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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作者:李延壽  

列傳·卷七十

循吏
從前漢宣帝認為“政治穩定,獄訟得以妥善處理,恐怕靠的是郡守一級的地方長官了”。前代史書也說,“如今的郡守,就是古代的諸侯啊”。所以各級官吏的職責,就是要愛惜百姓。至於道德教化,移風易俗,沒有不要靠他們的。

吉翰杜驥申恬杜慧度阮長之甄法崇傅琰
宋武帝出身百姓,知道民眾生活的艱難,等到做了帝王,常留心吏治。然而朝廷忙於對外戰爭,顧不上修整內務,軍費開支日耗千金。雖說沒機會減輕民眾負擔,但能克製自己的物質欲望,用節儉來律己,左右沒有寵幸的小人,居室沒有豪華的裝飾。所以能夠連年興兵,而不煩擾境內百姓。文帝自幼寬懷仁愛,承續帝業,後來陝西戰亂,北魏南侵,宋朝廷興軍遣將,是為了拯救天下。軍費也都出自庫存,沒有加重百姓負擔。那時境內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繳納的賦稅和徭役,隻限於常年的定額。人民早出晚歸,隻是為自己的生計忙碌。州郡長官的任職以六年為期,雖說比不上前代終身不改任那樣穩定,然而人民有所依靠,官吏不事聚斂,家家還能吃穿不乏。雖然時事艱難,但溝死路埋之事,尚可幸免。隻要是有百戶人的鄉村,有集市的市鎮,都有人們聚會歡樂,歌謠舞蹈,那是宋代的極盛之時。到了元嘉二十七年(450),傾全國之力抵禦外患,耗盡積蓄,尚不足用,於是重賦厚斂,天下動蕩不安。從此直到孝武帝孝建年間,戰亂不止。以區區江東,地域狹窄,承受連年戰爭,又加上災害饑荒,以前的繁盛景象,從此衰亡。晉朝曆代帝王多居於內房,朝會宴享,不過在東西二堂舉行。晉孝武末年,才建有清暑殿。及宋武帝受命為帝,也沒什麼改變,他所居之處隻稱為西殿,並不造華麗的名號。文帝承襲不改,便也有合殿的名稱。及宋孝武帝即位,賦稅征調越來越多,朝廷的犬馬大量糟踏糧食,宮室裝飾奢華無比。鄙視前代簡樸的規製,又加造正光、玉燭、紫極諸殿。雕梁畫棟,珠窗秀戶,對於寵愛的嬖女幸臣,賞賜起來幾乎傾國庫所有;竭盡四海的物產也難以滿足帝王的欲望,搭上人的性命也不能讓他稱心。明帝即位後,生活更加奢華,對下民毫無體恤,以至國家動蕩。治民的地方官吏,年年更換,灶上的煙囪還沒熏黑,炕上的席子尚未暖熱,怎能夠做出什麼政績。難道能隻怪官吏不如古時,民心與往昔不同,都是上邊把事情弄壞,致使教化難以實現。

虞願王洪範沈瑀範述曾孫謙何遠郭祖深
齊高帝在這種奢侈縱欲的風習下,輔立幼主,想救民疾苦,整頓世風。當政不到一年,提拔山陰縣令傅琰為益州刺史,於是減免奢華,恢複簡樸,做帝王嚴於律己,親身為民眾作表率,本心就是為不侵擾百姓。因為山陰是大城邑,官司案件繁多,建元三年(480),另設獄丞一職,與建康同等。武帝繼承帝業,用心治理天下,仗帝王之威而善於裁斷,尚且還有錯漏,官吏犯法,令其自裁。郡縣長官任職,以三年為期滿。遇有水旱災荒,便對百姓撫恤賑濟。十來年當中,百姓未受絲毫驚擾,都市繁盛,男女老少安居樂業,載歌載舞,盛服華妝。桃花綠水之間,秋月春風之下,無處不是樂土。明帝未登基之前,就了解為官之道,等即位以後,專門留心官吏對官司案件的處理,從不曾枉法寬容瀆職者,地方官吏由此感到震懾。後來因為魏軍入侵,國家動蕩,戰火連年不息,沒有喘息之機,戰爭耗費巨大,國勢從此衰落。接下來朝廷昏亂,政權被一夥壞人把持,賦稅繁多,徭役無度。地方官依附權貴,相互間助長貪婪暴虐,搜刮聚斂,侵擾黎民。天下人心動蕩,不知所措。

