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國春秋 作者:汪寄年代:清代637   

《海國春秋》正文 第二十二回 數節迎刃星馳電掣 一著錯布瓦解冰消

數節迎刃星馳電掣一著錯布瓦解冰消

且說山盈被鉤搭住,夢中驚醒,急掙紮時,哪裏掙紮得脫?隻有隨他綁起,牽拽著走。約行數裏,進城到營房內,複繩加索,捆於柱上,然後帶門而去。山盈逆料必無生理,著實苦惱,眼巴巴望天不亮,想道:“若在穀裏遭擒遭殺,也還落個芳名。”

正懊恨間,聽得語聲嘈雜,又見推門,拉得一個縛的軍士,道:“今日初次,好大利市,連獲兩隻。此刻將軍該上堂換班了,我們解往請功,定然有賞。”

眾人稱好,將山盈解下,指那軍士道:“你們認認,可係相熟?”

山盈低頭無語。

那軍士看道:“爾係草船上的?”

山盈也不睬他,來到衙前,仰視旗旌,卻係浮石字號,心內大疑。遠覷堂中坐著一位將官,撓鉤手將二人帶進,跪稟情由。將官問道:“汝等係什麼人,敢做奸細?從實說來,可保性命,若有虛誑,定殺不赦!”

那軍士連忙磕頭道:“小人係雙敖穀把守本關的。昨夜三鼓忽然起火,將草堆盡行焚毀,糧亦燒去七八,今奉差往大營報信,昏黑趕路被擒。現有文書,所供屬實。”

將官指山盈道:“你哩?”

那軍士道:“他係草船上的,前日誤進營門,幾乎正法,幸虧大眾代他求饒。不知何故,今亦被擒。”

將官正欲開口,左右向前稟道:“樊將軍聞得獲住細作,來問訊哩。”

隻見一員將官戎裝自外而入,這將官下座相迎。

山盈定睛看時,好像樊理。上堂同坐。那將官複叱道:“爾這廝立而弗跪,何也?”

山盈大聲道:“被擒無非係死,難道屈膝求生麼?”

後來的將官聽得聲音,走近審視道:“爾乃山盈將軍麼?胡須、眉毛哪裏去了?”

山盈始抬頭張目道:“樊將軍何以在此?”

樊理見果是山盈,慌解綁索,那員將官亦趨前問道:“莫不是鎮守獨鎖渡的山將軍盈?”

樊理道:“然也。”

那將官麵赤,打恭賠禮。山盈問道:“這位將軍是誰?”

樊理道:“是甘將軍淡。”

山盈笑道:“俱是自家,今我幾乎駭死。”

甘淡道:“唐突之愆,容日負荊。”

山盈道:“不知何罪?請教係什麼地方?二位將軍如何取得?”

樊理邀入內堂上席,將奉令劫冠軍出口,溯流襲城,昨日方得。仍有白將軍搶城辛苦,在署未起,各事說明。山盈亦將奉令差焚糧草的始末告於二將,大笑痛飲。山盈起身道:“要早告別回報。”

樊理道:“沿途關隘俱有浮金兵將把守,哪裏去得?”

山盈道:“不妨。適所擒的軍士可令禁好,莫傷他性命,將文書、衣裳、盔號俱要將來。”

司席得令,盡行取到。山盈換齊,收好文書,插著藤斧,二將送出南門,轉過西岡,經百結關,次日過獨鎖渡,報到大營。

浮金主看過報文,問郎福厚道:“寡人見浮石軍屯三處,並不請戰,必有詭謀。子直言其畏懼雄強,未敢加擊,誰知是絆住大軍,使我將各處軍馬分來,他卻潛行襲進,搗入腹心。相國苦言切勿興戰,子直簧言巧語,以為易圖,汝亦信之?今所得皆虛,而所失是實。善後無謀,令寡人不勝憤懣。可即令此軍士前去,將焚燒糧草細說與子直知道。”

郎福厚領命出營,使山盈往鴛鴦城報信。石犴與郎福厚道:“糧草焚燒,軍安能久!分兵複仇的話屬空談了。”

郎福厚沉吟道:“冠軍之事,主上歸罪於子大夫與吾,恐於國中難以立足,將營窟於貴島,未知元帥肯下照否?”

石犴道:“大夫所委,敢不敬遵!”

郎福厚道:“元帥須奏請給大艦歸國,可泊於品字城埠岸,福厚將邇日收羅,先行發上,煩收載帶回,寄存府內。外有二車,以作贐儀。”

石犴道:“謹領台命。”

乃同入奏請,島主依充,不在話下。

且說山盈過了梅彩,到濫柿河邊跳上渡船,搖到中間,艙裏鑽出四個大漢道:“果係山將軍。”

山盈吃驚。大漢道:“小人們奉客卿將令,隱在此處誘拿浮金傳信的人,因見遠來形狀,便疑是將軍,逼近細看,果然不差。若非平素熟識,幾乎冒犯。敢問將軍眉毛、胡須哪裏去了?為何穿著浮金號衣?”

