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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作者:李延壽  

列傳·卷五十八

韋睿裴邃
韋睿字懷文,京兆杜陵人。世代都是三輔地區的著名族姓。祖父韋玄,為躲避作官隱居長安南山。宋武帝入關,征召他為太尉掾,他不去就任。伯父韋祖征,在宋末作光祿勳。父親韋祖歸,任寧遠長史。

睿事繼母以孝聞。祖征累爲郡守,每攜睿之職,視之如子。時睿內兄王憕、姨弟杜惲並有鄉裏盛名,祖征謂睿曰:“汝自謂何如憕、惲?”睿謙不敢對。祖征曰:“汝文章或小減,學識當過之。然幹國家,成功業,皆莫汝逮也。”外兄杜幼文爲梁州刺史,要睿俱行。梁土富饒,往者多以賄敗,睿雖幼,獨以廉聞。
韋睿侍奉繼母以孝聞名。伯父韋祖征屢次作郡太守,總是帶上韋睿赴任,對待他像對待自己的兒子。當時韋睿的妻兄王忄登、姨弟杜惲在家鄉都很有名望,祖征問韋睿說:“你自己認為比忄登、惲二人如何?”韋睿謙遜不敢回答。祖征說:“你的文章或許稍差點兒,學識應該說超過他們。然而要說為國效力,成就功業,那誰也比不上你。”表兄杜幼文任梁州刺史,邀請他一塊去。梁州地方富饒,去那裏作官的大多因為受賄栽跟頭,韋睿雖然年輕,卻以廉潔聞名。

宋永光初,袁顗爲雍州刺史,見而異之,引爲主簿。顗到州,與鄧琬起兵,睿求出爲義成郡,故免顗之禍。累遷齊興太守,本州別駕,長水校尉,右軍將軍。齊末多故,欲還鄉裏,求爲上庸太守。
宋永光初年,袁靑作雍州刺史,見到他認為他不尋常,召他作主簿。袁靑到州任後,與鄧琬起兵反宋明帝,韋睿請求外出到義成郡任職,因此免於和袁靑一起遭禍。屢次升遷為齊興太守、本州別駕、長水校尉、右軍將軍。到了齊朝末年多生變亂,想回故鄉,就請求作上庸太守。

俄而太尉陳顯達、護軍將軍崔慧景頻逼建鄴,人心惶駭。西土人謀之,睿曰:“陳雖舊將,非高人才,崔頗更事,懦而不武。天下真人,殆興吾州矣。”乃遣其二子自結於梁武。及兵起檄至,睿率郡人伐竹爲筏,倍道來赴,有衆二千,馬二百匹。帝見睿甚悅,撫幾曰:“佗日見君之麵,今日見君之心,吾事就矣。”師克郢、魯,平加湖,睿多建策,皆見用。
不久太尉陳顯達、護軍將軍崔慧景起兵反齊東昏侯,屢次逼近建鄴,人心惶恐。西部人士和韋睿商討,韋睿說:“陳顯達雖然是舊將,卻不是成氣候的人物,崔慧景很有經驗,但懦弱不能作戰。天下能成就大業的人,怕是出現在我們這裏了。”於是派遣自己兩個兒子與梁武帝聯絡。等蕭衍起兵,文告傳到,韋睿率領本郡人伐竹造筏,兼程趕來會合,共有人二千,馬二百匹。武帝見到韋睿很高興,撫著幾案說:“前日見君之麵,今日見君之心,我的大事成功了。”軍隊打下郢州、魯,平定加湖,韋睿出過很多主意,都被采納。

大軍發郢,謀留守將,上難其人。久之,顧睿曰:“棄騏驥而不乘,焉遑遑而更索。”即日以爲江夏太守,行郢州府事。初,郢城之拒守也,男女垂十萬,閉壘經年,疾疫死者十七八,皆積屍於床下,而生者寢處其上,每屋盈滿。睿料簡隱恤,鹹爲營理,百姓賴之。
大軍從郢州出發,武帝考慮安排將領留守,卻難找到人選,為難了很長時間,回頭看到韋睿說:“丟棄好馬而不騎,還急急忙忙到哪兒去找呢。”當天委任韋睿為江夏太守,管理郢州事務。當初,郢州城守衛抗拒梁武帝時,城中男女將近十萬,閉門固守一年,染瘟疫死的有十之七八,都把屍體堆在床下,活著的人就睡在上麵,每間屋裏都堆滿了死屍。韋睿著手清理撫恤,全都為他們安排處理停當,百姓們靠他得以安居。

