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花 作者:金鬆岑、曾樸年代:清末民初337   

《孽海花》正文 第四回 光明開夜館福晉呈身 康了困名場歌郎跪月

光明開夜館福晉呈身康了困名場歌郎跪月

話說上回褚愛林正說到定庵喝了茶博士的茶暈到了,唐卿著慌地問。愛林叫他不要慌,說我們老太爺的毒死,不是這一回。正待說下去,玨齋道:“唐卿,你該讀過《定庵集》。據他送廣西巡撫梁公序裏,做宗人府主事時,是道光十六年丙申歲。到十八年,還做了一部《商周彝器文錄》,補了《說文》一百四十七個古籀。我做的《說文古籀補》,就是被他觸發的,如何會死呢?”公坊道:“就是著名的《己亥雜詩》三百十五首,也在宗人府當差兩年以後哩。”雯青道:“你們不要談考據,打斷她的話頭呢!愛林,你快講下去。”愛林道:“他說:‘我老子暈倒後人事不知,等到醒來,忽覺溫香撲鼻,軟玉滿懷,四肢無力,動彈不得。睜眼看時,黑洞洞一絲光影都沒有。可曉得那所在不是個愁慘的石牢,倒是座縹緲的仙闥。頭倚繡枕,身裹錦衾。衾裏麵,緊貼身朝外睡著個嬌小玲瓏的妙人兒,隻隔了薄薄一層輕綃衫褲,滲出醉人的融融暖氣,透進骨髓。就大著膽伸過手去撫摩,也不抵攔,隻覺得處處都是膩不留手。那時他老人家暗忖:“常聽人說京裏有一種神秘的黑車,往往做宮娃貴婦的方便法門,難道西林春也玩這個把戲嗎?到底被裏的是不是她呢?”就忍不住低低地詢問了幾次。誰知憑你千呼萬喚,隻是不應。又說了幾句蒙古話,還是默然。可是一條玉臂,已漸漸伸了過來,身體也婉轉地昵就,彼此都不自主地唱了一出愛情啞劇。雖然手足傳情,卻已心魂入化,不覺相偎相倚地沉沉睡去了。

正酣適間,耳畔忽聽古古的一聲雄雞,他老人家嚇得直坐起來,暗道:“不好!”揉揉眼,定定神,好生奇怪,原來他還安安穩穩睡在自己家裏書室中的床上。想到:難道我做了幾天的夢嗎?茶館、仙闥、錦被、美人,都是夢嗎?急得一迭連聲喊人來。等到家人進來,他問自己昨天幾時回來的。家人告訴他,昨天一夜在外,直到今天一亮,明貝勒府裏打發車送回來的。回來時,還是醉得人事不知,大家半扶半抱的才睡到這床上。我老子聽了家人的話,才明白昨夜的事,果然是太清弄的狡獪,心裏自然得意,但又不明白自己如何睡得這麼死?太清如何弄他回來?心裏越弄越胡塗,覺得太清又可愛、又可怕了。隔了幾天,他偶然遊廠甸,又遇見太清,一見麵,太清就對著他含情地一笑。他留心看她那天,一個男仆都沒帶,隻隨了個小環,這明明是有意來找他的,但態度倒裝得益發莊重。他鼓勇地走上去,還是用蒙古話,轉著彎先試探昨夜的事。太清笑而不答。後來被他問急了,才道:“假使真是我,你怎麼樣呢?”他答道:“那我就登仙了!但是仙女的法術太大,把人捉弄到雲端裏,有些害怕了!”太清笑道:“你害怕,就不來。”他也笑道:“我便死,也要來。”於是兩人調笑一回,太清終究傾吐了衷情,約定了六月初九夜裏,趁明善出差,在邸第花園裏的光明館相會。這一次的幽會,既然現了莊嚴寶相,自然分外綢繆。從此月下花前,時相來往。忽一天,有個老仆送來密縫小布包一個,我老子拆開看時,內有一箋,箋上寫著絹秀的行書數行,認得是太清筆跡:

我曹事已泄,妾將被禁,君速南行,遲則禍及。附上毒藥粉一小瓶,鴆人無跡,入水,色紺碧,味辛,刺鼻,慎茲色味,勿近!恐有人鴆君也。香囊一扣,佩之胸當,可以醒迷。不擇迷藥或迷香,此皆禁中方也。別矣,幸自愛!

