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廣 熱搜: 三字  鬼穀子 
《北史》 作者:李延壽  

列傳·卷三十

王肅劉芳孫逖芳從子懋常爽孫景
王肅,字恭懿,琅邪臨沂人。

王肅,字恭懿,琅邪臨沂人也。父奐,齊雍州刺史,《南史》有傳。肅少聰辯,涉獵經史,頗有大誌。仕齊,位秘書丞。父奐及兄弟並為齊武帝所殺。太和十七年,肅自建鄴來奔。孝文幸鄴,聞其至,虛衿待之,引見問故。肅辭義敏切,辯而有禮,帝甚哀惻之。遂語及為國之道。肅所陳說,深會旨,帝促席移景,不覺坐之疲也。肅因言蕭氏危亡之兆,可以乘機,帝於是圖南之規轉銳。器重禮遇,日有加焉;親貴舊臣莫之間也,或屏左右,談說至夜分不罷。肅亦盡忠輸誠,無所隱避,自謂君臣之際,猶孔明之遇玄德也。尋除輔國、大將軍長史,賜爵開陽伯。肅固辭伯爵,許之。
他從小聰明,善於詞辯,博覽經史典籍,胸懷大誌。入仕南齊,位至秘書丞。父親王奐和他的弟兄都被齊武帝蕭矦殺害。孝文帝太和十七年(493),王肅從建鄴投奔北魏。孝文帝當時正在鄴城,聽說他到來的消息,衣服沒有穿好就接見他,殷殷垂問。王肅言詞敏捷懇切,彬彬有禮,孝文帝十分愛惜他。談及治國的道理,他的見解完全符合孝文帝的心意,孝文帝將座位移向他的麵前,說話時間很長,也不知道疲勞。王肅談到蕭齊危急敗亡的征兆,認為可以乘機進攻。孝文帝聽了,南圖的想法更加堅定。對王肅器重禮遇,不斷增加,就連親貴舊臣也趕不上。孝文帝有時讓左右的人退下,與王肅談論到半夜也談不完。王肅也竭盡忠心,毫不保留地說出自己的意見,自己認為他就像孔明遇到劉玄德那樣。不久,朝廷任他為輔國、大將軍長史,賜給開陽伯的爵位。他堅決辭掉伯的爵位,朝廷同意了。

詔肅討齊義陽,聽招募壯勇以為爪牙,其募士有功,賞加等。其從肅行者,六品已下聽先擬用,以後聞;若投化人,聽五品已下先即優授。肅至義陽,頻破賊軍,除持節、都督、豫州刺史、揚州大中正。肅善撫接,甚有聲稱。尋征入朝,帝手詔曰:“不見君子,中心如醉,一日三歲,我勞如何。飾館華林,拂席相待,卿欲以何日發汝墳也?”又詔曰:“蕭丁荼虣世,誌等伍胥,窮逾再期,蔬縕不改。有司依禮喻解,為裁練禪之製。”
朝廷命王肅討伐南齊的義陽,讓他招募勇壯兵丁作為心腹。如招募有功,加等獎賞;跟隨王肅南征的,六品以下的官職由他先任用,再報聞朝廷;如果招撫南朝人,五品以下他可以先授予再上報朝廷。王肅到了義陽,不斷打敗敵軍,朝廷授給他持節、都督、豫州刺史、揚州大中正的職銜。王肅善於交往,聲望很高。不久,被征召進入朝廷,孝文帝親手寫詔書說“:見不到君子你,內心裏就像醉酒一樣恍惚不安,過一天有如三年一樣漫長。我應該怎樣慰勞你?在華林裝飾好館舍,擦幹淨座席等待你的到來,但是,你什麼時候能從汝墳那裏歸來呢?”

二十年七月,帝以久旱不雨輟膳,百寮詣闕。帝在崇虛樓,遣舍人問肅。對曰:“伏承陛下輟膳,已經三日,群臣不敢自寧。臣聞堯水湯旱,自定之數,須聖人以濟,未聞由聖以至災,是以國儲九年,以禦九年之變。昨四郊之外已蒙滂澍,唯京城之內微為少澤。蒸庶未闕一食,陛下輟膳三日,臣庶惶惶,無複情地。”帝遣答曰:“雖不食數朝,猶然無感,朕誠心未至之所致也。朕誌確然,死而後已。”是夜,澍雨大降。以破齊將裴叔業功,進號鎮南將軍,加都督四州諸軍事,封汝陽縣子。肅頻表固讓,不許,詔加鼓吹一部。
太和二十年七月,孝文帝因為久旱不雨,停止膳食。百官到朝廷問訊,孝文帝住在崇虛樓,派舍人問王肅百官的來意,王肅答道:“陛下停止膳食,已經三天,群臣心裏很不安寧。我聽說堯時洪澇,商湯時幹旱,這是自然造成的。需要聖人拯救世道,不會因聖人招致災難。所以,國家有九年的儲備,就可以抗禦九年的災害。昨天夜晚四郊已經降雨,京城之內雨水較少。臣民們沒有少吃一頓飯,而陛下您已經三天沒吃一口飯,朝臣百姓人心惶惶,無地自容。”孝文帝派人對他說“:我雖然幾天不吃飯,還沒有什麼感覺,這是我誠心未至的原因啊。我心誌已定,死而後已。”這天,天降大雨。

初,齊之收肅父奐也,奐司馬黃瑤起攻奐殺之。二十二年平漢陽,瑤起為輔國將軍,特詔以付肅,使紓泄哀情。
因打敗南齊將領裴叔業有功,朝廷授給他鎮南將軍的封號,加任都督四川諸軍的職務,封為汝陽縣子。王肅多次上表推辭,朝廷不允許。

孝文崩,遺詔以肅為尚書令,與鹹陽王禧等同為宰輔,征會駕魯陽。肅至,遂與禧參同謀謨。自魯陽至京洛,行途喪紀,委肅參量,憂勤經綜,有過舊戚。禧兄弟並敬昵之,上下稱為和輯。唯任城王澄以其起自羈遠,一旦在己之上,每謂人曰:“朝廷以王肅加我上,尚可;從叔廣陵,宗室尊宿,曆任內外,雲何一朝令肅居其右也?”肅聞,恆降避之。尋為澄所奏劾,稱肅謀叛,事尋申釋。詔肅尚陳留長公主,本劉昶子婦彭城公主也,賜錢二十萬、帛三千疋。肅奏:“考以顯能,陟由績著升明退暗,於是乎在。自百寮曠察,四稔於茲,請依舊例,考檢能否。”從之。
孝文帝崩殂,遺下詔命,任王肅為尚書令,與鹹陽王元禧等人共同任宰輔,管理朝政。朝廷讓他到魯陽迎接孝文帝的靈柩。王肅到魯陽,與元禧共同料理各種事務。從魯陽到京城洛陽,沿途喪禮,都由他來定奪,勤勉憂勞,超過了皇親舊戚。元禧兄弟幾個都很欽佩他,上下同心協力,關係融洽。惟有任城王元澄認為他來自南齊,地位一下子超過了自己,常對別人說“:朝廷讓王肅的地位超過我還可以。我的從叔廣陽王,皇族宗室都很尊崇他,曆任朝廷內外的要職,為什麼讓王肅的官職在他之上呢?”王肅聽了,常常回避他。不久,被元澄彈劾,誣告他謀反,事情終被審理明白。

裴叔業以壽春內附,拜肅使持節、都督江西諸軍事,與彭城王勰率步騎十萬以赴之。齊豫州刺史蕭懿屯小峴,交州刺史李叔獻屯合肥,將圖壽春。肅進師討擊,大破之,禽叔獻,走蕭懿。還京師,宣武臨東堂,引見勞之,進位開府儀同三司,封昌國縣侯。尋為散騎常侍、都督淮南諸軍事、揚州刺史。肅頻在邊,悉心撫接,遠近歸懷,附者若市,鹹得其心。清身好施,簡絕聲色,終始廉約,家無餘財。然性微輕恌,頗以功名自許,護疵稱伐,少所推下,孝文每以此為言。
王肅奏報:“考績要看才能突出,提拔要政績顯著。獎勵光明,黜退幽暗,就在於此。對百官失察已有四年,請按朝廷舊例,考察他們能否勝任。”朝廷采納了他的意見。