梁台建,征爲大理。武帝即位,遷廷尉,封都梁子。天監二年,改封永昌,再遷豫州刺史,領曆陽太守。魏遣衆來伐,睿率州兵擊走之。
武帝在受封梁王後,征召他為大理寺卿。武帝即帝位,改任廷尉,封為都梁子。天監二年(503),改封永昌縣,再改任豫州刺史,兼任曆陽太守。北魏派兵來討伐,韋睿率領本州軍隊趕走了他們。

四年侵魏,詔睿都督衆軍。睿遣長史王超宗、梁郡太守馮道根攻魏小峴城,未能拔。睿巡行圍柵,魏城中忽出數百人陳於門外,睿欲擊之。諸將皆曰:“向本輕來,請還授甲而後戰。”睿曰:“魏城中二千餘人,閉門堅守,足以自保。今無故出人於外,必其驍勇,若能挫之,其城自拔。”衆猶遲疑,睿指其節曰:“朝廷授此,非以爲飾,韋睿之法,不可犯也。”乃進兵,魏軍敗,因急攻之,中宿而城拔。遂進討合肥。
天監四年(505)北侵魏國,下詔派韋睿統率眾軍。韋睿派遣長史王超宗、梁郡太守馮道根攻魏國小峴城,沒能打下來。韋睿在魏軍城防柵欄外巡視,城中忽然出來數百人在門外布陣,韋睿要攻擊他們,諸將都說:“我們都是輕裝前來,請回去穿上盔甲再戰。”韋睿說:“魏軍城中有兩千多人,隻要閉門堅守,就足以保住城池。現在無緣無故把人開出來,這一定是一些勇悍的人,如果能擊敗他們,這城就不攻自破了。”大家還是猶豫不定,韋睿指著他的節杖說:“朝廷授我這東西,不是拿來作裝飾的,韋睿的法令,不可違犯。”於是揮兵出擊,魏軍戰敗,韋睿趁勢加緊攻城,第二天夜裏城就被攻克。遂即向合肥進軍。

先是右軍司馬胡景略至合肥,久未能下,睿案行山川,曰:“吾聞‘汾水可以灌平陽’,即此是也。”乃堰肥水。頃之堰成水通,舟艦繼至。魏初分築東西小城,夾合肥。睿先攻二城。既而魏援將楊靈胤帥軍五萬奄至,衆懼不敵,請表益兵。睿曰:“賊已至城下,方複求軍。且吾求濟師,彼亦征衆。‘師克在和’,古人之義也。”因戰,破之,軍人少安。
在此以前右軍司馬胡景略到合肥,但久攻不下。韋睿到後考察山川地勢,說:“我聽說‘汾水可以灌平陽’,就和這一樣。”於是就在肥水上築堰。很快堰成水通,戰船相繼開到。魏軍開初分築東西兩個小城,夾合肥而立,韋睿先攻這二城。不久魏援軍楊靈胤率兵五萬殺到,眾人害怕敵擋不住,請韋睿奏請增兵。韋睿說:“賊兵已到城下,才又去求救兵,怎麼來得及,何況我們求救,他們也會增兵,‘軍隊致勝在於齊心協力’,這就是古人的道理。”於是和魏援軍接戰,戰敗了他們,軍心稍加安定。