我老子看了,連夜動身回南。過了幾年,倒也平安無事,戒備之心漸漸忘了。不料那年行至丹陽,在縣衙裏遇見了一個宗人府的同事,便是他當日的賭友。那人投他所好,和他搖了兩夜的攤。一夜回來,覺得不適,忽想起才喝的酒味非常刺鼻,道聲“不好”,知道中了毒。臨死,把這事詳細地告訴了我,囑我報仇。他平常雖然待我不好,到底是我父親,我從此就和滿人結了不共戴天的深仇。庚申之變,我輔佐威妥瑪,原想推翻滿清,手刃明善的兒孫。雖然不能全達目的,燒了圓明園,也算盡了我做兒的一點責任。人家說我漢奸也好,說我排滿也好,由他們去吧!’這一段話,是孝琪親口對我說的。想來總是真情。若說孝琪為人,脾氣雖然古怪,待人倒很義氣,就是打發我們出來,固然出於沒法,而且出來的不止我一人,還有個姓汪的,是他第二妾,也住在這裏。他一般的給了許多東西,時常有信來問長問短。姓汪的有些私房,所以還不肯出來見客。我是沒法,才替他丟臉。我原名傅珍珠,是在煙台時依著假母的姓,褚是我的真姓,愛林是小名,真名實在叫做畹香。人家倒冤枉我卷逃!金大人,你想我的命苦不苦呢?”雯青聽完這一席話,笑向大家道:“俗語說得好,一張床上說不出兩樣話。你們聽,愛林的話不是句句護著孝琪嗎?”唐卿道:孝琪的行為雖然不足為訓,然聽他的議論思想也有獨到處,這還是定庵的遺傳性。”公坊道:“定庵這個人,很有關於本朝學術係統的變遷。我常道本朝的學問,實在超過唐、宋、元、明,隻為能把大家的思想,漸漸引到獨立的正軌上去。若細講起來,該把這二百多年,分做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開創時期,改是顧、閻、惠、戴諸大儒,能提出實證的方法來讀書,不論一名一物,都要切實證據,才許你下論斷,不能望文生義,就是聖經賢傳,非經過他們自己的一番考驗,不肯瞎崇拜;第二時期,是整理時期,就是幹嘉時畢、阮、孫、洪、錢、王、段、桂諸家,把經史諸子校正輯補,向來不可解的古籍,都變了文從字順,第三時期,才是研究時期,把古人已整理的書籍,進了一層,研求到意義上去,所以出了魏默深、龔定庵一班人,發生獨立的思想,成了這種驚人的議論。依我看來,這還不過是思想的萌芽哩!再過幾年,隻怕稷下、驪山爭議之風,複見今日。本朝學問的統係,可以直接周、秦,兩漢且不如,何論魏、晉以下!”玨齋道:“就論金石,現在的考證方法,也注意到古代的社會風俗上,不專論名物字畫了。”於是大家談談講講,就擺上台麵來,自己請雯青坐了首席,其餘依齒坐了。酒過三巡,燭經數跋,掞今吊古,賞奇析疑,醉後詼諧,成黃車之掌錄;塵餘咳吐,亦青瑣之軼聞。直到漏盡鍾鳴,方始酒闌人散。

卻說公坊這次來蘇,原為約著雯青、唐卿、玨齋同伴入都,次日大家見麵,就把這話和雯青說明了,雯青自然極口讚成。又知道公坊是要趁便應順天鄉試的,不能遲到八月,好在自己這回請假回來,除了省親接眷也無別事,當下就商定了行期,各自回去料理行裝,說定在上海會齊。匆匆過了一個月,那時正是七月初旬,炎蒸已過,新涼乍生,雯青就別了老親,帶了夫人;唐卿、玨齋也各攜眷屬。隻有公坊是一肩行李,兩個書僮,最為瀟灑。大家到了上海,上了海輪,海程迅速,不到十天,就到了北京。雯青、唐卿、玨齋三人,不消說都已托人租定了寓所,大家倒都要留公坊去住。公坊弄得左右為難,索性一家都不去,反一個人住到順治門大街的毗陵公寓裏去。從此,就和雯青、唐卿、玨齋常常來往。肇廷本先在京,朋友聚在一起,著實熱鬧,而且這一班人,從前大半在含英社出過風頭的,這回重到首都之區,見多識廣,學問就大不同了。把“且夫、嚐思”,都丟在腦後,一見麵。不是談小學經史,就是講詩古文詞;不是賞鑒版本,就是搜羅金石。雯青更加讀了些徐鬆龕《瀛環誌略》,陳資齋《海國見聞錄》,魏默深《海國圖誌》,漸漸博通外務起來,當道都十分器重。還有同鄉潘八瀛尚書、宗蔭龔和甫尚書,平常替他們延譽,同聲相應,同氣相求,不曉得結識了多少當世名流!隔了兩年,菶如竟也中了狀元,與雯青先後輝映,也挈眷北來。隻有曹公坊考了兩次,依然報罷。本想回南,經雯青勸駕,索性捐了個禮部郎中,留京供職。在公坊並不貪利祿之榮,隻為戀朋友之樂,金門大隱,自預雅流;鞠部看花,偶寄馨逸,清雅蕭閑的日月,倒也過得快活。閑言少表。