景明二年,薨於壽春,年三十八。宣武為舉哀,給東園秘器、朝服一襲、錢三十萬、帛一千疋、布五百疋、蠟三百斤,並問其卜遷遠近,專遣侍禦史一人監護喪事。又詔曰:“杜預之歿,窆於首陽,司空李衝,覆舟是托,顧瞻斯所,亦二代之九原也。故揚州刺史肅,忠義結於二世,英惠符於李、杜。平生本意,願終京陵,既有宿心,宜遂先誌。其令葬於衝、預兩墳之間,使之神遊相得也。”贈侍中、司空公。有司奏以肅貞心大度,宜諡匡公,詔諡宣簡。明帝初,詔為肅建碑銘。
南齊將領裴叔業獻出壽春城,歸順北魏,朝廷命王肅為持節,統領江西各軍軍事,與彭城王元勰率領步兵十萬奔赴壽春。南齊豫州刺史蕭懿駐紮小峴,交州刺史李叔獻屯紮合肥,準備奪回壽春。王肅揮軍進攻,打敗齊軍。俘獲李叔獻,趕走蕭懿。王肅回到洛陽,宣武帝在東堂接見並慰勞他,升任他為開府儀同三司,封為昌國縣侯。不久,又任為散騎常侍、都督淮南諸軍事、揚州刺史。王肅多次到邊境,盡心招撫齊將,遠近的齊兵都心向往之,歸附的人有如集市,很得人心。他清白廉潔,喜好施予,杜絕聲色,始終節儉,家中沒有多餘的財產。然而性情輕佻,常以功名自誇,庇護自己的缺點,稱讚自己的功勞,很少推恩於部下。孝文帝也常常說到他這些缺點。

自晉氏喪亂,禮樂崩亡,孝文雖厘革製度,變更風俗,其間樸略,未能淳也。肅明練舊事,虛心受委,朝儀國曲,鹹自肅出。子紹襲。
景明二年(501),死在壽春,年僅三十八歲。

紹字三歸,位中書侍郎。卒,贈徐州刺史。子遷襲,齊受禪,爵隨例降。
劉芳,字伯友,彭城叢亭裏人,漢代楚元王劉交的後代。六世祖劉訥,晉時任司隸校尉。祖父劉該,劉宋時為青、徐二州的刺史。父親劉邕,任宋的兗州長史。

紹弟理,孝靜初得還朝,位著作佐郎。紹,肅前妻謝生也。肅臨薨,謝始攜女及紹至壽春。宣武納其女為夫人,明帝又納紹女為嬪。
劉芳的父親劉邕因參與劉義宣的反叛,死在彭城。劉芳隨伯母房氏逃到青州,被赦免。舅父元慶任宋青州刺史沈文秀建威府的司馬,被沈文秀殺害。劉芳母子入居梁鄒城。慕容白曜領兵南討青、齊,梁鄒舉城投降,劉芳又向北遷徙,成為平齊人,當時的年齡為十六歲。

肅弟康,字文政,涉獵書史,微有兄風。宣武初,攜兄子誦、翊、衍等入魏,拜中書侍郎。卒幽州刺史,贈征虜將軍、徐州刺史。
後魏南部尚書李敷的妻子,是司徒崔浩弟弟的女兒,劉芳的祖母是崔浩的姑姑。劉芳來到京城,到李敷家求見,崔氏恥於劉芳的流離顛簸,拒不接見他。劉芳雖然處在窮困潦倒之中,而他的學業卻固守正道。又聰敏過人,致力於古代典籍。白天賣字謀生,晚上誦讀經書,徹夜不眠,以至於出現易衣而出,並日而食的窘迫困境,而依然淡泊守誌,不急於追逐功名利祿,不憂憤於貧寒卑賤,便著《窮通論》以自我安慰,他常常被和尚們雇傭抄寫經卷,筆體稱為上乘。每卷價值一匹細絹,每年能收入一百多匹,如此多年,頗依賴抄佛經有所積蓄,並借此與有道德學問的高僧交往。

誦字國章,肅長兄融之子。學涉有文才,神氣清俊,風流甚美。曆位散騎常侍、光祿大夫、右將軍、幽州刺史、長兼秘書監、給事黃門侍郎。明帝崩,靈太後之立幼主也,於時大赦。誦宣讀詔書,言製抑揚,風神竦秀,百寮傾屬,莫不歎美。孝莊初,於河陰遇害,贈尚書左仆射、司空公,諡曰文宣。子孝康,尚書郎中。孝康弟俊賦,性清雅,頗有文才,齊文襄王中外府祭酒。
當時,南方的和尚慧度因事被責罰,不久暴病身亡。劉芳因為知道這件事,因而被文明太後召入宮中,責打了一百鞭。太監李豐主理這件事的全過程,知道劉芳篤誌苦學,頗有操行,告訴給了太後,太後對於責打劉芳心有慚愧。恰巧南齊使者劉纘到來,這是劉芳的本族兄弟,於是,朝廷提拔劉芳兼任主客郎,接待劉纘。又被授予中書博士,後來與崔光、宋弁、邢產等人都為中書侍郎。不久,皇帝下詔命劉芳與邢產入宮教授皇太子學習經書,升任他為太子庶子,兼任員外散騎常侍。他跟從聖駕到洛陽,在路途上以及回到京城,常常被皇上賜坐講讀經書。劉芳才思深沉敏捷,尤其精於經書要義;見聞廣博,記憶驚人;又披覽《蒼雅》,更見長於音訓,對有關問題的解釋分析,都準確無疑。因此,受到朝廷的禮遇一天比一天重,賞賜十分豐厚。不久,又兼任通直常侍,跟隨聖駕南巡,負責記錄皇帝活動的情況,很快就正式授職。

誦弟衍,字文舒,名行器藝亞於誦。位光祿大夫、廷尉卿、揚州刺史、大中正、度支七兵二尚書、太常卿。出為散騎常侍、西兗州刺史。為爾硃仲遠所禽,以其名望,不害。令騎牛從軍,久乃見釋遠洛。孝靜初,位侍中。卒,敕給東園秘器,贈尚書令、司徒公,諡曰文獻。衍篤於交舊。有故人竺IQ,於西兗州為仲遠所害,其妻子饑寒,衍置於家,累年贍恤,世人稱其敦厚。
王肅來投奔北魏,孝文帝對他十分器重,引起了朝野上下的矚目。劉芳沒有來得及和他見麵。孝文帝曾在華林宴請群臣,王肅在談話中說:“古代惟有婦女用簪插頭發,男人則不用簪。”劉芳說:“根據《禮經》推究,古代男女都用簪。”王肅說“:《喪服》上稱男子免冠而婦女用麻束發;喪事過後,男子戴帽子而婦女用簪。這樣看來男子不應用簪。”劉芳說:“這是專門說的喪事呀。《禮經》說,剛遇到喪事,男子脫掉帽子,同時婦女用麻束發;喪事過後,男子戴上帽子,同時婦女用簪。說的都是情況變化,男人婦女采取脫帽、束發不同的方式,帽和簪不同罷了。另外,戴帽子莊重,所以超過了發簪,是相比較而說的,不是說男人不用發簪。再則,《禮經》《內則》篇說:‘子女侍奉父母,雞剛叫,就起來給父母梳頭,紮頭,插上簪子。’照這種說法,男子用發簪是明白的事。”高祖聽了,連連稱讚他說得對。王肅也認為他的話很對,說:“這不是那個綽號叫劉石經的麼?”過去漢代在太學內造三字石經,讀書人文字拿不準,就到那裏對正。劉芳對文字的讀音和意義都辨析得很清楚,有疑難的人都向他請教,所以人們稱他為劉石經。酒宴過後,劉芳和王肅一起出來。王肅拉著劉芳的手說:“我從小就留意於《三禮》,南朝的諸儒們多次一起討論,都是持這種看法,像我前麵說的那樣。現在聽了您的闡釋,頓時消除了我平時的疑惑。”劉芳對經書精深豐富含義的理解,都有類於此。

