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仙踪》 作者:李百川年代:清代853   

《綠野仙蹤》正文 第十九回 兄歸鄉胞弟成乞丐 嬸守誌親嫂做媒人

兄歸鄉胞弟成乞丐嬸守誌親嫂做媒人

詞曰:
胸中千種愁,掛在斜陽樹。綠葉陰陰自得春,恨滿鶯啼處。
不見同床婿,偏聆如簧語。門戶重重疊疊雲,山隔斷西川路。
——右調《百尺樓》。

且說朱文煒別了林岱,出了新都縣,路上問段誠道:“我這件事做的何如?”

段誠道:“真是成德之事。隻怕大相公有些閑言語。”

文煒道:“事已做成,由他發作罷了。”

文煒入了金堂縣,到慈源寺內。文魁道:“你兩個要的賬目何如?”

文煒道:“共要了三百二十七兩。”

文魁聽了大喜道:“我算的一點不差,怎便多要出十兩?銀子成色分兩何如?”

文煒道:“且說不到成色分兩上。有一件事要稟明哥哥。”

文魁著驚道:“有什麼事?”

文煒就將遇林岱夫妻拆散,舍銀幫助的話。文魁也等不得說完,忙問道:“隻要捷近說,銀子與了他沒有?”

文煒道:“若不是與了他,他夫妻如何完聚?”

文魁道:“到底與了他多少?”

文煒道:“三百二十七兩全與了他。”

文魁又忙問段誠道:“果然麼?”

段誠道:“句句是實。”

文魁撲向前,把文煒臉上就是一掌。文煒卻要哀懇,不防右臉上又中了一掌。老和尚師徒一同來勸解,文魁氣的暴跳如雷,道:“我家門不幸,養出這樣癡子孫來!”

複將文煒幫助林岱的話,與僧人說了一遍,又趕上去打。兩僧人勸了一會,也就散了。文魁倒在床上,拍著肚子大叫道:“可憐往返八九千裏,一場血汗勤勞,被你一日花盡。”

又看著段誠罵道:“你這該剮一萬刀的奴才!他就做這樣事體,要你何用?”

跑下來又將段誠打了一頓,從新倒在床上喘氣。待了一會,又大嚷道:“你就將三錢二錢,甚至一兩二兩,你幫了人,我也還可惱,怎麼將三百二十七兩銀子,一戥盤兒送了人家?我就教你……”

將文煒揪過來,又是幾拳,倒在床上睡覺去了。文煒與段誠麵麵廝窺,也沒個說的。

不多時,文魁又拍手打掌的大罵道:“你就是王百萬家,也不敢如此豪奢。若講到積陰德,滿朝的王公大臣他還沒有錢?隻用著幾個人,馱上元寶,遍天下散去罷了。”

又問道:“你的行李放在那裏?”

文煒不敢言語。文魁再三又問,段誠道:“二相公說,多的已經費了,何況少的。為那姓林的沒盤費去荊州,將行李當了十四兩銀子,也送與他了。”

文魁大笑道:“我原知道,不如此不足以成其憨。像你兩個,一對材料,真是八兩半斤。其實跟了那姓林的去,我到灑脫。這一共是三百二十七兩銀子,輕輕的葬於異姓之手。”

說罷,捶胸頓足,大哭起來。文煒道:“哥哥不必如此,銀子已經與了人家,追悔莫及,總是兄弟該死。”

文魁道:“不是你該死,到是我該死麼?罷了,我越想越氣,我今日和你死在一處罷。”地下放著一條鐵火棍,拿起來就打。

段誠急忙架住道:“大相公,這就不是了。當日老主人在日,二相公就有天大的不是,從未彈他一指,大相公也該仰體老主人之意。今日打了三四次,二相公直受不辭,做兄弟的道理,也就盡在十二分上。怎麼才拿鐵器東西打起了?大相公頑錢,曾輸過好幾個三百兩,老主人可打過大相公多少次?”