初,肥水堰立,使軍主王懷靜築城於岸守之,魏攻陷城,乘勝至睿堤下。軍監潘靈佑勸睿退還巢湖,諸將又請走保三釜。睿怒曰:“將軍死綏,有前無卻。”因令取傘扇麾幢樹之堤下,示無動誌。睿素羸,每戰不嚐騎馬,以板輿自載,督勵衆軍。魏兵鑿堤,睿親與爭。魏軍卻,因築壘於堤以自固。起鬥艦高與合肥城等,四麵臨之。城潰,俘獲萬餘,所獲軍實,無所私焉。初,胡景略與前軍趙祖悅同軍交惡,誌相陷害,景略一怒,自齧其齒,齒皆流血。睿以將帥不和,將致患禍,酌酒自勸景略曰:“且願兩武勿複私鬥。”故終於此役得無害焉。
當初,肥水堤堰築成後,韋睿派軍官王懷靜在岸邊築城守衛它,魏軍攻陷了這城,乘勝殺到韋睿堤下。軍監潘靈..勸韋睿退回巢湖,諸將又請求退走保住三義。韋睿發怒說:“軍敗將死,有進無退。”於是命令取來他的傘扇旗幟等儀仗,立在大堤下麵,表示決無退卻的打算。韋睿曆來身體羸弱,每次作戰從未騎過馬,總是坐著小車督率軍隊。魏兵來破堤,韋睿親自率軍和他們爭奪,魏軍後退,於是韋睿在堤旁築壘來守衛。又造戰艦與合肥城牆一樣高,四麵進攻。城被攻破,俘虜萬餘人,所繳獲的戰利品,沒有一點據為己有。起初,胡景略和前軍趙祖悅一同參戰而關係惡劣,相互陷害,景略發怒,狠咬自己的牙齒,以至把牙咬壞血流滿嘴。韋睿認為將帥不和,將會招致禍患,親自斟酒勸解景略說:“希望兩將軍不要再為個人爭鬥。”因此這次戰役能夠相安無事。

睿每晝接客旅,夜算軍書,三更起張燈達曙,撫循其衆,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爭歸之。所至頓舍修立,館宇藩籬墉壁皆應準繩。
韋睿每天白天接應賓客和軍務,夜裏處理軍事文書,三更就起身點燈直到天亮,盡心安撫他的部眾,常常表現得好像自己做得很不夠,因此投軍的人爭相到他這兒來。他所到之處,營房都井井有條,館舍和防務工事也都標準規範。

合肥既平,有詔班師,去魏軍既近,懼爲所躡。睿悉遣輜重居前,身乘小輿殿後,魏人服睿威名,望之不敢逼,全軍而還。於是遷豫州於合肥。
合肥平定後,有詔讓他班師,因為離魏軍太近,怕被他們跟蹤追擊。韋睿令輜重都作前隊,自己坐小車殿後,魏人懾於他的威名,隻是遠望著不敢逼近,軍隊得以完整無損地退回。從此就把豫州州治遷到合肥。

五年,魏中山王元英攻北徐州,圍刺史昌義之於鍾離,衆兵百萬,連城四十餘。武帝遣征北將軍曹景宗拒之。次邵陽洲,築壘相守,未敢進。帝怒,詔睿會焉,賜以龍環禦刀,曰:“諸將有不用命者斬之。”睿自合肥徑陰陵大澤,過澗穀,輒飛橋以濟師。人畏魏軍盛,多勸睿緩行。睿曰:“鍾離今鑿穴而處,負戶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況緩乎。”旬日而至邵陽。初,帝敕景宗曰:“韋睿卿鄉望,宜善敬之。”景宗見睿甚謹。帝聞曰:“二將和,師必濟矣。”睿於景宗營前二十裏,夜掘長塹,樹鹿角,截洲爲城,比曉而營立。元英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景宗慮城中危懼,乃募軍士言文達、洪騏驎等齎敕入城,使固城守,潛行水底,得達東城。城中戰守日苦,始知有援,於是人百其勇。
天監五年(506),魏中山王元英進攻北徐州,把北徐州刺史昌義之圍困在鍾離,魏軍擁兵百萬,駐紮迤邐四十多座城池。武帝派征北將軍曹景宗抗擊。景宗駐軍邵陽洲,築壘守衛,不敢前進。武帝發怒,下詔讓韋睿來見,賜他龍環禦刀,說:“諸將有不聽命令的就斬了他。”韋睿出兵自合肥直接過陰陵大澤,碰上山澗峽穀,一概馬上架橋渡過。眾人都怕魏軍勢盛,多勸韋睿慢點兒前進,韋睿說:“鍾離現在已經危急得挖洞居住,背著門板去打水了。駕著車急忙趕去,還怕來不及,何況緩進呢!”十天就趕到邵陽。當初,武帝告誡景宗說:“韋睿是你們家鄉的人望,要好好尊重他。”景宗見到韋睿很恭敬。武帝聽到後說:“二將和睦,軍隊一定打勝仗。”韋睿在景宗營前二十裏處,連夜挖掘長壕,紮上鹿角,把河洲截斷形成城防,快天亮時營寨就築起了。元英大驚,用棍子敲著地說:“怎麼這樣神速呢!”景宗怕鍾離城中因危急而恐懼,就召募軍士言文達、洪騏馬..等帶敕令入城,讓他們固守城防。軍士們從河底潛水,才到達東城。城裏守衛一天比一天艱苦,這時才知道有了援兵,於是人人勇氣百倍。

