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儒學案》 作者:黃宗羲年代:清代2051   

《明儒學案》浙中王門學案 卷十六 浙中王門學案·侍郎王敬所先生宗沐

王宗沐字新甫,號敬所,台之臨海人。嘉靖甲辰進士。在比部時,與王元美為詩社,七子中之一也。久曆藩臬。值河運艱滯,以先生為右副都禦史,查複祖宗舊法,一時漕政修舉。猶慮運道一線,有不足恃之時,講求海運,先以遮洋三百艘試之而效。其後為官所阻而罷。萬曆三年,轉工部侍郎,尋改刑部。先生師事歐陽南野,少從二氏而入,已知“所謂良知者,在天為不已之命,在人為不息之體,即孔氏之仁也。學以求其不息而已”。其辨儒釋之分,謂“佛氏專於內,俗學馳於外,聖人則合內外而一之”。此亦非究竟之論。蓋儒釋同此不息之體,釋氏但見其流行,儒者獨見其真常爾。先生之所謂“不息”者,將無猶是釋氏之見乎!

論學書

公雲:“格物欲釋作格之去格,然後互相發明,可以無弊。”然仆即渠言觀之,既雲“天下之萬象,皆目光所成,而十方之國土,皆本體所現”,則自於天下之物無複有礙我者,又何須格去而後為得乎?物有格則有取,有取有舍,則不惟以己性為有內外,程子已言其非,而種種簡擇,亦非佛家上乘。是於心上自加一病,而愈不可以相發明矣。且所謂格之使去,己則將盡格之乎?有格有不格者乎?盡格則不可,有不格則未盡,世間自君臣父子之大,以及於昆蟲草木之細,何者當格去而何者當留乎?無物不有者,道之體也;無物不包涵者,心之體也;以一貫萬物者,聖人之學也;徧周法界者,佛之旨也。且格去外物,以求致知,則知無所麗。其於致知致字,亦微有不可解者。公翰示之旨,大約以為世之把捉矜持者,於心上加一事,似非聖人之學,故立此法門,令其解脫。夫把捉矜持者,誠非矣,然資稟不同而悟見有異,誠使上根如公則可,若初學而語之以此則非。惟使其漸入於禪,而茫無下手,亦恐其始聞而樂,而終將無據爾。(《與裘魯江》)

學術參差,千古所歎。大約以籹綴枝葉,與夫修飾詞說,則人各以見為地,故有不同。若實落從本體用功,則自開闢以至今日,惟有一心,更何不同之有?即於此有疏密迂徑之差,亦不過目前殊異,至其收功結局,當亦不遠。其嚐譬之腹痛,而撫者輕重下手,痛人自得,其母非不愛之,然特為之撫,決亦不能得痛之實際也。功夫緩急,皆是對質,施為即有不同,皆非忘助,亦非參差,惟空言爭高,即無不同。猶之指米意量,多寡難信,此某所不能仰合於門下之大略也。彌綸參讚,著有上下,心無二施,或小或大,要之皆滿其不息之體量。由此言之,某於門下所見,未嚐不同也。門下欲即物即心,而格兼正感二義,故以格物為格心,以合於慎獨,此門下之旨也。夫心本生道,常應乃其體段,而物無自性,待心而後周流。心之所著為物,心有正邪,物無揀擇,此陽明先生格物之旨所以異於先儒者。然陽明謂心之應處為物,而門下欲正“應處”二字,以為即心即物,此又門下之所以異於陽明先生者。然自鄙心思之,夫心之不正,而後有不正之應,則於此必求所以正,其所以應於感化者,以此合於慎獨,其理未嚐不同。然必去此而雲即心是物,則心物對峙,曆曆較然,而除物之心,或後生不察,番成是內非外。且又義粗機頓,是惟門下透徹而用以立教,若下根易疑,或未肯帖然信其然耳。夫心之應處為物,與即心即物,亦反覆掌耳,而門下必雲雲者,豈非以才有應處二字,則便有內外,於慎獨有不合耶?然“即心即佛”,道一禪師初悟語,亦懼人執著,旋亦雲“非心非佛”以救之。即以格物合慎獨,如鄙言頗無不通,而必欲雲即心即物,又不若以良知之應用周旋處為物,如門下初句為穩切也。蓋此乃門下苦心真切之見,為先儒道其未備,然意不病而語稍徑,則無瘡而傷之,更費門下分疏與後生耳。(《與陳明水》)

