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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作者:劉昫  

列傳·卷四十二

○魏元忠韋安石子陟斌斌子況從父兄子抗從祖兄子巨源趙彥昭附蕭至忠宗楚客紀處訥附
魏元忠,宋州宋城人。本名真宰,因避諱武則天母親名號而改名。當初,他做太學生時,就誌氣倜儻,不把舉薦放在心上,故累年未能升調。當時有一左史,是銩稨人,姓江名融,他撰寫了《九州設險圖》,全麵記載了古今用兵成敗方麵的事。魏元忠就對這一內容加以訓釋解說。儀鳳年中(679),吐番不斷地侵犯邊土。魏元忠到洛陽上密封奏章,論說朝廷命官用兵作戰方麵優缺點。唐高宗看了很是驚歎,於是授他為秘書省正字,令他在中書省聽調遣,不久任監察禦史。

魏元忠,宋州宋城人也。本名真宰,以避則天母號改焉。初,為太學生,誌氣倜儻,不以舉薦為意,累年不調。時有左史盩厔人江融撰《九州設險圖》,備載古今用兵成敗之事,元忠就傳其術。儀鳳中,吐蕃頻犯塞,元忠赴洛陽上封事,言命將用兵之工拙,曰:
文明年中(684),他遷任殿中侍禦史。那年,徐敬業占據揚州作亂,左玉鈐大將軍李孝逸督軍討伐,武則天詔魏元忠監理軍事。李孝逸到臨淮,而他的偏將雷仁智被徐敬業的先鋒部隊挫敗,接著徐敬業又攻陷潤州,回兵來抗擊李孝逸。李孝逸害怕敵軍的力量,按甲不敢進軍。魏元忠對李孝逸說“:朝廷因您是王室懿親,所以委以這平定叛亂的大事,天下的安危,實在要靠這一次決戰。況且國內太平日久,忽聞這叛亂,莫不注心傾耳,來等候誅殺叛逆的好消息。現在大軍停而不進,這樣對待世人的期望,萬一朝廷派另外的將領來代替您,您將用何辭來解脫自己的帶兵不前的罪過呢?最好是迅速進兵,以立大功。不然,災禍就要臨頭。”李孝逸認為魏元忠的話對,於是率領部隊準備進軍討伐。

臣聞理天下之柄,二事焉,文與武也。然則文武之道,雖有二門,至於製勝禦人,其歸一揆。方今王略遐宣,皇威遠振,建禮樂而陶士庶,訓軍旅而懾生靈。然論武者以弓馬為先,而不稽之以權略;談文者以篇章為首,而不問之以經綸。而奔競相因,遂成浮俗。臣嚐讀魏、晉史,每鄙何晏、王衍終日談空。近觀齊、梁書,才士亦複不少,並何益於理亂哉?從此而言,則陸士衡著《辨亡論》,而不救河橋之敗,養由基射能穿劄,而不止鄢陵之奔,斷可知矣。昔趙岐撰禦寇之論,山濤陳用兵之本,皆坐運帷幄,暗合孫、吳。宣尼稱“有德者必有言,仁者必有勇”,則何平叔、王夷甫豈得同日而言載!
當時,徐敬業駐兵於下阿奚穀,徐敬業的弟弟徐敬猷率領偏師逼進淮陰。魏元忠請先擊徐敬猷,諸將都認為:“不如先攻徐敬業,徐敬業被打敗,徐敬猷不戰就可以生擒。如果擊徐敬猷,那麼徐敬業肯定會引兵援救,這樣就會造成腹背受敵。”魏元忠道:“不然,敵人的勁兵精卒,盡在下阿奚穀,像螞蟻一樣擁來,隻能一戰而勝,否則,那我們就大勢去矣。徐敬猷的軍隊,既不習戰鬥,又人少且弱,軍心易浮動,我們大軍臨陣,其勢必勝,既打敗徐敬猷,我軍乘勝而進,徐敬業如援救淮陰,計算行程則趕不到,他又怕我們進軍江都,一定會在中途攔擊,敵軍勞倦,我軍以逸待勞,打敗他們就成必然之勢。這就如追逐野獸,弱者先擒,哪裏能舍棄一定可以捉到的弱獸,而去攻打難敵的強兵呢!這樣恐怕不是善策。”李孝逸聽從了他的意見。於是引兵擊徐敬猷,一戰而破之,徐敬猷脫身逃遁。李孝逸於是進軍,與徐敬業隔溪相拒,前軍總管蘇孝祥的守地被敵人攻破,李孝逸又害怕,想帶兵退卻。當初,徐敬業帶兵到下阿奚穀,有流星墜落他們的軍營中,到此時,又有群鳥飛噪於陣上。魏元忠說:“應驗此情況,正是賊兵敗亡之兆,現在風又順荻草又幹枯,火攻必有利。”堅持請求與敵決戰,這樣才平定了徐敬業。魏元忠因功升任司刑正,又升至洛陽令。

臣聞才生於代,代實須才,何代而不生才,何才而不生代。故物有不求,未有無物之歲;士有不用,未有無士之時。夫有誌之士,在富貴之與貧賤,皆思立於功名,冀傳芳於竹帛。故班超投筆而歎,祖逖擊楫而誓,此皆有其才而申其用矣。且知己難逢,英哲罕遇,士之懷琬琰以就埃塵,抱棟梁而困溝壑者,則悠悠之流,直睹此士之貧賤,安知此士之方略哉。故漢拜韓信,舉軍驚笑;蜀用魏延,群臣觖望。嗟乎,富貴者易為善,貧賤者難為功,至於此也!
不久他被周興誣陷下獄,將赴刑場行刑,武則天以魏元忠討平徐敬業有功,特免死而發配貴州,當時傳達命令的人將到刑場,先令他人飛往刑場傳呼,監刑官馬上釋放魏元忠要他站起來。魏元忠道“:還不知道赦令是真是假,豈可隨隨便便就這樣。”直到他聽見了宣布命令,才起立致謝。觀看的人都讚歎他臨刑而神色不憂。聖曆元年(698),他任侍禦史,後升任禦史中丞。後來又被來俊臣、侯思止陷害,再度流放於嶺表。後來回到京師,授禦史中丞。魏元忠前後三次被流放,當時的人都說他無罪。武則天曾對他說:“卿多次遭陷致罪,是何原因?”他回答說:“臣就像一匹鹿,羅織之徒,就像獵人,是想用臣的肉做羹罷了。這些人殺臣是想求得通達,臣又有何罪?”

