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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作者:李延壽  

列傳·卷五十七

沈約範雲
範縝字子真。父親範氵蒙,作過奉朝請,死得早。範縝少年時孤苦貧困,侍奉母親孝順恭敬。二十歲以前,跟沛國劉王獻學習,劉王獻認為他與眾不同,親自為他行冠禮。在劉王獻門下數年,總是草鞋布衣,步行於道路。劉王獻門下有許多乘車跨馬的貴族子弟,範縝處在他們中間,一點兒也不感到羞愧。長大以後,博通儒家經典,尤其精於《三禮》。性格誠信直爽,喜歡直言不諱大發宏論,不被士流朋友們接受,隻有和表弟蕭琛友善,蕭琛也是有名的能言善辯,但每每服氣範縝的言簡意深。範縝二十九歲時,頭發就白花花的了,因此寫了《傷暮詩》、《白發詠》自我詠歎。

秦末有沈逞,征丞相不就。漢初,逞曾孫保封竹邑侯。保子遵自本國遷居九江之壽春,官至齊王太傅,封敷德侯。遵生驃騎將軍達,達生尚書令幹,幹生南陽太守弘,弘生河內太守勖,勖生禦史中丞奮,奮生將作大匠恪,恪生尚書關內侯謙,謙生濟陽太守靖,靖生戎。戎字威卿,仕爲州從事,說降劇賊尹良,漢光武嘉其功,封爲海昏縣侯,辭不受,因避地徙居會稽烏程縣之餘不鄉,遂家焉。順帝永建元年,分會稽爲吳郡,複爲吳郡人。靈帝初平五年,分烏程、餘杭爲永安縣,吳孫皓寶鼎二年,分吳郡爲吳興郡。晉太康三年,改永安爲武康縣,複爲吳興武康人焉。雖邦邑屢改,而築室不遷。
在齊朝作官為尚書殿中郎。永明年間,和北魏和親,選拔有才學之士作為外交使節,範縝和他的堂弟範雲、蕭琛、琅笽顏幼明、河東裴昭明相繼奉命出使,都揚名於鄰國。

戎子酆字聖通,位零陵太守,致黃龍芝草之瑞。第二子仲高,安平相,少子景河間相,演之、慶之、曇慶、懷文其後也。仲高子鸞字建光,少有高名,州舉茂才,公府辟州別駕從事史。時廣陵太守陸稠,鸞之舅也,以義烈政績顯名漢朝,複以女妻鸞,早卒。又直字伯平,州舉茂才,亦有清名,卒。子瑜、儀俱少有至行。瑜十歲、儀九歲而父亡,居喪毀瘁,過於成人。外祖會稽盛孝章,漢末名士也,深加憂傷,每撫慰之,曰:“汝並黃中英爽,終成奇器,何遽逾製自取殄滅邪。”三年禮畢,殆至滅性,故兄弟並以孝著。瑜早卒。儀字仲則,篤學有雅才,以儒素自業。時海內大亂,兵革並起,經術廢弛,士少全行。而儀淳深隱默,守道不移,風操貞整,不妄交納,唯與族子仲山、叔山及吳郡陸公紀友善。州郡禮請,二府交辟,公車征,並不屈,以壽終。子曼字元禪,左中郎、新都都尉、定陽侯,才誌顯於吳朝。子矯字仲桓,以節氣立名,仕爲立武校尉、偏將軍。孫皓時,有將帥之稱。吳平,爲鬱林、長沙二郡太守,不就。太康末卒。子陵字景高,晉元帝之爲鎮東將軍,命參軍事。子延字思長,潁川太守,始居縣東鄉之博陸裏餘烏村。延子賀字子寧,桓衝南中郎參軍。
當時竟陵王蕭子良廣招賓客,範縝也在其中。曾經陪從子良,子良精通並信奉佛教,而範縝則大力宣稱無佛。子良問他:“你不相信因果,哪兒來的富貴貧賤?”範縝回答說:“人生好比樹上一起開的花,隨風飄落,自然有的拂著簾幕落在茵席上,有的穿越籬笆牆掉到糞坑裏。墜落在茵席上的,就是殿下這樣的人,掉進糞坑裏的,就是下官這樣的人。貴賤雖然差別很大,因果又在哪裏呢?”子良不能說服他,然而對他很不讚同。範縝回去後推論他的道理,著成《神滅論》。認為:“神就是形,形就是神,形存則神存,形亡則神滅。形是神的物質實體,神是形的作用表現。那麼形是指它的物質實體,神是指它的作用表現,隻是角度不同,形和神,不能認為是不同的東西。神對於實體,好比鋒利與刀的關係,形對於作用,好比刀與鋒利的關係。說鋒利並不是指刀,說刀也並不是指鋒利,然而舍棄鋒利便沒有了刀,舍去刀也就沒有了鋒利。沒有聽說過刀沒有了鋒利還存在,那麼怎麼能使形亡失了而神仍存在呢!”此論一出,朝廷內和社會上都一片嘩然。蕭子良召集僧眾和他辯論,卻不能使他屈從。太原王琰寫文章諷刺他說:“可悲啊!範先生,居然不知道他先祖的神靈在哪裏。”想一下子封住範縝的嘴。範縝卻回答說:“可歎啊!王先生,知道他祖先的神靈在哪兒,卻不肯殺身去侍奉他們。”他的驚人之語都如同此類。蕭子良叫王融對他說:“神滅之論不合道理,而先生仍要堅持它,恐怕會損傷名聲教化。憑著先生的高才,何愁不能作到中書郎?卻非要找別扭這樣做,應該拋棄你的觀點了。”範縝大笑道:“假使範縝要賣論求官,早已作到尚書令和仆射了,豈止是中書郎啊。”

