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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作者:劉昫  

列傳·卷一百二十六

○李宗閔楊嗣複子授損技拭捴
李宗閔字損之,是皇族鄭王李元懿的後代。祖父李自仙,是楚州別駕。父親李曾羽,曾任宗正卿,後調出宮廷任華州刺史、鎮國軍潼關防禦等使臣。李曾羽的兄長李夷簡,是憲宗元和年間的宰相。李宗閔於德宗貞元二十一年(805)中進士,元和四年(809)又考中賢良方正製科。

楊虞卿弟漢公從兄汝士馬植李讓夷魏周墀崔龜從鄭肅盧商
起初,李宗閔與牛僧孺同年中進士,又與僧孺同年考中製科。應考製科這年,李吉甫任宰相執政,李宗閔、牛僧孺在對答政事、經義的設問考題時,指摘施政失當,言辭十分剛直,毫無避忌。主考對策的考官楊於陵、韋貫之、李益還將他們的策對成績列中等;牛、李二人對答策問的話,又被落第的學士子加以注解,與他們一同指摘朝政。還說翰林學士王涯的外甥皇甫氵是中選,考核時王涯沒有事先稟報朝廷請求回避。裴土自是學士,在考中複查,責任相同。李吉甫向憲宗哭訴,憲宗不得已,免去了王涯、裴土自的學士職務,改任裴土自暫時代理戶部侍郎,王涯暫代都官員外郎;吏部尚書楊於陵調出朝廷任嶺南節度使,吏部員外郎韋貫之調任果州刺史。王涯後又貶為虢州司馬,韋貫之再貶為巴州刺史;牛僧孺、李宗閔也長時間沒有提升,隨選官的文牒置於地方官府。元和七年(812),李吉甫去世,李宗閔才調入朝廷任監察禦史,遞升至禮部員外郎。

李宗閔,字損之,宗室鄭王元懿之後。祖自仙,楚州別駕。父,宗正卿,出為華州刺史、鎮國軍潼關防禦等使。兄夷簡,元和中宰相。宗閔,貞元二十一年進士擢第,元和四年,複登製舉賢良方正科。
元和十二年(817),宰相裴度征討吳元濟,奏請朝廷委任李宗閔為彰義軍觀察判官。吳元濟被平定後,李宗閔升官為駕部郎中,並以本官職掌管朝廷詔令文書。穆宗登基,委任他為中書舍人;這時李曾羽由宗正卿出任華州史,父子同時接受皇帝的委任詔令,上流人士認為這是榮耀的事。長慶元年(821),李宗閔的女婿蘇巢在錢徽手下中進士,同年,蘇巢複試落選。李宗閔涉嫌托情走門路,被貶為劍州刺史。這時李吉甫之子李德裕任翰林學士,錢徽發榜後,李德裕與同職的李紳、元稹多次對穆宗講:錢徽接受李宗閔的托情,考試不公正,因而致使進行複試。兩家先後互生怨憎,由此各結黨羽,各都懷藏私心爭權,彼此傾軋。從此雙方排擠構陷不斷,近四十年。

初,宗閔與牛僧孺同年登進士第,又與僧孺同年登製科。應製之歲,李吉甫為宰相當國,宗閔、僧孺對策,指切時政之失,言甚鯁直,無所回避。考策官楊於陵、韋貫之、李益等又第其策為中等,又為不中第者注解牛、李策語,同為唱誹。又言翰林學士王涯甥皇甫湜中選,考核之際,不先上言。裴垍時為學士,居中覆視,無所異同。吉甫泣訴於上前,憲宗不獲已,罷王涯、裴垍學士。垍守戶部侍郎,涯守都官員外郎,吏部尚書楊於陵出為嶺南節度使,吏部員外郎韋貫之出為果州刺史。王涯再貶虢州司馬,貫之再貶巴州刺史;僧孺、宗閔亦久之不調,隨牒諸侯府。七年,吉甫卒,方入朝為監察禦史,累遷禮部員外郎。
李宗閔再次進入朝廷任中書舍人。長慶三年(823)冬,暫代禮部侍郎。次年,科舉考試結束後,暫代兵部侍郎。敬宗寶曆元年(825),剛任兵部侍郎,因守父喪而免職。文宗太和二年(828),起用為吏部侍郎,皇帝賜予金符紫服。太和三年(829)八月,以本官職任同平章事。這時裴度舉薦李德裕,打算重用。李德裕從浙江調入朝廷,被幫助李宗閔的宦官阻止,又調出朝廷任鎮守。接著李宗閔引薦牛僧孺與自己一同主持政事,二人相互呼應,凡是李德裕一黨的人一概逐出朝廷。後李宗閔遞升為中書侍郎、集賢大學士。太和七年(833),李德裕任宰相。六月,免除李宗閔掌管朝廷政務,任其為檢校禮部尚書、同平章事、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