翊字士遊,肅次兄深子也。風神秀立,好學有文才。位中書侍郎。頗銳於榮利,結婚於元叉。為濟州刺史,清靜有政績。入為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領國子祭酒。卒,贈司空公、徐州刺史。子琛,武定中,儀同、開府記室參軍。
孝文帝遷都洛陽,路經朝歌,看到殷時比幹的墓,悲愴痛惜,寫祭文悼念。劉芳為孝文帝的祭文詳加注解,寫成表文呈上,文帝下詔說:“讀了你的注解,內容十分富厚淵博。文章雖不同於屈原、宋玉,但內容卻使張衡、賈誼慚愧。既然文雅精致,可以付印並收入書中。”下詔認為劉芳經學博洽精深,破格提拔為國子監祭酒。因母親去世而辭去官職。

劉芳,字伯支,彭城叢亭裏人,漢楚元王交之後也。六世祖訥,晉司隸校尉。祖該,宋青、徐二州刺史。父邕,宋兗州長史。芳出後宋東平太守遜之。邕同劉義宣之事,身死彭城。芳隨伯母房逃竄清州,會赦免。舅元慶,為宋青州刺史沈文秀建威府司馬,為文秀所殺。芳母子入梁鄒城。慕容白曜南討青、齊,梁鄒降,芳北徙為平齊人,時年十六。
文帝征討宛和鄧,起用劉芳為輔國將軍、太尉長史,跟隨太尉、鹹陽王元禧進攻南陽。齊將裴叔業進犯徐州,在戰場上的人頗有些想去歸順齊軍。孝文帝十分憂慮,任劉芳為散騎常侍、國子祭酒、徐州大中正,主持徐州事務。後來又兼任侍中,跟隨大軍征討馬圈。孝文帝在行宮駕崩,等到宣武帝元恪即位,劉芳親手給他戴上喪帽。孝文帝的入殮,以及啟告祖先、選擇陵寢地點、祭奠禮節,喪事從始到末,都由劉芳製定。鹹陽王元禧等人尊奉孝文帝的遺命,讓劉芳入宮教授宣武帝經書。南徐州刺史沈陵反叛,徐州發生水災,都是派劉芳去撫慰和賑恤。

南部尚書李敷妻,司徒崔浩之弟女,芳祖母,浩之姑也。芳至京師,詣敷門。崔恥芳流播,拒不見之。芳雖處窮窘之中,而業尚貞固。聰敏過人,篤誌墳典,晝則亻庸書以自資給,夜則誦經不寢。至有易衣亻並日之弊,而淡然自守,不急急於榮利,不戚戚於貧賤,乃著《窮通論》以自慰。常為諸僧亻庸寫經論,筆跡稱善,卷直一縑,歲中能入百餘疋。如此數年,賴以頗振。由是與德學大僧多有還往。時有南方沙門慧度以事被責,未幾暴亡,芳因緣聞知。文明太後召入禁中,鞭之一百。時中官李豐主其始末,知芳篤學有誌行,言之於太後。微愧於心。會齊使劉纘至,芳之始族兄也,擢芳兼主客郎,與纘相接。拜中書博士。後與崔光、宋弁、刑產等俱為中書侍郎。俄而詔芳與產入授皇太子經,遷太子庶子,兼員外散騎常侍。
不久,朝廷授他為侍中,祭酒、中正的官職依然和過去一樣。劉芳上表說:

從駕洛陽,自在路及旋京師,恆侍坐講讀。芳才思深敏,特精經義,博聞強記,兼覽《蒼雅》,尤長音訓,辯析無疑。於是禮遇日隆,賞賚豐渥。俄兼通直常侍,從駕南巡,撰述行事,尋而除正。
“凡是為國家著想的人,沒有不崇尚儒學,尊奉聖道,把學校放在首位的。唐堯虞舜以前,沒有典籍可作依據;周朝以來,當教師的都居住在武門。蔡氏在《勸學篇》中說:‘周代的老師居住在武門的左側。’今天的祭酒一職則為周代的老師。《洛陽記》中說‘:國子監的校舍就在天子住的皇宮對麵,太學設在開陽門外。’根據《學記》記載‘:古代的帝王建立國家,親近百姓,首在教育。’鄭玄注釋說:在內城則聘請老師擔任撫養和教育的任務,為了使公卿大臣的子弟能得以學習;外城則設有太學,配有負責教育的官員。據此看來,國學在內城,太學在外城,是很清楚的了。我認為現在既然將縣治遷移至嵩山鏶水,皇城建在伊水洛河之間,皇宮政府,庵觀寺院,都應恢複原來的舊址。至於國學,難道能使位置錯亂?探究一下過去的情況,位置應在宮門的左側。至於太學,原來的基礎仍然存在,照舊建築就行了。

王肅之來奔也,孝文雅相器重,朝野屬目。芳未及相見。嚐宴群臣於華林,肅語次雲:“古者唯婦人有笄,男子則無笄。”芳曰:“推經《禮》正文,古者男子婦人俱有笄。”肅曰:“《喪服》稱男子免而婦人髽,男子冠而婦人笄,如此則男子不應有笄。”芳曰:“此專謂凶事也。《禮》:初遭喪,男子免,時則婦人髽;男子冠,時則婦人笄。言俱時變,男子婦人免髽、冠笄之不同也。又冠尊,故奪其笄,且互言也。非謂男子無笄。又《禮內則》稱:‘子事父母,雞初鳴,櫛纚笄總。’以茲而言,男子有笄明矣。”高祖稱善者久之。肅亦以芳言為然,曰:“此非劉石經也?”昔漢世造三字石經於太學,學者文字不正,多往質焉。芳音義明辯,疑者皆往詢訪,故時人號為劉石經。酒闌,芳與肅俱出。肅執芳手曰:“吾少來留意《三禮》,在南諸儒,亟共討論,皆謂此義,如吾向言。今聞往釋,頓祛平生之惑。”芳理義精贍,類皆如是。
“另外,孝文帝在太和二十年曾下詔設立四門博士,在京城四門設立學校。我認為,自周朝以上,學校隻有兩處,或者在東麵,或者在西麵;或者在城內,或者在城外。到了周朝,學校一般有六處:老師居住內城,太學設在城內,四所較小學校設在郊外。《禮記》上說‘:周人贍養退職的老人在學校裏麵,學校設在都城的四郊。’《禮記》上還有記載‘:天子設立四學,太子年少就應入學讀書。’注釋說:‘四學,周代四郊的學校啊。’《大戴》《保傅篇》說:‘天子入東郊的學校讀書,懂得親近百姓要用仁愛;天子入南郊學校讀書,懂得上下之間要講信用;天子入西郊學校讀書,懂得選用人才貴在道德;天子入北郊學校讀書,懂得籠絡貴族要用官爵;天子入太學讀書,向老師請教治國之道。’周代的五所學校,在這裏已經十分清楚。據鄭玄注釋的《學記》上說,周代則有六所學校,鄭玄的注釋說:‘宮內備有老師,使皇族和公卿士大夫的子弟求學;外麵則設有太學,安排有管理學校的官員。’這就是證明。漢、魏以來,不再在四郊設立學校。謹根據前代的規矩,將學校設立在都城的四門。依照王肅的注釋說‘:天子在四郊設立學校,距都城五十裏。’鄭玄的注釋,卻不說遠近。現在遺留下來的太學的舊址,占地寬廣。四郊的學校另有校舍,與太學相距甚遠,檢查督促起來十分不便。考慮太學和四門設立的學校,仍過於空曠,以我的愚見,合並在一起也沒有妨礙。況且現在的典章製度,大多遵循古代各朝,不知道四學的設置應不應該完全遵循古代?希望能召集負責儒學和禮儀的官員討論一下它們所應該在的位置。”

孝文遷洛,路由朝歌,見殷比幹墓,愴然悼懷,為文以吊之。芳為注解,表上之。詔曰:“覽卿注,殊為富博。但文非屈、宋,理慚張、賈。既有雅致,便可付之集書。”詔以芳經學精洽,超遷國子祭酒。以母憂去官。
他出任青州刺史,為政懦弱迂緩,不能禁止奸淫偷盜;然而,卻清廉寡欲,不屈服於公私勢力的壓力。回到朝廷,討論製定法律製度,劉芳參酌古今情況,成為製定律令的骨幹。其中很多條款的增刪,大多是劉芳的意見。宣武帝因為朝廷禮儀中缺漏很多,這一切製度也都委托劉芳去修正。所以,朝廷中的婚喪嫁娶一類的大事,都向劉芳谘詢訪問。