山盈道:“另有道理。客卿在嶺上麼?”

大漢道:“就在前麵,小人引將軍去。”

山盈道:“很好。”

抵岸同登,行過二十餘裏,方到營門。信恒迎上道:“山將軍成功得意也?”

山盈答道:“客卿指使,賴將軍之威,公幹回來。”

信恒同進參見,客卿扶起,山盈將焚燒糧草,遇著樊、白及假充軍士報信到浮金大營,浮金主使轉報子直的話逐次稟明。客卿大喜,慰勞道:“這件功勞為最。上日稽成使使前來約降,各城邑人民多有通約,子直不久必定要走。汝到鴛鴦可張大其辭,以速其去。”

山盈領命辭出,行入鴛鴦城,高聲朗訴,子直驚惶,召錢銳商量。軍吏回道:“有兩天未曾醒。”

請金湯共議,回說:“金將軍瘡原未愈,因前日別金墉等悲痛過度,病又複發,睡在床上莫能起來。”

子直聞言,憂俱無措。

且說金湯因何悲痛過度?乃先時金墉同梁思等分隨南路巡警,迨後宗旋奉命召鍾受祿及將士回前營禦敵,不得刻遲。鍾受祿奉命欲行,奈各處所剝卷的貨貝,除饋奉郎子之外,猶多囊橐,累贅難速。這五千軍士俱不肯代為載負,沿途中要夫四騎,延到南荻村地方,欲以威挾金墉,使令軍士代運。金墉回道:“冠軍受傷,前營危急,是以召回,小將奉命隨大夫巡審,未奉命為搬私件,玩誤之罪不應同受。小將先行了。”

說罷打恭,領諸校並五千軍士連夜回鴛鴦。鍾受祿恨道:“冠軍威勢強勝百倍,我們輕輕的就將他性命送掉,看爾倔強到哪裏去!”

再望天色又將黑了,問家丁道:“這裏離何處近?”

家丁查訪回道:“離芙蕖二十裏。”

鍾受祿立命報與芙蕖城守,令差健壯前來迎接。

家丁飛馬到芙蕖,稽成得信,想道:“鍾受祿蒞任,令各牧宰將庫藏積數半開報島主,半分饋郎子二大夫,又聞回環騷擾,刮剝民脂,囊橐頗肥。今主上專罪郎子鍾、羅,羅多材已為眾民擄降浮石,今鍾受祿之資是天賜我也。暗往取之,敗露則全城以歸浮石,有何不可?”

計算已定,吩咐副將舒懷道:“可選壯健軍士三百名,明晨飽餐,飛往南荻村,小心速為運行,自有重賞。”

令畢,回到私衙,領家丁百名,飽餐畢,往北門轉到南來,裝扮停當。行十餘裏,見燈火輝煌,車仗累累,催趲前進,嗬叱不止。稽成拔刀當先喊道:“雲平嶺遊兵爺爺到此,代百姓報仇,快將車仗留下,饒爾等性命!”

眾車夫齊聲嗬唷,借勢盡行散開,親隨的並兵丁亦俱亂竄逃去。剩下鍾受祿單身,欲待要走,無奈心慌骨軟,寸步難移。稽成令家丁揀細軟車子、擔仗取了先走,自己斷後。複回身來看看是何光景,隻見鍾受祿坐在地下道:“稽成,稽成,幹得好事!若是浮石兵士,何用塗麵?爾塗得麵目,爾的喉嚨也該塗塗。”

稽成搖頭道:“這係一不做二不休!”

將墨煙拭去,抽刀應聲而入道:“鍾大夫好眼力,看得的確。”

鍾受祿連忙磕頭。稽成道:“爾便認出是稽成,今在爾麵前,爾怎麼樣處治罷了,任爾叫郎福厚、子直難為我罷了。”

鍾受祿隻是涕泣求饒。稽成道:“人磕頭哀懇,爾肯饒麼?”

鍾受祿見不是話,爬起身來就走,稽成使刀掄去,正中左肩,負痛跑竄。稽成向前攔腰剁倒。鍾受祿喊叫救命,稽成往口上亂搠,又複問他,然後將頭割下,再趕回城,即暗使心腹齎芙蕖印綬往浮石投降。

次日清晨,舒懷領著軍士行近南荻村,隻見許多人在那裏敘議。舒懷馬到前邊,視地下殺死一人,問清係鍾大夫,吃驚回報,稽成也作吃驚,即令舒懷收殮,具文申報不提。

再說金墉趕到鴛鴦城,子直問鍾大夫,金墉道:“裝重行遲,小將奉命立刻趕來。”

未待彼說罷,出候金湯,問冠軍瘡勢,金湯道:“似無妨大事。適聞回國,於葫蘆卡被浮石劫去,大約凶多吉少。”

金墉驚道:“何日沿途俱有將官穿梭遊巡,難道又革除了?”