象山之學,誠有未瑩者,坐在切磋涵養未能,非其所指心體有病。要之吾人所以貫三才、參天地、通古今為不息者,止此一事,一悟百通,一了百當,非複有纖毫可以加增籹綴者。然琢磨非頓養蹴具,積有齧鐵之誌,乃能有立。今以好徑之心,則取其直截,以攻擊之心,則指其未瑩。而近來則又於象山所言上,更加一味見成,而聖人皆師心,隨手拈來盡是矣。(《與江少峰》)

“未發已發”,自《或問》中所載程子之門人與朱子所論,不為不多,要已不可盡解。而今日之論,尤為紛紛然。此實聖學頭腦,不可不辨。今複以《中庸》為講,則辭雖費而愈不明,仆請與執事道見在之心可乎?見在心明,則《中書》自當了然矣。喜怒哀樂,仆與執事無一時不發者也,當其發時,若以為知即在喜怒哀樂中,則不當複有不中節處,而未發之中,常人皆有之矣。若以為知不在喜怒哀樂中,則別有一物存主於內,而隨物應付。今觀仆與執事之怒時也,知安在乎?而知於喜怒之際,不可指也。若以為學者但當求之未發也,則仆與執事未怒時功夫,可以打點其為知者乎?抑但求之於已發也?既知求即覺,覺即無不中節處,而已發之和,常人皆有之矣。比及睡時,不知又當屬在何處?以為未發,則庸有夢時,以為已發,則無物在。似此數論,似是而實非,似非而亦是者,良以心之神明兩在不測,指其一處,未或不是,而要其精微則又難定方所,以故須由自家帖然後,下一轉語,乃見分曉耳。若論其極,則一轉語尤為疣贅,蓋本體不息,不貳者也,不息則常,無起無滅,不貳則一,無內無外,此執事所謂“寂感無時,體用無界、無前後、無內外、而渾然一體者也”。故子思指喜怒哀樂未形之時,而謂之未發,而其所以為已發者,本體分毫不可得而減,有寂之名,而無滅相,良知是也。指喜怒哀樂有形之時,而謂之已發,而其所謂未發者,本體分毫未嚐有所增,有感之名,而無起相,良知之妙用是也。學者之所以與聖人異者,正緣私欲紛拏而意見業雜,才一念起,漓淳失真,雖其本體未嚐斷滅,而於中和固已遠矣。隻是如此說,已是饒舌,此須於靜中密下戒慎功夫,使其空虛明淨,了然得所謂本體者,真是不息不貳,無複文字論說所能盡。知於此,自有怳然者,而他歧之論,始有歸一矣。(《與李見羅》)

近來從事於道者,更相瞞誑,誤己誤人。師心自聖,則以觸處成真,是猶指本身之即仙胎也,而不知破敗之後,已非一元之初,則築基斂己之功,安可輕廢?隨處致知,則以揣摩求合,是猶指節宣之即是仙功也,而不知血肉之軀,已非飛昇之具,則煉神還虛之功,安可盡廢?二說相勝,此是彼非,終日言焉而不知流光不待,則已成埋沒此生。語之以真,則婉纏不透,投之以大,則懾縮不解。若使孔子門中於九泉有地獄,是流當無超度法矣。某本無所知,少自二氏入來,轉徙交馳,俱不得力。近始知有所謂不息之體者,本參天地而徹古今,如仲尼祖述堯、舜一章,吾人皆與有貲分焉。離是體則無功,故戒慎即所以完是體也;離是功則無效,故位育即所以滿此體也。(《與聶雙江》)

