是以道德為本,皇上和他對話,沒有一次不說好的。五年(81)病重了,皇上派人慰問,死於官位。詔書褒獎讚歎,賜穀千斛,刻石在閭裏進行表彰。授給他的兒子孝做太子舍人。

王望字慈卿,客授會稽,自議郎遷青州刺史,甚有威名,是時,州郡災旱,百姓窮荒,望行部,道見饑者,裸行草食,五百餘人,湣然哀之,因以便宜出所在布粟,給其廩糧,為作褐衣。事畢上言,帝以望不先表請,章示百官,詳議其罪。時公卿皆以為望之專命,法有常條。鍾離意獨曰“昔華元、子反,楚、宋之良臣,不稟君命,擅平二國,《春秋》之義,以為美談。今望懷義忘罪,當仁不讓,若繩之以法,忽其本情,將乖聖朝愛育之旨”帝嘉意議,赦其不罪。
◆江革傳,江革字次翁,齊國臨淄人。少時死了父親,單獨與母親過活。遭天下大亂,盜賊並起,江革背著母親逃難,受盡了阻險,常常采拾野果以活命。幾次遇到賊人,有的賊想劫持他走,江革就痛哭哀求,說有老母靠他養活,語氣非常誠懇,十分感動人。賊因此不忍心侵犯他,有人還指引他從哪方逃走,於是母子都得安全度過災難。江革到了下邳,窮困得赤膊光腳,靠打工來供養母親,身邊必要之物,沒有不設法供給。建武末年,與母回到鄉裏。每到年終,縣裏舉行麵試,江革因老母在,不欲走動,自己在轅中拉車,不用牛馬,從此鄉裏稱他叫“江大孝子”。太守曾準備禮物請他,江革因母老不應。等到母親死後,他的至性將要滅絕,曾經在塚廬旁睡覺,喪服期滿,不忍心除去。郡守派丞掾替他除去喪服,便請他做官。永平初年,江革被舉為孝廉,補授楚太仆。一月有餘,自動棄官而走。楚王英派人快馬追他,不肯回去。又使中傅贈送財物,辭謝不肯接受。後來幾次應三公的命令,才去。

王扶字子元,掖人也。少修節行,客居琅邪不其縣,所止聚落化其德。國相張宗謁請,不應,欲強致之,遂杖策歸鄉裏。連請,固病不起。太傅鄧禹辟,不至。後拜議郎,會見,恂恂似不能言。然性沈正,不可幹以非義,當世高之。永平中,臨邑侯劉複著《漢德頌》,盛稱扶為名臣雲。
建初初年,太尉牟融舉賢良方正,江革再升為司空長史。肅宗很崇敬禮遇他,升他為五官中郎將。每逢朝會,帝常派虎賁扶侍他,等他進拜時,常常盯住他。這時江革有病不能朝會,皇上就派太官送酒菜給他,恩寵很特殊。於是京師貴戚衛尉馬廖、侍中竇憲羨慕江革的品行,各送信和禮物給他,江革不回信,也不受禮物。皇上聽了更加稱讚他。後來江革上書請求告老還鄉,朝廷轉拜他為諫議大夫,賜他告老歸家,因謝病得厲害。元和年間,天子思念江革的好品行,製訂詔書給齊相道:“諫議大夫江革,前因病歸,現在起居情況怎樣?孝道是百行的首位,眾善的開始。國家每想念誌士,沒有不想到江革的。命令縣裏用穀千斛賜給‘巨孝’,每年八月派長吏去慰問,送羊酒,直至他的終身。如有不幸之事發生,用中牢祭祀。”從此“巨孝”的稱號,通行於天下。等到死後,詔又賜穀千斛。