文魁道:“你敢不教我打他麼?你不教我打他,我就打你。”

段誠道:“打我到使得。”

文魁將段誠打了兩火棍,又要去打文煒。段誠道:“大相公不必胡打,我有幾句話要說。”

文魁道:“你說你說。”

段誠道:“二相公是老主人的兒子,大相公的胞弟,老主人若留下一萬兩銀子,少不得大相公五千,二相公五千。就是今日這事,也費的是人情天理錢,權當像大相公賭錢輸了。將來到分家的時候,二相公少分上三百二十七兩就罷了。是這樣打了又打,總不念手足情分,也該往祖父身上想想,難道這家私都是大相公一個的麼?”

幾句話,說的文魁睜著眼,呆了一會,將火棍往地下一丟,冷笑道:“原來你兩個通同作弊,將三百多銀子不知鬼弄到那裏去,卻安心回來要與我分家。既要分家,今日就分。”

文煒道:“段誠不會說話,哥哥不必聽他胡說。”

文魁道:“他是極為顧我的話,我怎麼不聽他?我和你在一處過日子,將來連討吃的地方也尋不下。”

文煒道:“就是分家,回家中再商量。”


文魁道:“有什麼商量?你聽我分派。我們的家業止有二千兩,住房到算著七百。我將住房分與你,我另尋住處。你幫了人家三百多兩,二宗共是一千。你一千,我一千,豈不是均分?此名為一刀兩斷,各幹其事。”

文煒道:“任憑哥哥。不但還與我一處住房,就一分不與我,也沒得說。”

段誠道:“大相公算是將家業分完了?也再沒別的個分法?”

文魁道:“能有多大的家業,不過三言兩語,就是個停當。”

段誠道:“老主人家中的私囊,並器物衣服,且不必算。此番劉貢生銀子,共本利一千三百餘兩,大相公早要到手中,寄放在本城德同鋪內,也不向我們說聲。家中三頃地,也值千餘兩,付之不言。老主人當年用銀買的住房,止三百三十兩,人所共知。如今算了七百兩,要分與二相公,何不將此房第七百兩銀子,大相公拿去?世上沒有這樣個分法。”

文魁大怒道:“你這奴才曉得甚麼!家有長子,猶之國有儲君,理應該長子揀選,其餘次子季子將均分,此天下之達道也。二千兩家私,我若與他分不夠一千之數,就是我有私心了。”

段誠道:“不公,不服。”

文魁怒極道:“你不服便怎麼?從此刻一言為斷,你兩個到別處去住。若在此處住,我即另尋地方搬去。來雖同來,走要另走。我若再與你們見麵,我真正不是個人娘父母養的。”

文煒哭說道:“就是兄弟少年冒昧,亂用銀兩,然已成之過,悔亦無及。哥哥著我們另尋住處,身邊一分盤費沒有,行李又當在新都,這一出去,總不凍死,定必餓死。哥哥與兄弟同胞手足,何忍將兄弟撇在異鄉,自己另行回去。”

文魁道:“你是幫助人的,不論到那裏,都有人幫你。任你千言萬語,我的誌願已決。”說罷,氣忿忿的躲在外邊去了。

文煒向段誠道:“似此奈何?”

段誠道:“當日老主人在日,屢屢說他夫妻二人不成心術。此番就是不幫林相公,這三百多銀子,他又有別的機謀,作分離地步。可惜相公為人太軟弱,依小人主見,先請闔縣紳士公評,分現在銀錢器物。若公評不下來,次到本縣前具呈控訴。量他也沒什麼七手八腳的本領,於情理王法之外製人。”

文煒道:“我一個胞兄,便將我凍餓死在外邊,我也做不出告他的事來。請人說合調停,到還是一著。”

隨即著段誠請素日與他哥哥相好者四五人,說合了六七次,方許了十兩銀子。言明立刻另尋住處,方肯付與。文煒無可如何,在朱昱靈前大哭了一場,同段誠在慈源寺左近尋店住下。說合人拿過十兩銀子來,文煒又脆懇他們代為挽回。

隔了兩日,去尋文魁,僧人道:“從昨日即出門去了。”

第五日,文煒又去,文魁總不交一言。文煒在他身傍站了好半晌,隻得回來。

又隔了四五天,文煒又去,老僧在院中驚問道:“二公子沒與令兄同回鄉去麼?”