如今且說那一年,又遇到秋試之期,那天是八月初旬,進秋天氣,雯青一人悶坐書齋,一陣拂拂的金風,帶著濃鬱的桂花香撲進湘簾。抬頭一望,隻見一丸涼月初上柳梢。忽然想起今天是公坊進場的日子,曉得他素性落拓,不親細務,獨身作客,考具一切,隻怕沒人料理。雯青待公坊是非常熱心的,便立時預備了些筆墨紙張及零星需用的東西,又囑張夫人弄了些幹點小菜,坐了車,帶了親自去看公坊,想替他整備一下。剛要到公寓門前,遠遠望見有一輛十三太保的快車,駕著一匹剪鬃的紅色小川馬,寓裏飄飄灑灑跑出一個十五六歲、華裝奪目的少年,跳上車,放下車簾,車夫兒聲“得得於於”,那車子飛快地往前走了。雯青一時沒看清臉龐,看去好象是個相公模樣,暗想是誰叫的呢?轉念道:“不對,今天誰還有工夫叫條子呢!嗄,不要是景龢堂花榜狀元朱霞芬吧?他的名叫薆元,他的綽號叫‘小表嫂’。肇廷曾告訴過我,就為和公坊的關係,朋友和他開玩笑,公坊名以表,大家就叫他一聲‘表嫂’,誰知從此就叫出名了。此刻或者也是來送場的。”

雯青一頭想著,一頭下車往裏走。長班要去通報,雯青說:“不必。”說著,就一徑向公坊住的那三間屋裏去,跨上階沿就喊道:“公坊,你倒瞞著人在這裏獨樂!”公坊披著件夏布小衫,趿著鞋在臥室裏懶懶散散地迎出來道:“什麼獨樂不獨樂的亂喊?”雯青笑道:“才在你這裏出去的是誰?”公坊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麼秘事給你發覺,原來你說的是薆雲!我並沒瞞人。”雯青道:“不瞞人,你為什麼沒請我去吃過一頓便飯?”公坊道:“不忙,等我考完了,自然我要請你呢!”雯青笑道:“到那時,我是要恭賀你和小表嫂的金榜掛名,洞房花燭了。”公坊道:“連小表嫂的典故,你都知道了,還冤我瞞你!你不過金榜掛名是夢話,洞房花燭倒是實錄。我說考完請你,就是請你吃薆雲的喜酒。”雯青道:“薆雲已出了師嗎?這個老鬥是誰呢?老婆又誰給他討的?”公坊隻是微微地笑,頓了一頓道:“發乎情,止乎禮,世上無伯牙,個中有紅拂,行乎其所不得不行罷了。”雯青道:“這麼說,公坊兄就是個護花使者了。這個喜酒,我自然不客氣地要吃定。現在且不說這個,明天一早,你要進場,我是特地來送你的。你向來不會管這些事,考具理好了沒有?不要臨時缺長少短,不如讓我來替你拾掇一下,總比你兩位貴僮要細膩熨貼些。我內人也替你做了幾樣幹點小菜,也帶了來。”說時,就喊仆人拿進一個小籃兒。公坊再三地道謝,一麵也叫小僮鬆兒、桂兒搬了理好的一個竹考籃,一個小藤箱,送到雯青麵前道:“胡亂地也算理過了,請雯兄再替我檢點檢點吧!”雯青打開看時,見藤箱裏放的是書籍和雞鳴爐、號簾、牆圍、被褥、枕墊、釘錘等。三屜格考籃裏,下層是筆墨、稿紙、挖補刀、漿糊等;中層是些精巧的細點,可口的小肴;上層都是米鹽、醬醋、雞蛋等食料,預備得整整有條,應有盡有,不覺詫異道:“這是誰給你弄的?”公坊道:“除了薆雲,還有誰呢?他今兒個累了整一天,點心和菜都是他在這裏親手做的。雯兄,你看他不是無事忙嗎?隻怕白操心,弄得還是不對罷!”雯青道:“罪過!罪過!照這樣摳心挖膽地待你,不想出在堂名中人。我想迦陵的紫雲、靈岩的桂官,算有此香豔,決無此親切。我倒羨你這無雙豔幅!便回回落第,也是情願。”公坊笑了一笑。當下雯青仍把考具歸理好了,把帶來的筆墨也加在裏麵。看看時候不早,怕耽擱了公坊的早睡,臨行約好到末場的晚間再來接考,就走了。在考期裏頭,雯青一連數日不曾來看公坊,偶然遇見肇廷,把在毗陵公寓遇見的事告訴了。肇廷道:“霞芬是梅慧仙的弟子,也是我們蘇州人。那妮子向來高著眼孔,不大理人。前月有個外來的知縣,肯送千金給他師傅,要他陪睡一夜;師傅答應了,他不但不肯,反罵了那知縣一頓跑掉了,因此好受師傅的責罰。後來聽說有人給他脫了籍,倒想不到就是公坊。公坊名場失意,也該有個鍾情的璧人,來彌補他的缺陷。”於是大家又慨歎了一回。