金湯道:“巡將淩洛幾乎喪命,等副將持信趕往浮石,船已放遠。”

金墉想道:“《地輿誌》載,浮石南千溪萬澗,綜彙歸於大河二道,今船行斷不出洋,繞猿啼峽,必係由子河口逆流進通明關,水路迂回,溯行遲緩,著自此渡濫柿河過鷦鷯城極南,越鶻休嶺而東,經回龍岡而北,由龍爪山折而東南便係斷機埠,乃進通明關所必行之路。於茲截住,萬無一失。”

金湯道:“我們同去。”

金墉道:“不可。兄同去,鴛鴦無人矣。或冠軍得自浮石來,誰人接應?今留扶輅、中蘧侍兄之疾,留湯開等十五弟兄相助守禦,弟同餘者飛馬連夜前往,或者有用,亦不可知。”

金湯道:“事不宜遲。”

金墉道:“即刻告別。”

乃同眾人收拾出城疾馳。

金湯想著冠軍凶多吉少,不禁哭泣,自夜至旦。次日瘡病複發,幸太醫預留妙劑,服之漸減。今聞子直特請,原可出會,因惡其行為,所以推玻子直著急,自往錢銳帳中,看他橫臥榻旁,口角涎沫漫流,酒氣莫當,大眾倉惶。複到金湯帳內來,見倚在床上,扶輅、申蘧起身迎接。金湯道:“病軀不能為禮,大夫休怪!”

子直道:“連日因軍務倥傯,致失問候。現今事勢頗壞,將軍須勉扶持。”

金湯想:“子直說這般話,自然情形大敗。”

答道:“朝不保夕之病,安能謀國!大夫與羅、鍾謀於此,郎大夫謀於彼,何所不中?”

子直道:“將軍猶未知麼?冠軍剖腹,梁思等全軍聞信而散,羅大夫遭民擄縛降敵,溪敕已失,金墉聞召急回,鍾大夫為盜所殺。適聞雙龍全軍盡沒,天印先報得勝,進攻猿啼峽,後久未聞信息。今主上召直回國,敵營逼邇,將何為計。”

金湯道:“羅、鍾如此了結,隻可惜失卻秦吉等諸將。今召大夫旋旆,鴛鴦恐難守矣。”

子直道:“這時候尤顧得鴛鴦麼?敵人三處屯兵,眈眈虎視大營,品字城被占其二,金城坐瞰百結關,龍遜暗入丹鳳,若非相國歸來,龜息早屬浮石矣。刻又報雙敖穀糧草遭焚殆盡,平無累襲至白龍,難道將軍都未聞麼?”

金湯道:“小將病在營內,哪知一變若是之極?大夫往日以冠軍為事,此刻何須躊躇!瓦已解矣,安能複全?隻好遵命歸去。”

子直道:“今信恒屯兵於東門相近,正慮不得到獨鎖渡。”

金湯道:“不得到也要到,且有兵士萬餘,豈無力殺敵?”

子直道:“輜重頗多,奈何?”

金湯道:“可分三千兵交小將據守資重,可無恙也。”

子直道:“猶有饋郎大夫之物,必須帶行。”

金湯道:“細軟非輜重廣多可比,今晚使申蘧引兵一千,立寨於要道,扶路引兵五百紮於濫柿渡口,大夫率眾攜囊,放心歸營。再令湯開等率騎兵於城外遙遙護送可也。”

子直大喜,將糧餉器用物料盡數存留,健將私物收囊貯橐,申蘧、扶輅領兵出城。

次早,金湯令湯開率一千人馬列陣濠外。子直使視錢銳,宿醒雖解,步履尤帶蹌踉,乃使坐於後車,安然過濫柿河。申蘧、扶輅、湯開等十五將輪流巡城,又將三千軍士分作三起,派三百名守東關,三百名守西關,四百名巡守女牆,五百名防備替換,五百名休息,五百名郊外采取,五百名護衛,三十二個時辰換班。號令已定,將士無不歡躍,同心協中。

再說子直渡濫柿河,過梅坪,望見大營方才放下憂懼。先使通報與郎福厚的家丁,回來道:“郎大夫在帳外候,有話說。”

子直心中老大吃驚。進營見郎福厚招手,連忙輕步至郎福厚跟前行禮,福厚搖手道:“此刻仍作這些虛文麼?主上為兵散城失,俱怪到爾,我雖知向為羅、鍾所誤,二人今俱死亡,爾我更推誰來?今主上聞報龍遜兵斷桂子壑,意欲退兵,因浮石三路軍營日日延進,又恐為其所乘,著實慌急。進營須要小心!”

子直道:“是。尚有托庇所收東西,除先送外,餘者現在。”

福厚道:“而今還雲東西麼?”

