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國春秋 作者:汪寄年代:清代637   

《海國春秋》正文 第二十一回 鹿角車斃驍騎取勝 蜂房卵毀屯積成功

鹿角車斃驍騎取勝蜂房卵毀屯積成功

這回單說童體仁差喜達報捷去後,同石犴等率領軍土到柘藤林。鐵鷂奏道:“木石叢雜,難於力攻。”

童體仁道:“既來此間,斷無罷理。果不利於騎,何妨步戰?”

說畢下馬,當先殺進,鐵鷂帶眾盡行跟隨。隻見一將緩轡徐來,卻係茅遊領著兵卒,挺鞭叫罵。童體仁、鐵鷂迎上,茅遊漸退。童體仁加緊向前,茅遊棄騎誘陷重地,暗號照應,埋伏四起掩截。石犴在外鳴金,童體仁殺回,鐵鷂緊緊保護。無奈柘藤枝條礙手絆腳,鉤袖挽袍,雖然潰出,各人俱受有傷,領來將士,隻逃脫十餘名。童體仁懊極,與鐵鷂道:“不聽卿言,致遭敗陣。”

鐵鷂道:“明晨全軍俱人,分布各方,然後逐殺。”

石犴道:“終是彼熟我生,有損無益。”

鐵鷂道:“然則何從取勝?”

石犴道:“豈未聞夫深林茂草,火而伺攻乎?此已葉落汁枯,焚之甚便。待風生發,由上燃燒,可不費力而破塞。”

童體仁、鐵鷂大喜,安排硝磺物料以待。

自晚至早,又係薄暮,偏偏無風,童體仁急得暴跳。及更鼓時,忽聽樹杪有交擊之聲,出帳審視。石犴道:“勢可候矣,請命定奪。”

童體仁道“賢卿速為調度。”

石犴令三百軍士持具趨北,分頭放火,使鐵鷂領兵五百名保護。須臾間,風力緊急,烈勢猖狂,光明照耀,枝柯皆似珊瑚,西南半壁滿空煙焰。到天大亮,風聲更猛,火勢反衰。卻因林木自北而起,複折向西,將自北而南的毀盡;折過西邊的,因風反背,便即滅熄。童體仁猶欲令軍士複往燃燒,石犴道:“火焚藤柘,原為礙路,今已去了十有餘裏,速治餘樁,盡夠馳逐。”

童體仁依允,使鐵鷂另帶二千軍士前往平治燼根,令石犴仍回巡視所得諸城,令諸將士準備收拾馬匹,以便攻取。再說茅遊知雙龍縱火,連忙率軍士撲救,奈已通天,萬難遏止,因退出,屯於炎威不到之地。天明欲仍依林而守,忽見將官飛馬持著刻箭道:“奉王鎮軍將軍之命,昨望半壁通紅,定係敵人焚破柘藤,形勢既失,可徐退歸,毋得違誤!”

茅遊遵令回烏楓嶺。行近石子岡,見王之華列陣於頂,慌著營前請罪。之華道:“非汝之過,乃我欺童體仁恃勇不知謀略所致。若先以精兵暗於上風旋轉保護,有寇近林,即出而旋夾衝殺之,彼安能得誌?今令蔚然、饒拱備辦要件,汝所領之卒勞矣,不必候戰,付晁照帶往後邊差使可也。”

不說諸將遵奉,密地安排,卻說鐵鷂整整費了一天氣力,方將焦根除盡,開出道路。童體仁令諸將次早拔寨都起,鐵鷂在前為先鋒,自己押後為應援。鐵鷂馳進,見當道石子平岡,約高五七丈,上有軍馬屯紮。來到下麵呼道:“柘藤林險隘尚為我奪,今這低坡何能拒守?莫若速速歸降,斷不薄待。”

當有犀利攜槍策馬應道:“汝等遠離巢穴,如魚遊釜中,猶敢出此大言麼?今拿住汝這狂妄鱗畜,碎屍萬段!”

原來雙龍島人最惱的係罵他鱗畜,鐵鷂聞得二字,咬鋼牙舉抓狠擊。犀利挺槍戰過五合,抵當慌忙,茅遊舞鞭相助,方才敵住。又鬥十餘合,犀利發槍,中鐵鷂左腿。鐵鷂左抓架開鞭,右手飛抓擊到,犀利用槍隔落。抓力凶猛,打碎馬頭,一齊倒地。犀利左腿為傷馬壓住,急拔出來,不妨鐵鷂坐騎近前張口咬住腳肚,犀利收槍狠刺,那馬閉目弭耳,皮如鋼鐵,槍無人處,擺項搖頭,將肉連靴咬下,犀利痛得拚命亂爬,幸虧鐵鷂單抓不便,且為茅遊纏住,犀利因而得脫。王之華望見童體仁又到,鳴金收兵,芽遊回岡。