元和十二年,宰相裴度出征吳元濟,奏宗閔為彰義軍觀察判官。賊平,遷駕部郎中,又以本官知製誥。穆宗即位,拜中書舍人。時自宗正卿出刺華州,父子同時承恩製,人士榮之。長慶元年,子婿蘇巢於錢徽下進士及第,其年,巢覆落。宗閔涉請托,貶劍州刺史。時李吉甫子德裕為翰林學士,錢徽榜出,德裕與同職李紳、元稹連衡言於上前,雲徽受請托,所試不公,故致重覆。比相嫌惡,因是列為朋黨,皆挾邪取權,兩相傾軋。自是紛紜排陷,垂四十年。
李宗閔任吏部侍郎時,因駙馬都尉沈立羲交結托請女學士宋若憲和知樞密楊承和,宋、楊二人屢次向文宗稱道他,因而得到征用。到李德裕執政,眾奸邪之徒不高興,而鄭注、李訓又痛惡他,文宗便又從興元召回李宗閔任中書侍郎、平章事,調李德裕接替李宗閔任興元尹。李宗閔再次獲得權位後,使用李訓、鄭注協助自己,更為所欲為;被進封為襄武侯,食邑三千戶。太和九年(835)六月,京兆尹楊虞卿獲罪,李宗閔為他極力解救,文宗憤怒地喝斥他說:“你曾說鄭覃是不祥的妖氣,今天作妖的,是鄭覃呢,還是你呢?”第二天,將他貶為明州刺史,不久又貶他為處州長史。七月,鄭注揭發沈立羲、宋若憲的事,近臣楊承和、韋元素、沈立羲及宋若憲的姻親、宗族受株連被貶官的有十餘人,李宗閔再被貶為潮州司戶。

複入為中書舍人。三年冬,權知禮部侍郎。四年,貢舉事畢,權知兵部侍郎。寶曆元年,正拜兵部侍郎,父憂免。太和二年,起為吏部侍郎,賜金紫之服。三年八月,以本官同平章事。
這時李訓、鄭注竊取權柄玩弄威權勢力,凡屬不依附自己的人,盡視為李宗閔、李德裕的黨羽,貶斥朝官不空一日,朝廷內外震動驚駭,連月陰霾,人心不安。九月,文宗頒詔說:“朕承受天命繼承國祚,洞察事理未能分明,但勞神虛懷以求賢士,勵誌寬惠以容眾才。近來,有的宰輔大臣違背糾正過失之道,而與僚臣煽揚阿附結黨之風,上下一致言行協同,實為敗壞典章大法。致使良莠不分同置一處,德才兼備者與無德無才者一並進用,離開正道者反成日後官長,登門求見者多有附和之賓客。反常的氣焰,埋滅了和順之風,而指望日月順應時序,災害疫病不發,朝廷清明整肅,朝官和睦安定,從古到今,從未有過。現已重申朝廷典章,一改浮薄風氣,掃清趨附結黨之徒,扶正忠貞廉明之風,所有執政宰輔,實施新政善道。如若聽說仕宦之中,還有人心存疑懼,或者有人非分觀望,致使自己不得安寧,現今情況業已明朗,明白昭示朕的心意。應和親附李宗閔、李德裕的親朋故交門生舊吏,除今日以前罷官流放者外,一概不予追究。各安本職之業,不要再生仇怨。”

時裴度薦李德裕,將大用。德裕自浙西入朝,為中人助宗閔者所沮,複出鎮。尋引牛僧孺同知政事,二人唱和,凡德裕之黨皆逐之。累轉中書侍郎、集賢大學士。七年,德裕作相。六月,罷宗閔知政事,檢校禮部尚書、同平章事、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
文宗因二李朋黨相爭,雖屢經禁止仍不能清除,曾對身邊的侍臣說:“除掉河北的賊寇不難,消除這班朋黨實在是難。”李宗閔這次雖驟然被罷免,但竟因此而避免了卷入李訓叛逆的災禍。