說罷去了。子直方報名朝見,浮金主勃然變色道:“好參軍!七百餘裏之地,原璧歸趙,反貼五百裏疆土與他人,兼之歸途被截,善後無謀,俱大夫之功也!還有何顏立於人世?”

子直奏道:“臣愚昧,誤中反間計,今願殿軍保護以贖前愆。”

浮金主允奏,令諸軍盡行拔營,挨次回國。又令獨鎖渡、百結關二處加兵把守,毋得動移。

不表軍校收拾起身,再說山盈到鴛鴦報過於直,營外將士多來詢問,放作倉惶之狀,張大其詞,將士聞者,無不驚懼。山盈隻推回大營繳令,卻潛歸浮石稟複。客卿道:“汝可同田受祿領三百兵,用浮金章號往複獨鎖渡。”

山盈受命而去。又傳令與古樹岡齊修營寨不動,留老弱看守,領軍密過水泥渡,於束腰鎮靠岡依林下寨,多張旗幟金鼓,有浮金兵過,歸師勿遏,惟尾而驅之。待其行盡,即順流出口逆上,趕奔品字城,幫助白交等。又傳令何舟留何方樓守營,帶二子分兵收複獨鎖渡以西城邑,一麵報與嶺上西庶長防備拿湯,一麵傳各營束裝,待子直兵過,隨後躡之,諸將士遵令。

半夜時分,巡軍警報,鴛鴦不知多少軍馬出城。少刻又有報到,言敵人離營前二裏總路口下寨河邊。又報敵人屯紮於渡口。信恒稟道:“子直走矣。請速掩之,輜重可盡得也。”

客卿笑道:“彼以二軍分踞於路口、渡口,蓋慮我掩之耳。必是先鋒,擊之未便,然彼恃此斷不夜過,定在明晨始安然而走。子直雖無能為,其將士猶多子郵所親教者,勿得輕視。將軍欲見功,即領兵五百,由下渡過河,伏於梅坪近處,待子直行過,從而趨之,梅坪可複也。”

信恒答應,帶兵過河,天已大亮,於繡草墩隱匿,不見動靜。守待半日,始有敵兵結隊而行,步騎約萬餘人,徐徐過荊信恒躡至梅坪,守將蒙供遠送子直,營內無主,見敵兵到,俱亂竄四散。信恒不勞隻矢占了梅坪,就便紮寨。蒙供回到半路,遇見逃脫的軍士驚慌奔來報道:“將軍送子大夫離營後,敵兵殺到,諸人不能抵當,都逃散了,小的特來報信。”

蒙供聽得,驚訝無措,後麵接踵報道:“浮石將官旗上現出‘信’字,定係原日鴛鴦城守將信恒。”

有軍士道:“信恒好生了得!將軍幸虧不曾逢著,作速走罷!”

蒙供轉馬出山,加鞭數次,到得營前,浮金主同大軍俱已過渡,隻有子直勒兵嚴裝,見蒙供道:“先領所貺,當請回坪,如何又來?”

蒙供道:“小將護送之時,敵將信恒隨後襲占梅坪,小將原欲攻奪,奈軍士盡散,獨力難支,是以特請大夫發兵。”

子直驚道:“爾還不知信恒的厲害?島主有命,令各處將士歸國,今大軍已行,眾心思家,還要梅坪那個荒林做甚麼?可同我過渡去罷!”

蒙供聽請,如同接得赦文。

子直出營,正欲上船,隻見紛紛殘兵絡繹而至,看時,卻係所保舉同桂新守青草城的副將賈邕。慌問道:“桂新何在?”

賈邕道:“敵將何舟殺到青草,小將意欲護主上回國,桂新不從,城內民變,開門納何舟兵將,桂新被殺,小將見勢孤弱,隻得還營請命。”

子直命同蒙供為殿軍,自率將士渡畢,再用縮地鏡看對岸,猶有百十軍士帶著輜重,便令賈邕道:“可放船渡來,協守獨鎖城。”

賈邕去訖。

子直領軍前進,將到束腰鎮,忽有鼓聲,急令屯紮。探騎探得鼓聲發自林中,且有旌旗招展,子直道:“這是疑兵計,且拔營齊進。”

過葫蘆卡,聞得人聲嘈雜,鼓聲又起,回看卻係一彪雄軍,如飛追趕。子直慌令輜重車仗快走有賞,軍士擠壓而行。道狹人眾,紛紛跌落兩邊深澗,車壞馬倒,沿途堆塞,俱不能進。錢銳翻傾澗內,頭碎腰折而死。蒙供勉強挨到後麵,看那敵將,卻係賈邕同著軍士。蒙供道:“這兵將是何處的?”

賈邕喘得半字也說不出。子直亦到,賈邕始吐聲道:“先時對岸將士並非本國的,乃浮石山盈領軍假裝著。渡上獨鎖城,就脫去外蓋殺將起來,小將虧得坐在艙中,這些軍士都是逃過河的,聞守將馬象已被砍死,若非將船收泊東岸,山盈已趕上了。”

蒙供道:“聞彼能於水底過得五七晝夜,手下精兵又多,豈愁無渡!”