帝征宛、鄧,起為輔國將軍、太尉長史,從太尉、鹹陽王禧攻南陽。齊將裴叔業入寇徐州,疆場之人,頗懷去就。帝憂之,以芳為散騎常侍、國子祭酒、徐州大中正,行徐州事。後兼侍中,從征馬圈。孝文崩於行宮,及宣武即位,芳手加兗冕。孝文襲斂,暨乎啟祖、山陵、練祭,始末喪事,皆芳撰定。鹹陽王禧等奉申遺旨,令芳入授宣武經。及南徐州刺史沈陵外叛,徐州大水,遣芳撫慰振恤之。尋正侍中,祭酒、中正並如故。芳表曰:
轉為太常卿。劉芳因為設置的皇帝迎接節氣的五處郊社與日月的位置,距離都城的裏數,與《禮經》記載不同;另外,對主稼穡的靈星和建立政權,製定了典章製度的周公的祭祀,不應該放在太常寺。便上奏說:

夫為國家者罔不崇儒尊道,學校為先。唐虞以往,典籍無據;隆周以降,任居武門。蔡氏《勸學篇》雲:“周之師氏居武門左。”今之祭酒則周師氏。《洛陽記》:“國子學宮與天子宮對。太學在開陽門外。”案《學記》雲:“古之王者,建國親人,教學為先。”鄭氏注:“內則設師保以教,使國子學焉;外則有太學庠序之官。”由斯而言,國學在內,太學在外,明矣。臣謂今既徙縣崧瀍,皇居伊洛,宮闕府寺,僉複故址,至於國學,豈宜舛錯?校量舊事,應在宮門之左。至如太學,基所見存,仍舊營構。
“我聽說國家大事,莫過於在郊外祭祀天地,在郊外祭祀的根本,其實在於審定位置。我沒讀完所有的經書,不能博通今古,難道能向您推薦無知妄說,任意陳奏個人的偏見?我私下認為,設置的壇祠,位置的遠近,據典章製度考察,或許未必恰當,既然是我的職責所在,請允許我陳說自己膚淺的見解。

又雲太初太和二十年,發敕立四門博士,於四門置學。臣案:自周已上,學唯以二,或尚東,或尚西,或貴在國,或貴在郊。爰暨周室,學蓋有六:師氏居內,太學在國,四小在效。《禮記雲:“周人養庶老於虞庠,虞庠在國之四郊。”《禮》又雲:“天子設四學,當入學而太子齒。”注雲:“四學,周四郊之虞庠也。”《大戴·保傅篇》雲:“帝入東學,尚親而貴仁;帝入南學,尚齒而貴信;帝入西學,尚賢而貴德;帝入北學,尚貴而尊爵;帝入太學,承師而問道。”周之五學,於此彌彰。案鄭注《學記》,周則六學,所以然者,注雲:“內則設師保以教,使國子學焉;外則有太學庠序之官。”此其證也。漢、魏已降,無複四郊。謹尋先旨,宜在四門。案王肅注雲:“天子四郊有學,去都五十裏。”考之鄭氏,不雲遠近。今太學故坊,基址寬曠。四郊別置,相去遼闊,檢督難周。計太學坊並作四門,猶為太曠。以臣愚量,同處無嫌。且今時製置,多循中代,未審四學應從古不?求集儒禮官議其定所。
“《孟春令》上說:‘這個數字是八。’又說‘:迎春在東郊舉行。’盧植說‘:東郊是距城八裏的郊外啊。’賈逵說:‘東郊,祭祀木帝太昊,距城八裏。’許慎說:‘東郊,是距城八裏的郊外啊。’鄭玄《〈孟春令〉注》中說‘:天子坐在明堂內。’《禮經》上說‘:天子出城十五裏去迎接新年。這大概是殷商時的禮節。周代的禮節,近郊共有五十裏。’鄭玄在其他注釋中說:‘東郊距都城八裏。’高誘說:‘在東方迎接春神的到來,是在離城八裏的郊外。’王肅說‘:東郊距城八裏,是憑借木的運數。’這都是說迎春郊祭在城外八裏的明確證據。《孟夏令》上說:‘這個數字是七。’又說‘:在南郊迎接夏神的到來。’盧植說:‘南郊,是距城七裏的郊外。’賈逵說‘:南郊,由火帝主宰,距城七裏。’許慎說‘:南郊,是指距城七裏之外的地方。’鄭玄說‘:南郊距都城七裏。’高誘說‘:南郊社,是距都城七裏的郊外。’王肅說:‘南郊距都城七裏,是憑借火的數運。’這又是南郊的距城七裏的確鑿證據。《中央令》中‘這個數字是五。’盧植解釋說:‘中郊,是距城五裏的郊外。’賈逵說‘:中間的祭壇是祭祀黃帝位置,加上南郊,所以說祭祀五帝在四處郊外進行。’鄭玄解釋說‘:中郊,在於城西南的未地,距都城五裏。’這又是中郊的距都城五裏的證據。《孟秋令》上說‘:這個數字是九。’又說‘:迎接秋神在西郊。’盧植解釋說‘:西郊,在距城九裏的郊外。’賈逵說:‘西郊,是祭祀金帝少昊,距都城九裏。’許慎說:‘西郊,在距離都城九裏的郊外。’鄭玄說‘:西郊距都城九裏。’高誘說‘:西郊,是距都城九裏的郊外。’王肅說‘:西郊距都城九裏,是憑借金的運數。’這些又都是說西郊距都城九裏的真實證據。《孟冬令》上說:‘這個數字是六。’又說:‘迎冬神在北郊進行。’盧植解釋說:‘北郊,是在距都城六裏的郊外。’賈逵說:‘北郊,專門祭祀水帝顓頊,距都城六裏。’許慎說:‘北郊,在距都城六裏的郊外。’鄭玄說:‘北郊距都城六裏。’高誘說:‘北郊,是距都城六裏的郊外。’王肅說:‘北郊距城六裏,是憑借水的運數。’這些都是北郊距都城六裏的真實證據。宋氏的《〈含文嘉〉注》說:‘《周禮》規定,王畿內千裏之地分成二十份,其中一份的數字就是近郊。近郊距都城五十裏,多一倍就為遠郊。迎接天子的瑞氣都在近郊。漢代不設王畿,則以它的方位數為郊祭的位置。所以,東郊距城八裏,南郊距城七裏,西郊距城九裏,北郊距城六裏,中郊在城西南的未地五裏。’《祭祀誌》上說‘:建武二年(26)正月,開始在洛陽城南七裏設郊壇祭祀。參照西漢孝平帝元始年間的舊例,北郊壇設在洛陽城北四裏的地方。’這又是漢代南、北祭位置的確鑿證據。現在地址一定在這些地方。至於郊祭距城三十裏的說法,既與鄭玄援引的商、周兩代郊祭位置的依據相違背,又與漢、魏兩代成例相抵觸。凡是都城以外的地方都叫郊區。現在計算四郊的範圍各以四座城門的位置為起點,裏程依據以上所說。

從之。遷中書令,祭酒如故。出除青州刺史。為政儒緩,不能禁止奸盜;然廉清寡欲,無撓公私。還朝,議定律令。芳斟酌古今,為大議之主,其中損益,多芳意也。宣武以朝儀多闕,其一切諸議悉委芳修正,於是朝廷吉凶大事,皆就諮訪焉。轉太常卿。
“《禮經》上說,朝拜太陽和月亮都在東門和西門外。現在祭日壇和祭月壇的位置,距都城的東部和西部,各有三十裏路,我認為這未必實在。《禮經》又說:‘祭太陽在壇上,祭月亮在坑穴內。’現在,營造一如過去。《禮儀誌》上說:‘建造高..祠在城市的南麵。’不說具體的裏數,所以,今天仍按過去的規定。