宗閔為吏部侍郎時,因駙馬都尉沈結托女學士宋若憲及知樞密楊承和,二人數稱之於上前,故獲征用。及德裕秉政,群邪不悅,而鄭注、李訓深惡之。文宗乃複召宗閔於興元,為中書侍郎、平章事,命德裕代宗閔為興元尹。既再得權位,輔之以訓、注,尤恣所欲,進封襄武侯,食邑千戶。
文宗開成元年(836),李宗閔調至鄰近的衢州任司馬。開成三年(838),楊嗣複輔助執政,他與李宗閔友情深厚,想提拔任用他,但怕鄭覃阻止非議,便托宦官向文宗縝密地委婉進言。文宗因楊嗣複托請之故,於是在紫宸殿召見大臣奏對時,對宰相說:“宗閔在地方任職四、五年,該另授一官職。”鄭覃說:“陛下憐憫他所處的地方太遠,可調他靠近內地三、五百裏,不可再重用奸邪的人。陛下若想任用李宗閔,臣請陛下讓我先辭職。”陳夷行說:“近年,李宗閔獲罪,因結成朋黨,寬恕不死已是幸運。寶曆初年(825),李續之、張又新、蘇景胤等人,相互勾結奸詐陰險,幾乎使朝廷傾覆,當時號稱‘八關十六子’。”李王玉說:“主謀這件事,罪過在李逢吉。李續之守喪三年已滿,不能不授予他一個官職,我擔心朝廷內外的士大夫,一起大肆議論,並不是為了李續之這班人。”陳夷行說:“往古舜帝放逐四大惡人而天下太平,朝廷要求得政局太平,怎能憐惜這十幾個小人?”楊嗣複說:“論事以求得不偏不倚為貴,不能隻偏從愛憎。”文宗說:“給他管一個郡好了。”鄭覃說:“給他管一個郡太優待,隻可任洪州司馬而已。”陳夷行說:“李宗閔助成了鄭注的罪惡,幾乎使國家傾覆,他是國家的大蛀蟲。”楊嗣複說:“先前,陛下想給鄭注加官,李宗閔不肯,陛下該還記得。”鄭覃說:“楊嗣複偏袒李宗閔。臣看李宗閔的罪惡,超過李林甫。”楊嗣複說:“鄭覃的話大錯特錯。以往玄宗末年,委用李林甫,李林甫妒賢害能,毀害別人的家族。宗閔在位時,絕無這類事。況且太和末年(835),李宗閔、李德裕同時獲罪。兩年之間,德裕再度統領重鎮,而宗閔卻沒有離開被貶去的地方。陛下懲惡獎善,進用與斥退的準則應當均等,並非臣下膽敢偏袒。日前殷侑給韓益奏請官職及禮服,臣因韓益犯貪贓罪,未準他的奏請,鄭覃托情對臣說:‘望勿慮及其罪。’誰在偏袒?”次日,委任李宗閔為杭州刺史。開成四年(839)冬,李宗閔升為太子賓客,分管東都。這時鄭覃、陳夷行被免除宰相職務,楊嗣複才再次提拔任用李宗閔掌管政事,不久文宗逝世。

九年六月,京兆尹楊虞卿得罪,宗閔極言救解,文宗怒叱之曰:“爾嚐謂鄭覃是妖氣,今作妖,覃耶、爾耶?”翌日,貶明州刺史,尋再貶處州長史。七月,鄭注發沈、宋若憲事,內官楊承和、韋元素、沈及若憲姻黨坐貶者十餘人,又貶宗閔潮州司戶。時訓、注竊弄威權,凡不附己者,目為宗閔、德裕之黨,貶逐無虛日,中外震駭,連月陰晦,人情不安。九月詔曰:
武宗會昌初年(841),李德裕執政,楊嗣複、李玨都被放逐到嶺表。會昌三年(843),劉稹占據澤潞反叛。李德裕以李宗閔素來與劉稹的叔父劉從諫交情深厚,上黨靠近東都,李宗閔分管東都不合適,將他調出東都任封州刺史。又揭發了他的舊事,將他貶為郴州司馬,他死在被貶的處所。

朕承天纘曆,燭理不明,勞虛襟以求賢,勵寬德以容眾。頃者,或台輔乖弼違之道,而具僚扇朋附之風;翕然相從,實篸彝憲。致使薰蕕共器,賢不肖並馳;退跡者成後時之夫,登門者有迎吠之客。繆戾之氣,堙鬱和平,而望陰陽順時,疵癘不作;朝廷清肅,班列和安,自古及今,未嚐有也。今既再申朝典,一變澆風,掃清朋比之徒,匡飭貞廉之俗。凡百卿士,惟新令猷。如聞周行之中,尚蓄疑懼,或有妄相指目,令不自安,今斯曠然,明喻朕意。應與宗閔、德裕或親或故及門生舊吏等,除今日已前黜遠之外,一切不問。各安職業,勿複為嫌。
魏抃字申之,巨鹿人。他的前五代祖文貞公魏征,是太宗貞觀朝的名相。曾祖父魏殷,曾任汝陽縣令。祖父魏明,也是縣令。父親魏馮,是獻陵台令。魏抃在文宗太和七年(833)考中進士。楊汝士主管同州時,征召魏抃任防禦判官,獲得秘書省校書郎職位。楊汝士入朝任職舉薦魏抃為右拾遺。文宗因為魏抃是魏征的後代,對待他很特殊。