亦有位處立功之際,而不展其誌略,身為時主所知,竟不能盡其才用,則貧賤之士焉足道哉!漢文帝時,魏尚、李廣並身任邊將,位為郡守。文帝不知魏尚之賢而囚之,不知李廣之才而不能用之。常歎李廣恨生不逢時,令當高祖日,萬戶侯豈足道哉。夫以李廣才氣,天下無雙,匈奴畏之,號為“飛將”,爾時胡騎憑淩,足伸其用。文帝不能大任,反歎其生不逢時。近不知魏尚、李廣之賢,而乃遠想廉頗、李牧。故馮唐曰,雖有頗、牧而不能用,近之矣。從此言之,疏斥賈誼,複何怪哉。此則身為時主所知,竟不能盡其才用。晉羊祜獻計平吳,賈充、荀勖沮其策,祜歎曰:“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八。”緣荀、賈不同,竟不大舉。此則位處立功之際,而不得展其誌略。而布衣韋帶之人,懷一奇,抱一策,上書闕下,朝進而望夕召,何可得哉。
聖曆二年(699),他升任鳳閣侍郎,任代理宰相,檢校並州長史。未過多久,加授銀青光祿大夫,遷任左肅政台禦史大夫,兼檢校洛州長史,治政清嚴,長安年中,相王為並州元帥,魏元忠任副職。當時奉宸令張易之曾縱容家奴欺淩百姓。魏元忠按法笞殺了家奴。權貴們莫不敬畏。當時,突厥與吐蕃多次侵犯邊土,魏元忠為大總管抗擊敵軍,魏元忠在軍中,持重自守,既未打勝仗,也未打敗仗。中宗為太子時,魏元忠任檢校太子左庶子。當時張易之、張昌宗權寵的狀況一天比一天盛,傾朝官員都趨附於他們,而魏元忠曾為此上奏武則天:“臣承蒙先帝看得起,又受陛下的厚恩,不能為忠於國家盡死節,使小人能在君側,臣之罪也。”武則天看了很不高興。張易之、張昌宗由此含怒,趁武則天身體不好,便誣害魏元忠說他與司禮卿高戩私下同謀道“:主上老了,我輩當挾太子而令天下。”武則天聽了,便把魏元忠收入獄中,召太子、相王及宰相到朝廷,讓張昌宗與魏元忠在殿前對質,反複不能決斷。張昌宗又要鳳閣舍人張說做證人,張說開始答應了,等到武則天召他到殿前驗問時,張說據實說魏元忠實無此證。武則天才明白魏元忠被誣害,但因張昌宗的緣故,特貶授端州高要縣尉。

臣請曆訪內外文武職事五品已上,得不有智計如羊祜、武藝如李廣,在用與不用之間,不得騁其才略。伏願降寬大之詔,使各言其誌。無令汲黯直氣,臥死於淮陽。仲舒大才,位屈於諸候相。
中宗即位,派驛馬專程召回魏元忠,授衛尉卿,任代理宰相。十日,又遷任兵部尚書,主管軍國大事如故。不久,又進拜侍中,兼檢校兵部尚書。當時武則天死了,中宗居喪,多不視事,軍國大政,獨委魏元忠代理數日。未過多久,魏元忠任中書令,加授光祿大夫,封齊國公,監修國史。神龍二年(706),魏元忠與武三思、祝欽明、徐彥伯、柳氵中、韋承慶、崔融、岑羲、徐堅等撰寫《武則天皇後實錄》二十卷,編輯文集一百二十卷上奏。中宗稱善,賜魏元忠五色綢千段。還封他的兒子衛王府谘議參軍魏升為任城縣男。當時魏元忠特別受寵於皇上,當朝用事。當初,魏元忠在武則天朝中做宰相時,議者都認為他公正潔廉。到此時再度任宰相,天下人莫不引頸盼望,希望他有所弘揚。但魏元忠依附權豪,抑棄寒俊,竟然不能賞善罰惡,勉修時政,議者因此責備他。四年秋,他代唐王景任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令,仍兼兵部尚書,監修國史。不久,魏元忠請求還鄉掃墓拜祖,皇上特賜錦袍一領、銀千兩,並給千騎官四人,充當他的左右隨從。並親書:“衣錦晝遊,在乎此日,散多敷惠,諒屬斯辰。”魏元忠到故鄉,竟自藏白銀,無所救濟施舍。到歸朝時,皇上又親自到白馬寺來迎接慰勞他,其恩遇達到如此程度。

又曰:
這時,安樂公主曾私下請皇上廢除節湣太子,立自己為皇太女,中宗以此事問魏元忠,魏元忠堅持說不可,才作罷。不久,魏元忠任左仆射,其他職務如故。魏元忠嫉妒武三思專權用事,心中常生憤慨之情,歎息不已,總想除掉武三思。三年秋,節湣太子起兵誅武三思,魏元忠及左羽林大將軍李多祚等都暗中參與其事。太子既斬了武三思,又率領軍人到宮門外,將請求廢除韋後為庶人,在永安門遇上魏元忠的兒子太仆少卿魏升,便脅迫令他順從。節湣太子帶兵到玄武樓下,李多祚等猶豫不戰,魏元忠又持兩端,因此起兵未成功,魏升被亂兵所殺。中宗以魏元忠有平寇之功,又一向為高宗、武則天所看重,竟沒有因魏升的事受累,委任如初。