芳以所置五郊及日月之位,去城裏數於《禮》有違;又靈星、周公之祀,不應隸太常,乃上疏曰:
“祭祀主稼穡的靈星本來不是禮儀規定的事,從漢初開始,專門有祈田的活動,都由郡縣進行。《郊祀誌》上說:‘漢高祖五年,頒布詔書,書於史冊,讓天下建立靈星祠,祭品用牛、羊、豬,縣和邑的令和長親自到祠堂祭祀。’《晉祠令》上說‘:郡、縣、國三級建社稷祠和先農祠,縣一級再建靈星祠。’這些都是靈星祠建立在全國所有縣的確鑿證據。祭祀周公的廟宇所以特別在洛陽的原因,是因為他建成了洛邑城,所以在洛陽城世代不斷受到隆重的祀典,人們借此表彰他的功勳。伯夷和叔齊的廟宇,世世代代成為洛陽城內的神祠。現在一起移至太常寺,恐怕違背了原來建祠的本意。天下這類事情很多,都應當命各郡縣修理,好讓眾人祈禱求福。我私下認為太常寺所負責的郊壇廟宇自然有一定的規定,不宜隨意摻雜個人意見。如果輕率地妄加營造,則不免會祠宇太多、祭禮過濫。周公祠和伯夷叔齊祠究竟設在太常寺,還是設在洛陽城內,最關聯國家一體的大事,然而貴在考察它們的根本。

臣聞國之大事,莫先郊祀;郊祀之本,實在審位。臣學謝全經,業乖通古,豈可輕薦瞽言,妄陳管說!竊見所置壇祠,遠近之宜,考之典製,或未允衷,既曰職司,請陳膚淺。
“我以庸陋低下的才能,錯誤地占有現在的職位,檢括考證了過去的典章製度,廣泛地采納了大家的意見,既然沒有異端邪說,認為勉強可以作為實行的依據。現在正值隆冬,公務較少,田野罄盡,農夫閑暇,遷移郊外祭壇,較為方便。”

《孟春令》雲:“其數八。”又雲:“迎春於東郊。”盧植雲:“東郊,八裏郊也。”賈逵雲:“東郊,木帝太昊,八裏。”許慎雲:“東郊,八裏郊也。”鄭玄《孟春令》注雲:“王居明堂。《禮》曰:“王出十五裏迎歲。”蓋殷禮也。周禮,近郊五十裏。”鄭玄別注雲:“東郊去都城八裏。”高誘雲:“迎春氣於東方,八裏郊也。”王肅雲:“東郊八裏,因木數也。”此皆同謂春郊八裏之明據也。《孟夏令》雲:“其數七。”又雲:“迎夏於南郊。”盧植雲:“南郊,七裏郊。”賈逵雲:“南郊,火帝,七裏。許慎雲:“南郊,七裏郊也。”鄭玄雲:“南郊去都城七裏。”高誘雲:“南郊,七裏之郊也。”王肅雲:“南郊七裏,因火數也。”此又南郊七裏之審據也。《中央令》雲:“其數五。”盧植雲:“中郊,五裏之郊也,”賈逵雲:“中兆黃帝之位,並南郊之季,故雲兆五帝於四郊也。”鄭玄雲:“中郊,西南未地,去都城五裏。”此又中郊五裏之審據也。《孟秋令》雲:“其數九。”又雲:“以迎秋於西郊。”盧植雲:“西郊,九裏。”賈逵雲:“西郊,金帝少昊,九裏。”許慎雲:“西郊,九裏郊也。”鄭玄雲:“西郊去都城九裏。”高誘雲:“西郊,九裏之郊也。”王肅雲:“西郊九裏,因金數也。”此又西郊九裏之審據也。《孟冬令》雲:“其數六。”又雲:“迎冬於北郊。”盧植雲:“北郊,六裏郊也。”賈逵雲:“北郊,水帝顓頊,六裏,”許慎雲:“北郊,六裏郊也。”鄭玄雲:“北郊去都城六裏。”高誘雲:“北郊,六裏之郊也。”王肅雲:“北郊六裏,因水數也。”此又北郊六裏之審據也。宋氏《含文嘉》注雲:“《周禮》:王畿內千裏,二十分其一,以為近郊。近郊五十裏,倍之為遠郊。迎王氣蓋於近郊。漢不設王畿,則以其方數為郊處。故東郊八裏,南郊七裏,西郊九裏,北郊六裏,中郊在西南未地五裏。”《祭祀誌》雲:“建武二年正月,初製郊兆於雒陽城南七裏,依采元始中故事,北郊在雒陽城北四裏。”此又漢世南、北郊之明據也。今地祗準此。至如三十裏郊,進乖鄭玄所引殷、周二代之據,退違漢、魏所行故事。凡邑外曰郊。今計四郊各以郭門為限,裏數依上。
朝廷下詔說“:所上奏議都有明確的依據,但是,前朝設置已經很久,可仍按舊製。”

《禮》:朝拜日月皆於東西門外。今日月之位,去城東西,路各三十,竊又未審。《禮》又雲:“祭日於壇,祭月於坎。”今計造如上。《禮儀誌》雲:“立高禖祠於城南。”不雲裏數,故今用舊。靈星本非禮事,兆自漢初,專為祈田,恆隸郡縣。《郊祀誌》雲:“高祖五年,製詔禦史,其令天下立靈星祠,牲用太牢,縣邑令、長侍祠。”晉《祠令》雲:“郡、縣、國祠社稷、先農,縣又祠靈星。”此靈星在天下諸縣之明據也。周公廟所以別在洛陽者,蓋緣姬旦創成洛邑,故傳世洛陽,崇祠不絕,以彰厥庸。夷、齊廟者,亦世為洛陽界內神祠。今並移太常,恐乖其本。正下此類甚眾,皆當部郡縣修理,公私施之禱請。竊惟太常所司,郊廟神祇自有常限,無宜臨時斟酌以意,若遂爾妄營,則不免淫祀。二祠在太常,在洛陽,於國一也,然貴在審本。
原先孝文帝在代都命中書監高閭、太常少卿陸王秀以及公孫崇等十多人修理鍾磐和金、石、絲、竹等一類的樂器。後來,公孫崇任太樂令,便上書請求讓尚書仆射高肇和他共同管理這件事。宣武帝下詔讓劉芳和他們共同主理。劉芳上表說,禮樂事關國家大事,不能擅行決斷。如果不是博采公卿大臣的意見,廣泛征集高才博學的讀書人的建議,討論其中的得與失,明辨是與非,就無法寫進典籍,成為不朽的範式。建議被朝廷采納,數旬之間,朝臣多次議論。當時公卿大臣都認為公孫崇專門負責禮樂已經很久,不應該有謬誤,所以都一言不發。劉芳便引經據典,搜求過去的文獻,與公孫崇互相質疑問難,持論都有確鑿證據,認為長短優劣,各有差別,不符合範例。公孫崇雖然應酬解答,但不能很好地理解,所以,自己不能明白。尚書將事情奏給宣武帝,便下詔委任劉芳另外考證製度。於是,學者們全都向他歸服膜拜。

臣以庸蔽,謬忝今職,考括墳籍,博采群議,既無異端,謂粗可依據。今玄冬務隙,野罄人閑,遷易郊壇,二三為便。
劉芳因祭祀土地和穀物的祠廟內沒有種樹,又上疏說:

詔曰:“所上乃有明據,但先朝置立已久,且可從舊。”
“按照《合朔儀》的注釋:太陽如有變化,就用紅色絲線結成繩子,在神社中的樹上纏繞三圈。而現在神社內沒有種樹。另外,《周禮》中說大司徒的職責是:建造社稷內祭壇四周的矮牆,並立上田祖的神位,各用神社內種植的樹木去做。鄭玄解釋說:‘做神位合適的樹木,比如鬆、柏、栗一類。’這便是一個證明。再據《小司徒》《封人》篇談封人的職責說‘:負責掌管設立君主祭壇四周的圍牆,並裝上門、栽上樹。’鄭玄注釋說:‘這裏不談祭穀神的稷的原因,是因為天子在社內主持對土地神的祭祀,祭穀神的稷,是祭土地神社的分支。’這又是一個證明。另外,《論語》上說:‘哀公向宰我詢問有關土地神的事,宰我回答說:‘夏後氏在社內種植鬆樹,殷商時的人種植柏樹,周代的人種植栗樹。’這是根據土地情況確定的,因而,又是第三個證明。再則,《白武通》上說:‘社和稷內之所以要種植樹木,為什麼呢?是為了尊奉它,讓人能看見它,使人一看就尊敬它,又能表彰土地神和穀神的功勳。’根據這種說法隻可以解釋在社與稷內種樹的,卻不談種樹與不種樹,這是第四個證明。這裏說的‘社、稷中為何有樹’,然而,祭祀穀神的祠宇中有樹是很明白的事。另外,《五經通義》上說:‘天子的太社、王社,諸侯的國社、侯社,其中的規定如何?’回答說‘:都隻有圍牆而無房屋,中間栽上樹木。有樹木的原因,是說土上能生長萬物,萬物沒有超出樹木的,所以種植樹木啊。’這是第五個證明。這些告誡足可以解釋社稷中種樹的原因。此外,《五經要義》還說‘:祭祀土地神的社中一定栽種樹木。’《周禮》中《司徒》篇解釋司徒的職責說:‘將樹分發給各社栽種,各在那裏的土地上生長。’《尚書》《逸篇》說‘:太社內隻種鬆樹,東社內隻種柏樹,南社內隻種梓樹,西社內隻種栗樹,北社內隻種槐樹。’這是第六個證明。”這又是太社以及四方的社中種樹有區別的證明。再看各家畫的《禮圖》,社稷圖中都畫有樹,惟有誡社和誡稷中沒有樹,這又是第七個證明。