子直道:“不管他!先使飛騎報上百結關,我們且到前麵入隘安營,明日再行。”

軍士得令,縛車扶馬,行到嶺腳,輜重俱進結內安宿。令蒙供、賈邕屯紮於口,次早陟行進關。

忽聞連珠炮響,舉頭望見外麵峰間俱排列著敵兵。守將席喬道:“主上原欲駐紮於此,因見飛炮打損女牆,驚懼,過洋於交紐關駐紮,留令箭命大夫守關。”

子直忖度:“島主兵多將廣,尚且難敵,叫我鎮守,實在好笑!”

強勉應道:“這裏得之非易,胡可輕棄。然須將所失品字二城收來,氣勢始通;如取不回,則係絕地,糧餉何由而至?”

席喬道:“大夫明見,小將請發付兵馬,往複二城。”

子直道:“爾去,他們哪肯出力?待我統領諸將攻打取得,然後著爾等分駐可也。”

席喬低頭退下。

子直當日見炮聲不斷,寢食難安。次晨令所帶軍士車仗盡行下嶺,逾陵越阜入得品字中城,問守將蒯完道:“三城如何失去其二?”

蒯完道:“左城初為敵人所襲,右城貢盈素知白、樊二將不睦,當得大戶送款,請為內應,貢盈邀複左城。小將疑其有詐,勸毋輕聽。貢盈恃勇,黑夜領兵前往,到得濠邊,並無動靜。貢盈令軍士過吊橋,梯肩而登。忽聞梆發,牡火齊明,箭如雨點,軍士多被射傷。貢盈情知中汁,連忙奔回,到城門口,隻見樊理自內殺出,貢盈欲投中城,半路遇見白交,拚命衝脫,過洋去了。右城因此亦失。”

子直道:“左、右二城不複,中城豈能安枕!明朝汝領勁兵三千取左城,賈邕領勁兵三千取右城,蒙供兵一千於洋邊往來巡察,蒙新、冒德領兵二千觀勢接應。”

五將得令,次日率眾齊出。

蒯完往左城,詭對將士道:“諸公皆冠軍所親愛,今樊理、白交乃劫冠軍者,我素欲綁戮之,恨無幫手,今得諸公複仇之誌聚矣。”

將士聞言泣下道:“敢不竭力!”

蒯完又道:“白交係浮石有名猛將,隻可計擒,難以勇敵。今將兵分作三陣,亦如品字形狀,旁兩軍結降勿進,待我領中軍入戰,佯敗誘他前追,兩軍自後截殺,我回軍共圍而擊之,蔑不勝矣!”

將士依令排成三陣,蒯完率眾左城下,白交領兵一千馳出,蒯完迎鬥數合,實抵不住,轉馬奔走。白交素知蒯完兵弱將怯,雖見兩邊有陣,哪裏在意,直追過來。二陣環合,蒯完回頭圍裹周密,困於核心。白交左衝右突,腿受四槍,背著兩箭,所帶軍士俱被重傷,終莫能衝潰。白交驚道:“蒯完何大變若此?係我欺敵,自取殺身。”

正在危急之際,忽見雄兵自東南如飛而至,卻係浮石的旗號。當先五騎,奮勇加鞭殺入陣中。浮金分兵迎戰,蒯完指揮軍士,不防流矢射到,穿通兩頰,滾落塵埃。將士舍白交,火速抱起,扶於馬上保護而去,浮石兵將亦回城。

這救白交的乃係齊修,因奉令逐過浮金歸師,即星夜出口溯來,風順水便,直到岸邊,恰好遇見相殺。

再表樊理在右城聞得擎鼓,登城觀望,見賈邕領兵殺到。將士欲出迎敵,樊理道:“其初至,銳氣正盛,且緩以待其衰。”

賈邕見閉門,隻道樊理法戰,拍馬濠邊,往來馳聚,叫罵不休。牆上將士個個憤怒,樊理持弩道:“我為諸公酬之!”

親自發機,賈邕同馬齊倒,卻係射中右腿,餘勁並入馬腹。將士開門搶奪,已被浮金救去。樊理掩殺一陣收軍。

賈邕右腿受弩箭穿,左腳又被倒馬壓折,呻吟不絕。子直見二將俱傷,心內好生憂懣。蒙供繳令報道:“巡至下渡口,獲著大艦五艘。”

子直道:“汝可領將士登舟泊守。”

又見席喬奔至,子直驚道:“百結關想係失了。”

席喬道:“自大夫離後,金城晝夜兩邊攻擊,大炮將房屋擊碎,兵將莫敢拒禦,彼便擁入,軍士皆逃,小將難以獨守,隻得退回候令。”

子直想道:“百結關既失,這係孤城,豈能存立!”