趙孝字長平,沛國蘄人也。父普,王莽時為田禾將軍,任孝為郎。每告歸,常白衣步擔。嚐從長安還,欲止郵亭。亭長先時聞孝當過,以有長者客,掃灑待之。孝既至,不自名,長不肯內,因問曰“聞田禾將軍子當從長安來,何時至乎”孝曰“尋到矣”於是遂去。及天下亂,人相食。孝弟禮為餓賊所得,孝聞之,即自縛詣賊,曰“禮久餓羸瘦,不如孝肥飽”賊大驚,並放之,謂曰“可且歸,更持米糒來”孝求不能得,複往報賊,願就亨。眾異之,遂不害。鄉常服其義。州郡辟召,進退必以禮。舉孝廉,不應。
◆劉般傳,劉般字伯興,宣帝的玄孫。宣帝封兒子劉囂於楚,便是孝王。孝王生思王衍,衍生王紆,紆生般。從劉囂到劉般,積累仁義,世代有名節,而劉紆尤其慈祥篤厚。早年死了母親,同母弟原鄉侯平尚幼小,劉紆親自撫育,常與他一同睡起食。等到成了人,從未離開左右。劉平病死後,劉紆哭泣嘔血,數月後也死去。起初,劉紆襲王封爵,因碰上王莽篡位,廢為普通百姓,就住在彭城。劉般數歲就死了父親,獨與母親住在一起。王莽失敗,天下大亂,太夫人聽說更始帝即位,於是和劉般一同到了長安。碰上更始失敗了,又與劉般轉側在兵革之中,西行到了隴,就流落到武威。劉般雖然年少,可是立誌修養品行,講誦詩書不怠。他母親和諸舅父,認為寄身在邊遠地區,死生尚難預料,不應苦讀精思如此,幾次對劉般說教,劉般仍然不改其業。

永平中,辟太尉府,顯宗素聞其行,詔拜諫議大夫,遷侍中,又遷長樂衛尉。複征弟禮為禦史中丞。禮亦恭謙行已,類於孝。帝嘉其兄弟篤行,欲寵異之,詔禮十日一就衛尉府,太官送供具,令共相對盡歡。數年,禮卒,帝令孝從官屬送喪歸葬。後歲餘,複以衛尉賜告歸,卒於家。孝無子,拜禮兩子為郎。
建武八年(33),隗囂敗了,河西才與內地溝通,劉般便將家屬東遷到洛陽,修經學於老師門下。第二年,光武帝下詔書,封劉般為..丘侯,奉祀孝王,派他到國都。後來因為國屬楚王,改封杼秋侯。

時,汝南有王琳巨尉者,年十餘歲喪父母。因遭大亂,百姓奔逃,惟琳兄弟獨守塚廬,號泣不絕。弟季,出遇赤眉,將為所哺,琳自縛,請先季死,賊矜而放遣,由是顯名鄉邑。後辟司徒府,薦士而退。
十九年(44),皇帝到了沛,詔問郡中諸侯的品德才能。太守推薦劉般,說他束修至行,能為諸侯師表。帝聽了嘉獎他,於是賜給劉般綬帶,錢百萬,繒工百匹。

琅邪魏譚少閑者,時亦為饑寇所獲,等輩數十人皆束縛,以次當亨。賊見譚似謹厚,獨令主爨,暮輒執縛。賊有夷長公,特哀念譚,密解其縛,語曰“汝曹皆應就食,急從此去”對曰“譚為諸君爨,恒得遺餘,餘人皆菇草萊,不如食我”長公義之,相曉赦遣,並得俱免。譚永平中為主家令。
二十年(45),又與車駕在沛相會,於是跟從皇上回洛陽,賜給穀和什物,留為侍祠侯。

又齊國兒萌子明、梁郡車成子威二人,兄弟並見執於赤眉,將食之,萌、成叩頭,乞以身代,賊亦哀而兩釋焉。
永平元年(58),以國屬沛,改封居巢侯。數年,揚州刺史觀恂薦劉般在國,口不說無選擇的話,行為沒有怨惡,應該得到表彰。顯宗嘉獎了他。