臣聞帝王之道,務崇經略。經略之術,必仗英奇。自國家良將,可得言矣。李靖破突厥,侯君集滅高昌,蘇定方開西域,李勣平遼東,雖奉國威靈,亦其才力所致。古語有之,“人無常俗,政有理亂,兵無強弱,將有能否”。由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於良將也。故趙充國征先零,馮子明討南羌,皆計不空施,機不虛發,則良將立功之驗也。然兵革之用,王者大事,存亡所係。若任得其才,則摧凶而扼暴。苟非其任,則敗國而殄人。北齊段孝玄雲:“持大兵者,如擎盤水。傾在俯仰間,一致蹉跌,求止豈得哉!”從此而言,周亞夫堅壁以挫吳、楚,司馬懿閉營而困葛亮,俱為上策。此皆不戰而卻敵,全軍以製勝。是知大將臨戎,以智為本。漢高之英雄大度,尚曰“吾寧鬥智”;魏武之綱神冠絕,猶依法孫、吳。假有項籍之氣,袁紹之基,而皆泯智任情,終以破滅,何況複出其下哉!
此時,武三思的死黨。兵部尚書宗楚客與侍中紀處訥等又拿魏升的事,證明魏氏父子與節湣太子同謀叛逆,請求抄斬三族,中宗未允許。魏元忠懼怕不能自安,上表堅請告老還鄉,皇上親自手批,免除左仆射,加特進的最高榮譽職,封齊國公告老還鄉,但還是初一、十五上朝。宗楚客等又拉攏右衛郎將姚庭筠要禦史中丞舉報魏元忠,因此貶為渠州員外司馬。侍中楊再思、中書令李嶠都依從宗楚客的旨意,來使魏元忠致罪,惟有中書侍郎蕭至忠主張對魏元忠從寬原宥。宗楚客大怒,又派給事中冉在雍與楊再思再上奏,說:“魏元忠既有叛逆罪的嫌疑,不適合授內地官。”於是魏元忠又降遷思州務川縣尉。過了不久,宗楚客又令禦史袁守一上奏“:武則天過去在三陽宮有疾,內史狄仁傑奏請陛下監國,魏元忠秘密進言說不可。據此,就可以知道魏元忠懷叛逆之心由來已久,伏請從嚴加罪誅除。”中宗對楊再思等說“:我想這件事,這是袁守一的大錯,人臣忠於主上,必在一心,哪裏有主上稍有不安,就請出太子來主管國事的?這實際上是狄仁傑私心討好,並不是魏元忠有什麼過失。袁守一假借前事來給魏元忠羅織罪名,這哪是什麼判罪的道理。”宗楚客等到此才算罷休。魏元忠到涪陵去世,享年七十餘歲。

且上智下愚,明暗異等,多算少謀,眾寡殊科。故魏用柏直以拒漢,韓信輕為豎子;燕任慕容評以抗秦,王猛謂之奴才。即柏直、慕容評智勇俱亡者也。夫中材之人,素無智略,一旦居元帥之任,而意氣軒昂,自謂當其鋒者無不摧碎,豈知戎昭果毅、敦《詩》說《禮》之事乎!故李信求以二十萬眾獨舉鄢郢,其後果辱秦軍;樊噲願得十萬眾橫行匈奴,登時見折季布,皆其事也。
景龍四年(710),追贈魏元忠尚書左仆射,齊國公、本州刺史,又令把他的靈柩送回老家安葬,睿宗即位,又親旨令魏元忠遺骸陪葬定陵。景雲元年(710),又降旨“:故左仆射、齊國公魏元忠,代合眾望,可稱得國之賢良。他曆事三朝,都極忠誠幹練,晚年遭貶謫,並不是他有罪。應當按功歸還他的兒子著作郎魏晃實封一百戶。”開元六年(718),諡號為貞。

當今朝廷用人,類取將門子弟,亦有死事之家而蒙抽擢者。此等本非幹略見知,雖竭力盡誠,亦不免於傾敗,若之何使當閫外之任哉?後漢馬賢討西羌,皇甫規陳其必敗;宋文帝使王玄謨收複河南,沈慶之懸知不克。謝玄以書生之姿,拒苻堅天下之眾,郗超明其必勝;桓溫提數萬之兵,萬裏而襲成都,劉真長期於決取。雖時有今古,人事皆可推之,取驗大體,觀其銳誌與識略耳。明者隋分而察,成敗之形,昭然自露。京房有言,“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古。”則昔賢之與今哲,意況何殊。當事機之際也。皆隨時而立功,豈複取賢於往代,待才於未來也?即論知與不知,用與不用。夫建功者,言其所濟,不言所起;言其所能,不言所藉。若陳湯、呂蒙、馬隆、孟觀,並出自貧賤,勳濟甚高,未聞其家代為將帥。董仲舒曰:“為政之用,譬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弦而更張之,乃可鼓也。”故陰陽不和,擢士為相;蠻夷不龔,拔卒為將,即更張之義也。以四海之廣,億兆之眾,其中豈無卓越奇絕之士?臣恐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韋安石,京兆萬年人(今陝西臨潼縣),他是北周大司空、鄖國公韋孝寬的曾孫。他的祖父韋津,在隋煬帝大業末(617~618),做過民部侍郎。隋煬帝到江都,命韋津與段達、元文都等在洛陽留守,依舊檢校民部尚書事務。李密逼近東都洛陽時,韋津抵抗敵軍戰於東門外,兵敗,被李密俘獲,到王世充殺元文都等,韋津獨免其難。後來,李密戰敗,韋津回到洛陽,此時,王世充僭號稱帝,韋津深受厚待。到洛陽平定,唐高祖與韋津有舊交,征召韋津授予諫議大夫、檢校黃門侍郎之職。後來外任陵州刺史,卒。韋安石的父親韋琬,做過成州刺史,叔父韋琨,做過戶部侍郎,韋琨弟韋王遂,做過倉部員外。

又曰:
唐設六科取士,其中以經義錄取的謂之明經。韋安石考明經科而中舉,連續授乾封縣尉。蘇良嗣很看重他,以禮相待。永昌元年(689),三次遷任雍州司兵,蘇良嗣當時是文昌左相,他對安石說“:大才須大用,何必在州縣事務上徒勞呢。”蘇良嗣特意向武則天推薦韋安石,於是被選用,拜膳部員外郎、永昌縣令、並州司馬。武則天親書詔令慰問韋安石“:聞卿在彼,繁事存心,善政表現了自己為官之才能,仁明彰著了自己對民的安撫。如此稱職,深慰朕心。”不久拜並州刺史,又先後任德、鄭二州刺史。韋安石性格持重,少言笑,為政清廉嚴肅,他所在的地方官吏百姓都敬畏他。久視年(700),升遷文昌右丞,不久拜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即兼任宰相)兼太子左庶子。長安三年(703),為神都留守,兼管判天官、秋官二尚書事務,後與崔神慶等同為侍讀,又主納言事務。這年,又加任檢校中台左丞,兼太子左庶子,鳳閣鸞台三品如故。