賀子警字世明,惇篤有行業,學通左氏春秋,家產累千金。後將軍謝安命爲參軍,甚相敬重。警內足於財,爲東南豪士,無進仕意,謝病歸。安固留不止,乃謂曰:“沈參軍,卿有獨善之誌,不亦高乎。”警曰:“使君以道禦物,前所以懷德而至,既無用佐時,故遂飲啄之願爾。”還家積載,以素業自娛。前將軍王恭鎮京口,與警有舊好,複引爲參軍。手書殷勤,苦相招致,不得已而應之。尋複謝去。子穆夫字彥和,少好學,通左氏春秋。王恭命爲前將軍主簿,謂警曰:“足下既執不拔之誌,高臥東南,故屈賢子共事,非吏職嬰之也。”
後來作宜都太守。生性不信鬼神,當時夷陵有伍相廟、唐漢三神廟、胡裏神廟,範縝下令讓斷了香火不準祭祀。後來因為母親去世而離職,住在南州。

初,錢唐人杜炅字子恭,通靈有道術,東土豪家及都下貴望並事之爲弟子,執在三之敬。警累世事道,亦敬事子恭。子恭死,門徒孫泰、泰弟子恩傳其業,警複事之。隆安三年,恩於會稽作亂,自稱征東將軍,三吳皆回應。穆夫在會稽,恩以爲餘姚令。及恩爲劉牢之所破,穆夫見害。先是穆夫宗人沈預與穆夫父警不協,至是告警及穆夫弟仲夫、任夫、預夫、佩夫,並遇害。唯穆夫子深子、雲子、田子、林子、虔子獲全。田子、林子知名。
梁武帝來到這裏,範縝穿著黑色喪服來迎接,梁武帝與範縝有同在蕭子良西邸共事的舊情,見到他很高興。等到平定了建康城,委任範縝為晉安太守。範縝在郡內任上為政清廉簡約,隻享用自己的俸祿而已,不貪餘財。後升任尚書左丞,等回京時,即使對自己的親戚也沒送任何東西,隻是饋贈了前尚書令王亮。範縝在齊朝時,曾和王亮同在朝內作郎官,舊時關係很好。到此時王亮無官在家,範縝認為自己最早迎奉梁武帝,所以誌在卿相之位,而所希望的未能滿足,心裏也很不高興,所以私下與王亮結成親密關係,以表達與時世的不合。最後因受王亮牽連被流放到廣州。在南方幾年後,被追回京城任中書郎、國子博士,後去世。有文集十五卷。

田子字敬光,從武帝克京城,進平建鄴,參鎮軍事,封營道縣五等侯。帝北伐廣固,田子領偏師與龍驤將軍孟龍符爲前鋒。龍符戰沒,田子力戰破之。及盧循逼都,帝遣田子與建威將軍孫季高海道襲破廣州,還除太尉參軍、淮陵內史,賜爵都鄉侯。義熙八年,從討劉毅。十一年,從討司馬休之,除振武將軍、扶風太守。十二年,武帝北伐,田子與順陽太守傅弘之各領別軍,從武關入,屯據青泥。姚泓將自禦大軍,慮田子襲其後,欲先平田子,然後傾國東出。乃率步騎數萬,奄至青泥。田子本爲疑兵,所領裁數百,欲擊之。傅弘之曰:“彼衆我寡,難可與敵。”田子曰:“師貴用奇,不必在衆。”弘猶固執,田子曰:“衆寡相傾,勢不兩立,若使賊圍既固,人情喪沮,事便去矣。及其未整,薄之必克,所謂先人有奪人之誌也。”便獨率所領,鼓噪而進。賊合圍數重,田子乃棄糧毀舍,躬勒士卒,前後奮擊,賊衆一時潰散,所殺萬餘人,得泓僞乘輿服禦。武帝表言其狀。長安既平,武帝燕於文昌殿,舉酒賜田子曰:“鹹陽之平,卿之功也,即以鹹陽相賞。”即授鹹陽、始平二郡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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