乃修書過洋問郎福厚,一麵盡將所蓄帶上大艦靜待回信,以便歸國。探騎飛報:“浮石金城得了百結關,又同信恒合兵殺奔品字城東。”

子直與蒙供道:“幸虧見機得早,不然亦受圍困矣。”

又有馬報:“左、右兩城俱屯兵於濠外,金、信二將圍打中城矣。”

子直令將渡船收來,同開到洋中下錨。當晚接得郎福厚複劄,大略言:島主怒甚,連他不知將來何樣,足下須自斟酌。子直大驚道:“泰山崩矣!”

欲往浮石投餘、包。蒙供道:“不可。羅多材為浮石所獲,或供出餘、包招兵,彼等尚難自保,焉能顧人?聞雙龍邊嶺峭如壁立,東西兩口有九區八十一灣、三十三天等名目;天印四麵懸陡,洞門夾道,皆是奇險,當往二處暫時躲避,以視機宜。”

子直乃令各艦轉舵向南。

再說客卿令信恒去後,次日午時探馬報道:“敵國兵馬盡過渡去。”

少刻又有探卒報道:“渡口路口營寨俱拔歸鴛鴦。”

客卿與裨將權弘等道:“子直細軟俱行,糧餉仍存於此。兵少而精,城堅而險,食用足備,人心合齊,未可議也。”

又有探馬報:“芰頭城百姓推老將婁嘏為主,殺死浮金守將陰昂,敵兵俱潰,婁嘏改易旌旗,使役稟情號令,隨後當至也。”

又有探馬報:“青草城百姓見何將軍到,爭開城門。何將軍斬了浮金守將桂新,安民撫眾,又引兵他處,收徇左右。”

探馬紛紛報到,或是殺死敵軍,或是敵將驚懼逃走,或係百姓見本國兵到出迎,或係臨陣斬將,或係攻破城池,陸續不絕。未曾兩日,獨鎖渡以西州邑數十俱收複了。客卿亦隨地選偏裨把守。

第三日,何舟同二子到營繳令,客卿令何舟率何方樓,領裨將八員、兵三千,靠雲平嶺下寨,以保護各處而防金湯;何靛、何臯隨營聽令。又命權弘守青草,桓槎守溪敕,調楊初守鷺鷥,何舟臂膊稍好,可守芙蕖,俱受何舟約束。又使稽成守水蛇渡。再拔寨過河,到梅坪帶信恒同渡獨鎖。

次日上百結關,金城的牙將宗政、公觀於嶺頭迎接,稟明:“得關,金將軍實時往攻品字城。”

客卿登帶星峰縱觀,西去緊接雲平嶺,東望浮金,諸峰巒隱隱可見,憶念故土劍閣黟山,好生傷感。回關進兵品字中城,金城、齊修等參見。客卿令眾撤圍,請主將回話。城內賈邕、蒯完受傷,不能登埤,原守相默年耄發痰,步履維艱。客卿待過多時,見無答應,便令隊長與譙樓上將士道:“主將已去,糧餉不多,況孤軍懸於絕境,有燃眉之急,乏救援之兵,豈待智者而後知萬難守也?今與汝大眾約:欲歸則備渡船以待;不欲歸,則離二百裏洋邊有城,其名濤山,可移屯於彼處。如畏言歸又憚移屯,而此城為本國往來要道,勢在必複,唯諸卿諒之!”

譙樓將士將這篇話報入衙內,相默與賈邕、蒯完道:“仆本安閑居家,忝與郎大夫瓜葛,因此缺美、俸重、事簡,使出受任。仆素不知筆如何捉,箭如何發,今危迫之時,隻得直道其行與止,請二位將軍定奪!”

蒯完道:“隔洋單城萬難久守,但去又恐被邀截。賈將軍主意若何?”

賈邕道:“蒯將軍所見極是,此刻實無決斷。眾將士中多有聞冠軍謀略者,可問彼等參之。”

蒯完道:“是也。”

出來詢訪,當有隊首侯功答道:“將軍欲守,則與城俱碎;欲歸,則結陣而渡。兵士唯令是從,何敢有二?”

蒯完道:“留是萬不能留,渡又恐其截劫,是以猶豫耳。”

侯功道:“這就容易了。與其坐令待斃,易若渡而於死中求生!”

蒯完大喜道:“賈將軍所見不差,片言決矣。”

回對相默、賈邕說了,令眾軍結束,次日起程,使侯功到浮石營中回信。

侯功進營,趨上叩頭,客卿命坐,問道:“來將雲何?”

侯功道:“敝邑不幸,忠侯同朝。寡君明人之惡而暗己之惡,興兵又自折其股肱,以致功業敗於垂成。今蒙開導,二三子鹹願歸國。敢假渡以濟,願將軍無斑!”

客卿道:“事以信立,今爽約於諸將軍,他日出言,其誰肯聽!”