臣聞賞者禮之基,罰者刑之本。故禮崇謀夫竭其能,賞厚義士輕其死,刑正君子勖其心,罰重小人懲其過。然則賞罰者,軍國之綱紀,政教之藥石。綱紀舉而眾務自理,藥石行而文武用命。彼吐蕃蟻結蜂聚,本非勍敵,薛仁貴、郭待封受閫外之寄,奉命專征,不能激勵熊羆,乘機掃撲。敗軍之後,又不能轉禍為福,因事立功,遂乃棄甲喪師,脫身而走。幸逢寬政,罪止削除,國家綱漏吞舟,何以過此。天皇遲念舊恩,收其後效,當今朝廷所少,豈此一二人乎?且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仁貴自宣力海東,功無尺寸,坐玩金帛,瀆貨無厭,今又不誅,縱惡更甚。臣以疏賤,幹非其事,豈欲間天皇之君臣,生厚薄於仁貴?直以刑賞一虧,百年不複,區區所懷,實在於此。
當時,張易之兄弟和武三思皆恃寵濫用職權,肆無忌憚。韋安石多次挫敗了他們的傲氣,因此很為張易之等所忌恨。有一次,武則天曾在內殿賜宴,張易之引來四川商人宋霸子等數人,在宴前博戲。韋安石跪奏:“蜀商等賤類,不應該登赴此筵。”說罷便顧左右,命令趕走這些商人,滿座的人皆為之失色,而武則天認為韋安石說話誠直坦率,不但未生氣,反而對韋安石深加慰勉。當時鳳閣侍郎陸元方在座,回去後對人讚道:“此真宰相,非吾等所能及也。”武則天有一次去興泰宮,欲走捷徑,韋安石奏“:常言家有千金,坐不垂堂;陛下乃萬乘之尊,不應當輕乘危險,此路剛建成,未經人行車輾的自然加固,鑾駕就要從此經過,臣等鬥膽請罪,伏望陛下考慮。”武則天聽了,立即回輦,不走此路。韋安石不久又舉奏張易之等的罪狀,開始武則天有令,要韋安石和夏官尚書唐休王景推求審問,未進行而事有變。長安四年(704),韋安石出任揚州大都督府長史。

古人雲:“國無賞罰,雖堯、舜不能為化。”今罰不能行,賞亦難信,故人間議者皆言,“近日征行,虛有賞格而無其事。”良由中才之人不識大體,恐賞賜勳庸,傾竭倉庫,留意錐刀,將此益國。徇目前之近利,忘經久之遠圖,所謂錯之毫厘,失之千裏者也。且黔首雖微,不可欺以得誌,瞻望恩澤,必因事而生心。既有所因,須應之以實,豈得懸不信之令,設虛賞之科?比者師出無功,未必不由於此。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故商君移木以表信,曹公割發以明法,豈禮也哉,有由然也。自蘇定方定遼東,李勣破平壤,賞絕不行,勳仍淹滯,數年紛紜,真偽相雜,縱加沙汰,未至澄清。臣以吏不奉法,慢自京師,偽勳所由,主司之過。其則不遠,近在尚書省中,不聞斬一台郎,戮一令史,使天下知聞,天皇何能照遠而不照近哉!神州化首,萬國共尊,文昌政本,四方是則,軌物宣風,理亂攸在。臣是以披露不已,冒死盡言。
神龍初(705~706),征召韋安石拜刑部尚書。這年,又遷任吏部尚書,再主持政務。不久,代張柬之為中書令,封鄖國公,來作為太子的宮僚,賜封三百戶並接取所封戶數租稅,又兼相王府長史。不久又調任戶部尚書,再為侍中,監修國史。唐中宗與韋庶人曾經在正月十五日夜到韋安石的宅第,並賜賞給他不可勝數的財物。又中宗曾經到安樂公主城西池館,公主準備了舟楫,請駕禦樓船,韋安石諫道“:駕禦輕舟,易出現不測之事,臣認為這不是帝王應做的事。”這事才作罷。

且明鏡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臣識不稽古,請以近事言之。貞觀年中,萬年縣尉司馬玄景舞文飾智,以邀乾沒,太宗審其奸詐,棄之都市。及征高麗也,總管張君乂擊賊不進,斬之旗下。臣以偽勳之罪,多於玄景;仁貴等敗,重於君乂。向使早誅薛仁貴、郭待封,則自餘諸將,豈敢失利於後哉?韓子雲:“慈父多敗子,嚴家無格虜。”此言雖小,可以喻大。公孫弘有言:“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節儉。”臣恐天皇病之於不廣大,過在於慈父,斯亦日月之一蝕也。又今之將吏,率多貪暴,所務唯狗馬,所求唯財物,無趙奢、吳起散金養士之風,縱使行軍,悉是此屬。臣恐吐蕃之平,未可旦夕望也。
睿宗即位祭主,拜韋安石為太子少保,改封為郇國公。不久,又先後任侍中、中書令。景雲二年(711),又加官為開府儀同三司(唐為文散官第一等,即不帶職官,亦與朝參俸祿)。當時,太平公主與竇懷貞等懷藏謀反之心,將拉攏韋安石參與其事,公主多次派子婿唐腢邀韋安石到她的宅第,韋安石竟然拒而不往。睿宗曾經密召韋安石,對他說:“聽說朝廷大臣都傾心於太子,卿為什麼沒有察覺呢?”韋安石答道“:陛下哪裏來的這些亡國之言,這一定是太平公主之計謀,太子有大功於國家,仁明孝友,為天下所稱讚,願陛下不要聽信讒言以致迷惑。”睿宗驚惶地看著韋安石道“:朕知道了,卿不要說了。”此時太平公主在簾內偷聽,於是捏造一些無根據的話誣陷韋安石,想讓朝廷究其罪行。幸好靠郭元振保護獲免。沒多久,韋安石調任尚書左仆射(yè夜),兼任太子賓客,依舊是同中書門下三品,雖然給予崇寵,但削去了實權。那年冬,罷免他主政事,授給了諸侯王公將軍中功德優盛者的散官———特進,充任東都留守。太常主簿李元澄,是韋安石的子婿,他的妻子病死,安石的夫人蔣氏懷疑是李元澄原來所寵愛的婢女以邪惡的詛咒來殺害的,但這個婢女早已經轉嫁,蔣氏派人把婢女捉來拷打致死。因此韋安石被禦史中丞楊氏謙檢舉,後降調出京,任蒲州刺史。沒多久,又轉調青州刺史。