文集

聖人之言心,淵然無朕,其涵也;而有觸即動,其應也。佛氏語其涵者,圓明微妙,而祕之以為奇;俗學即其應者,籹綴繳繞,而離之以為博,要之不能無所近,而亦卒不可入。何者?其不能無所近者緣於心,而卒不可入者遠於體也。聖人者不獨語其涵,懼人之求於微;而不獨語其應,懼人之求於跡。故哀與欽者,心之體也;見廟與墓而興者,其應也。體無所不具,則無所不感;無所不感,則無所不應。因其應而為之文,於是乎有哭擗哀素之等,俎豆璧帛之儀。儀立而其心達,而儀非心也。此所以為聖人之學也。佛氏則從其應,而逆之以歸於無,曰墓與廟、哀與敬皆妄也,而性則離於是者也。俗學者非之曰:“此有也。”則從而煩其名數,深其辯博,而以為非是則無循也。然不知泯感與應者,既以玄遠空寂為性,而其溺於名數辯博者,又詳其末而忘其所以然。予故曰:“禪與俗卒不可入者,由遠於體也。”聖人之言心,詳於宋儒,最後象山陸氏出,盡去世之所謂繳繞者,而直指吾人之應心曰:“見墟墓哀而宗廟欽者心也,辨此心之真偽,而聖學在是矣。”其於致力之功,雖為稍徑,而於感應之全,則指之甚明,而俗學以為是禪也。其所未及者名數辨博也。嗟乎!象山指其應者,使人求其涵也。佛氏逆其應於無,而象山指其跡於應,以是為禪,然則為聖人者,其必在名數辯博乎?以儀為心,予惡乎哀欽之無從也。(《象山集序》)

瞿曇之宗,其始以生死禍福之說,濟其必行,是以習聞其說者,皆抱必得之誌而來,雖狂夫悍卒,皆能舍其舊而從於寂寞孤苦之鄉,甚或麵壁投崖,刎身燃指而不悔者,其誌誠切,而其事誠專也,而尚安假於言乎?後世之言聖學者,誌本非有求為聖賢之心,因循前卻,與習相成,甚或姑以是而息其馳驟之倦,蓋其心以為詞說之不博,而記聞之不多,則其言不行。而其上焉者,始畢其力於訓註,涉獵以求為功果,朝移暮易,而翻於所謂痛切身心者,宜其有所遺而不及矣。此則立誌之過也。為佛者,其說誠冥漠迂遠,而其為事則未嚐苟也。付法傳衣,登壇說法,號稱具眼,以續其師者,必其真證而自得焉,而猶或不敢當也。後世之言學者,實則不至,而急於立說,則固有窺之未精而見之未定者。固已遂為人人之所傳矣。雖其或旋覺於未妥,甚或自悔於晚年,而其書遂行,已不可改。則其言之多也,雖其本意尚有未慊,而況概之於聖人之道乎!此其立言之過也。夫佛者屏除翳障,獨懼有我,增慢之病,比於貪淫,而強附宗言,謂之毀謗,其於執著是己之戒,若是乎其嚴也。今學者之論,誠有智者之失矣,有愚者之得矣。苟其言之是而足以相濟也,則芻蕘鄙夫固當兼取以從,於是而乃有勝心焉。或原於偏倚而執之堅,或恥於相屈而必其勝,甚或分門異戶,又或而籓籬焉,則亦無怪乎其言之多而說之激矣,此則勝心之過也。凡是三者,相因為病,所謂本源,沉錮纏綿,雖有特出之才,一入其中,足起足陷,未能自拔,則文字訓解,縱其熠然,譬之古人畫蛇添足,而今更為之鱗爪也,粉飾彌工,去真彌遠。凡若是者,質之於禪,曾有不若此。(《象山粹言序》)