童體仁見鐵鷂腿上著傷,又失去金抓,大怒,當先上嶺,王之華使錘迎敵。二十餘合,童體仁轉顧,人馬俱倒在岡麓,跌的跌,爬的爬,不敢戀戰,旋騎下岡。王之華令勾槍隊奮勇捉拿。原來此馬雖渾身生成鐵甲,喉下蹄中卻係軟肉,淺草平沙馳逐比風更快。今石子岡俱係大小磊磊石子、石塊,小者碰得腳痛,尖者戳入肉裏,所以盡倒。童體仁騎的,乃係龍種,身強力大,四蹄用金裹鋅,馳驅無異。群馬力小,裹釘即不能行。當時,童體仁見捉拿兵士,複上岡趕殺,將士卒盡行救回。勾槍隊護馬三十餘匹繳令,王之華見與本國產者微異,又反複細看,蹄形似鵝鴨掌而厚,當中肉白如脂,項下瑩潤如玉,二處俱綿軟,渾身鱗甲堅似金鋼,大小齒牙利如錐刃。之華道:“果與誌冊相符,沿邊居民每年受害頗眾。此種惡類,宜盡除之。”

令茅遊領軍士搬往後山熬油,收貯備用。

這邊童體仁無法過岡,飛召石犴來計議,自領兵將在平地誘敵。上邊軍士排列坐著不動,百般笑罵。童體仁大怒,令諸將步行登陸。浮石軍士隨取石子亂擊,百發百中,打得血流肢痛,莫能向前。童體仁憤極,加鞭奮衝數次,俱為飛石擊回,無法可作。氣懣了兩日,石犴方到。原來石犴巡視城邑,一麵差使回島收馬,聞召趕奔營前,恰好馬已盡行帶到,共八千餘匹。

童體仁將不能過岡的話與之商議,石犴跨騎左右看過,命軍士各具布袋,盛沙土五鬥,即刻交割。軍士得令,紛紛將糧餉囊橐,撬掘沙土,裝滿交割。石犴使搬至岡邊,解袋傾出,自下漫上,填造大路,須臾便成。如何並無阻攔?卻是先時,王之華見有將官,看過去後,敵軍攜囊取土,早知係為填岡而設。因令軍士退後,離嶺五十裏下寨。蔚然、饒拱、晁照、茅遊俱來參見,王之華問道:“二事俱齊全備?”

蔚然等道:“今日方了。”

之華道:“蔚然、饒拱各須騎兵五百,分伏嶺前,聞炮齊起趕逐掩殺;茅遊、晁照各領巨斧兵五百,退於嶺下二裏外紅葉林左右,結成方陣。”

四將去訖,自領五百騎兵屯於營內養息。

果然,童體仁等將路填平,長驅而至。王之華棄營往後退避。童體仁騎快,當先趕著。之華舞錘回鬥數合,得空便走。童體仁追及,旋鬥五六合又逃。如此數次,加鞭馳驟,入於兩方陣之間。鐵鷂、石犴領騎兵如潮湧到,奮勇摧打。忽聞子母炮聲,地下呼呼隆隆,一片響動,馬俱不行,兩邊山塢內,盡係歡呼之聲,那知多少人眾抄出趕來。石犴恐怕中計,慌令鳴金,大隊轉騎,齊聲發喊。

石犴倒栽地下,軍士走的走,爬的爬。再看馬時,或左或右,一蹄陷於土中,攙扶不起。鐵鷂與兵將俱係徒步奔出,童體仁攔殺抄來的騎兵。鐵鷂見失卻石犴,複衝人陣,極力救得,命健卒抬行,自己跟隨保護。不防茅遊、晁照兩旁掩來,俱係巨斧,凶猛莫當。鐵鷂喊道:“諸將速石奪路,有我斷後。”

且戰且走,遇得童體仁,合著惡殺突圍。雖然出陣,奈軍士失去三千有零,逃得命者,又俱受重傷。人陣五千鐵甲驍騎,遭陷無半匹得返,石犴跌傷右臂,回過石子岡頭,坐下歇息。童體仁歎道:“王之華是何等人,這般狠毒,拿住他時,定行碎剁報仇。”

石犴取丹敷臂道:“勝敗軍家之常,毋得自亂,猶存未傷壯士六千,鐵甲萬騎,尚堪大戰。惟令步軍居前,挑地覓空,凡低凹之處,掘土隨而填之。

且探彼原兵隻餘三千,近日死傷亦必不少。雖聞接應,尚未曾到。我有精兵六千,此嶺之勢又非如我島之東西口,雙爪、雙毫等處十分危峻,今令眾分途而上,彼豈能當?再訪得逾嶺無多路程即係上石林穀,過去直行二百餘裏均係坦途,袤延二千餘裏沃壤,惟平岡小阜,浮金進兵,亦由其中而行。是我得嶺得穀,則與浮金氣通勢連矣。”

童體仁正在商議,忽聞石子岡後有風吹旗角響聲。童體仁慌忙跨馬上巔觀看,卻係王之華結陣在下。童體仁大怒道:“王之華,汝欺人大甚!”