先是,孝文於代都,詔中書監高閭、太常少卿陸琇並公孫崇等十餘人,修理金石及八音之器。後崇為太樂令,乃上請尚書仆射高肇,更共營理。宣武詔芳共主之。芳表以禮樂事大,不容輒決,自非博延公卿,廣集儒彥,討論得失,研窮是非,無以垂之萬葉,為不朽之式。被報聽許,數旬之間,頻煩三議。於是朝士頗以崇專綜既久,不應乖謬,各默然無發論者。芳乃探引經誥,搜括舊文,共相難質,皆有明據,以為盈縮有差,不合典式。崇雖示相酬答,而不會問意,卒無以自通。尚書依事述奏,仍詔委芳別更考製。於是學者彌歸宗焉。芳以社稷無樹,又上疏曰:
“雖然辨清了社稷中有樹木的依據,但是,還沒有弄清楚栽種的是什麼樹木。據《論語》中說:‘夏後氏種的鬆樹,殷人種的柏樹,周人種的栗樹。’可見各代都不相同。而《尚書》《逸篇》中卻說‘:太社內種的隻有鬆樹。’這樣看來,同一朝內建立的社也各不相同啊。我認為應該栽種鬆樹,為什麼這樣說?《逸書》上說:‘太社內隻種植鬆樹。’現在種植鬆樹,不考慮會違背成禮。惟有祭祀穀神的稷中種什麼樹找不到現成的依據。稷是社的分支,大概也不能離開鬆樹吧。”

依《合朔儀》注:日有變,以硃絲為繩,以繞係社樹三匝。而今無樹。又《周禮大司徒》職雲:“設其社稷之壝而樹之田主,各以其社所宜木。”鄭玄注雲:“所宜木,謂若鬆、柏、栗也。”此其一證也。又《小司徒·封人》職雲:“掌設王之社壝,為畿封而樹之。”鄭玄注雲:“不言稷者,王主於社;稷,社之細也。”此其二證也。又《論語》曰:“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後氏以鬆,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是乃土地之所宜也。此其三證也。又《白武通》:社、稷所以有樹,何也?尊而識之也。使人望見既敬之,又所以表功也。”案此正解所以有樹之義,了不論有之與無也。此其四證也。此雲“社、稷所以有樹何”,然則稷亦有樹明矣。又《五經通義》雲:“天子太社、王社,諸侯國社、侯社,製度奈何?曰,社皆有垣無屋,樹其中以木。有木者,土主生萬物,萬物莫善於木,故樹木也。”此其五證也,此最其丁寧備解有樹之意也。又《五經要義》雲:“社必樹之以木。《周禮·司徒》職曰:班社而樹之,各以土地所生。《尚書·逸篇》曰:太社惟鬆,東社惟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惟槐。”此其六證也。此又太社及四方皆有樹別之明據也。又見諸家《禮圖》,社稷圖皆畫為樹,唯誡社、誡稷無樹。此其七證也。
宣武帝聽從了劉芳的意見。

雖辨有樹之據,猶未正所植之木。案《論語》稱“夏後氏以鬆,殷人以柏,周人以栗”,便是世代不同。而《尚書·逸篇》則雲“太社惟鬆”,如此,便以一代之中而立社各異也。愚以為宜植以鬆。何以言之?《逸書》雲“太社惟鬆”,今者植鬆,不慮失禮。惟稷無成證。稷乃社之細,蓋亦不離鬆也。
劉芳沉毅靜雅,端方正直,節操高潔,對於經典及闡釋經典的著作大部分都很精通,孝文帝對他尤為器重,動輒向他詢問。太子元恂住在東宮,孝文帝想為他聘納劉芳的女兒,劉芳以女兒的年齡相貌都不相宜而拒絕,孝文帝歎服他的謙虛謹慎。孝文帝讓劉芳舉薦他們宗室的女兒,劉芳舉薦他的同族兄弟之子劉長文的女兒,孝文帝為元恂聘定了她,與鄭懿的女兒為左右兩位王妃。

宣武從之。
崔光與劉芳有中表親戚的關係,每遇到事情都向劉芳征詢請教。劉芳編撰鄭玄所注釋的《周官·禮儀音》、幹寶所注的《周官音》、王肅所注的《尚書音》、何休所注的《公羊音》、範寧所注的《穀梁音》、韋昭所注的《國語音》、範曄的《後漢書音》各一卷,《辯類》三卷,《徐州人地錄》二十卷,《急就篇續注音義證》三卷,《毛詩箋音義證》十卷,《禮記義證》十卷,《周官儀、禮義證》各五卷。崔光上表請求將中書監的職務讓給劉芳,宣武帝不允許。

芳沈雅方正,概尚甚高,《經》、《傳》多通,孝文尤器敬之,動相顧訪。太子恂之在東宮,孝文欲為納芳女,芳辭以年貌非宜,帝歎其謙慎。帝更敕芳舉其宗女,芳乃稱其族子長文之女,孝文乃為恂娉之,與鄭懿女對為左右孺子焉。
去世後,贈為鎮東將軍、徐州刺史,諡號文貞侯。

崔光於芳有中表之敬,每事詢仰。芳撰鄭玄所注《周官·儀禮音》、幹寶所注《周官音》、王肅所注《尚書音》、何休所注《公羊音》、範寧所注《穀梁音》、韋昭所注《國語音》、範曄《後漢書音》各一卷,《辯類》三卷,《徐州人地錄》二十卷,《急就篇續注音義證》三卷,《毛詩箋音義證》十卷,《禮記義證》十卷,《周官·儀禮義證》各五卷。崔光表求以中書監讓芳,宣武不許。卒,贈鎮東將軍、徐州刺史,諡文貞侯。
劉逖,字子長,從小聰明敏捷,喜好騎馬射獵,及時行樂,喜歡交遊,善於戲謔。齊文襄帝高澄任他為永安公高浚的開府行參軍。劉逖離別家鄉,疲倦於逆旅生活,便發奮自強,專心讀書。晉陽是一方都會,各方人士聚集,都喜歡吃飯飲酒。在宴會上,劉逖仍手不釋卷,遇到有沒見過的文章,則終日誦讀,有時通夜不回家。他也留心文章,頗工於寫詩。

長子懌,字祖欣。雅有父風,頗好文翰。曆徐州別駕、兗州左軍府長史、司空諮議參軍,屢為行台出使,所曆皆有當官之稱。轉通直散騎常侍、徐州大中正,行郢州事,尋遷安南將軍、大司農卿。卒,贈徐州刺史,諡曰簡。無子,弟廞以第三子峻為後。
齊天保初年,劉逖任定陶縣令,因事獲罪,十多年沒有升遷。他的姐姐原為任氏的媳婦,被籍沒入宮,朝廷又將她賜給魏收。劉逖被魏收提攜,才升為開府參軍。文宣帝駕崩,文士們一起作車免歌,楊遵彥負責選擇。選用了員外郎盧思道的八首、劉逖的二首,其他人多的也不過三四首。中書郎李..嘲笑劉逖說“:盧八向劉二請教。”劉逖因此記恨在心。

廞字景興,好學強立。善事當世,高肇之盛及清河王懌為宰輔,廞皆與其子侄交遊。靈太後臨朝,又與太後兄子往還相好。太後令廞以詩武授弟元吉。稍遷光祿大夫。孝武帝初,除散騎常侍,遷驃騎大將軍、國子祭酒。孝武於顯陽殿講《孝經》,廞為執經,雖酬答論難未能精盡,而風采音製,足有可觀。尋兼都官尚書,又兼殿中尚書。及孝武入關,齊神武至洛,責廞誅之。
武成帝時,和士開很受重用,劉逖依附他。被授予中書令,參與朝廷的機密大事。這時,李..給朝廷獻賦,說自己在天保年間被別人進讒的事。劉逖摘取他文章中的個別語句,奏給朝廷,說他“誹謗先朝,犯了大不敬的罪”。武成帝惱怒,對李..痛加鞭打。劉逖為報了前仇感到高興,說:“打了兩槌,抽了一百鞭,這滋味哪裏比得上叫我劉二的時候?”