文宗以二李朋黨,繩之不能去,嚐謂侍臣曰:“去河北賊非難,去此朋黨實難。”宗閔雖驟放黜,竟免李訓之禍。
在此之前邕管經略使董昌齡冤殺了錄事參軍衡方厚,因而貶官為漵州司戶。這時移近安置任硤州刺史,魏抃上疏評論說:“帝王發布號令施恩,赦免有罪的人,隻有故意殺人的不赦。董昌齡近來因朝廷記載了他的微小功勞,授予他掌管一方邊鎮重任,他不能恭敬謹慎地對待恩寵榮耀,卻恣意濫施狂暴,擅自殺戮無辜,事實彰明較著。受害人妻兒含冤負屈,遠行萬裏投訴。到審問時董昌齡承認罪過,卻未被判決處死,朝廷內外紛紛議論,認為這是違法曲斷。現今如若授予董昌齡州郡長官職務,讓他去治理受害憂傷的人,那麼,殺人者被提拔,遭冤的苦情怎麼洗雪?一再違亂典章製度,有背最根本的道理。”上疏奏效,於是將董昌齡改任為洪州別駕。

開成元年,量移衢州司馬。三年,楊嗣複輔政,與宗閔厚善,欲拔用之,而畏鄭覃沮議,乃托中人密諷於上。上以嗣複故,因紫宸對,謂宰相曰:“宗閔在外四五年,宜別授一官。”鄭覃曰:“陛下憐其地遠,宜移近內地三五百裏,不可再用奸邪。陛下若欲用宗閔,臣請先退。”陳夷行曰:“比者,宗閔得罪,以朋黨之故,恕死為幸。寶曆初,李續之、張又新、蘇景胤等,朋比奸險,幾傾朝廷,時號‘八關十六子’。”李玨曰:“主此事者,罪在逢吉。李續之居喪服闋,不可不與一官,臣恐中外衣冠,交興議論,非為續之輩也。”夷行曰:“昔舜逐四凶天下治。朝廷求理,何惜此十數纖人?”嗣複曰:“事貴得中,不可但徇憎愛。”上曰:“與一郡可也。”鄭覃曰:“與郡太優,止可洪州司馬耳。”夷行曰:“宗閔養成鄭注之惡,幾覆邦家,國之巨蠹也。”嗣複曰:“比者,陛下欲加鄭注官,宗閔不肯,陛下亦當記憶。”覃曰:“嗣複黨庇宗閔。臣觀宗閔之惡,甚於李林甫。”嗣複曰:“覃語大過。昔玄宗季年,委用林甫,妒賢害能,破人家族。宗閔在位,固無此事。況太和末,宗閔、德裕同時得罪。二年之間,德裕再領重鎮,而宗閔未離貶所。陛下懲惡勸善,進退之理宜均,非臣獨敢黨庇。昨殷侑與韓益奏官及章服,臣以益前年犯贓,未可其奏;鄭覃托臣雲‘幸且勿論。’孰為黨庇?”翌日,以宗閔為杭州刺史。四年冬,遷太子賓客,分司東都。時鄭覃、陳夷行罷相,嗣複方再拔用宗閔知政事,俄而文宗崩。
禦史中丞李孝本,是皇族,因牽涉李訓謀逆叛處死罪,他有個女兒被沒收進後宮。魏抃上疏勸諫說:

會昌初,李德裕秉政,嗣複、李玨皆竄嶺表。三年,劉稹據澤潞叛。德裕以宗閔素與劉從諫厚,上黨近東都,宗閔分司非便,出為封州刺史。又發其舊事,貶郴州司馬,卒於貶所。
“臣聽說:治理國家,首先靠施恩德行仁義,不遵循施德行義之道,家族、邦國必然敗壞。因此能成就大業的帝王以德服人心,以義使用人。服人心、使用人的方法,關鍵在修身;修身之道,在於勤勉不怠。一失而百虧的自警,來源於平時的自約。前人的記述說:‘不要認為是小惡就去作惡,不要認為是小善就不行善。’這就是警惕、擔心逐步發展呀!臣又聽說:人君如同太陽,明暗微有變化,人人都會瞻望;太陽的光照如此之大,明暗的變化怎能掩藏?前代的聖君明主,在朝堂上設置鼓勵大膽進言的諫鼓,在宮門外樹立提倡非議朝政的謗木,是珍重聽到別人指出自己的過失。陛下登位以來,大力布行禮樂教化,從不愛好聲色之娛,放出後宮失偶的婦人,匹配在外無妻的男子。至今十年以來,從未采選宮人。自近數月以來,皇上慕戀漸改,關注女伎樂舞,教坊一百人、二百人選用不止,莊宅司沒收、采買的事,略有所聞。日前又召取李孝本女兒進宮。陛下與她同宗一姓,恩寵於她算什麼名份?這件事情極其有損陛下謹慎持重的美名,使陛下陷於功虧一簣的境地。陛下在深宮之內,聽不到種種議論。凡是這類事情,極遭眾人議論,實在有傷事理道義的根本,難免產生名聲汙穢的嫌疑。要想別人不知道,不如自己不去做。諺語說:‘止住寒冷不如多著皮裘,平息謗議不如加強修身。’敬望陛下明察不惑,崇尚名傳千載的大德,拋棄一時的嗜好。停止教坊的活動,放還同宗的女兒,就能大正人倫風氣,弘揚帝王體統。”

子琨、瓚,大中朝皆進士擢第。令狐綯作相,特加獎拔。瓚自員外郎知製誥,曆中書舍人、翰林學士。綯罷相,出為桂管觀察使。禦軍無政,為卒所逐,貶死。
上疏見效,文宗當日就放出了李孝本的女兒,提升魏抃為右補闕。提升他的詔書說:“當年你的先祖魏征在貞觀年間十次奏諫,指明事理直言不諱,沒有任何回避顧忌。朕每每閱覽本朝史書,沒有一次不是深思再三,久久嘉許的。你任拾遺職務,作風不減先祖,屢屢進獻奏疏,必定說明事理。至於我從諸藩王家中選取灑掃庭院的宮女備用,不是出於擴充歌舞藝妓的考慮;而是體恤尚在童年的同宗女兒,確實沒有征召嬪妃的疑惑。盡管如此,是非難辨的事情,終不能家傳戶曉。你能意深詞切地論理,這就比我想的廣闊多了。噫,你能不顧身家正直盡忠,酷似你的先祖魏征;我豈能不虛懷采納忠言,敬取太宗貞觀之治呢?雖然魏抃做官時間短淺,不在按級提升之列,我怎麼能循守常規,對待忠貞正直之臣?他可以擔任右補闕。”文宗對宰輔大臣說:“當年太宗皇帝得到魏征,讓他補正自己的不足與過失,輔佐成就聖明國政。我得到魏抃,在是非難辨之際,他必定能盡心勸諫。我不敢希求達到貞觀之治的境地,或許也可以處於不犯過失的地步了。”

自天寶艱難之後,宗室子弟,賢而立功者,唯鄭王、曹王子孫耳。夷簡再從季父汧國公勉,德宗朝宰相。夷簡諸弟夷亮、夷則、夷範,皆登進士第。宗閔弟宗冉。宗冉子深、湯。湯累官至給事中,鹹通中踐更台閣,知名於時。
教坊副使雲朝霞擅長吹笛,創製新聲變革音律,使文宗深感滿意,宣旨授予他以左驍衛將軍職位兼揚府司馬。宰輔大臣進奏說:“揚府司馬官品很高,曆來由郎官、刺史交替擔任,不適合授予樂官。”文宗執意想授任雲朝霞為揚府司馬,趁召見宰輔大臣應對策問之時,竭力稱讚雲朝霞的長處。魏抃聽說這件事後,接連上疏陳述見解,於是文宗將雲朝霞改授為潤州司馬。

楊嗣複,字繼之,仆射於陵子也。初,於陵十九登進十第,二十再登博學宏詞科,謂補潤州句容尉。浙西觀察使韓滉有知人之鑒,見之甚悅。滉有愛女,方擇佳婿,謂其妻柳氏曰:“吾閱人多矣,無如楊生貴而有壽,生子必為宰相。”於陵秩滿,寓居揚州而生嗣複。後滉見之,撫其首曰:“名位果逾於父,楊門之慶也。”因字曰慶門。
荊南監軍使呂令琮的隨從人員擅自闖進江陵縣衙署,誹謗辱罵縣令韓忠,觀察使韋長呈送公文給樞密使投訴。魏抃上疏說:“臣竊以為:州縣長官遭受欺淩,隻該報告朝廷知道,宮廷內外相互聯係,必須保持原有製度。韋長受任觀察處置使,辦事規矩應當精熟,公務竟都不稟報朝廷知道,卻營私徇情擅自違章。況且政事無論大小,該辦就辦,不應往返行文。縣令處理公務有錯,應該依據條律治罪;監軍辦事越職侵權,就該稟報皇上知道。如果因為擔心煩勞聖上聽聞,為什麼不就隻呈文給門下省?現在卻率先擾亂正常法度,論理應當列罪懲處。敬望聖上,速加懲誡!”魏抃奏疏呈上後,文宗扣留不批示下達,當時的輿論為之惋惜。