淳於恭字孟孫,北海淳於人也。善說《老子》,清靜不慕榮名。家有山田果樹,人或侵盜,輒助為收采。又見偷刈禾者,恭念其愧,因伏草中,盜去乃起,裏落化之。
十年(68),召劉般執行執金吾事,從帝至南陽,回來做了朝侯。明年,兼屯騎校尉。當時五校官顯職閑,而府寺房屋寬敞,車服光潔華麗,伎巧畢給,所以多由宗室及天子親屬居之。每次聖駕出巡郡國,劉般常將長水胡騎從。皇帝曾經想設置常平倉,公卿們都認為:很方便。劉般認為:“常平倉外有利民之名,而內部實際是侵害百姓,豪紳借故搗鬼,小百姓不能得到實惠,設置了不見得方便。”皇帝便停止了。這時朝廷下令禁止百姓經營兩種職業,即農民不得經商。又因郡國發生牛瘟,實行分區耕種,而官吏下去檢查,多與實際不符,百姓很擔心。劉般上言“:郡國因官禁二業,致使有田的人不得打魚捕獵。現在沿江湖的郡多半少種桑養蠶,百姓借打魚捕獵來補助口糧,再說各春閑月,並不妨害農事。漁獵之利,為田除害,有助穀食,與從事二門職業沒有關係。又郡國因牛疫,水旱、墾田多減,所以詔書命令分區種植,增進頃畝,為的是老百姓。可是官吏舉辦度田,想令產量多於前年,至於不種的地方,也通為租。可命令刺史、二千石,務必核實,如有增加,都與奪田同罪。”皇帝全部聽從了。肅宗即位後,用劉般作長樂少府。

王莽末,歲饑兵起,恭兄崇將為盜所亨,恭請代,得俱免。後崇卒,恭養孤幼,教誨學問,有不如法,輒反用杖自箠,以感悟之,兒慚而改過。初遭賊寇,百姓莫事農桑。恭常獨力田耕,鄉人止之曰“時方淆亂,死生未分,何空自苦為”恭曰“縱我不得,他人何傷”墾耨不輟。後州郡連召,不應,遂幽居養誌,潛於山澤。舉動周旋,必由禮度。建武中,郡舉孝廉,司空辟,皆不應,客隱琅邪黔陬山,遂數十年。
建初二年(78)升為宗正。劉般的妻子死了,朝廷贈禮很多,並賜墓地在顯節陵下。劉般在位時多次談政事。他對收恤九族方麵,行動尤為顯著,時人十分稱讚他。

建初元年,肅宗下詔美恭素行,告郡賜帛二十匹,遣詣公車,除為議郎。引見極日,訪以政事,遷侍中騎都尉,禮待甚優。其所薦名賢,無不征用。進對陳政,皆本道德,帝與之言,未嚐不稱善。五年,病篤,使者數存問,卒於官。詔書褒歎,賜穀千斛,刻石表閭。除子孝為太子舍人。
建初三年(79)死去,年六十。

江革字次翁,齊國臨淄人也。少失父,獨與母居。遭天下亂,盜賊並起,革負母逃難,備經阻險,常采拾以為養。數遇賊,或劫欲將去,革輒涕泣求哀,言有老母,辭氣願款,有足感動人者。賊以是不忍犯之,或乃指避兵之方,遂得俱全於難。革轉客下邳,窮貧裸跣,行傭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必給。
◆周磐傳,周磐字堅伯,汝南安成人。征士(征而不應召之士)周燮的同族人。祖父周業,建武初年做天水太守。周磐少時遊京師,學習《古文尚書》、《洪範五行》、《左氏傳》,喜講禮,有品行,不是符合典籍的話不講,一般儒生都認他為宗師。家中貧困,供養母親,儉薄不充足。曾經誦《詩》至《汝墳》的末章,很有慷慨悲歎之意,於是解除韋帶,參加推舉孝廉。和帝初年,拜為謁者,授職任城長,升為陽城、重合縣令,經曆三城,都有良好的政績,後來思念母親,棄官回到鄉裏。等母親死了,哀痛差點毀了身體,孝服期滿,就在墳旁住下來。教授門徒常千人。公府三次征召,都認為周磐是有道之士特請他出山。周磐對友人說:“從前,方回、支父拒絕堯舜,在家養神,不因榮利而亂其養生之道。我的母親已死,我要外物幹什麼?”於是不應征。