子騭,字子升。少有風氣,頗涉文史。位徐州開府從事中郎。父廞之死,騭率勒鄉部赴兗州,與刺史樊子鵠抗禦王師。每戰,流涕突陣。城陷,禽送晉陽。齊神武矜而赦之。文襄為儀同開府,以騭為屬本州大中正,轉中書舍人。時與梁和通,騭前後受敕對其使一十六人。為司徒左長史,卒,贈南青州刺史。廞弟彧,位金紫光祿大夫。彧子逖。
不久,兼任散騎常侍,被聘為出使南陳的使者。劉逖想獨擅文章,不想讓文學博達之士與他同行。當時,黃門侍郎王鬆年的妹夫盧士遊性情沉穩細密,劉逖請求讓他作副手。再則,劉逖的姐姐在魏收家,魏收這時已獲罪流放,劉逖因而想將姐姐嫁給盧士遊,士遊不同意。他怕事情暴露,因而不敢逼迫士遊。

逖字子長,少聰敏。好弋獵騎射,以行樂為事;愛交遊,善戲謔。齊文襄以為永安公浚開府行參軍。逖遠離家鄉,倦於羈旅,發憤自勵,專精讀書。晉陽都會之所,霸朝人士攸集,鹹務於宴集。逖在遊宴之中,卷不離手,遇有文籍所未見者,則終日諷誦,或通夜不歸。其好學如此。亦留心文藻,頗工詩詠。
劉逖又遷任給事黃門侍郎,修撰國史。又加封為散騎常侍,授予假儀同三司,作為出使周朝的副使。齊、周兩國剛開始交往,禮儀沒有確定。劉逖與周朝多次反複討論,參照古今禮製,事情大多符合禮儀。加上他文章優美,因而,贏得很高的榮譽。

齊天保初,行定陶縣令,坐奸事免,十餘年不得調。其姊為任氏婦,沒入宮,敕以賜魏收。收所提攜,後為開府參軍。及文宣崩,文士並作挽歌,楊遵彥擇之,員外郎盧思道用八首,逖用二首,餘人多者不過三四。中書郎李愔戲逖曰:“盧八問訊劉二。”逖銜之。乾明元年,兼員外散騎常侍,使送梁主蕭莊。還,兼三公郎中。
武成帝駕崩,和士開想修改新帝的年號,朝臣們議論不一。劉逖請求改年為“武平”,私下裏對和士開說:“武平這個年號表麵上為了朝廷,實際上是為了您哪!”士開十分高興地采納了。當時,和士開被朝臣們一致反對。婁定遠與他一同輔助朝政,劉逖又依附了婁定遠,並將出使得到的西部國家的財貨,都送給了定遠。定遠被朝廷調出京城任外職,劉逖又惶恐不安,暗中交結權臣斛律明月、胡長仁以鞏固自己的位置。和士開知道了,不敢相信。有一次,忽然在斛律明月家門前的巷子裏碰見了劉逖,才信以為真。開初,他的官職沒有提升時,想巴結祖王廷,祖王廷不喜歡他,對別人說:“我隻說這個彭城的楚元王的後代應該很有氣節,卻隻將我的好朋友崔季舒的詩拿來讓別人看,實在與他的聲望相違背。”劉逖便設法替自己的弟弟娶了祖王廷的女兒做妻子,所以,他借此密切了同祖王廷的關係。祖王廷有什麼事要告訴趙彥深、和士開,往往先與劉逖商量,劉逖聽後趕快告訴給他們兩個,所以,這兩個人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祖王廷因事被朝廷黜退,劉逖趕快讓他的弟弟將妻子休掉。這樣,他才解除了和士開的疑忌。不久,劉逖被調出朝廷,任仁州刺史。祖王廷要行台尚書盧潛陷害他,答應提升盧潛的官職。盧潛說:“這種事,我不能幹。”他還告誡劉逖要保護自己。

武成時,和士開寵要,逖附之。正授中書侍郎,入典機密。時李愔獻賦,言天保中被讒。逖摘其文,奏曰:“誹謗先朝,大不敬。”武成怒,大加鞭樸。逖喜複前憾,曰:“高捶兩下,執鞭一百,何如呼劉二時。”尋兼散騎常侍,聘陳使主。逖欲獨擅文藻,不願與文士同行。時黃門侍郎王鬆年妹夫盧士遊,性沈密,逖求以為副。又逖姊魏家者,收時已放出,逖因次欲嫁之士遊,不許。逖恐事露,亦不逼焉。遷給事黃門侍郎,修國史。加散騎常侍,除假儀同三司,聘周使副。二國始通,禮儀未定,逖與周朝議論往複,斟酌古今,事多合禮,兼文辭可觀,甚行名譽。使還,拜儀同三司。
以後,劉逖又回到朝廷,在文林館任職,被授予散騎常侍。不久,因事與崔季舒等一同被殺,時年四十九歲。

及武成崩,和士開欲改元,議者各異。逖請為“武平”,私謂士開曰:“武平反為明輔,逖作此以為公。”士開悅而從之。時士開為眾口所排,婁定遠同輔政,逖遂回附之,使得西貨,悉以餉定遠。定遠外任,逖不自安,又陰結斛律明月、胡長仁以自固。士開知之,未甚信,忽於明月門巷逢之,彌以為實。初,逖名宦未達時,欲事祖珽。珽未原,謂人曰:“我言彭城楚子,應有氣俠,唯將崔季舒詩示人,殊乖氣望。”逖乃為弟娶珽女,遂成密好。珽之將訴趙彥深、和士開也,先與逖謀,逖乃告二人。故二人得為之計。珽被黜,令弟出其妻。及是,逖解士開所嫌。尋出為仁州刺史。珽乃要行台尚書盧潛陷逖,許潛重遷。潛曰:“如此事,吾不為也。”更戒逖而護之。後被征還,待詔文林館,重除散騎常侍,奏門下事。未幾與崔季舒等同戮,時年四十九。所製文筆三十卷。子逸人,開府行參軍。仕隋,終於洛陽令。芳懋從子懋。
常景,字永昌,從小聰明過人,開始讀《論語》、《毛詩》,老師教一遍他就會讀。長大後才思敏捷,好寫文章。廷尉公孫良舉薦他為律博士。文帝親自看到他的名字,不久,任他為門下錄事。正始初年,朝廷召集尚書、門下兩省官員在金墉中書外省考察和討論律令,讓常景參與評議。宣武帝的舅舅、護軍將軍高顯去世,他的哥哥、右仆射高肇請常景和尚書邢巒、並州刺史高聰、通直郎徐紇每人各寫一篇碑銘,一起呈送給宣武帝,宣武帝交給侍中崔光評論,崔光認為常景的名望地位在其他人之下,而碑文在他們之上。便把常景寫的墓誌銘刊刻在石碑上。

懋字仲華,祖泰之,父承伯,仕宋並有名位。懋聰敏好學,博綜經史;善草隸書,識奇字。宣武初入朝,位尚書外兵郎中。芳甚重之,凡所撰朝廷軌儀,皆與參量。尚書博議,懋與殿中郎袁翻常為議主。達於從政,台中疑事,鹹所訪決。尚書李平與結莫逆交。遷步兵校尉,領郎中,兼東宮中舍人。轉員外常侍、鎮遠將軍,領考功郎中,立考課之科,明黜陟之法,甚有條貫。
高肇娶了平陽公主,不久公主去世,高肇想讓公主以大臣去世的禮製辦喪事,意見交給學官討論施行。尚書征詢常景的意見,他認為婦人沒有管理國家的道理,家庭的禮製中,不應該讓她們享有大臣的待遇。朝廷同意他的意見。