加鞭揮斧殺來。鐵鷂等隻得起身同趕過岡。聞得鼓聲大震,兩旁擁出騎兵,圈裹攏合。童體仁戰住王之華,鐵鷂領著殘兵突陣,三番五次,哪裏衝得開去。甩抓打一騎兵下地,翻身跨上,又搶匹馬與石犴乘坐破圍。童體仁始終勇猛,撇掉王之華,引領敗卒奮勇砍殺,數出數人,隻救得石犴、鐵鷂,餘兵盡被傷倒。三人狼狽奔歸古岸。

王之華回嶺,諸將各報獲功,所得軍裝器械無算。王之華道:“敵人雖敗,尤有軍馬,定然隻行前來報複。”

辛熬道:“又是竹筒內送命也。”

之華道:“不可。先因其初至而用之,今彼已知;豈可複恃?須另易他法,始能濟事。聞說烏楓嶺之旁有二穀:右名蔭穀,穀內廣產大竹;左名腸穀,穀內廣產鹿角木。之華早令饒拱取木造車,蔚然截竹為筒。車係四枝交搭,簡係五個攢成。削竹為簽,煮以麻藥,安置筒中,於嶺前多方挖土埋好,上用硝磺拌煮細索,十字牽連捆紮,覆筒口上。複將速藥走線纏繞。諸索結總於藥匣之中,上蓋大竹葉,微加浮土,人馬往來無損,惟誘敵騎入於圈內,掣動機括,總結匣內鐵輪行轉,觸石出火,藥燃結焚,走線散開,頃刻通盤俱到,筒口硝磺線索毀去,筒上空虛,馬足易陷,遭簽尖刺著,藥性竄行於筋絡,自不能動。所以童體仁領進陣之五千騎無有脫者。”

當下李熬道:“用何法敗他?”

之華令蔚然將演車軍士召來。隻見推出小車五百輛,俱係兩竿單輪。兩竿前端橫釘孔木,中豎短竿,上係布囊。兩竿上交叉堅釘鹿角木四枝,鋸開木梢,各用銀藤鋒鏃嵌合紮緊,短竿囊內便貯香料。令二士為正副持貓竹弩,帶短兵,挾竿而前,二士持矛戟隨之,聚散起伏,偏湊斜迎,直逢仰接,無不便利。未出,則士居車前;既陣,則車為士蔽。教習已成,俱依法則。乃令安息養力,所以聞呼立刻齊集。

當下柘藤林探馬報:童體仁大軍已出古岸城。茅遊道:“童寇必盡其精銳,穴巢自虛,可襲而複也。”

之華道:“古岸遭賀德塗炭久矣,今匪眾雖俱來,民畏其法,見我兵弱,必代固守。若密襲之,是我戕民也。況現兵無餘多,多分則此處不足用,少分又不濟事。雖似奇功,有這兩層,不可得而為也。汝今率百騎,各帶枝帚並竹筒兩個,將前所熬馬油拌熟料裝一筒,一筒盛油,封固,繞石子岡柘藤林之南,過西岡之東,到古岸城下寇馬篷內,將料引出,令軍士分拋飼之,用竹枝帚將油細細遍灑於各馬身上,務必均沾,勿誤。”

茅遊得令回去。

石子岡探卒又報:“童體仁大眾已離柘藤林矣。”

之華令將士飽餐畢,徐徐下嶺,令蔚然、饒拱管陣,自帶辛熬、晁照立於軍前。隻見鐵鷂當先領兵撲地,隨後甲馬浩浩漫漫殺來。晁照使兩口寶劍驟出擋住。辛熬見鐵鷂抓法緊密,舞動狼牙棒趕上夾攻。童體仁又到,之華接著。戰過五合,一聲鑼響,陣分兩半。之華架開斧,拍馬同辛熬、晁照奔入陣內。鐵鷂也跟著闖進,隻見兵齊退,卻露有許多枝枝椏椏物件,昂然疾趨。童體仁舉斧狠劈,怎奈此木質柔性堅,遇軟則硬,遇硬返軟。所以隨斧上下,憑抓往來,劈不斷,勾不開。童體仁怒得無法。石犴後隊兵到,使長槍居前,勾車衝陣,令軍趨左右襲嶺,以誘分散。童體仁大喜,命石犴、鐵鷂襲嶺!自提長柄利斧,領軍攻打。

隻見對陣亦解釋開來,或十或五,屯聚為隊,或前遮或後趕,或橫截或斜迎,如群鴉弄風,浮萍逐浪。童體仁鳴金,石犴、鐵鷂回軍,東追西逐,引得人饑馬餓。車複合攏,車在兵後,兵隨將擊。童體仁等三麵攻取,又聞鑼聲,陣便排列,兵退入內,將亦奔回。忽有陣陣香氣撲鼻,引得鐵騎舉頭張嘴,不肯馳驟,卻係輪前竿上囊內貯著熟料。群馬仰望著竿,騰奔想吃,多有將兵掀翻跌下者。忽然炮響,弩箭如蝗,箭身細微,遮隔不及,透甲洞背,中者立死。群馬奔食,自將項下軟肉露張,車兵即使鹿角鋒梢迎刺,猶如穿絮,立即倒地。士遭弩斃,馬受鋒亡,片刻之間,數千精卒鐵騎縱橫盡喪,隻剩得童體仁、石犴、鐵鷂三匹退走。之華領將驅逐,石犴先奔。