建武末年,與母歸鄉裏。每至歲時,縣當案比,革以母老,不欲搖動,自在轅中挽車,不用牛馬,由是鄉裏稱之曰“江巨孝”。太守嚐備禮召,革以母老不應。及母終,至性殆滅,嚐寢伏塚廬,服竟,不忍除。郡守遣丞掾釋服,因請以為吏。
建光元年(121),年七十三歲,每年元旦朝廷會集諸生,講論整天,於是對他兩個兒子道“:我前天夢見先師東裏先生,和我在陰堂之奧講話。”既而長歎道“:難道我的歲數已經完了!如果命終的時候,桐棺足

永平初,舉孝廉為郎,補楚太仆。月餘,自劾去。楚王英馳遣官屬追之,遂不肯還。複使中傅贈送,辭不受。後數應三公命,輒去。
夠裝殮身體,外槨阝能裝內棺就行,用衣服包裹,直懸而下墓穴,用洗過的衣服和幅巾就可以了。編一塊二足四寸長的竹簡,抄寫《堯典》一篇,連同刀筆各一件,放在棺前,表示不忘聖道。”這月十五日,無病而死,學者認為他是懂得天命的人。

建妝初,太尉牟融舉賢良方正。再遷司空長史。肅宗甚崇禮之,遷五官中朗將。每朝會,帝常使虎賁扶侍,及進拜,恒目禮焉。時有疾不會,輒太官送醪膳,恩寵有殊。於是京師貴戚衛尉馬廖、侍中竇憲慕其行,各奉書致禮,革無所報受。帝聞而益善之。後上書乞骸骨,轉拜諫議大夫,賜告歸,因謝病稱篤。
◆趙谘傳,趙谘字文楚,東郡燕人。父親趙暢,做過博士。趙谘少時死了父親,有孝順的行為,州郡推舉為孝廉,他都不就。

元和中,天子思革至行,製詔齊相曰“諫議大夫江革,前以病歸,今起居何如。夫孝,百行之冠,眾善之始也。國家每惟誌士,未嚐不及革。縣以見穀千斛賜巨孝,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致羊酒,以終厥身。如有不幸,祠以中牢”由是“巨孝”之稱,行於天下。及卒,詔複賜穀千斛。
延熹元年(158)大司農陳奇推薦趙谘說他極孝順,有道德,乃升為博士。靈帝初年,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被宦官殺害,趙谘就稱病辭去。太尉楊賜特請他,叫他用幅巾為首飾,不加冠冕,進去與大家講學。後來,舉高第,幾次升遷做了敦煌太守。後因病免職回家,親自率領子孫種田糊口。有一次,強盜晚上到他家打劫,趙谘怕驚動母親,於是先到門外迎接強盜,強盜要求他準備飯食,他辭謝道:“老母八十歲了,有病需要治療,家裏很貧困,無隔宿之糧,請求多少留點衣服糧食。”妻子以外,一無長物,強盜都感到慚愧歎息,跪下告辭道:“我們太無禮了,不該侵擾賢者。”說完都跑開了。趙谘追出來送東西給他們,沒有趕上。從此更加出名了。朝廷征拜議郎,辭疾不到,詔書責備,州郡用禮相迎,前後多次,不得已才去應召。又拜趙谘為東海相。去上任時,經過滎陽,縣令敦煌曹詗,趙谘的舊孝廉,在路旁迎候,趙谘不停留,曹詗送至亭次,望著車輛的灰塵不能跟上,對主簿說“:趙君名聲很大,現在過我縣界不見我,一定會被天下人笑話。”於是丟下印綬,追至東海。見趙谘後,辭職回家。他被當時人所看重就是這樣。趙谘做官時很清廉簡樸,計算時間支取薪俸,豪黨害怕他的儉節。做官三年,因病請求免職,征拜為議郎。帶病到了京師,將臨終時,告他的故吏朱祗、蕭建等,要他們采用薄殮素棺,墊以黃土,想使屍體速朽,早歸後土,不要聽信子孫改變計劃。於是寫下遺書給兒子趙胤道“:人是含氣之類,有生必有死,這是天地的定規,自然的至數。因此通達之士,看清了性命,認為存亡就像晦和明,死生就像朝和夕,所以他們活著不追求娛樂,死了不覺得憂戚。所謂死亡,隻是元氣離開身體,靈魂到處遊散,回到原始,歸於無端,已經消仆,回到糞土。土是棄物,難道還有性情,而想規定厚薄之禮,調理其幹燥潮濕嗎?隻是憑生者的感情,不忍心看見親人的形體毀壞,於是有掩埋骸骨的做法。《易經》說:‘古之葬者,衣以薪,藏之中野,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阝。’棺槨阝的製作,從黃帝開始。從陶唐,到虞、夏,還提倡簡樸,有的用瓦,有的用木,到殷商才有增加。周朝繼承下來,製度兼有二代。又加以牆翼等裝飾,用銘旌表示死者的身份,講究含飯等禮節,選擇殯葬宅兆的日期,棺木郭重選使用,衣衾也分等級和層數。這類事繁瑣而無實用,品物瑣碎而難辦到。然而官階等級,貴賤不一。自成、康以下,典章稍有不同。到了戰國時期,漸漸衰落,法度鬆弛,上下越位。