魏將楊大眼將萬餘騎來戰,大眼以勇冠三軍,所向皆靡。睿結車爲陣,大眼聚騎圍之。睿以強弩二千一時俱發,洞甲穿中,殺傷者衆。矢貫大眼右臂,亡魂而走。明旦,元英自率衆來戰,睿乘素木輿,執白角如意以麾軍,一日數合,英甚憚其強。魏軍又夜來攻城,飛矢雨集。睿子黯請下城以避箭,睿不許。軍中驚,睿於城上厲聲嗬之乃定。
魏將楊大眼率萬餘騎兵來戰,楊大眼勇冠三軍,所向披靡。韋睿把車輛串起來連結成陣,大眼會合騎兵包圍。韋睿指揮強弩二千一齊發射,洞穿魏軍鎧甲,殺傷很多。一箭貫穿大眼右臂,喪膽而逃。第二天早上,元英親自率兵來戰,韋睿坐白木小車,手執白角如意指揮軍隊,一日接戰幾次,元英很有點兒懼怕他的頑強。魏軍夜裏又來攻城,箭如雨下。韋睿的兒子韋黯請他下城去避箭,他不答應。軍中驚亂,韋睿在城上厲聲嗬斥才安定下來。

魏人先於邵陽洲兩岸爲兩橋,樹柵數百步,跨淮通道。睿裝大艦,使梁郡太守馮道根、廬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釗等爲水軍。會淮水暴長,睿即遣之,鬥艦競發,皆臨賊壘。以小船載草,灌之以膏,從而焚其橋。風怒火盛,敢死之士拔柵斫橋,水又漂疾,倏忽之間,橋柵盡壞。道根等皆身自搏戰,軍人奮勇,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魏人大潰,元英脫身遁走。魏軍趨水死者十餘萬,斬首亦如之,其餘釋甲稽顙乞爲囚奴猶數十萬。睿遣報昌義之,義之且悲且喜,不暇答,但叫曰“更生!更生!”帝遣中書郎周舍勞軍於淮上。睿積所獲於軍門,舍觀之,謂睿曰:“君此獲複與熊耳山等矣。”以功進爵爲侯。
魏人先前在邵陽洲兩岸造了兩座橋,樹立圍柵數百步,截斷淮河通道。韋睿打造大艦,命梁郡太守馮道根、廬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釗等為水軍。碰上淮水暴漲,韋睿立刻派他們出戰,一時戰艦齊發,全都逼近魏軍營壘。梁軍又用小船載草,灌上火油,放船來燒魏軍橋梁。風急火猛,敢死之士拔除木柵,砍斷橋梁,水流又急,轉眼之間,橋柵全被破壞。道根等人都親身搏鬥廝殺,軍士們奮勇作戰,喊聲震天動地,無人不是以一當百。魏軍大敗,元英脫身逃走。魏軍投水逃命淹死的有十幾萬,被殺的也有這麼多,其餘脫甲叩頭求為俘虜的也有幾十萬。韋睿派人通知昌義之,義之悲喜交加,顧不上回答,隻是一個勁兒地喊:“又活了!又活了!”武帝派中書郎周扌舍到淮河邊勞軍。韋睿把繳獲的物資堆積在軍門,周扌舍觀看後,對韋睿說:“將軍繳獲的真和熊耳山一樣高了啊!”韋睿因功晉爵為侯。