童體仁恨極,揮斧惡鬥之華,辛熬、晁照雙戰鐵鷂。殺到酣處,辛熬猛棒蓋下,鐵鷂仰閃,打中鞍鞽,力重釘深入木,急切撥不得出。鐵鷂一抓擊到,辛熬急躲,雙手搖脫棒來,借勢自下挑上。鐵鷂右抓方掃晁照雙劍,左膊為狼牙棒勾住,慌收右抓打來,擊個正著,辛熬腦裂而死。晁照雙劍並下,鐵鷂右膊亦為砍斷,負痛而逃,馬忽陷入索圈,絆倒在地,軍士齊上擒回。童體仁見鐵鷂遭縛,難於救護,隻得敗走。之華也不追趕,收兵回嶺。茅遊繳令稟稱飼灑已遍,晁照綁得鐵鷂報功,之華令用檻車檻好,具文申報,解往雲平嶺。查點折了辛熬,嗟谘不已,令將士殮埋,然後休息,以便收城。

再說童體仁趕上石犴,回到古岸,見群馬在坡上打滾,童體仁道:“居篷內的這多兵卒將士為何不來接應?”

石犴道:“莫非兵敗逃散了。”

正在疑惑,已到居篷,但見屍橫滿地,一人全無。體仁大驚道:“旗角已無,諒難久停。”

忽探子報道:“浮石之兵來圍古岸,隻不過六十裏了。”

石犴道:“臣早知浮石之兵必來。今此城兵少,實難久守。不如棄城回雙龍。”

體仁道:“費去若幹錢糧兵馬取得此城。”

石犴道:“兵糧不足,萬不能守。若待兵臨城下,雖欲去不可得也。且彈丸小城,棄之亦不足為吾輕重,又何必念念於此哉!且雙龍乃根本之地,萬一有變,則無家可歸,而貽笑於天下矣。”

體仁道:“卿言亦是,我當思之。”

次日平明,即召石犴問道:“浮石之兵若何?”

石犴道:“探馬報,隻隔卅裏了。古雲:當結而不結者,愚人也。今事在燃眉,而優柔不結,此取敗之道也。況雙龍,根本之地,島高城固,糧草豐足,兵民用命,內修政治,外結鄰國,即世仇可複矣。”

體仁聞言,一躍而起曰:“卿言是也,吾心已結。”

遂下令:“雙龍人馬一齊起行。”

複問道:“我此行,心實不定而難安,卿將何以告我?”

石犴道:“而今急也無用,隻有歸國招募兵將,結約諸島,令現在各城頭目速回雙龍,臣往浮金營前報訊,說彼分兵,取嶺複仇。”

童體仁道:“惟有如此。將所存糧散給百姓,使傳令於各城。”

石犴道:“我們在這裏有威無恩,不可久留,恐遭暗算。”

童體仁大慟。石犴自炊進膳,君臣飽餐,痛哭分別。

莫表童體仁惶惶歸島,再說石犴次日至大樹穀,聞得前麵音聲繁雜,便勒住馬,意欲潛避,已為來眾看見,發喊跑到拿住。問道:“你實說,係哪裏逃脫的?”

石犴見有三百餘人,都戴浮金章號,便放下心,答道:“我乃雙龍島將官,隻緣兵敗,住浮金請救,未識諸位將軍駕過,觸冒罪甚!”

那為頭的笑道:“你無庸徒勞罷,我們都屬浮金將士,因為邪臣謗殺大將,是以思想:便血戰成功,俱係奸黨受賞,有奉承未到之處,立至死亡,莫若哲身遠禍,五千餘人一時同散。浮金將士自顧不暇,安能救汝?”

石犴道:“既到這裏,也須前往,方能複命。”

為首的道:“你必要去,但恐有傷性命。今索性相贈小旗一麵,遇似我們形狀者,即持交驗,彼自寬釋勿害也。”

石犴受旗拜謝,南行兩日,到獨鎖渡東岸,言明來曆,將士押送過河,進營朝見。浮金主問清事體,籲嗟不已。石犴退出。

忽有國內急報,浮石通明關龍遜父子襲人丹鳳,欲計取龜息,為相國所覺,獲得敵將。浮金主大驚,視郎福厚道:“浮石用兵,可謂神速而兼鬼蜮。前時截劫冠軍,梟我白額虎,隨襲品字左城,窺探百結關,今又暗人丹鳳。南邊地方城池尚不知如何。前營羅多材眾散,為民擄降,鍾受祿之兵回複叛走,鍾受祿又為盜所殺。若冠軍在,何至於此?今雙龍全師盡喪,天印雖屢勝,然亦安能獨存?往日功勞俱成灰燼。應即召子直等早同歸國。若百結關為敵人所奪,我國君臣士卒皆無生路矣!”