帝甚歎異之,授秘書省正字,令直中書省,仗內供奉。尋除監察禦史。
韋安石初在蒲州,太常卿薑皎有事拜托韋安石幫忙,韋安石拒絕了他,所以薑皎很是惱火。開元二年(714),薑皎的弟弟薑晦任禦史中丞,以韋安石等做宰相時,一同接受了中宗的遺留的詔令,造成宗楚客、韋溫削除了相王輔政的權力為理由,韋安石又不能拿事實辨清此事,薑晦便要侍禦史洪於輿舉報。但洪於輿以這件事是已經有赦免令的,堅持稱不能舉報。監察禦史郭震希、薑皎等人,越級上奏,於是朝廷下詔:“青州刺史韋安石、太子賓客韋嗣立、刑部尚書趙彥昭等人,往日在先朝,蒙受厚恩,因緣而幸會,久在朝廷,朋黨相親營私,路人皆聞。景龍末年(710),長蛇造成災禍,倉猝之間,人神怨憤,在當時未聞有舍生取義、正直陳言的,於是導致削太上皇輔政之辭,用韋氏臨朝聽政。近來常隱忍此事,還對當事者複留高位,將期望其愧畏,稍懲前惡,但是此輩還是留曲邪不正之氣,苟安於榮辱寵幸。鑒於此情,韋安石等,應當按謫官之典章,予以處理,以磨礪其事君之節義。安石可調沔州別駕、嗣立可調嶽州別駕、彥昭可調袁州別駕(州刺史的佐吏),均以員外安置。”韋安石既到沔州,薑晦又上奏,說“:韋安石曾經負責定陵的建造工程,有隱藏宮物為己有的貪汙行為。”於是朝廷又下令抄收贓物,韋安石歎道“:這隻不過要我死罷了。”於是憤激而死去,終年六十四歲。開元十七年(729),贈蒲州刺史;天寶初年,因為韋安石的兒子地位高,追贈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仆射、郇國公,諡號文貞。韋安石有二子,並早已知名。

文明年,遷殿中侍禦史。其年,徐敬業據揚州作亂,左玉鈐衛大將軍李孝逸督軍討之,則天詔元忠監其軍事。孝逸至臨淮,而偏將雷仁智為敬業先鋒所敗,敬業又攻陷潤州,回兵以拒孝逸。孝逸懼其鋒,按甲不敢進。元忠謂孝逸曰:“朝廷以公王室懿親,故委以閫外之事,天下安危,實資一決。且海內承平日久,忽聞狂狡,莫不注心傾耳,以俟其誅。今大軍留而不進,則解遠近之望,萬一朝廷更命他將代公,其將何辭以逃逗撓之罪?幸速進兵以立大效,不然,則禍難至矣。”孝逸然其言,乃部勒士卒以圖進討。
趙彥昭,甘州張掖人。他的父親趙武孟,當初以馳騁打獵為職業。他捕獲了肥鮮野味就留給母親,母親流著淚泣聲相告“:你不讀書,隻是打獵,像這樣下去,我無望了。”竟不吃他的野味,趙武孟因此而開始勤學,終於博通經史,後中進士,官至右台侍禦史,撰寫《河西人物誌》十卷。

時敬業屯於下阿溪,敬業弟敬猷率偏師以逼淮陰。元忠請先擊敬猷,諸將鹹曰:“不如先攻敬業,敬業敗,則敬猷不戰而擒矣。若擊敬猷,則敬業引兵救之,是腹背受敵也。”元忠曰:“不然,賊之勁兵精卒,盡在下阿,蟻聚而來,利在一決,萬一失捷,則大事雲矣。敬猷本出博徒,不習戰鬥,其眾寡弱,人情易搖,大軍臨之,其勢必克。既克敬猷,我之乘勝而進。彼若引救淮陰,計程則不及,又恐我之進掩江都,必邀我於中路。彼則勞倦,我則以逸待之,破之必矣。譬之逐獸,弱者先擒,豈可舍必擒之弱獸,趨難敵之強兵?恐未可也。”孝逸從之,乃引兵擊敬猷,一戰而破之,敬猷脫身而遁。孝逸乃進軍,與敬業隔溪相拒。前軍總管蘇孝祥為賊所破,孝逸又懼,欲引退。初,敬業至下阿,有流星墜其宮,及是,有群烏飛噪於陣上,元忠曰:“驗此,即賊敗之兆也。風順荻乾,火攻之利。”固請決戰,乃平敬業。元忠以功擢司刑正,稍遷洛陽令。
趙彥昭少年時代就以文辭知名。中宗的時候,他累任中書侍郎,代理宰相,兼任國史,充任文學館士。景龍四年(710),金城公主下嫁吐蕃讚普(即君長),中宗命趙彥昭為使節,趙彥昭覺得既然充當了外使,擔心會失寵,心中很是不高興。司農卿趙履溫私下對他說“:您是國之宰輔,卻去做一介小小的使節,不是太不像話嗎?”趙彥昭說“:這該怎麼辦呢?”趙履溫就暗中托安樂公主密奏留下趙彥昭,中宗於是另派左驍衛大將軍楊矩代他充當了使節。

尋陷周興獄,詣市將刑,則天以元忠有討平敬業功,特免死配流貴州。時承敕者將至市,先令傳呼,監刑者遽釋元忠令起,元忠曰:“未知敕虛實,豈可造次。”徐待宣敕,然始起謝,觀者鹹歎其臨刑而神色不撓。聖曆元年,召授侍禦史,擢拜禦史中丞。又為來俊臣、侯思止所陷,再被流於嶺表。複還,授禦史中丞。元忠前後三被流,於時人多稱其無罪。則天嚐謂曰:“卿累負謗鑠,何也?”對曰:“臣猶鹿也,羅織之徒,有如獵者,苟須臣肉作羹耳。此輩殺臣以求達,臣複何辜。”
睿宗時,他出京到涼州任都督,為政清正廉潔,將士以下都很是敬畏,後又任宋州刺史,又入京任吏部侍郎,又任刑部尚書、關內道持節巡邊使、檢校左禦史台大夫。

聖曆二年,擢拜鳳閣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檢校並州長史。未幾,加銀青光祿大夫,遷左肅政台禦史大夫,兼檢校洛州長史。政號清嚴。長安中,相王為並州元帥,元忠為副。時奉宸令張易之嚐縱其家奴淩暴百姓,元忠笞殺之,權豪莫不敬憚。時突厥與吐蕃數犯塞,元忠皆為大總管拒之。元忠在軍,唯持重自守,竟無所克獲,然亦未嚐敗失。
趙彥昭平素與郭元振、張說友好,到蕭至忠等被誅時,郭元振、張說等稱讚趙彥昭先曾參與揭發蕭至忠有功,於是升任刑部尚書,封耿國公,賜實封一百戶。但殿中侍禦史郭震卻上奏,說趙彥昭與女巫趙五娘左道亂常,假托是自己的姑母,暗中相助,同惡相濟。像今太平聖世,如不對這類加以貶謫嚴懲,法律還有什麼用。請求依法處分。不久,姚崇做了宰相,很討厭趙彥昭的為人,因此累貶江州任別駕,不久去世。