七年,遷左衛將軍,俄爲安西長史、南郡太守。會司州刺史馬仙琕自北還軍,爲魏人所躡,三關擾動。詔睿督衆軍援焉。睿至安陸,增築城二丈餘,更開大塹,起高樓。衆頗譏其示弱,睿曰:“不然,爲將當有怯時。”是時,元英複追仙琕,將複邵陽之恥,聞睿至乃退,帝亦詔罷軍。
天監七年(508),改任左衛將軍,不久任安西長史、南郡太守。這時趕上司州刺史馬仙王卑從北邊回師,被魏人追擊,三關人心惶恐。朝廷下詔命韋睿率領眾軍增援。韋睿到安陸,把城牆增高到兩丈多,又開掘大溝,建起高高的敵樓。眾人都笑他膽小,韋睿說:“不對,作將軍應該有膽小的時候。”此時,元英又追擊仙王卑,要雪邵陽戰敗之恥,聽說韋睿到了才退兵,武帝也下詔罷兵。

十三年,爲丹陽尹,以公事免。十四年,爲雍州刺史。初,睿起兵鄉中,客陰雙光泣止睿,睿還爲州,雙光道候。睿笑曰:“若從公言,乞食於路矣。”餉耕牛十頭。睿於故舊無所惜,士大夫年七十以上,多與假板縣令,鄉裏甚懷之。
天監十三年(514),作丹陽尹,因公事被免職。十四年,作雍州刺史。起初,韋睿在家鄉起兵,有個叫陰雙光的客人哭著勸阻他。韋睿還鄉作刺史,雙光在路邊迎接。韋睿笑著對他說:“要是聽了你的話,我恐怕要在路上要飯了。”賞給他十頭耕牛。韋睿對舊友從不吝惜,士大夫七十歲以上的,多授予假板縣令之職,家鄉人對他十分感懷。

十五年,拜表致仕,優詔不許。征拜護軍,給鼓吹一部,入直殿省。居朝廷恂恂,未嚐忤視,武帝甚禮敬之。性慈愛,撫孤兄子過於己子,曆官所得祿賜,皆散之親故,家無餘財。後爲護軍,居家無事,慕萬石、陸賈之爲人,因畫之於壁以自玩。時雖老,暇日猶課諸兒以學。第三子棱尤明經史,世稱其洽聞。睿每坐使棱說書,其所發擿,棱猶弗之逮。武帝方銳意釋氏,天下鹹從風而化。睿自以信受素薄,位居大臣,不欲與衆俯仰,所行略如佗日。
天監十五年(516),上表請求辭官,朝廷下詔不準以示優待。又征召他入京封為護軍。賜給鼓吹一部,到宮廷內值班。韋睿在朝廷內待人恭謹,甚至從未和別人怒目對視過,武帝也很尊敬他。韋睿生性慈愛,撫養哥哥的遺孤比自己的兒子還經心,曆次作官所得的賞賜,都分送給親朋故友,家無餘財。後來作護軍,在家閑居無事,仰慕漢代石建、陸賈的為人,於是把他們的像畫在牆上供自己觀賞。當時雖已年老,有空閑了還教兒孫們讀書。三兒子韋棱尤其通曉經史,當世人都稱讚他的博聞。韋睿經常坐著讓韋棱講說書中內容,韋睿有時對書中的發現與解說,韋棱也趕不上。武帝當時醉心於佛教,天下人也都感染上這種風習。韋睿自以為信守恬淡寡欲,又位居大臣,不願與世人隨波逐流,所以行為大致如前。

普通元年,遷侍中、車騎將車,未拜,卒於家,年七十九。遺令薄葬,斂以時服。武帝即日臨器甚慟,贈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嚴。
普通元年(520),改任侍中、車騎將軍,還未任命,死在家裏,享年七十九歲。死前留下話讓薄葬,用平時穿的衣服裝殮。武帝當天親臨吊唁,哭得很悲痛,追贈他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為“嚴”。