孝昭初,大軍攻硤石,懋為李平行台郎中。城拔,懋頗有功。太傅、清河王懌愛其風雅,常目而送之曰:“劉生堂堂,搢紳領袖,若天假之年,必為魏朝宰輔。”詔懋與諸才學之士撰成儀令。懌為宰相積年,禮懋尤重,令諸子師之。遷太尉司馬。熙平二年冬,暴病卒。家甚清貧,亡之日,徙四壁而已。太傅懌及當時才俊莫不痛惜之。贈持節、前將軍、南泰州刺史,諡曰宣簡。懋詩誄賦頌及文筆見稱於時,又撰諸器物造作之始十五卷,名曰《物祖》。
常景在門下省做官多年,一直沒有升遷。他便以蜀地的司馬相如、王褒、嚴君平、揚子雲等四位賢才,都很有才幹而沒有得到重要的官職,寄托自己的心情而讚美他們。

常爽,字仕明,河內溫人,魏太常卿林六世孫也。祖珍,苻堅南安太守,因世亂,遂居涼州。父坦,乞伏世鎮遠將軍、大夏鎮將、顯美侯。
原先,太常劉芳與常景等一起撰寫朝廷的律令,沒有頒行。又整理典章製度,大多屬於重新創立,也沒有成功。劉芳去世,常景完成了這兩件事。宣武帝駕崩,朝廷召他進京。重新修訂禮儀製度,封他為謁者仆射,加寧遠將軍銜,又以本官的職務兼中書舍人職。當時,靈太後下詔按照漢代陰、鄧兩太後的舊例,要親自到皇帝家廟祭祀,與皇帝一起獻祭。常景根據典章製定製度,朝廷十分讚同。

爽少而聰敏,嚴正有誌概,雖家人僮隸未嚐見其寬誕之容。篤誌好學,博聞強識,明習緯候、《五經》、百家,多所研綜。州郡禮命,皆不就。武成西征涼土,爽與兄士國歸款軍門。武成嘉之,賜士國爵五品,顯美男;爽為六品,拜宣威將軍。是時,戎車屢駕,征伐為事,貴遊子弟未遑學術。爽置館溫水之右,教授門徒七百餘人,京師學業,翕然複興。爽立訓甚有勸罰之科,弟子事之,若嚴君焉。尚書左仆射元讚、平原太守司馬真安、著作郎程靈虯皆是爽教所就。崔浩、高允並稱爽之嚴教,獎勵有方。允曰:“文翁柔勝,先生剛克,立教雖殊,成人一也。”其為通識歎服如此。因教授之暇,述《六經略注》,以廣製作,甚有條貫。其序曰:
正光初年,明帝在國子寺行講學的禮節,司徒崔光講解經書。朝廷令常景與董紹、張徹、馮元興、王延業、鄭伯猷等為錄義。事情結束,又舉行釋奠的禮節,朝廷命百官作釋奠詩,以常景寫的最好。

《傳》稱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然則仁義者,人之性也;經典者,身之文也。皆以陶鑄神情,啟悟耳目,未有不由學而能成其器,不由習而能利其業。是故季路勇士也,服道以成忠烈之概;寧越庸夫也,講藝以全高尚之節。蓋所由者習也,所因者本也;本立而道生,身文而德備焉。
開初,北魏平定南齊以後,光祿大夫高聰遷到北京,中書監高允為他娶妻,給他財產房屋。高聰後來為高允立碑,常誇耀說“:我用這篇碑文報答恩德就很滿足了。”常景賞識高允的才能器識,為他寫了一篇《遺德頌》。司徒崔光聽說後拿來閱讀,尋思很久才說:“高聰平日自誇其文,以為可以報答高允的恩德。今天讀了常景的這篇頌,高聰不能再專擅其美了。”不久,他被晉封為冠軍將軍。

昔者先王之訓天下也,莫不導以《詩》、《書》,教以《禮》、《樂》,移其風俗,和其人民。故恭儉莊敬而不煩者,教深於《禮》也;廣博易良而不奢者,教深於《樂》也;溫柔敦厚而不愚者,教深於《詩》也;疏通知遠而不誣者,教深於《書》也;潔靜精微而不賊者,教深於《易》也;屬辭比事而不亂者,教深於《春秋》也。夫《樂》以和神,《詩》以正言,《禮》以明體,《書》以廣聽,《春秋》以斷事。五者,蓋五常之道,相須而備。《易》為之源,故曰《易》不可見,則乾坤其幾乎息矣。由是言之,《六經》者,先王之遺烈,聖人之盛事也,安可不遊心寓目習性文身哉!頃因暇日,屬意藝林,略撰所聞,討論其本,名曰《六經略注》,以訓門徒焉!
常景從小到老,常居官位,清廉自守,不經營家產。至於衣食,夠用就行了。喜好經史,愛讀文章詞賦。如果遇到沒有見過的書,總要想方設法弄到手。如果購買書,從不問價錢高低,一定以得到為目的。友人刁整常對他說“:你以有清純的道德自居,不置買家產,雖然節儉之風值得表彰,但是你將靠什麼生活呢?恐怕你會像西晉專事寫作,不問生計的太常卿摯虞那樣最終餓死在柏穀啊。”他與衛將軍羊深都因同情常景的貧困,便同刁雙、司馬彥邕、李諧、畢祖彥、畢義顯等各捐錢一千文,為常景買了一匹馬。天平初年,遷都鄴城。四十萬戶官民狼狽上路,朝廷征集百官的馬匹,尚書丞和郎官以下不是陪從聖駕的,一律騎驢。齊神武帝高歡因常景清貧,特撥給他四輛牛車,他一家老小才到達鄴都。

其《略注》行於世。
常景善於與人交往,對人始終如一,和他來往的人都佩服他的深遠寬闊的器度,不曾看見他驕矜吝嗇的表現。他喜歡飲酒,淡薄於名利,有自己的抱負,不結交權門,性情溫和寬厚,恭敬謹慎。每次讀書,遇到有益的規勸,便將古代可以借鑒的事畫成圖像,寫下讚文,說:

爽不事王侯,獨守閑靜,講肄經典二十餘年,時號為“儒林先生”。年六十三,卒於家。子文通,曆官至鎮西司馬、南天水太守、西翼校尉。文通子景。
“《周雅》中說:‘天雖然高闊,人們仍不敢不彎著身子;地雖然渾厚,人們也不敢不小步走路。’有一位朝隱大夫以這句話為借鑒,便小心謹慎地說:‘道德喪失則性情混亂,利心過重則人品輕賤。所以,處世平和則所遇順暢,可以名著冊籍;謹慎認真,可以長留青史。’真可信哪,文人寫的這些辭賦,文詞隱晦而道理明白。向上仰看,可見天高無限廣遠;向下俯視,可測大地上的峻嶺山川。誰能夠擁有道德,就會無私無畏;誰能去實踐,就不會遭遇挫折。唉呀,惟有地最厚了,還競競競競以求。無邊無際的功名利祿,誰能認識它的好處?拚搏又不能得到,聽又無法聽到。所以,地位顯赫就要警戒,地位低卑就追求急迫。追求官位,會招致別人的攻擊;追求過高的聲望,往往從這裏開始。一舉一動,都陷在利祿中;一言一行,都糾纏在無休止的是非之中。或者求得了名利而欲壑難填,或私欲已經滿足而新的欲望重又產生。所以,地位逾高而處境逾窘迫,正道逾樹立而邪氣逾要侵欺。哪有官位極高而危險不降臨,邪惡囂張而正氣不會把它摧垮的道理?所以,在宦海和名利場中,悔恨積得比地還厚;災難壘得比天還高。

景字永昌,少聰敏,初讀《論語》、《毛詩》,一受便覽。及長,有才思,雅好文章。廷尉公孫良舉為協律博士,孝文親得其名,既而用之為門下錄事。正始初,招尚書、門下於金墉中書外省考論律令,敕景參議。宣武季舅護軍將軍高顯卒,其兄右仆射肇托景及尚書邢巒、並州刺史高聰、通直郎徐紇各作碑銘,並以呈禦。帝悉付侍中崔光簡之,光奏景名位乃處諸人之下,文出諸人之上,遂以景文刊石。
“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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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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