中宗在春宮時,元忠檢校太子左庶子。時張易之、昌宗權寵日盛,傾朝附之。元忠嚐奏則天曰:“臣承先帝顧眄,受陛下厚恩,不徇忠死節,使小人得在君側,臣之罪也。”則天不悅。易之、昌宗由是含怒。因則天不豫,乃譖元忠與司禮丞高戩潛謀曰:“主上老矣,吾屬當挾太子而令天下。”則天惑其言,乃下元忠詔獄,召太子、相王及諸宰相,令昌宗與元忠等殿前參對,反複不決。昌宗又引鳳閣舍人張說令執證元忠。說初偽許之,及則天召說驗問,說確稱元忠實無此語。則天乃悟元忠被誣,然以昌宗之故,特貶授端州高要尉。
蕭至忠,秘書少監蕭德言的曾孫。他少年時就做了京城管轄的衛尉,以清正嚴謹著稱。他曾經與朋友相約在路邊相候,正碰上風雪凍冽,很多人都到避風的屋簷下去,蕭至忠卻說:“哪裏有與人相約為了怕風雪而失信的呢?”他一人在風雪中不離開,眾人都為之歎服。神龍初年(705),武三思專權,蕭至忠依附他,從吏部員外郎提拔為禦史中丞。後又調任吏部侍郎,仍兼任禦史中丞。他憑靠武三思的勢力,掌握選官的大權,無所忌憚,杜絕請托,威風大行。不久,升任中書侍郎,兼中書令。

中宗即位,其日驛召元忠,授衛尉卿、同中書門下三品。旬日,又遷兵部尚書,知政事如故。尋進拜侍中,兼檢校兵部尚書。時則天崩,中宗居諒暗,多不視事,軍國大政,獨委元忠者數日。未幾,遷中書令,加授光祿大夫,累封齊國公,監修國史。神龍二年,元忠與武三思、祝欽明、徐彥伯、柳衝、韋承慶、崔融、岑羲、徐堅等撰《則天皇後實錄》二十卷。編次文集一百二十卷奏之。中宗稱善,賜元忠物千段,仍封其子衛王府諮議參軍升為任城縣男。時元忠特承寵榮,當朝用事。初元忠作相於則天朝,議者以為公清。至是再居政事,天下莫不延首傾屬,冀有所弘益。元忠乃親附權豪,抑棄寒俊,竟不能賞善罰惡,勉修時政,議者以此少之。四年秋,代唐璟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令,仍知兵部尚書事,監修國史。未幾,元忠請歸鄉拜掃,特賜錦袍一領、銀千兩,並給千騎四人,充其左右,手敕曰:“衣錦晝遊,在乎茲日;散金敷惠,諒屬斯辰。”元忠至鄉裏,竟自藏其銀,無所賑施。及還,帝又幸白馬寺以迎勞之,其恩遇如此。
節湣太子誅殺武三思後,武三思的餘黨與宗楚客、紀處訥要侍禦史冉祖雍上奏“:安國相王及鎮國太平公主也與節湣太子一起同謀舉兵,請把他們收進監獄。”中宗召來蕭至忠要他講實情,蕭至忠泣聲而奏道:“陛下富有四海,貴為天子,難道連保護一弟一妹都做不到,而遭人羅織他們的罪名。宗廟社稷的存亡,實在於此。臣雖然很愚昧,竊認為陛下不可取。《漢書》上說‘,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願陛下細細思考這句話,況且以往則天皇後想要相王為太子,相王幾天不吃飯,請求迎陛下,本來相王誠心讓陛下,天下的人都作為美談,這也足見冉祖雍等所奏,純屬虛構。”中宗深納他的意見而不再追究。

是時,安樂公主嚐私請廢節湣太子,立己為皇太女。中宗以問元忠,元忠固稱不可,乃止。尋遷左仆射,餘並如故。元忠又嫉武三思專權用事,心常憤歎,思欲誅之。三年秋,節湣太子起兵誅三思,元忠及左羽林大將軍李多祚等皆潛預其事。太子既斬三思,又率兵詣闕,將請廢韋後為庶人,遇元忠子太仆少卿升於永守門,協令從己。太子兵至玄武樓下,多祚等猶豫不戰,元忠又持兩端,由是不克,升為亂兵所殺。中宗以元忠有平寇之功,又素為高宗、天後所禮遇,竟不以升為累,委任如初。
不久,他調任黃門侍郎,代宰相。蕭至忠曾上疏論析時政,道:

是時,三思之黨兵部尚書宗楚客與侍中紀處訥等又執證元忠及升,雲素與節湣太子同謀構逆,請夷其三族,中宗不許。元忠懼不自安,上表固請致仕。手製聽解左仆射,以特進、齊國公致仕於家,仍朝朔望。楚客等又引右衛郎將姚庭筠為禦史中丞,令劾奏元忠,由是貶渠州員外司馬。侍中楊再思、中書令李嶠皆依楚客之旨,以致元忠之罪,唯中書侍郎蕭至忠正議雲當從寬宥。楚客大怒,又遣給事中冉祖雍與楊再思奏言:“元忠既緣犯逆,不合更授內地官。”遂左遷思州務川尉。頃之,楚客又令禦史袁守一奏言:“則天昔在三陽宮不豫,內史狄仁傑奏請陛下監國,元忠密進狀雲不可。據此,則知元忠懷逆日久,伏請加以嚴誅。”中宗謂楊再思等曰:“以朕思之,此是守一大錯。人臣事主,必在一心,豈有主上少有不安,即請太子知事?乃是狄仁傑樹私惠,未見元忠有失。守一假借前事羅織元忠,豈是道理。”楚客等遂止。元忠行至涪陵而卒,年七十餘。景龍四年,追贈尚書左仆射、齊國公、本州刺史,仍令所司給靈輿送至鄉裏。睿宗即位,製令陪葬定陵。景雲三年,又降製曰:“故左仆射、齊國公魏元忠,代協人望,時稱國良。曆事三朝,俱展誠效。晚年遷謫,頗非其罪。宜特還其子著作郎晃實封一百戶。”開元六年,諡曰貞。二子升、晃。
“臣聽說做帝王的列職分司,為人求理,求理之道,必在用賢。得其人就公務潔順,用非其才就有官如同無官空缺。官缺空則事廢,事廢則人殘,慢慢的時政就會衰敗,這大概是一條治政的規律。近來選官授職,多非德進。大多是依靠貴要,互相粉飾。即使知道這情況,也不為國家考慮,上下相蒙,哪個肯揭露真相呢?臣聞官爵是天下的公器,恩寵實際上是私惠。隻能給予金帛讓他富裕,吃好穿好,來存私人恩澤。如果把國家的職位為私用,那麼公道就不通行了。這樣以小私來妨礙大公,那麼後門之風一開,而正當的言語就被堵絕。小人就當道,君子道消。這樣日削月蝕,最終會使國家凋敝,這都是為官非其人的緣故。過去漢代的館陶公主為自己的兒子求一郎官,漢明帝就對她說:‘郎官上應天上的星宿,出外管理百裏,如果非其人,那百姓就要遭殃了。’就賞賜了十萬給她的兒子。這就大公之道未虧損,沒有用私情來代替,良史直筆,傳為美談,一直到今天人們還讚不絕口。當今官位很廣,冗員倍增,貪求無厭,日月增數。陛下降無法計算的恩澤,近戚又增無涯之請,賣官利己,枉法徇私。衙門之內,朱紫盈滿,官秩皆輕,恩賞更加多。勢利小人,冒進不識廉恥,方雅君子,知難而退避丘隴。才者未用,用者非才,這兩種情況相比,十個中就有其五。官非其人,欲求其理,實也難成。