道猶未了,又有雙敖穀緊報,浮金主驚道:“噫!糧草休矣。可取報文進覽。”

且說這雙敖穀在金蟹山前,兩山交抱峙立,如二敖之狀,故名雙敖穀。中間寬敞可以堆積。因其山勢險峻,包藏周密,前有曲港通洋,便於搬運,故將糧草屯在其內,令正副將官三員守之,防備嚴緊,並非懈擔無如神算出奇,超乎意料之外。所以遭焚,乃不知火自敵縱。且聽從頭敘來。

山盈當日在雲平嶺受客卿吩咐,於後帳櫃內領得包裹,見封條寫道:“付山盈到思神港開視。”

想道:“雖聞有此地名,猶不知在南在北。”

暗令家丁訪清了,收拾幹糧,單身趕奔。

次日,將晚行到住下,將包裹取出,揭去封條,打開看時,有個油紙包、四個雞卵、一枝銀藤杖——約長二尺四寸,梢上生成小眼,又有無柄斧頭一件,卻有縱橫二孔,一個鐵鏈扣釘。

細想不解其意。將其裝試,可以為鋤,可以為斧。再將油紙包拆破,卻係衣褲,首套上麵,俱係彩畫神紋,裏麵係浮金的字號。尋思道:“這係水具,又有斧頭,定係因我善泅,使往獨鎖渡、交渡津二處劈船。其雞卵何所用處?”

委決不下,複將包裹等件細檢,於首套內抖出單子,寫道:水衣全製、銀頭斧一柄、蜂房自燃卵四枚,藏固小心,往雙敖穀焚燒糧草,毋忽!

看畢道:“我說此卵必有所用。但雙敖穀在黃花洲對岸,乃浮金邊界屯糧重地,勢必嚴兵把守,如何焚燒得來?好難題目也!”

又想道:“客卿算無遺策,斷不致送我於死地。且毀去單子,收好各件,明晨前進,看事而行。”

次日,路上卻絕攔阻,惟見紛紛逃難百姓自北而過,俱稱島寇勝於惡神,放火搶擄,馬要吃人,凶殘莫當。山盈驚道:“雙龍兵勢如此橫暴,自然占去多少城邑。”

一麵走一麵想,忽有人搶上抓住胸脯道:“拿著你了!”

山盈看時,十餘兵士皆浮金裝束,著實駭慌,連話也說不出。眾軍將包裹打開翻看,問道:“爾係甚生涯?”

山盈見翻落號衣,陡然生計道:“實不相瞞,吾乃奉龜息城燭相國令,往黃雲城雲平嶺窺探。”

眾軍聽見燭相國三字,便叫放手。又問道:“令幹何事?”

山盈道:“小於善放火,善沒水。相國密令潛入浮石,得便逢庫燒庫,逢糧燒糧,逢草燒草。”

問道:“燒得哪些地方?”

山盈道:“各處守備嚴緊,限又逼迫,無便可乘。還要受責哩!”

眾軍道:“燭相國最體量人情,真是十分提防!責卻可免。”

山盈道:“果如所言,受賜厚矣。”

眾軍道:“今日聞得韓冠軍回國,為人劫去,爾曾曉得麼?”

山盈道:“隻聞羅多材被百姓所擄,卻未聞冠軍被劫。”

眾軍慌問道:“羅多材怎樣被百姓所擄?”

山盈道:“昨於途間聽得底裏,尚須探訪。”

眾軍道:“惜乎不知其詳。若說與我們明白,也係快事。索性告訴足下:我等皆因冠軍遭讒激死,忿怒而散。若相國為將,我們俱歸出力也。”

山盈道:“眾位正好同回歸息。”

眾軍道:“若是這般,不如不散了。”

山盈道:“然則何以為生?”

眾軍道:“既莫能服邪臣,又莫可降敵國,惟有分棲岩穴,彩草苗木實射獵以為生耳。主上省破,誅滅群奸,我等即歸自首請罪。”

山盈道:“諸公忠於王室,君相哪裏得知!小人到都,遇便即將原委細稟相國,或者即召諸公,共禦強敵。”

眾軍道:“辜負盛情!相國雖深信於主上,冠軍尚遭讒死,何況我等!佞幸在朝,寧終老於山林,斷不出也”

山盈道:“相國常恨此輩。今謗殺大將,兵豈能勝?主上悔悟,鄙夫定正典刑,自可相聚。”