文煒道:“同回那裏去?”

老僧道:“令兄連日,將所有家器大小等物變賣一空。前日晚上裝完行李,五鼓時即起身。我問了幾次,他說你同段二爺先在船中等候。我說你們都去,這靈柩作何歸著?他說道路遠,盤費實是不足,定在明年親來搬。我以為你也同去了,怎還在此,這是何說?”

文煒道:“此話果真麼?”

老僧用手指著道:“你看他房內,幹幹淨淨,一根斷草未留。”

文煒聽知,驚魂千裏,跑至朱昱靈前,兩手抱住棺木,拚命的大哭,情甚淒慘。哭了好半晌,老僧拉開說道:“我此刻才明白了,令兄真是普天下情理以外人。可趁他走還未遠,速到縣中,哭訴於老爺前,差三班頭役,星夜追拿這不孝不友的蠢才,將他私囊奪盡,著你押靈回鄉。把他鎖禁在監中,三年後放他出來,以泄公憤。二公子也不必回避出首胞兄聲名,一個沒天良、沒倫理的人,與禽獸何殊?我是日夜效法佛爺爺的人,今日著你這一哭,不由的大動了肝火。你可照我話速行。”

朱文煒聽了,一言不答,流著兩行痛淚,走出廟去。老和尚見文煒軟弱,氣的隻是搖頭。

文煒回到寓所,與段誠哭訴,段誠笑道:“他這一走,我心裏早打算的透熟。我不怕得罪主人,一個人中豬狗,再不必較論了。刻下身邊還有幾兩銀子,也可盤攪幾日。即一文沒有,老主人在此做官一場,不無情麵。況相公幫助林公子,人人都號為義舉。目今大相公席卷回鄉,拋棄父骨,趕逐胞弟,通國切齒。刻下生者死者,從此不得回家,可再煩人出個捐單,也不愁百十兩到手。況又有本縣老爺,自必格外可憐。相公快寫稟帖啟知本縣。我明早去尋老主人素好朋友,再煩勞他們舉行。回得家鄉,就好計較了,哭他氣他何益?”

文煒恐揚兄之惡,不寫稟帖,不意縣中早已知道,差人送了兩石倉米、四兩銀子,又將幾個走動衙門好管事的紳士,麵托與文煒設法,眾紳士滿口應承下來。誰料文煒走了否運,隻三四天,便將縣官因公掛誤,新署印官漠不相關。地方紳士,實心好善者有幾個?見縣官一壞,便互相推諉起來。又得新典史念前後同官分上,自己捐了十兩,又代請原上捐人。如此鬼弄了月餘,僅捐了三十多兩,共得銀四十三兩有奇,一總交付文煒謝責。