韋安石,京兆萬年人,周大司空、鄖國公孝寬曾孫也。祖津,大業末為民部侍郎。煬帝之幸江都,敕津與段達、元文都等於洛陽留守,仍檢校民部尚書事。李密逼東都,津拒戰於上東門外。兵敗,為密所囚,及王世充殺文都等,津獨免其難。密敗,歸東都,世充僭號,深被委遇。及洛陽平,高祖與津有舊,征授諫議大夫,檢校黃門侍郎。出為陵州刺史,卒。父琬,成州刺史。叔琨,戶部侍郎。琨弟璲,倉部員外。
“臣竊見宰相和近侍要官的子弟,多居美爵,遠再加上勢要的親戚,遞相囑托,虛踐官榮。《詩經》上說:‘東人之子,職勞不齎;西人之子,粲粲衣服;私人之子,百僚是試,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鞘鞘佩王遂,不以其長。’這講的是王政不公平,眾官廢職,私家之子,都混進了官員的行列;非任之人,白白地有著飾佩。臣願陛下要思考居安思危的道理,行改弦易轍之道,要愛惜官爵,審量才識,官無虛授,人要做官,要走正道,杜絕小人的邪道,政令一致,威恩以信,私不害公,情不擾法,這樣天下就大幸了。臣見永徽的舊事,宰相子弟多居外職,這不僅是抑強宗,分大族,也是退不肖,擇賢才。伏願陛下遠查舊典,近遵先聖,降明旨令宰相以下及諸司長官子弟,都改授外官,希望他們分職四方,共寧百姓,表裏相統,遠近安寧。”

安石應明經舉,累授乾封尉,蘇良嗣甚禮之。永昌元年,三遷雍州司兵,良嗣時為文昌左相,謂安石曰:“大材須大用,何為徒勞於州縣也。”特薦於則天,擢拜膳部員外郎、永昌令、並州司馬。則天手製勞之曰:“聞卿在彼,庶事存心,善政表於能官,仁明彰於鎮撫。如此稱職,深慰朕懷。”俄拜並州刺史,又曆德、鄭二州刺史。安石性持重,少言笑,為政清嚴,所在人吏鹹畏憚之。久視年,遷文昌右丞,尋拜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兼太子左庶子。長安三年,為神都留守,兼判天官、秋官二尚書事。後與崔神慶等同為侍讀,尋知納言事。是歲,又加檢校中台左丞,兼太子左庶子、鳳閣鸞台三品如故。
他的疏奏未被采納。

時張易之兄弟及武三思皆恃寵用權,安石數折辱之,甚為易之等所忌。嚐於內殿賜宴,易之引蜀商宋霸子等數人於前博戲。安石疏奏曰:“蜀商等賤類,不合預登此筵。”因顧左右令逐出之,座者皆為失色。則天以安石辭直,深慰勉之。時鳳閣侍郎陸元方在座,退而告人曰:“此真宰相,非吾等所及也。”則天嚐幸興泰宮,欲就捷路,安石奏曰:“千金之子,且有垂堂之誡,萬乘之尊,不宜輕乘危險。此路板築初成,無自然之固,鑾駕經之,臣等敢不請罪。”則天登時為之回輦。安石俄又舉奏易之等罪狀,初有敕付安石及夏官尚書唐休璟推問,未竟而事變。四年,出為揚州大都督府長史。
第二年,蕭至忠代韋巨源任侍中,依舊修史。不久又遷任中書令。當時宗楚客、紀處訥暗懷奸計,自樹朋黨,韋巨源、楊再思、李嶠都為保全自己一味順從,對時政無所匡正。蕭至忠處於其中,頗能堅持正道,當時的評論都很重視他。中宗也說:“宰相當中,蕭至忠最憐我。”韋庶人又替她死去的弟弟與蕭至忠死去的女兒完成冥婚合葬,到韋氏廢除,蕭至忠掘墓,把女兒的棺柩抬歸,當時人們很譏笑此事。蕭至忠又把自己的另一女兒嫁給韋庶人舅崔從禮的兒子,婚禮的那天,中宗為蕭氏當主婚人,韋庶人做崔氏的婚主,當時人們都說這是“天子嫁女,皇後取婦”。

神龍初,徵拜刑部尚書。是歲,又遷吏部尚書,複知政事。俄代張柬之為中書令,封鄖國公,以嚐為宮僚,賜實封三百戶,又兼相王府長史。俄轉戶部尚書,複為侍中,監修國史。中宗與庶人嚐因正月十五日夜幸其第,賜賚不可勝數。又中宗嚐幸安樂公主城西池館,公主具舟楫,請禦樓船,安石諫曰:“禦輕舟,乘不測,臣恐非帝王之事。”乃止。
睿宗即位,在景雲初,蕭至忠出京任晉州刺史,很有能力。當時太平公主得勢,蕭至忠暗中派人向太平公主疏通,想求得入京任職。韋庶人被誅之時,蕭至忠一個兒子任千牛,被亂兵所殺,太平公主希望至忠因此有怨心,這樣就可以參與謀反,所以就接受了蕭至忠的請求。隨後召回京拜刑部尚書、右禦史大夫,又遷任吏部尚書。先天二年(713),又任中書令。這年,蕭至忠與竇懷貞、魏知古、崔..、陸象先、柳氵中、徐堅、劉子玄等撰寫了《姓族係錄》二百卷,皇上為此加爵賜物各有不等。