嗣複七八歲時已能秉筆為文。年二十,進士擢第。二十一,又登博學宏詞科,釋褐秘書省校書郎。遷右拾遺,直史館。以嗣複深於禮學,改太常博士。元和十年,累遷至刑部員外郎。鄭餘慶為詳定禮儀使,奏為判官,改禮部員外郎。時父於陵為戶部侍郎,嗣複上言與父同省非便,請換他官。詔曰:“應同司官有大功以下親者,但非連判及勾檢之官並官長,則不在回避之限。如官署同,職司異,雖父子兄弟無所避嫌。”再遷兵部郎中。長慶元年十月,以庫部郎中知製誥,正拜中書舍人。
開成三年(838),魏抃轉任起居舍人。他到紫宸殿向皇帝謝恩,文宗對他說:“因為你奏論政事忠貞直切,有你先祖文貞公魏征風度,因此不讓你受每月見麵次數的限製,授給你這一官職。”又對他說:“你家裏有什麼以往的奏疏、詔令?”魏抃回答說:“以往多已失落,僅有簪筆、笏板尚存。”文宗讓他進獻入宮。鄭覃說:“懷念在人不在笏。”文宗說:“鄭覃不理解我的心意,獻笏,這就是《詩·甘棠》所表達的懷念德政之義,不僅僅是笏本身而已。”魏抃正要退去,文宗又叫住他,告訴他說:“我行事如有不當,你要立即進呈奏論。”魏抃說:“臣往時擔任諫官,理當正言進行規勸。現今官居史臣,職責僅在記載君主言行,臣不敢超越職分。”宗說:“凡屬門下、中書兩省官員合並議政,你盡管陳奏,不要受你剛才講的話拘束。”不久,魏抃以起居舍人官職在弘文館兼代職務。

嗣複與牛僧孺、李宗閔皆權德輿貢舉門生,情義相得,進退取舍,多與之同。四年,僧孺作相,欲薦拔大用,又以於陵為東都留守。未曆相位,乃令嗣複權知禮部侍郎。寶曆年元二月,選貢士六十八人,後多至達官。文宗即位,拜戶部侍郎。以父於陵太子少傅致仕,年高多疾,懇辭侍養,不之許。太和四年,丁父憂免。七年三月,起為尚書左丞。其年宗閔罷相,德裕輔政。七月,以嗣複檢校禮部尚書、梓州刺史、劍南東川節度觀察等使。九年,宗閔複知政事。三月,以嗣複檢校戶部尚書、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觀察處置等使。
開成四年(839),魏抃擔任諫議大夫,仍兼起居舍人,並兼任弘文館職務。一次,在群臣隨文宗到紫宸殿升朝時,文宗派宦官向魏抃取要他錄寫的帝王起居注,想看一看。魏抃堅定地進言說:“自古以來設置史官,其職責在於記事彰明鑒誡。陛下隻要是行事正確,就不要擔心微臣不記載。如果陛下所做的事有錯誤,即使我不記載,天下的人會記載下來。臣把陛下視為太宗皇帝,陛下應把臣視同褚遂良。”文宗又說:“我曾經取起居注看過。”魏抃說:“陛下要史官不守職分,臣豈敢使陛下陷於非法的境地?陛下一看之後,從此記事就必須有所回護避忌。這樣一來,不能直書善惡,就不是曆史了。傳給後代,怎麼讓人信從?”文宗這才停止索看起居注。