眾軍舉手道:“但願,但願!”欣然拱別。

山盈由青錢山這條路又行了天半,方到黃花洲邊。遠望茫茫,不知何處是岸。天色已晚,並無船隻往來,乃將衣褲,首套穿齊,各物藏好,插著銀藤斧,泳入洋底,直行前去,由淺漸深,半天時候,複自底而上。遇著堅壁礙路,冒仰細視,一帶都如這般模樣,想必是靠邊了。便爬登岸,將衣褲穿好,再看時,卻係個懸岩大石山,全無路徑、隻得坐下打盹。醒來天亮,往上望去,愈遠愈高。坐的所在卻係懸岩大石盡頭,兩邊青草沙洲,並不見人,好生煩惱。忽聞隱隱有低昂歌聲,觀沙洲左右,俱無形影,抑揚漸近,轉麵看時,有數隻大船連幫放將過來。山盈見景生計,招手高呼救人,船上隻作不曾聽著。

山盈望得漸到坡岸,慌起身趕奔大嚎,那船始停住,問道:“爾係何處軍士?”

山盈道:“俺乃巡兵,因渡洋失足,泅到這裏,不知屬何地方。雖未喪命,腹餒欲死,乞諸位拯救,借渡過去。”

梢公使水手搖過腳艇來笑道:“爾不小心,致墜水內,今遇我們,便是造化。各人俱奉有令,誰能此刻渡爾?好冒失鬼的話!須待公事辦齊,順帶過去。”

山盈道:“諸位辦甚的事?”

水手道:“爾有眼無珠麼?今往雙敖穀裝運糧草,可速上罷!”

山盈聽得“雙敖穀”三字,便如搔著癢處,喜得說不出來,忙跳落腳艇,爬登大船道:“蒙諸位救援,恩德必定負鞍以報。”

水手道:“俱屬本國同胞,哪個望報?爾可會唱麼?”

山盈道:“略知幾何,恐不中聽。”

眾人喜道:“逢場作戲,以消長日,哪個係徘優呢?你且吃飯,我們開行輪唱哩。”

乃起錨拽篷,圈圍坐下,指點板腳作句,你唱我和,此歇彼起。

不覺沿洲放下三十餘裏,轉彎又五十餘裏,方才來到港口,兩旁各有營寨,中設截流鐵網。運草軍士持符進營,驗訖,將官各出,向網邊並港前後細看水花,方令鬆網。軍士將絞關鬆下,鈴鈴當當,音聲紛亂。那網俱係五寸長的鐵條,兩頭扭轉煆結,間安金鈴,凡物觸著即響,所以略加鬆動,鈴當不止。各船過盡,仍舊絞起。又人二裏多路,看兩岸俱有木欄,空處隻得四寸寬,其外帳篷牽聯,又有木關截在港中,上麵複掛鐵網。見有船隻,將木欄上鎖開開,去管,去關門,放下鐵網,各草船魚貫進畢,即絞網上關上管。再看兩邊欄外,帳篷直到山腳。望見一條懸岩大青石嶺,山盈道:“好條大怪嶺!”

梢公道:“這名金蟹山,那兩座小山,名左敖、右敖,其內係雙敖穀。爾先喊救處,即在此穀之後。”

山盈道:“旋過來若幹路?”

梢公道:“後麵轉到前麵,足足九十裏。”

山盈細看形勢,果然似蟹。

船到小山下,複斜入內,停泊坡前。兩山各有石嘴,真似敖像。中間一片蓬鬆白土,儼如噴的浮沫。山盈隨眾登岸,到小山頂營內投呈文書。立時撥發糧袋草束,俱用穀內軍士搬出,交與外營軍士送至船邊。山盈看那白土西,亦到高水閘欄,欄上接著鐵網,左右敖頂各立有寨,中間山巔又係一個大營,四圍俱係攔網。想道:“這般嚴緊,不趁此刻混進,卻待何時!”

便隨眾趨近寨門,再往裏走,隻見門內坐著兩位將官,叱道:“拿下!”

內外齊聲發喊,數十把索柄撓勾齊乘搭住拖翻,山盈駭得魂飛魄散。幸虧軍士認得,代稟道:“這係運船上的。”

將官道:“如何藐玩法令?”

山盈慌磕頭道:“初次當差,望將軍寬恕!”

將官道:“爾不見告示字麼?”

山盈仰見門邊懸著木榜寫道:非本穀將土,過此限者,以奸細論。山盈方知原委,連忙搶地呼天,血流額破。將官道:“幸而足未逾戶,不然,莫能原也。”

叱鞭四十,逐出。兩旁軍士放下軟鉤捆起,責訖,推上草船。水手抱怨道:“爾如何亂走?若再進數步,連我們都不得幹淨了。”

山盈渾身痛楚,倒在艙裏,隻是哼。

痛定了爬到後梢,拿隻碗,暗將防身護命的靈丹取置碗內,用杓柄搗碎,尿尿和勻吞下,鑽入草中睡去。及至醒覺,全無痛楚。退出看時,船在洋中放行。眾人正唱得熱鬧,見山盈,笑道:“打也打得凶,睡也睡得足。昨日晚膳,今早仍四處搜尋,想也餓夠了。快來吃碗午飯好唱哩。”