睿宗踐祚,拜太子少保,改封郇國公。俄又曆侍中、中書令。景雲二年,加開府儀同三司。時太平公主與竇懷貞等潛有異圖,將引安石預其事,公主屢使子婿唐晙邀安石至宅,安石竟拒而不往。睿宗嚐密召安石,謂曰:“聞朝廷傾心東宮,卿何不察也?”安石對曰:“陛下何得亡國之言,此必太平之計。太子有大功於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稱,願陛下無信讒言以致惑也。”睿宗矍然曰:“朕知之矣,卿勿言也。”太平於簾中竊聽之,乃構飛語,欲令鞫之,賴郭元振保護獲免。俄而遷尚書左仆射,兼太子賓客,依舊同中書門下三品,雖假以崇寵,實去其權。其冬,罷知政事,拜特進,充東都留守。太常主簿李元澄,即安石之子婿,其妻病死,安石夫人薛氏疑元澄先所幸婢厭殺之。其婢久已轉嫁,薛氏使人捕而捶之致死。由是為禦史中丞楊茂謙所劾,出為蒲州刺史。無幾,轉青州刺史。
不久,左仆射竇懷貞、侍中岑羲和蕭至忠同戶部尚書李晉、太子少保薛稷、左散騎常侍賈膺福、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右羽林將軍李慈等與太平公主謀反事泄漏,蕭至忠就逃到山中寺廟,數天之後,被捕而伏誅,籍沒其家。蕭至忠雖然清儉刻己,但是簡約自高,從未接待賓客,所得俸祿,也從不施舍救濟。到沒收他家產時,財帛很多,由此聲望頓絕。

安石初在蒲州時,太常卿薑皎有所請托,安石拒之,皎大怒。開元二年,皎弟晦為禦史中丞,以安石等作相時,同受中宗遺製,宗楚客、韋溫削除相王輔政之辭,安石不能正其事,令侍禦史洪子輿舉劾之。子輿以事經赦令,固稱不可。監察禦史郭震希皎等意,越次奏之,於是下詔曰:“青州刺史韋安石、太子賓客韋嗣立、刑部尚書趙彥昭等,往在先朝,曲蒙厚賞,因緣幸會,久在廟堂,朋黨比周,聞於行路。景龍之末,長蛇縱禍,倉卒之間,人神憤怨,未聞舍生取義,直道昌言,遂削太上皇輔政之辭,用韋氏臨朝之策。比常隱忍,複以崇班,將期愧畏,稍懲前惡,而尚款回邪,苟安榮寵。宜從謫官之典,以勵事君之節。安石可沔州別駕,嗣立可嶽州別駕,彥昭可袁州別駕,並員外置。”安石既至沔州,晦又奏雲:“安石嚐檢校定陵造作,隱官物入己。”敕符下州征贓。安石歎曰:“此祇應須我死耳!”憤激而卒,年六十四。開元十七年,贈蒲州刺史。天寶初,以子貴,追贈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仆射、郇國公,諡曰文貞。二子陟、斌,並早知名。
宗楚客,蒲州河東人,是武則天姑母的兒子,他的哥哥宗秦客,在垂拱初年(685)暗中勸武則天改製稱帝,因此累任內史。後來與宗楚客和宗晉卿兩個弟弟一起奸贓事發,流配嶺外。宗秦客死,宗楚客、宗晉卿不久又召回京師,宗楚客累任夏官侍郎,代理宰相。神龍初年(705),宗楚客任太仆卿。武三思得寵專權時,引薦宗楚客為兵部尚書,代宰相,宗晉卿任將作大匠。節湣太子殺了武三思,兵敗,逃到..縣,宗楚客派人追趕而殺掉了他。並以節湣太子的頭來祭奠武三思和武崇訓的靈柩。韋庶人和安樂公主對他特別親信。未過多久,任他為中書令。宗楚客雖然依附韋庶人,但是心懷異圖,與侍中紀處訥共為朋黨,所以當時人們喊他們為宗紀。

陟字殷卿,代為關中著姓,人物衣冠,弈世榮盛。安石晚有子,及為並州司馬,始生陟及斌,俱少聰敏,頗異常童。陟自幼風標整峻,獨立不群,安石尤愛之。神龍二年,安石為中書令,陟始十歲,拜溫王府東閣祭酒,加朝散大夫,累遷秘書太堂丞,有文彩,善隸書,辭人、秀士已遊其門矣。開元初,丁父憂,居喪過禮。自此杜門不出八年,與弟斌相勸勵,探討典墳,不舍晝夜,文華當代,俱有盛名。於時才名之士王維、崔顥、盧象等,常與陟唱和遊處。廣平宋公見陟歎曰:“盛德遺範,盡在是矣。”曆洛陽令,轉吏部郎中。張九齡一代辭宗,為中書令,引陟為中書舍人,與孫逖、梁涉對掌文誥,時人以為美談。
景龍年中,西突厥娑葛與阿史那忠節不和,經常互相侵擾,西邊的領土很不安寧。安西都護郭元振奏請役使阿史那忠節到內地,宗楚客與宗晉卿、紀處訥等都接收了阿史那忠節的重賂,奏請朝廷發兵來討伐娑葛,不采納郭元振的建議。娑葛知道了此情大怒,舉兵入侵,造成嚴重的邊患。在這種情況下,監察禦史崔琬劾奏宗楚客等。按原有的製度,大臣中有被禦史彈劾的,就要低頭彎腰站在朝堂待罪。宗楚客卻發怒作色而進,自己說自己執法忠鯁,遭到了崔琬的誣陷。中宗竟不能查清是非,就要崔琬與宗楚客等結為義兄弟來讓他們和解。韋庶人事敗露,宗楚客和宗晉卿都被誅殺。

後為禮部侍郎。陟好接後輩,尤鑒於文,雖辭人後生,靡不諳練。曩者主司取與,皆以一場之善,登其科目,不盡其才。陟先責舊,仍令舉人自通所工詩筆,先試一日,知其所長,然後依常式考核,片善無遺,美聲盈路。後為吏部侍郎,常病選人冒名接腳,闕員既少,取士良難,正調者被擠,偽集者冒進。陟剛腸嫉惡,風彩嚴正,選人疑其有瑕,案聲盤詰,無不首伏。每歲皆贖得數百員闕,以待淹滯,常謂所親曰:“使陟知銓衡一二年,則無人可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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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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