睿雅有曠世之度,蒞人以愛惠爲本,所居必有政績。將兵仁愛,士卒營幕未立,終不肯舍,井竈未成,亦不先食。被服必於儒者,雖臨陣交鋒,常緩服乘輿,執竹如意以麾進止,與裴邃俱爲梁世名將,餘人莫及。
韋睿常有稀世的風度,待人以仁愛恩惠為本,到哪兒任職必定有政績。帶兵仁愛,士兵的營帳沒搭好,他就不去睡覺,井灶沒有挖成,他也不肯自己先吃飯。穿戴像個儒生,即使是臨陣交鋒,也經常穿寬鬆的官服乘車而行,手執竹如意來指揮進退。他和裴邃同為梁代名將,別人誰也比不上。

初,邵陽之役,昌義之甚德睿,請曹景宗與睿會,因設錢二十萬官賭之。景宗擲得雉,睿徐擲得盧,遽取一子反之,曰“異事”,遂作塞。景宗時與群帥爭先啓之捷,睿獨居後,其不尚勝率多如是,世尤以此賢之。
當初,邵陽之戰,昌義之很感激韋睿,請曹景宗一起和韋睿聚會,並出錢二十萬讓大家賭著玩。景宗擲子得“雉”贏采,韋睿慢擲也得一個“盧”的贏采,可他立即取一子翻過來,這叫違反規則,於是變成了“塞”這個輸采。這次打勝仗以後,景宗與各將帥爭先入朝報捷,隻有韋睿跟在後麵,他不愛爭強好勝大都像這樣,當時人特別因此而稱讚他。

睿兄纂、闡,並早知名。纂仕齊位司徒記室、特進,沈約嚐稱纂於上曰:“恨陛下不與此人同時,其學非臣輩也。”闡爲建寧縣,所得俸祿百餘萬,還家悉委伯父處分,鄉裏宗事之。位通直郎。
裴邃,字深明,河東聞喜人,原魏國冀州刺史裴徽的後代。祖父名壽孫,寓居於壽陽,任宋武帝的前軍長史。父親仲穆,任驍騎將軍。

睿子放字元直,身長七尺七寸,腰帶八圍,容貌甚偉。襲封永昌縣侯,位竟陵太守。在郡和理,爲吏人所稱。
裴邃十歲就能寫詩文,喜愛《左氏春秋》。齊東昏侯繼位,始安王蕭遙光任揚州刺史,任用他當了參軍。遙光兵敗之後,裴邃回到壽陽,正值刺史裴叔業將壽陽向魏國投降,裴邃便隨著眾人北遷。魏宣武帝很敬重他。他在魏國擔任魏郡太守。魏派王肅鎮守壽陽時,裴邃堅決請求隨同王肅一起,暗中打算回歸南方。梁朝天監初年,他自己逃回南方,被任命為後軍諮議參軍。裴邃請求到邊境去為國效力,朝廷委任他為廬江太守。

大通元年,武帝遣兼領軍曹仲宗等攻渦陽,又以放爲明威將軍,總兵會之。魏大將軍費穆帥衆奄至,放軍營未立,麾下止有二百餘人。放從弟洵驍果有勇力,單騎擊刺,屢折魏軍,洵馬亦被傷不能進,放胄又三貫矢。衆皆失色,請放突去。放厲聲叱之曰:“今日唯有死爾。”乃免胄下馬,據胡床處分。士卒皆殊死戰,莫不一當百,逐北至渦陽。魏又遣常山王元昭、大將軍李獎、乞伏寶、費穆等五萬人來援,放大破之。渦陽城主王緯以城降。魏人棄諸營壘,一時奔潰。衆軍乘之,斬獲略盡,禽穆弟超並王緯送建鄴,還爲太子右衛率。
天監五年(506),他進攻邵陽洲,魏人用長橋隔斷淮河南渡,裴邃在近橋處修建城壘,每次出擊都取得勝利。於是,他又暗暗製造了一種沒突艦。正值大雨時節,淮河暴漲,裴邃乘坐沒突艦直到橋邊進擊敵人,大敗敵軍。他因功而被封為夷陵縣子。