開成二年十月,入為戶部侍郎,領諸道鹽鐵轉運使。三年正月,與同列李玨並以本官同平章事,領使如故,進階金紫,弘農伯,食邑七百戶。上以幣輕錢重,問鹽鐵使何以去其太甚?嗣複曰:“此事累朝製置未得,但且禁銅,未可變法。法變擾人,終亦未罷去弊。”李玨曰:“禁銅之令,朝廷常典,但行之不嚴,不如無令。今江淮已南,銅器成肆,市井逐利者,銷錢一緡,可為數器,售利三四倍。遠民不知法令,率以為常。縱國家加爐鑄錢,何以供銷鑄之弊?所以禁銅之令,不得不嚴。”
魏抃剛進入朝廷時,由李固言、李玨、楊嗣複所引薦,數年之間,官職已至諫議大夫。武宗登位,李德裕當政,魏抃因係楊嗣複、李玨一黨而獲罪,被調出朝廷任汾州刺史。楊、李被貶官,魏抃又被貶為信州長史。宣宗就位,白敏中當權,將魏抃向近處安置擔任郢州刺史,不久改任商州刺史。宣宗大中二年(848),將魏抃征召入宮任給事中,後升為禦史中丞。進宮謝恩時,宣宗當麵賜給他標示三品以上官階的金魚袋、紫官服。魏抃因彈劾駙馬都尉杜中立犯貪贓罪,使得君主的內外親族都畏懼他。讓他兼任戶部侍郎,代理戶部府署事務。魏抃進奏說:“禦史台是維護朝綱法紀的地方,不適合與管理錢財的官職交叉兼任,請求免去禦史中丞職務,專一治理戶部公務。”宣宗采納了他的建議。

八月,紫宸奏事,曰:“聖人在上,野無遺賢。陸洿上疏論兵,雖不中時事,意亦可獎。閑居蘇州累年,宜與一官。”李玨曰:“士子趨競者多,若獎陸洿,貪夫知勸矣。昨竇洵直論事,陛下賞之以幣帛,況與陸洿官耶?”帝曰:“洵直獎其直心,不言事之當否。”鄭覃曰:“若苞藏則不可知。”嗣複曰:“臣深知洵直無邪惡,所奏陸洿官,尚未奉聖旨。”鄭覃曰:“陛下須防朋黨。”嗣複曰:“鄭覃疑臣朋黨,乞陛下放臣歸去。”因拜乞罷免。李玨曰:“比來朋黨,近亦稍弭。”覃曰:“近有小朋黨生。”帝曰:“此輩凋喪向盡。”覃曰:“楊漢公、張又新、李續之即今尚在。”玨曰:“今有邊事論奏。”覃曰:“論邊事安危,臣不如玨;嫉惡則玨不如臣。”嗣複曰:“臣聞左右佩劍,彼此相笑。臣今不知鄭覃指誰為朋黨。”因當香案前奏曰:“臣待罪宰相,不能申夔、龍之道,唯以朋黨見譏,必乞陛下罷臣鼎職。”上慰勉之。文宗方以政事委嗣複,惡覃言切。
不久,魏抃以戶部侍郎職務任同平章事,兼管的代理職務照舊。進宮謝恩時,魏抃向宣宗進言說:“微臣沒有舜帝名臣夔、契的才能,卻在驟然之間不稱職地承提了夔、契那樣的重任,將如何報答浩蕩皇恩?現今邊塞防務初步安定,國內動蕩已經平息,微臣心裏關切的事,是陛下尚未冊立皇太子,讓正直人士給予輔佐教導,以保證日後太子繼承皇位。”說著,流下了淚水。宣宗受到感動並聽從了他的建議。在此之前,曆朝皇帝都不希望他人議論立皇太子的事,如果不是君主自己想聽聽別人的意見,臣下無人敢進言議論此事。宣宗年事已高,皇太子尚未明確,魏抃擔任宰相時,率先向皇帝進言,上層人士很推重他。不久,魏抃兼任集賢大學士。詹毗國獻來大象,魏抃認為象的習性不適應中國的水土,奏請歸還獻象的使臣,宣宗同意他的奏請。太原節度使李業濫殺投降的俘虜,引起北方邊庭極大騷亂。李業有所倚恃,人們不敢非議。魏抃立即稟奏此事,於是將李業移任滑州節度使。魏抃加官任中書侍郎。大理寺卿馬曙的隨從王慶告發馬曙家中私藏武器,馬曙因此獲罪被貶官,而王慶沒有判罪。魏抃援引法令條律論罪,最後用杖刑殺了王慶。