劉般字伯興,宣帝之玄孫也。宣帝封子囂於楚,是為孝王。孝王生思王衍,衍生王紆,紆生般。自囂至般,積累仁義,世有名節,而紆尤慈篤。早失母,同產弟原鄉侯平尚幼,紆親自鞠養,常與共臥起飲食。及成人,未嚐離左右。平病卒,紆哭泣歐血,數月亦歿。初,紆襲王封,因值王莽篡位,廢為庶人,因家於彭城。
終於有了晉侯請用隧道,秦伯用活人殉葬,陳大夫設參門之木,宋司馬造石木郭的奢侈。到了暴秦,違背道德,廢除三代的製度,興辦淫邪的辦法,國家的資財浪費到三泉之下,人力盡費在酈墓之上,玩好窮於糞土,伎巧費於窀穸。自生民以來,厚葬死者的故端,沒有像這樣的。雖有仲尼重明周禮,墨子勉以古道,還是不能抵禦。因此華夏的人士,爭相攀比,違背禮節的根本,從事禮儀的末節,崇尚奢華,拋棄樸實,盡家財之所有,以相營赴,廢除事生而講究事死,不管養生隻顧厚葬,這難道是聖人製禮的本意嗎?《記》說:‘喪雖有禮,哀為主矣。’又說:‘喪,與其易也寧戚。’現在就不然,並棺合木郭,認為是孝愷之道,豐資重衤遂,用來表示惻隱,這是我所不敢的。從前舜帝葬在蒼梧,二妃不從,難道有匹配之會,守常之所麼?聖主明君,尚且如此,何況庶民百姓,禮所不及。古人時同即會,時不同就不一樣,動靜應符合禮節,臨事應因地製宜。王孫裸體而葬,墨夷露骸於野,都是達於性理,貴於速變。梁伯鸞的父死了,卷席而葬,自己死了也不回到家鄉。這幾位難道是薄親之恩,忘記忠孝之道嗎?何況我不德不敏,薄意內昭,誌有慕於古聖,上同古人,下不為咎。一定實行薄葬,不要產生疑異。恐你們目胃犬所見,耳諱所議,必想改殯,違背我的誌向,所以遠采古聖人的行事,近采行事,使你們覺悟。隻挖個溝坎,能放下棺木郭即可,棺木回了即葬,平地不要築墳堆,不必選期擇日,也不必祭奠,不必在墓側守喪,不要在墳頭種樹。嗚呼小子,勉勵行事,我再沒有話說了!”朱祗、蕭建送喪到家,兒子趙胤不忍心讓父體與土並合,想更改殯葬之法,祗、建告訴父親的遺命,於是照辦,當時人稱趙谘是明達之人。

般數歲而孤,獨與母居。王莽敗,天下亂,太夫人聞更始即位,乃將般俱奔長安。會更始敗,複與般轉側兵革中,西行上隴,遂流至武威。般雖尚少,而篤誌修行,講誦不怠。其母及諸舅,以為身寄絕域,死生未必,不宜苦精若此,數以曉般,般猶不改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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