中大通二年,徙北徐州刺史。卒於鎮,諡曰宜侯。
改任廣陵太守時,他和鄉裏人一起進入魏武帝廟,於是一起談論帝王的功業。他的妻子的外甥王篆之秘密報告梁武帝說:“裴邃喜歡說大話,有不忠的跡象。”於是被貶為始安太守。裴邃決心要在邊境建功立業,不願擔任清閑疏遠的官職,便寫信給呂僧珍說:“以前阮鹹、顏延之有‘二始’的感歎,我才能比不上古人,如今已是‘三始’了,這不是我的本願,有什麼辦法呢?”後來,他擔任了竟陵太守,便開設屯田,公家和私人都得到好處。再遷任西戎校尉、北梁秦二州刺史,又開創屯田幾千頃,倉庫充實,減少往邊境運輸糧食的重負,民眾官吏們都得到休息。於是,他們自發相互聚集起來,送給裴邃絹一千多匹。裴邃安詳地對他們說:“你們不必這樣做,不過我又不能有負你們的盛情。”於是他收下了二匹絹。後被召入朝擔任大匠卿。

放性弘厚篤實,輕財好施,於諸弟尤雍穆。每將遠別及行役初還,常同一室臥起,時比之三薑。初,放與吳郡張率皆有側室懷孕,因指爲昏姻。其後各産男女,未及成長而率亡,遺嗣孤弱,放常贈恤之。及爲北徐州,時有貴族請昏者,放曰:“吾不失信於故友。”及以息岐娶率女,又以女適率子,時稱放能篤舊。子粲。
普通二年(521),義州刺史文僧明以該州歸附魏國。魏軍前來援助,朝廷任命裴邃為信武將軍,率領軍隊前去征討。裴邃深入魏國境內,出其不意發動進攻。魏國任命的義州刺史封壽據守檀公峴,裴邃打敗了他並進而包圍了這座城。封壽請求歸降,義州被討平。改任裴邃為豫州刺史,加封都督,鎮守合肥。

粲字長倩,少有父風,好學仗氣,身長八尺,容觀甚偉。初爲雲麾晉安王行參軍,後爲外兵參軍兼中兵。時潁川庾仲容、吳郡張率前輩才名,與粲同府,並忘年交好。及王爲皇太子,粲自記室遷步兵校尉,入爲東宮領直,後襲爵永昌縣侯,累遷左衛率,領直。粲以舊恩,任寄綢密,雖居職累徙,常留宿衛。頗擅權誕倨,不爲時輩所平。右衛朱異嚐於酒席厲色謂粲曰:“卿何得已作領軍麵向人!”大同中,帝嚐不豫,一日暴劇,皇太子以下並入侍疾,內外鹹雲帝崩。粲將率宮甲度台,微有喜色,問所由那不見辦長梯。以爲大行幸前殿,須長梯以複也。帝後聞之,怒曰:“韋粲願我死。”有司奏推之,帝曰:“各爲其主,不足推。”故出爲衡州刺史。皇太子出餞新亭,執粲手曰:“與卿不爲久別。”久之,帝複召還爲散騎常侍。
普通四年,梁軍大舉北征,任命裴邃總督征討諸軍事,他先領兵襲擊壽陽,攻下外城後,破門而入,一天之內九次和敵人合戰,但由於後軍蔡秀成迷失道路沒有按時趕到,裴邃因後援斷絕,隻得撤軍而回。接著,裴邃又整頓軍隊,收集士卒,讓眾將各自穿上不同顏色的服裝以相互區別。裴邃自己身穿黃袍率領騎兵,先攻下狄丘、甓城、黎漿,又掃平安成、馬頭、沙陵等戍地。第二年,所控製的地盤已經到了汝、潁地區了,各地均紛紛響應。魏國的壽陽守將長孫承業、河間王元琛出城挑戰,裴邃到達淮水邊歎息著說:“今日不破河間,就要被謝玄所取笑了!”他便布置了四甄的陣容來等待魏軍到達,同時命令直閣將軍李祖憐裝出敗逃的樣子來引誘長孫承業,長孫承業等便率領全體人馬追擊,四翼的伏兵突然大起,魏軍大敗,被斬首一萬多級。長孫承業逃走,關緊了城門不敢再出戰。