帝延英謂宰臣曰:“人傳符讖之語,自何而來?”嗣複對曰:“漢光武好以讖書決事,近代隋文帝亦信此言,自是,此說日滋,隻如班彪《王命論》所引,蓋矯意以止賊亂,非所重也。”李玨曰:“喪亂之時,佐命者務神符命;理平之代,隻合推諸人事。”上曰:“卿言是也。”帝又曰:“天後用人,有自布衣至宰相者,當時還得力否?”嗣複曰:“天後重行刑辟,輕用官爵,皆自圖之計耳。凡用人之道,曆試方見其能否。當艱難之時,或須拔擢,無事之日,不如且循資級。古人拔卒為將,非治平之時,蓋不獲已而用之也。”上又問新修《開元政要》,敘致何如。嗣複曰:“臣等未見。陛下若欲遺之子孫,則請宣付臣等,參詳可否。玄宗或好遊畋,或好聲色,與貞觀之政不同,故取舍須當,方堪流傳。”
後魏抃晉升官階為銀青光祿大夫,兼任禮部尚書、監修國史。撰成《文宗實錄》四十卷,進獻朝廷。參與修撰的史官給事中盧耽、太常少卿蔣偕、司勳員外郎王氵風、右補闕盧告、膳部員外郎牛叢,都被賜予錦彩、銀器,按官級次序升職加俸。魏抃遷轉擔任門下侍郎,兼戶部尚書。大中十年(856),魏抃以本官職任平章事、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副大使主持節度使事務。十一年(857),他因病請求朝廷派官替代自己,被征召擔任吏部尚書。由於病未痊愈,魏抃又奏請授予無固定職務的閑散官職,於是改任檢校右仆射,代理太子少保。大中十二年(858)十二月,魏抃去世,時年六十六歲,追贈他司徒職銜。

四年五月,上問延英政事,逐日何人記錄監修?李玨曰:“是臣職司。”陳夷行曰:“宰相所錄,必當自伐,聖德即將掩之。臣所以頻言,不欲威權在下。”玨曰:“夷行此言,是疑宰相中有賣威權、貨刑賞者。不然,何自為宰相而出此言?臣累奏求退,若得王傅,臣之幸也。”鄭覃曰:“陛下開成元年、二年政事至好,三年、四年漸不如前。”嗣複曰:“元年、二年是鄭覃、夷行用事,三年、四年臣與李玨同之。臣蒙聖慈擢處相位,不能悉心奉職。鄭覃雲‘三年之後,一年不如一年’,臣之罪也。陛下縱不誅夷,臣合自求泯滅。”因叩頭曰:“臣今日便辭玉階,不敢更入中書。”即趨去。上令中使召還,勞之曰:“鄭覃失言,卿何及此?”覃起謝曰:“臣性愚拙,言無顧慮。近日事亦漸好,未免些些不公,亦無甚處。臣亦不獨斥嗣複,遽何至此。所為若是,乃嗣複不容臣耳。”嗣複曰:“陛下不以臣微才,用為中書侍郎。時政善否,其責在臣。陛下月費俸錢數十萬,時新珍異,必先賜與,蓋欲輔佐聖明,臻於至理。既一年不如一年,非惟臣合得罪,亦上累聖德。伏請別命賢能,許臣休退。”上曰:“鄭覃之言偶然耳,奚執咎耶?”嗣複數日不入,上表請罷。帝方委用,乃罷鄭覃、夷行知政事。自是,政歸嗣複,進加門下侍郎。明年正月,文宗崩。
魏抃儀容魁偉,論事言語直切,與同僚在皇帝麵前奏論政事,其他宰相總是委婉曲折進行規諫,惟獨魏抃正直敢言無所畏懼、回避。宣宗常常說:“魏抃多有其先祖魏征的風範,諸名公的子孫中,我心裏最推重他。”然而,他終於因為言語過於剛直,遭到令狐腍的忌恨,被罷免相位。魏抃曾抄錄撮取諸子著述中的精要言論,按類別編排,共二十卷,題名《魏氏手略》。撰有文集十卷。

先是,以敬宗子陳王為皇太子。中尉仇士良違遺令立武宗。武宗之立,既非宰相本意,甚薄執政之臣。其年秋,李德裕自淮南入輔政。九月,出嗣複為湖南觀察使。明年,誅樞密薛季稜、劉弘逸。中人言:“二人頃附嗣複、李玨,不利於陛下。”武宗性急,立命中使往湖南、桂管,殺嗣複與玨。宰相崔鄲、崔珙等亟請開延英,因極言國朝故事,大臣非惡逆顯著,未有誅戮者,願陛下複思其宜。帝良久改容曰:“朕纘嗣之際,宰相何嚐比數。李玨、季稜誌在扶冊陳王,嗣複、弘逸誌在樹立安王。立陳王猶是文宗遺旨,嗣複欲立安王,全是希楊妃意旨。嗣複嚐與妃書雲:‘姑姑何不敩則天臨朝?’”珙等曰:“此事曖昧,真虛難辨。”帝曰:“楊妃曾臥疾,妃弟玄思,文宗令入內侍疾月餘,此時通導意旨。朕細問內人,情狀皎然,我不欲宣出於外。向使安王得誌,我豈有今日?然為卿等恕之。”乃追潭、桂二中使,再貶嗣複潮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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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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