山盈答應,向前飽餐,又隨眾胡亂唱過幾曲,已到品字城,停泊下來,尋思道:“從這條路回國要過各處關隘,倘或盤詰敗露,豈非離虎穴入狼窠?不如仍轉舊路。”

見眾人紛紛搬草,堆垛岸邊,便向艄公道:“奉令機密,另由他途有事。重生之德,容緩圖報。”

艄公道:“已係下午,可再草榻一宵。”

山盈道:“恐誤限期。”

拱手謝別,複往上行。天色將晚,想道:“奉令辦公,微勞未著。庶長客宥官各處失城之罪,諸將皆建功績,我獨全無。歸家既難對庶長客卿,更有何顏近同列,回鄉裏?索性複往,不幸死於敵人之手,也博個為國捐軀的芳名。幸而如願,這件勳勞,誰人比得?”

意思決了,就地趺坐,吃些幹糧,連夜趲奔百十餘裏,又到黃花洲。四顧無人,將衣褲穿好,帶緊首套,插著鋤斧,看定東北,沒人洋中。底下如晝,踴身觀望,天卻漆黑。乃浮臥,隨潮順淌。始信傳說,凡是海底,天愈昏暗反加雪亮。今見光明,所以放心,仰麵露身。又經多時,審視蟹山隱隱,卻在背後,知係行過了,複審定泅回。忽然震動非常,沉落視去,乃係兩個巨黿,鬥得波翻浪沸。遠望有一死屍橫在洋底,料道黿因食競,心中老大不忍。潛走近前,帶住屍腳,輕輕拖向港口。又見蕩漾洶湧,回看那黿,爭奔趕來,便將屍推往東行,揮鋤以拒。

隻見鐵網已在咫內。正想經過之策,不知那網大半豎立,有小半橫鋪水底,手忙腳亂,正跳得橫鋪的邊索,覺得響動,鐵網漸高,慌將屍首丟棄。跳出看時,那兩隻大黿飛速追搶死屍,齊奔入內,網俱絞起。便乘空由下直向裏行。又見網欄在前,腳下步步擔心。此網卻不比口頭的止到底就罷了,無有一半平鋪,卻近貼於檻上,關欄大木,根根深釘入泥。空縫隻有三寸寬細。看中間雖有關門,上下左右嵌定,莫能移動。聽得說道:“網上拿得好大兩個水老虎,可去看來。”

山盈伏住。及至耳內無聲,再靠岸畔摸時,豎木緊緊排著,毫無空處。摸捏那岸,卻係堅土,想道有理,乃於欄根外旁用鋤斧輕挖。土堅鋤利,大塊小塊墜落壘壘。約可容身,便輕輕爬過。往前進到小山嘴下,猶聞稱說:“洲邊大網獲住兩個水老虎,看看來!”

蹌蹌踉踉過去了。山盈轉入到白沙坡底,聽不著人聲,始敢伸頭出水。旋望天色昏暗,再看雙敖營內,燈仍未息,網邊半壁火光,關欄兩旁亦俱雪亮。輕輕伏爬土坡到木寨腳,探探鐵網亦安響鈴,慌縮回手。計算白沫土色,不像堅硬,因用鋤耙,頗覺輕鬆,俱被成片成塊的耙起推開。欄下尺許,亦有木管,管下無物阻礙,便弗深挖。轉將管底取空,曲體仰入,大喜。進到欄裏,伸手哪裏見掌,又愁起來。挨著平地一步一步往前而走。忽然,光明照耀,望去,卻係二人。提亮子的先行,擔木棍的在後,自草嶺邊旋出。山盈無可躲避,因斜回原路,見有毛廁篷,連忙蹲伏。隻聞說道:“偏是我們局氣醜,派在今日夜巡內,黿肉莫能分得,黿湯亦無口嚐。明日隻好看他們吃。”

又問答道:“爭死屍的黿未免有毒,沒得也罷。”

說著走著,燈亮漸入左邊草堆旁去。山盈認定大堆,便直走到跟前,將鋤斧插於腰間,懷內取出雞卵,記起道:“聞得火藥以蜂房灰為最,修合須在地穴內,遇有微風,即便燃著,惟用雞卵殼收藏封固,始免誤事,故名蜂房自燃卵,但未知靈驗否?”

乃往高爬。

這堆係中間四頭腳凸,爬到半腰,卻難再上。坐下將卵封口拆開,抽草成窩,用藥撒入。奈無風,想道:“或者嶺峻遮住,且旋過一麵看。”

就平行彎轉,置藥也不見燃;又往前去,亦複如舊。著急道:“腿都走軟了,如何是好?”