侯功拜謝回城,複請蒯完先領二千兵士上船。派定,相默、賈邕上車,共八千餘人,齊出渡洋,回到浮金埠邊,先報明,與守將驗過兵符,始放上岸,進交鈕關待罪。

浮金主召問來曆,又問:“子直何以不見?”

蒯完道:“於大夫前已同蒙供等回國矣。”

浮金主令查望遠樓,將官奏道:“昨日有數艘陸續往南洋行,不知是子大夫否?”

浮金主問郎福厚道:“子直逃往何處去了?今浮石已二路襲入腹中,蘭花岩雖虧相國奪回,而天印遭焚,半桅不返。浮石客卿、金城、信恒屯於品字,意在渡洋與二路相應,若輕去此,龜息城以西非國家有也。寡人視關外南有山名曰堆甲,北有山名曰兜鍪,皆險峻難攻,應分兵屯紮,以成犄角。諸卿誰為寡人守之?”

裨將時務達道:“微臣願死守一山。”

郎福厚思道:“島主寵愛近日漸衰,燭者幾乎素又與我冰炭,子直、羅多材、鍾受祿、單鳳、稽成、錢銳及後各城守將皆我薦進,今敗者敗,降者降,死者死,我何顏立於朝上?前曾寄頓於石犴,今何不借名守山,好則可以邀功,否則潛往雙龍,水途亦近。況先已令心腹回家,囑軍小心赴雙龍,見機潛逃,可以無憂。”

當下,浮金主複問道:“二山須二人同守方好。”

郎福厚應道:“微臣願死守兜鍪。”

浮金主喜道:“二卿可各帶兵三千,分駐南北,寡人無憂矣!”

時務達奏道:“事關犄角,實屬緊要,郎大夫恐不能親當矢石,斬將摧鋒,願主上另選良將,留大夫以備帷幄。”

浮金主道:“良將何人?卿試舉之!”

時務達道:“微臣所知,楊善可用。”

浮金主勃然道:“營中大小將官奚止數百,竟俱無用,偏偏注意於不在此處之少年楊善,誠寡人所莫解!”

郎福厚領命挑選,時務達亦隻得帶兵三千往堆甲山去。

再說客卿自浮金將士渡洋後,入城安民,休息三日,令金城鎮守百結關,駐紮品字城,遙為聲援;令信恒為先鋒,領兵三千,何靛、何臯各帶騎兵五百,同先渡洋;自帶諸將士隨後而進。

信恒得令,見係正西風,便把十隻空船多插旗幡,聯成一片,扯起帆篷,乘夜前駛。將到東岸浮金水營內,矢炮齊發,風勢愈猛。將士大驚,俱退歸陸寨,並力發炮放弩。及停止涯邊,方知俱是空船,全營奪氣。少刻又如舊駛來,隻道係前番故計,狐疑觀望。忽見艙中跳出軍士,持盾使刀,如飛騰躍。

連忙阻攔交架,後船又至。步騎奮勇齊登,殺得落花流水。客卿安然上岸屯紮,信恒等收兵回營,參見稟道:“適擒得敵軍審問,浮金主仍在交鈕關,命郎福厚、時務達分守兜鍪、堆甲。”

客卿道:“諜得浮金前日使郎福厚守兜鍪,福厚盡選鋒銳以從;使時務達守堆甲,將士俱屬派撥。今路道崎嶇,我若前往,則這兩路兵衝截為患。必須取得一山,然後議進。”

信恒請道:“小將願往。”

客卿道:“兜鍪兵雖精,然無足慮,將雖庸,急取卻難。時務達先授偏廂將軍,因遠郎子而降為裨將,其誌略已見一斑,況係燭相國所甄拔,定有過人處。幸其所居之山隘而險小,兵非精練,攻取較易,舍之則為害茲深。我意取得時務達,郎福厚無能為也。”

信恒等齊聲道:“客卿高見,小將等侍候。”

客卿令甘淡同遊光、雍伸領五百軍士紮寨於路口,以防郎福厚救援。令田受祿、何臯、蒲倜、班偉各帶軍士三百,分頭小心上堆甲;龍街領軍士一千,伺察有先得路者,趕緊接應。諸將遵令而去。

卻說時務達領兵三千,令多負糧餉,到堆甲山。履視團回俱係累累迭迭的大小峰頭,無可安屯之處,惟半腰平坦,乃築石壘,派軍士分班輪守。又置隊於山頂瞭望,見浮石軍馬過洋,殺散水陸士卒。安營方畢,即分兵四路奔來。副將便令拋石發木,時務達道:“非六十步內,毋許妄用。”

恰恰何臯先到,將近壁壘,梆聲響處,滾木石塊充數打下,何臯令軍士躲避,自挺長戟在前挑撥。無如愈撥愈多,轉身不得,竟被積壓而死。三百軍士卻俱逃脫,回營報信。田受祿、蒲倜亦受傷而返。班偉繞近寨前,門忽大開,一將領軍使耙殺出,班偉讓於寬處,二合刺死那人,便趕殺人。又見一將揮鞭迎到,班偉接戰,抵擋不住,漸退林邊,為樹根所絆,手內金槍稍鬆,來將雙鞭蓋下,遮格慌亂,腦碎而死。先使耙被殺的,係浮金大將陳彪,後用鞭擊死班偉的,乃時務達。龍街先知班偉已得路途,領軍隨趕搶山,恰好逢著敗軍。龍街不顧,仍然爭上,無如木石難當,隻得退回。

客卿驚道:“何物狂徒,傷吾兩員健將?”