文煒與段誠打算,回家盤費有了,若扶靈,還差著百金。

段誠又想出一策,打聽出崇寧縣縣官周曰謨,係河南睢州人,著文煒寫哀憐手本,曆訴困苦,他推念同鄉,自必加倍照拂。

文煒亦以為然。又恐將捐銀遺失,主仆相商,交與慈源寺老和尚。身邊還有幾兩銀子,各買了舊棉衣褲鞋襪等類,以便過冬出門。正要起身,豈期運敗之人,隨處坎坷,交與老和尚捐銀,又被他徒弟法空盜竊逃去。主仆悔恨欲死,呈控在本縣,縣中批了捕廳。捕廳大怒,將老和尚嚴行責處。細問幾次,委不知情,他又無力賠補。受刑不過,便行自縊,虧得段誠救免,文煒反替他在捕廳前討情。金堂縣亦再難開口,隻得到崇寧縣去,向管宅門人哭訴情由。宅門人甚是動憐,立即回稟本官。少刻出來,蹙著眉頭道:“你的稟帖,他看過了,說你是遠方遊棍,在他治下假充鄉親,招搖撞騙,還要立即坐堂審你。虧得我再四開說,才吩咐值日頭,把你逐出境外。你苦苦的投奔到此,我送你一千大錢做盤費,快回去罷。倘被他查知,大有不便。”

文煒含淚拜謝,拿了一千錢出來。

文煒與段誠相商,若再回金堂縣,實無麵目,打算著成都是省城地方,各處人俱有,或者有個際遇,亦未敢定。於是主仆奔赴成都,尋了個店住下。舉目認不得一個人,況他二人住的店,皆往來肩挑背負之人,這“際遇”二字從何處說起?每天到出著二十個房錢,日日現要。從十月住至十一月盡間,盤費也告盡了,因拖欠下兩日房錢,店東便出許多惡語。段誠見不是路,於城外東門二裏地遠,尋下個沒香火的破廟,雖然寒冷,卻無人要錢。又苦挨了幾天,受不得饑餓,開首是段誠討飯孝順主人,竟不足兩人吃用,次後文煒也隻得走這條道路,這話不表。

再說朱文魁,棄絕了兄弟並他父靈柩,帶了重資,欣喜回家。入得門,一家男婦俱來看問,見他穿著孝服,各大驚慌。

文魁走入內堂,便放聲大哭,說父親病故了。一家兒皆喊叫起來。哭罷,歐陽氏問道:“二相公和我家男人,想是在後麵押靈。”

文魁又大哭道:“老相公做了三年官,除一個錢沒弄下,到欠下人許多債負,靈柩不能回家。二相公同你男人去灌縣上捐,不意遭風,主仆同死在川江。我一路和討吃的一樣,奔到家鄉。”

話未說完,薑氏便痛倒在地。殷氏同歐陽氏將他扶入後院房中,勸解了一番,回到前邊,與文魁洗塵接風。

薑氏直哭到上燈時候還不住歇,至定更以後,歐陽氏走來說道:“二主母且不必哭,我適才在外院夾道內,見隔壁李家叔侄同李必壽,從廳院外抬入兩個大馱子,到大主母窗外,看來極其沉重,還有幾個皮箱在上麵。一個個神頭鬼臉,偷著拆取,俱被李必壽同大相公搬移在房內,方才散去。大相公說老主人欠人多少債負,他一路和討吃花子一般。既窮困至此,這些行李都是那裏來的?從午後到家,此刻一更已過,才抬入來,先時在誰家寄放?以我看來,其中必大有隱情。我今晚一夜不睡,在他後麵窗外聽個下落,我此刻就去了。你安歇了罷,不必等我。”

到四更將盡,歐陽氏推門入來,見薑氏還坐在床頭,對燈流涕,笑說道:“不用哭了,我聽了個心滿意足,此時他兩口子都睡熟,我才來。”

遂坐在一邊,將文魁夫妻前後話,細細的說了一遍,又罵道:“天地間,那有這樣一對喪心的獵狗。”

薑氏道:“如此看來,二相公同你男人還在,老主人身死是實。隻是他兩人止有十兩銀子,能過得幾日?該如何回家。”說罷,又流下淚來。

歐陽氏道:“不妨,二相公幫助姓林的,這是一件大善事,金堂縣和新都縣,自必人人通知。大相公此番棄拋父屍和弟,不消說,他這件大善事,也是兩縣通知的。何況老主人在那地方,大小做過個父母官,便是不相幹人,遭逢此等事,地方上也有個評論,多少必有幫助,斷斷不至餓死。討吃亦可回鄉。”