道之簡易,不待於外襲,而心之本體,不萌於聞見,是孔門之的傳,而吾儒之上乘也。然理合內外,而事無精粗,所惡於聞見者,以其溺心於鬥靡侈觀,而不知有融會歸一之地,至有煩苦艱難,靡敝白首,而於道卒無得而已焉。斯為可擯廢而攘斥也矣。故此理在人,本自各足,譬之五髒四肢,各具以有生也。氣稟生質之清濁不能皆同,譬之厚薄寒熱之各異也。聖人用言以設教,著書以防流,譬之因人之病而藥之,寒熱上下從其所偏勝也。雖以孔子之書,如《大學》、《中庸》經文,悉言天命人心之奧,則固若《內經》、《素問》然後為一定不易之則。若夫《論語》多載問難之詞,其間固有當機而發,因人而施,如問仁問孝之類,已有非全體具備、本末兼舉者矣。朱、陸治方,寒熱各品,而矯厲至道全生則同。故凡君子之學,不溺於聞見。不離於聞見,而將以反約,則鳥附豨薟,固有藉以全生者,而況於聖賢之載籍乎?若皆不計其歸宿之何如,而但以近似者病之,則尊德性之似為禪,而道問學之似為俗,固無以為解矣。是何異執《內經》之理,以律偏勝之方,其不至於廢醫護疾,坐視夫人之劄瘥而莫之救乎?故細讀先生之書,如與呂子約、張敬夫,深以支離為病,而於其德性躬行,未嚐不諄切而屢言之也。若夫末流之弊,則泰山未頹,冉求聚斂,子夏之後卒為莊周,荀卿明王道,李斯具五刑,彼豈教者之過?而君子之立教也,固能使其後之必無弊歟?惟夫世之獵取糟粕,記誦成言,文之以為博也,則藉口於朱子;而虛談高視,空曠無據,執之以為固也,則藉口於象山。是以二氏之爭,比及數世,而煩言紛紛,求為勝負而於身心了無交涉,學者入其中,茫乎不知所以適從。蓋不考其實得,既無以窺見先賢所造之底裏,而緣習於先入,又有以漫失在己本心之真知,而況根有染而不能淨,見有偏而不能圓!是以雖其人誦家傳,而卒無得於真似。是非之際,一唱百和,群喙眾咻,此道之所以不明也。(《朱子私鈔序》)

天命流行,物與無妄,在天為不已之命,而在人為不息之體,孔門之所謂仁者,先生之所謂知也。自程純公之歿,而聖人之學不傳,沉酣傳註,留心名物,從其求於外者,以為領略貫解,而一實萬分、主靜立極之義微矣。夫天下莫大於心,心無對者也,博厚高明,配於天地,而彌綸參讚,際於六合,雖堯、舜之治與夫湯、武之烈,皆心之照也。從事於心者,愈斂而愈不足,從事於言者,愈贅而愈有餘,不足者日益,而有餘者日損,聖愚上下之歧端在於是。此先生所以冒忌負謗,不息其身而爭之於幾絕之餘,而當時之士,亦遂投其本有,皆能脫馽解縶,翕然從先生於驟聞之日也。爭之不明而有言,言之稍聚而為錄,今不據其錄,而求其所以為學也,乃複事於言,是不得已者,反以誤後人而貽之爭耶?且先生之得,是亦不易矣。先生顧其始,亦嚐詞章而博物矣。展轉抵觸,多方討究,粧綴於平時者,辨藝華藻,似複可恃。至於變故當前,流離生死,無複出路,旁視莫倚,而向之有餘者,茫然不可得力。於是知不息之體,炯然在中,悟則實,談則虛,譬之孤舟,顛沛於衝風駭浪之中,帆櫓莫施,碇纜無容,然後視柁力之強弱以為存亡。葉盡根呈,水落石出,而始強立不返矣。故餘嚐謂先生,僅悟於百死一生之日,然後能咽餘甘而臻實際,取而用之,己本不貳,而物亦莫能違,事功文詞,固其照中之隙光也,先生之所以得者,豈盡於是耶?嗣後一傳百訛,“師心即聖”,為虛無漭蕩之論,不可窮詰。內以馳其玄莫之見,而外以逃其踐履之失,於先生所道切近之處,未嚐加功,則於先生所指精微之地,終非實見,投之事則窒,施之用則敗。蓋先生得而言之,言先生之心爾,而今襲先生之語以求入,即句句不爽,猶之無當於心,而況不能無失乎?心不息,則萬古如一日,心不息,則萬人如一人,先生能用是倡之於幾絕,吾人不能緣是承之於已明,而方且較同異雌黃以為長,此予之所以謂先生始得之勤,而今之不能無憂也。夫從事於心敏而猶有不及,則於言有所不暇;從事於心精而後知所失,則於言有所不敢。默識深思,承擔負荷,此餘與二三子今日之所承先生之後者也。(刻《傳習錄序》)