匆匆過了中秋,雯青屈指一算,那天正是出場的末日。到了上燈時候,就來約了肇廷,同向毗陵公寓而來。到了門口,並沒見有前天的那輛車子,雯青低低對肇廷道:“隻怕他倒沒有來接吧!你看門口沒有他的車。”肇廷道:“不行會不來吧!”兩人一遞一聲地說話,已走邊寓門。寓裏看門的知是公坊熟人,也不敢攔擋。兩人剛踹上一個方方的廣庭,隻見一片皎潔的月光,正照在兩棵高出屋簷的梧桐頂上,庭中一半似銀海一般的白,一半卻迷離惝恍,搖曳著桐葉的黑影。在這一搭白一搭黑的地方,當天放著一張茶幾,幾上供著一對紅燭、一爐檀香,幾前地上伏著一個人。仔細一認,看他頭上梳著淌三股烏油滴水的大鬆辮,身穿藕粉色香雲紗大衫,外罩著寶藍韋陀銀一線滾的馬甲,腳蹬著一雙回文嵌花綠皮薄底靴,在後影中揣摩,已有遮掩不住的一種婀娜動人姿態。此時俯伏在一個拜墊上,嘴裏低低地咕噥。肇廷指著道:“咦,那不是霞郎嗎?”雯青搖手道:“我們別聲張,看他做什麼,為甚麼事禱告來!”正是:

此生欲問光明殿,一樣相逢淪落人。

不知霞郎為甚禱告,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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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

《孽海花》正文
第一回 一霎狂潮陸沉奴樂島 卅年影事托寫自由花 第二回 陸孝廉訪豔宴金閶 金殿撰歸裝留滬瀆 第三回 領事館鋪張賽花會 半敦生演說西林春 第四回 光明開夜館福晉呈身 康了困名場歌郎跪月 第五回 開搏賴有長生庫 插架難遮素女圖 第六回 獻繩技唱黑旗戰史 聽笛聲追白傅遺蹤 第七回 寶玉明珠彈章成豔史 紅牙檀板畫舫識花魁 第八回 避物議男狀元偷娶女狀元 借誥封小老母權充大老母 第九回 遣長途醫生試電術 憐香伴愛妾學洋文 第十回 險語驚人新欽差膽破虛無黨 清茶話舊侯夫人名噪賽工場 第十一回 潘尚書提倡公羊學 黎學士狂臚老韃文 第十二回 影並帝天初登布士殿 學通中外重翻交界圖 第十三回 誤下第遷怒座中賓 考中書互爭門下士 第十四回 兩首新詩是譎官月老 一聲小調顯命婦風儀 第十五回 瓦德西將軍私來大好日 斯拉夫民族死爭自由天 第十六回 席上逼婚女豪使酒 鏡邊語影俠客窺樓 第十七回 辭鴛侶女傑赴刑台 遞魚書航師嚐禁臠 第十八回 遊草地商量請客單 借花園開設談瀛會 第十九回 淋漓數行墨五陵未死健兒心 的爍三明珠一笑來觴名士壽 第二十回 一紙書送卻八百裏 三寸舌壓倒第一人 第二十一回 背履曆庫丁蒙廷辱 通苞苴衣匠弄神通 第二十二回 隔牆有耳都院會名花 宦海回頭小侯驚異夢 第二十三回 天威不測蜚語中詞臣 隱恨難平違心驅俊仆 第二十四回 憤輿論學士修文 救藩邦名流主戰 第二十五回 疑夢疑真司農訪鶴 七擒七縱巡撫吹牛 第二十六回 主婦索書房中飛赤鳳 天家脫輻被底臥烏龍 第二十七回 秋狩記遺聞白妖轉劫 春帆開協議黑眚臨頭 第二十八回 棣萼雙絕武士道舍生 霹靂一聲革命團特起 第二十九回 龍吟虎嘯跳出人豪 燕語鶯啼驚逢逋客 第三十回 白水灘名伶擲帽 青陽港好鳥離籠 第三十一回 摶雲搓雨弄神女陰符 瞞鳳棲鸞惹英雌決鬥 第三十二回 豔幟重張懸牌燕慶裏 義旗不振棄甲雞隆山 第三十三回 保殘疆血戰台南府 謀革命舉義廣東城 第三十四回 雙門底是烈女殉身處 萬木堂作素王改製談 第三十五回 燕市揮金豪公子無心結死士 遼天躍馬老英雄仗義送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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