又道:“大相公家讚美大相公有才情,有調度,也不枉他嫁夫一場。又說你是他們的禍根,必須打發了方可做事,早晚我即勸他嫁人。大相公說,這裏的房產地土,須早些變賣,方好搬到山東,另立日月。總他二人有命回來,尋誰作對。大相公家道:你當日起身時,我曾囑咐你,萬一老殺才有個山高水低,就著你用這調虎離山,斬草除根之計。我還打算著得十年,不意天從人願,隻三年多就用上此計了。大相公又讚揚他是肚中有春秋的女人。”

薑氏:“他既無情,我亦無義。隻可恨我娘家在山西地方,無人做主。我明日寫一紙呈詞,告在本縣,求官府和他要人。”

歐陽氏道:“這使不得,我聽的話,都是他夫妻暗昧話,算不得憑據,本縣十分中有九分不準。即或信了我們的話,也得行文到四川查問,還不知四川官府當件事不當件事,到弄的他又生別計出來。依我的主見,他若是勸你改嫁,不可回煞了他,觸他的恨怒,他又要另設別法。總以守過一二年然後改嫁回答他,用此緩軍計,延挨的二相公回來就好了。從今後要步步防他們。就是我聽得這些話,總包含在心裏,麵色口角間一點也不可顯出,他若看出來,得禍更速。茶裏飯裏,到須小心,大相公家不先吃的東西,你千萬不可先吃。隻在此房消磨歲月,各項我自照管。”

薑氏道:“隻怕他見你處處為護我,他先要除你,你也要留心。”

歐陽氏笑道:“我與二主母不同。他們若起了謀害我的意見,被我看出,我隻用預備飛快短刀一把,於他兩口子早起夜睡時,我就兌付他們了,總死不了兩個,也著他死一個,有什麼怕他處?”

從此過了月餘。一日,殷氏收拾了酒菜到薑氏房內,與他消遣愁悶,兩人敘談閑話。殷氏道:“人生一世,猶如草生一秋。二兄弟死在川江,他的一生事體到算完結了。我又沒三個兩個兒子,與你夫妻承繼,你又青春年少,日子比樹葉兒還長,將來該作何了局?”

薑氏低頭不語,殷氏又道:“我常聽得和尚們放大施食,有兩句話兒,說‘黃土埋不堅之骨,青史留虛假之名。’世上做忠臣節婦的,都是至愚至癡的人。我們做婦人的,有幾分顏色,憑到誰家,不愁男人不愛。將來白頭相守,兒女盈膝,這不是老來的受用。若說起目下同床共枕,知疼知癢,遲起早眠,相偎相抱的那一種恩情,以你這年紀算起,少說還有三十年風流。像你這樣獨守空房,燈殘被冷,就是刮一陣風,下一陣雨,也覺得淒淒涼涼,無依無靠。再聽上人些閑言離語,更是難堪。我是個口大舌長的人,沒個說不出來的話。我和你在他這家中,六七年來也從沒犯個麵紅,你素常也知道我的心腸最熱。你若是起疑心,說是我為省衣服茶飯,攛掇你出門,我又不該說,這家中量你一人也省不下許多。你若把我這話當知心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定舍命訪個青春俊俏郎君,還要他家道豐富,成就你下半世榮華。你若是看成放屁,我也不過長歎一聲罷了。”

妻氏道:“嫂嫂的話,都是實意為我之言。隻是我與他夫妻一場,不忍便去,待守過一二年孝服,那時再煩嫂嫂罷。”

殷氏道:“你原是玲瓏剔透的人,一點就轉。隻是一年的話,還太遠迂闊些,我過些時再與你從長計議。”

殷氏素常頗喜吃幾杯酒,今見薑氏許了嫁人的話,心上快活,吃了二十來杯,方才別去。

正是:
棄絕同胞弟,妖婆意未寧。
又憑三寸舌,愚動烈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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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野仙踪》