隻得撥開草,將卵傾盡,伏下屏氣用力吹去。忽然,火焰滿麵燔來,連胡須眉毛都焦了。急滾下地揉擦眼皮,看時已係紅光照亮,金聲驟起,人聲嘈嚷。欲由舊路逃命,望見欄外已有行者,無處閃匿,隻得仍到原蹲處躲避。風勢驟猛,火漸通天,也難遮掩。

幸喜紛紛人眾隻奔大嶺。慌將衣褲反穿,藏斧棄卵,大著膽混入軍士內撲救。隻見數堆皆著,連糧屯上苫蓋的蘆席亦都生焰,輝耀如同晝日。近處,煙塵滾滾,反看不清。眾軍手慌腳亂,連洲上各營將士俱到。山盈乘空接過擔水桶,意欲徑出。

隻見關門旁邊站著兩員將官,吩咐道:“必有奸細,飛速捉拿,毋使逃脫!”

山盈聽了,弄得進不能,退不可。事急計生,恐怕稍遲查看明白,因將桶底踏下,放膽直行。將官叱道:“往哪裏去?”

山盈腳下走,口裏說道:“桶漏了,往前麵換。”

將官道:“毋得遲延!”

山盈答道:“遵令!”

將桶挑下坡,視諸帳內並無人影,到網營邊,見灶上氣騰騰的,哪有兵士!便徑進揭開,卻係滿鍋香羹。肚中正肌,取碗盛吃,燙得嘴痛,又恐人來,想道:“呆了!”

乃將羹舀二三十杓人桶,帶著杓子,走近洋邊,將水具穿好,坐著盡吃,看火勢時,滿天通紅。待煙衰焰低,漸漸有兵士回帳。便棄餘羹沉沒水底,認不清方向,隨潮倘行。抵著涯岸,翻身上坡,換轉衣裳。通夜驚慌辛苦,好生困倦。天猶未明,地上莎草茸茸,綿軟如絮,便倒下睡去。忽有鉤搭紛紛鉤住,掙紮不脫。聽得道:“拿住了!”

正係:功成未受封候賞,因臥先遭麻索殃。

不知捉住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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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國春秋

《海國春秋》正文
第一回 悲歌一曲招賢士 國傾家亡出傑人 第二回 食周粟不為宋臣 睹覆巢安能完卵 第三回 鬧皇莊狂童取辱 焚歌苑俠氣遭擒 第四回 重心膂入獄脫真才 掩耳目焚牢燒假犯 第五回 驗骨殖圖書行鄰國 辨聲音指引入名山 第六回 隱士避功名奚啻阱陷 忠心甘節義尤切神魂 第七回 囊空不免欲吹篪 腹實何須談彈鋏 第八回 籌國政賢相辭朝 行新法乞兒受爵 第九回 救澆漓立議修文德 整散漫揮毫著武謀 第十回 明薦暗傾難國手 順留逆去試盤根 第十一回 妒嫉暗暗招兵馬 胡塗偏偏選將才 第十二回 尋良友霧漫認龍駒 奪佳人陣前成敗犬 第十三回 得情由良相保奇才 知確實賢君任驕將 第十四回 饋賂交鄰為敵樹敵 正名施令攻心結心 第十五回 計中計賺開百結關 身外身誘過獨鎖渡 第十六回 乘虛取城易於拾芥 以武破嶺擬若登天 第十七回 察陣勢漆膠吳越 中反間魚水參商 第十八回 義膽忠肝難勝讒夫 誌悲氣憤單摧大敵 第十九回 酬知己剖腹表丹心 救良朋束腰擒白額 第二十回 絆雄兵兩途襲敵 燔巨艦單艇擒酋 第二十一回 鹿角車斃驍騎取勝 蜂房卵毀屯積成功 第二十二回 數節迎刃星馳電掣 一著錯布瓦解冰消 第二十三回 地利人和援絕可守 依危恃勢求隙而攻 第二十四回 兩函書商量和議 一道表惶恐求成 第二十五回 五猴掣天印 百雉炬雙毫 第二十六回 定河為界大將軍封侯 指石喻心老庶長製佞 第二十七回 變成法補全成法 戮貪員懲勸貪員 第二十八回 追逃犯得金船渡弱水 求快婿將木氏作王郎 第二十九回 招駙馬籠絡英雄 認公主成全窈窕 第三十回 為奸謀散分奸勢 進正士扶持正人 第三十一回 重宿儒盈庭皓首 除痼疾遍野春風 第三十二回 念疾苦一輛尋源 審形勢三年奏績 第三十三回 破肚移心善仇都了結 拘魂易體奸惡自災殃 第三十四回 懷逆謀群奸授首 舒忠憤二子捐軀 第三十五回 眾邪誤置蚊聚成雷 三將臨危舍生取義 第三十六回 守令得人民安寇殄 渠魁失計險喪親離 第三十七回 武事無庸武備 攻堅莫若攻心 第三十八回 金蓮瓣倒垂群英智竭 紫竹根斜畫眾鄙魂窮 第三十九回 覆舟詢鄉快意對傷心 追友別妻生離成永訣 第四十回 夢回剩得須眉白 國喪難禁篡奪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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