因細問山形寨勢,晚間呼何靛、郭昱吩咐道:“時務達築壘於半腰,頂上自設有軍瞭望。何靛領虎翼軍百名,趁夜於後暗襲山頭,將敵軍士盡行殺死,取其衣甲,假作了軍。若見有兵取山,時務達出寨,即銜枚奔入,擋住歸途。郭昱領狼頭軍三百名接應。”

二將得令。再使信恒領軍士五百名,帶裨將遊丸、蒼敏、儲杏、宮靖由西路上山:“天亮時到壘邊討戰,彼迎緩遲,愈須防之!”

又令原嶠、翟授、瓢晟領兵仍於舊路,擇可避木石處屯住:“見信恒勝,無庸往助;若不能胞便向前夾擊。”

諸將各領令去訖。

信恒曉時到山,使軍士加餐,稍歇再行。及到壘前,見旌旗齊整,卻無兵將應敵。信恒也使眾養息,輪流大罵,敵人亦不答應。及至下午,突然炮響門開,雄兵飛出,時務達當先。

信恒使雙戟迎鬥。二個戰到酣處,忽聞發喊,時務達知係有變,撇了信恒趕回,壘內將士紛紛逃出。正是:逃營叛主恩何在?去國登航勢亦窮。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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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國春秋

《海國春秋》正文
第一回 悲歌一曲招賢士 國傾家亡出傑人 第二回 食周粟不為宋臣 睹覆巢安能完卵 第三回 鬧皇莊狂童取辱 焚歌苑俠氣遭擒 第四回 重心膂入獄脫真才 掩耳目焚牢燒假犯 第五回 驗骨殖圖書行鄰國 辨聲音指引入名山 第六回 隱士避功名奚啻阱陷 忠心甘節義尤切神魂 第七回 囊空不免欲吹篪 腹實何須談彈鋏 第八回 籌國政賢相辭朝 行新法乞兒受爵 第九回 救澆漓立議修文德 整散漫揮毫著武謀 第十回 明薦暗傾難國手 順留逆去試盤根 第十一回 妒嫉暗暗招兵馬 胡塗偏偏選將才 第十二回 尋良友霧漫認龍駒 奪佳人陣前成敗犬 第十三回 得情由良相保奇才 知確實賢君任驕將 第十四回 饋賂交鄰為敵樹敵 正名施令攻心結心 第十五回 計中計賺開百結關 身外身誘過獨鎖渡 第十六回 乘虛取城易於拾芥 以武破嶺擬若登天 第十七回 察陣勢漆膠吳越 中反間魚水參商 第十八回 義膽忠肝難勝讒夫 誌悲氣憤單摧大敵 第十九回 酬知己剖腹表丹心 救良朋束腰擒白額 第二十回 絆雄兵兩途襲敵 燔巨艦單艇擒酋 第二十一回 鹿角車斃驍騎取勝 蜂房卵毀屯積成功 第二十二回 數節迎刃星馳電掣 一著錯布瓦解冰消 第二十三回 地利人和援絕可守 依危恃勢求隙而攻 第二十四回 兩函書商量和議 一道表惶恐求成 第二十五回 五猴掣天印 百雉炬雙毫 第二十六回 定河為界大將軍封侯 指石喻心老庶長製佞 第二十七回 變成法補全成法 戮貪員懲勸貪員 第二十八回 追逃犯得金船渡弱水 求快婿將木氏作王郎 第二十九回 招駙馬籠絡英雄 認公主成全窈窕 第三十回 為奸謀散分奸勢 進正士扶持正人 第三十一回 重宿儒盈庭皓首 除痼疾遍野春風 第三十二回 念疾苦一輛尋源 審形勢三年奏績 第三十三回 破肚移心善仇都了結 拘魂易體奸惡自災殃 第三十四回 懷逆謀群奸授首 舒忠憤二子捐軀 第三十五回 眾邪誤置蚊聚成雷 三將臨危舍生取義 第三十六回 守令得人民安寇殄 渠魁失計險喪親離 第三十七回 武事無庸武備 攻堅莫若攻心 第三十八回 金蓮瓣倒垂群英智竭 紫竹根斜畫眾鄙魂窮 第三十九回 覆舟詢鄉快意對傷心 追友別妻生離成永訣 第四十回 夢回剩得須眉白 國喪難禁篡奪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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