《綠野仙蹤》正文
第一回 陸都管輔孤忠幼主 冷於冰下第產麟兒 第二回 做壽文才傳僉士口 充幕友身入宰相家 第三回 議賑疏口角出嚴府 失榜首回心守故鄉 第四回 割白鏹旅舍恤寒士 易素服官署哭恩師 第五回 警存亡永矢修行誌 囑妻子割斷戀家心 第六回 柳國賓都門尋故主 冷於冰深山遇大蟲 第七回 走荊棘投宿村學社 論詩賦得罪老俗儒 第八回 泰山廟於冰打女鬼 八裏鋪俠客趕書生 第九回 吐真情結義連城璧 設假局欺騙冷於冰 第十回 冷於冰食穢吞丹藥 火龍氏傳法賜雷珠 第十一回 伏仙劍柳社收厲鬼 試雷珠佛殿誅妖狐 第十二回 桃仙客龍山燒惡怪 冷於冰玉洞煉神書 第十三回 韓鐵頭大鬧泰安州 連城壁被擒山神廟 第十四回 救難友知州遭戲謔 醫刑傷城璧走天涯 第十五回 金不換掃榻留城璧 冷於冰回鄉探妻兒 第十六回 別難友鳳嶺逢木女 斬妖黿川江救客商 第十七回 請庸醫文魁毒病父 索賣契淑女入囚牢 第十八回 罵錢奴刎頸全大義 保烈婦傾囊助多金 第十九回 兄歸鄉胞弟成乞丐 嬸守誌親嫂做媒人 第二十回 金不換聞風贈盤費 連城璧拒捕戰官軍 第二十一回 信訪查知府開生路 走懷仁不換續妻房 第二十二回 斷離異不換遭刑杖 投運河沈襄得外財 第二十三回 入賭局輸錢賣弟婦 引大盜破產失嬌妻 第二十四回 恤貧兒二士趨生路 送貞婦兩鬼保平安 第二十五回 出祖居文魁思尋弟 見家書卜氏喜留賓 第二十六回 救難裔月夜殺解役 請仙女談笑打權奸 第二十七回 埋骨骸巧遇金不換 設重險聊試道中人 第二十八回 會盟兄喜隨新官任 入賊巢羞見被劫妻 第二十九回 返虞城痛惜親骨肉 回懷慶欣遇舊知交 第三十回 聞叛逆於冰隨征旅 論戰守文煒說軍機 第三十一回 克永城陣擒師尚義 出夏邑法敗偽神師 第三十二回 易軍門邦輔頒新令 敗管翼賊婦大交兵 第三十三回 斬金花於冰歸泰嶽 殺大雄殷氏出賊巢 第三十四回 囚軍營手足重完聚 試降書將帥各成功 第三十五回 沐皇恩文武雙得意 搬家眷夫婦兩團圓 第三十六回 走長莊賣藝賺公子 入大罐舉手避癡兒 第三十七回 連城璧盟心修古洞 溫如玉破產出州監 第三十八回 冷於冰施法劫貪墨 猿不邪采藥寄仙書 第三十九回 貼賑單賄賂貪知府 借庫銀分散眾饑民 第四十回 恨貧窮約客商密室 走江湖被騙哭公堂 第四十一回 散家仆解當還腳價 療母病試淚拜名醫 第四十二回 買棺木那移煩契友 賣衣服竭力葬慈親 第四十三回 逢吝夫抽豐又失意 遇美妓罄囊兩相交 第四十四回 溫如玉賣房充浪子 冷於冰潑水戲花娘 第四十五回 連城璧誤入驪珠洞 冷於冰奔救虎牙山 第四十六回 報國寺殿外霹妖蠍 宰相府庫內走銀蛇 第四十七回 壽虔婆浪子吃陳醋 伴張華嫖客守空房 第四十九回 抱不平蕭麻訓妓女 打怨鼓金姐恨何郎 第五十回 傳情書幫閑學說客 入欲網癡子聽神龜 