餘嚐觀諸造化矣,有心則陰,而無心則陽也;有息則陰,而無息則陽也;有有則陰,而無無則陽也。山川流峙,萬物具茁,華春藏冬,形色機關,不能自得而莫不得,此天之所以流形品物者,莫非一乾體之健,運而不停一瞬,而況於元會寒暑乎?始於無心,繼於不息,極於無無,而天地之德備矣。人之生也,氣合靈為心,動則有間,自少至老,自興至寢,利害是非,酬酢擾動,其習無窮。以有間入無窮,沉私汩欲,滅頂迷心,積動為息,積息成陰,而沴戾鹵莽之習,烏睹其為健乎?故聖人之學,獨以其澄瑩昭徹之體常照於中,炯然不昏於知,而不起於意,泊然不貳於物,而非捍於應。處於中者有戒,則惕然矣,而矜持不事,未嚐不與天遊也。見於外者有嚴,則肅然矣,而心知不拘,未嚐不與體適也。此其所謂乾乾者,曾無一息之間,而又安問其日與夕也?故其德之成就,與造化相為參貳,居則對越上天,事親饗帝,而用則統物體天,至於不可知之神,夫然後稱龍焉。(《壽龍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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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明儒學案》江右王門學案
卷一 江右王門學案·文莊鄒東廓先生守益 卷二 江右王門學案·文莊歐陽南野先生德 卷三 江右王門學案·貞襄聶雙江先生豹 卷四 江右王門學案·文恭羅念菴先生洪先 卷五 江右王門學案·處士劉兩峰先生文敏 卷六 江右王門學案·同知劉師泉先生邦采 卷七 江右王門學案·禦史劉三五先生陽 卷八 江右王門學案·縣令劉梅源先生曉 卷九 江右王門學案·員外劉晴川先生魁 卷十 江右王門學案·主事黃洛村先生弘綱 卷十一 江右王門學案·主事何善山先生廷仁 卷十二 江右王門學案·郎中陳明水先生九川 卷十三 江右王門學案·大常魏水洲先生良弼 卷十四 江右王門學案·解元魏師伊先生良政 卷十五 江右王門學案·處士魏藥湖先生良器 卷十六 江右王門學案·太常王塘南先生時槐 卷十七 江右王門學案·文潔鄧定宇先生以讚 卷十八 江右王門學案·參政陳蒙山先生嘉謨 卷十九 江右王門學案·徵君劉瀘瀟先生元卿 卷二十 江右王門學案·督學萬思默先生廷言 卷二十一 江右王門學案·憲使胡廬山先生直 卷二十二 江右王門學案·忠介鄒南臬先生元標 卷二十三 江右王門學案·給諫羅匡湖先生大紘 卷二十四 江右王門學案·中丞宋望之先生儀望 卷二十五 江右王門學案·徵君鄧潛穀先生元錫 卷二十六 江右王門學案·徵君章本清先生潢 卷二十七 江右王門學案·僉事馮慕岡先生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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