還至廬陵,聞侯景作逆,便簡閱部下,倍道赴援。至豫章,即就內史劉孝儀共謀之。孝儀曰:“必如此,當有敕,安可輕信單使,妄相驚動。或恐不然。”時孝儀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賊已度江,便逼宮闕,水陸阻斷,何暇有報;假令無敕,豈得自安。韋粲今日何情飲酒。”即馳馬出,部分將發。會江州刺史當陽公大心遣使要粲,粲乃分麾下配第八弟助、第九弟警爲前軍。粲馳往見大心曰:“上遊蕃鎮,江州去都最近,殿下情計,實宜在先。但中流任重,當須應接,不可闕鎮。今宜張軍聲勢,移鎮盆城,遣偏將賜隨,於事便足。”大心然之,遣中兵柳昕帥兵二千隨粲。粲悉留家累於江州,以輕舸就路。至南洲,粲外弟司州刺史柳仲禮亦帥步騎萬餘人至橫江。粲即送糧仗給之,並散私金帛以賞其戰士。
裴邃在軍中病重,下令眾軍嚴加防備,護送他回到合肥去安葬。不久去世,追贈為侍中、左衛將軍,晉封爵位為侯,諡為烈。

先是,安北鄱陽王範亦自合肥遣西豫州刺史裴之高與其世子嗣帥江西之衆赴都,屯於張公洲,待上流諸軍。至是,之高遣船度仲禮,與粲合軍進屯新林王遊苑。粲建議推仲禮爲大都督,報下流衆軍。裴之高自以年位高,恥居其下。乃雲:“柳節下已是州將,何須我複鞭板。”累日不決。粲乃抗言於衆曰:“今同赴國難,義在除賊,所以推柳司州者,政以久捍邊疆,先爲侯景所憚。且士馬精銳,無出其前。若論位次,柳在粲下,語其年齒,亦少於粲,直以社稷之計,不得複論。今日貴在將和,若人心不同,大事去矣。裴公朝之舊齒,豈應複挾私以阻大計。粲請爲諸君解釋之。”乃單舸至之高營切讓之。之高泣曰:“吾荷國榮,自應帥先士卒,顧恨衰老,不能效命,企望柳使君共平凶逆。前謂衆議已定,無俟老夫爾。若必有疑,當剖心相示。”於是諸將定議,仲禮方得進軍。次新亭,賊列陣於中興寺,相持至晚各解歸。
裴邃善於思考,有深遠的謀略,為政寬和明察,很能得到士民百姓之心,他自身正直無私,有很高的威望,將士們都怕他,很少有人敢違犯法令。當他去世後,淮河流域、合肥一帶民眾無不痛哭流涕,認為裴邃如果不是早死的話,必定會大大擴展土地。他的兒子裴之禮繼承了他的爵位。

是夜,仲禮入粲營部分衆軍,旦日將戰,諸將各有據守。令粲頓青塘,當石頭中路。粲慮柵壘未立,賊爭之,頗以爲憚,謂仲禮曰:“下官才非禦侮,直欲以身徇國,節下善量其宜,不可致有虧喪。”仲禮曰:“青塘立營,迫近淮渚,欲以糧儲船乘盡就迫之。此事大,非兄不可。若疑兵少,當更差軍相助。”粲帥所部水陸俱進。時昏霧,軍人失道,比及青塘,夜已過半,壘柵至曉未合。景登禪靈寺門,望粲營未立,便率銳卒來攻。軍敗,乘勝入營,左右高馮牽粲避賊,粲不動,兵死略盡,遂見害。粲子尼及三弟助、警、構、從弟昂皆戰死,親戚死者數百人。賊傳粲首闕下,以示城內。簡文聞之流涕,謂禦史中丞蕭愷曰:“社稷所寄,唯在韋公,如何不幸,先死行陣。”詔贈護軍將軍。元帝平侯景,追諡忠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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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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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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