第五十一回 赴章台如玉釋嫌怨 抱馬桶苗禿受叱呼 第五十二回 調假情花娘生閑氣 吐真意妓女教節財 第五十三回 蕭麻子想錢賣冊頁 擋人碑裝醉鬧花房 第五十四回 過生辰受盡龜婆氣 交借銀立見小人情 第五十五回 愛情郎金姐貼財物 別怨女如玉下科場 第五十七回 鄭龜婆聞唆拚性命 苗禿子懼禍棄家私 第五十九回 蕭麻子貪財傳死信 溫如玉設祭哭情人 第六十回 鄭婆子激起出首事 朱一套審斷個中由 第六十一回 臭腥風廟外追邪氣 提木劍雲中斬妖奴 第六十二回 擲飛針刺瞎妖魚目 倩神雷揀得玉匣書 第六十三回 溫如玉時窮尋舊友 冷於冰得道繳天罡 第六十四回 傳題目私惠林公子 求富貴獨步南西門 第六十五回 遊異國奏對得官秩 入內庭詩賦顯才華 第六十六回 結朱陳嫖客招駙馬 受節鉞浪子做元戎 第六十七回 看柬帖登時得奇策 用火攻一夕奏神功 第六十八回 賞勤勞榮封甘棠鎮 坐叛黨戴罪大軍營 第六十九回 城角陷嚇壞癡情客 刀頭落驚醒夢中人 第七十回 聽危言斷絕紅塵念 尋舊夢永結道中緣 第七十一回 買衣米冷遇不平事 拔胡須辱挫作惡兒 第七十二回 訪妖仙誤逢狐大姐 傳道術收認女門生 第七十三回 溫如玉遊山逢蟒婦 朱文煒催戰失僉都 第七十四回 寄私書一紙通倭寇 冒軍功數語殺張經 第七十五回 結婚姻郎舅圖奸黨 損兵將主仆被賊欺 第七十六回 議參本一朝膺寵命 舉賢才兩鎮各勤王 第七十八回 剿倭寇三帥成偉績 斬文華四海慶升平 第七十九回 葉體仁席間薦內弟 周小官窗下戲嬌娘 第八十回 買書房義兒認義母 謝禮物幹妹拜幹哥 第八十一回 跳牆頭男女欣歡會 角醋口夫婦怒分居 第八十二回 阻佳期奸奴學騙馬 題姻好巧婦鼓簧唇 第八十三回 捉奸情賊母教淫女 論親事悍婦敵迂夫 第八十四回 避吵鬧貢生投妹丈 趁空隙周璉娶蕙娘 第八十五回 老腐儒論文招眾怨 二侍女奪水起爭端 第八十六回 趙瞎子騙錢愚何氏 齊蕙娘杯酒殺同人 第八十七回 何其仁喪心賣死女 齊蕙娘避鬼失周璉 第八十八回 讀聖經貢生逐邪氣 鬥幻術法官避妖媛 第九十回 誅鼇魚姑丈回書字 遵仙柬盟弟拜新師 第九十一回 避春雨巧逢袁太監 走內線參倒嚴世蕃 第九十二回 草彈章林潤參逆黨 改口供徐階誅群凶 第九十三回 守仙爐六友燒丹藥 入幻境四子走傍門 第九十四回 冷於冰逃生死杖下 溫如玉失散遇張華 第九十五回 做媒人苗禿貪私賄 娶孀婦如玉受官刑 第九十六回 救家屬城璧偷財物 落大海不換失明珠 第九十七回 淫羽士翠黛遭鞭笞 戰魔王四友失丹爐 第九十九回 冷於冰騎鸞朝帝闕 袁不邪舞劍醉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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