昔漢宣帝以爲“政平訟理,其惟良二千石乎”。前史亦雲,今之郡守,古之諸侯也。故長吏之職,號曰親人。至於道德齊禮,移風易俗,未有不由之矣。
梁武帝未登基前,已知民間疾苦,等他剛剛平定齊末的混亂局麵,就頒布文告,廢除東昏侯時所有額外的繁雜賦稅,於是天下百姓才得以減輕重負。登基之後,親自過問民間事務,每天處理政務直到太陽偏西。關心撫慰人民疾苦,派使臣到四方了解風土民情,在朝廷外設置肺石,讓窮苦人下情上達。努力先取信於民,所做的都是民眾急難之事。天監元年(502),開始廢除按戶征收絹綿實物的戶調,改為按實際丁口征收。自己身穿舊衣,宮內沒有華麗的裝飾。日常禦膳,惟有素食,飯桌上擺酒不過三盞,這是要先為天下作儉仆的表率啊。所以每當選任官吏時,一定挑那些廉潔公正的人,並都親自召見,勉勵他們好好為官。先前曾提拔尚書殿中郎到溉為建安內史,左戶侍郎劉繞為晉安太守。到溉等人在任上都以廉潔著稱。又下令:小縣長官有才能,可升任大縣令;大縣長官有才能,升任州郡太守。山陰縣令丘仲孚有突出政績,升為長沙內史;武康縣令何遠清廉正直,升任宣城太守。因此那時作官的都受到這種風氣的影響。這是近代勉勵為官者的好辦法。

宋武起自匹庶,知人事艱難,及登庸作宰,留心吏職。而王略外舉,未遑內務,奉師之費,日耗千金。播茲寬簡,雖所未暇,而黜己屏欲,以儉禦身,左右無幸謁之私,閨房無文綺之飾。故能戎車歲駕,邦甸不擾。文帝幼而寬仁,入纂大業,及難興陝服,六戎薄伐,興師命將,動在濟時。費由府實,事無外擾。自此方內晏安,甿庶蕃息,奉上供徭,止於歲賦,晨出暮歸,自事而已。守宰之職以六期爲斷,雖沒世不徙,未及曩時,而人有所係,吏無苟得,家給人足,即事雖難,轉死溝渠,於時可免。凡百戶之鄉,有市之邑,歌謠舞蹈,觸處成群,蓋宋世之極盛也。暨元嘉二十七年,舉境外捍,於是傾資掃蓄,猶有未供,深賦厚斂,天下騷動。自茲迄於孝建,兵連不息。以區區江東,蕞爾迫隘,薦之以師旅,因之以凶荒,向時之盛,自此衰矣。晉世諸帝多處內房,朝宴所臨,東西二堂而已。孝武末年,清暑方構,及永初受命,無所改作,所居唯稱西殿,不製嘉名,文帝因之,亦有合殿之稱。及孝武承統,製度滋長,犬馬餘菽粟,土木衣綈繡。追陋前規,更造正光、玉燭、紫極諸殿。雕欒綺節,珠窗網戶,嬖女幸臣,賜傾府藏,竭四海不供其欲,殫人命未快其心。明皇繼祚,彌篤浮侈,恩不恤下,以至橫流。蒞人之官,遷變歲屬,突不得黔,席未暇暖,蒲、密之化,事未易階。豈徒吏不及古,人乖於昔,蓋由爲上所擾,致化莫從。
按前代史書各立有《循吏傳》,記述其美德,如今也采集此類事,以著成此篇。

齊高帝承斯奢縱,輔立幼主,思振人瘼,風移百城。爲政未期,擢山陰令傅琰爲益州刺史,乃損華反樸,恭己南麵,導人以躬,意存勿擾。以山陰大邑,獄訟繁滋,建元三年,別置獄丞,與建康爲比。永明繼運,垂心政術,杖威善斷,猶多漏網,長吏犯法,封刃行誅。郡縣居職,以三周爲小滿。水旱之災,輒加振恤。十許年中,百姓無犬吠之驚,都邑之盛,士女昌逸,歌聲舞節,袨服華妝。桃花淥水之間,秋月春風之下,無往非適。明帝自在布衣,達於吏事,及居宸扆,專務刀筆。未嚐枉法申恩,守宰由斯而震。屬以魏軍入伐,疆埸大擾,兵車連歲,不遑啓居,軍國糜耗,從此衰矣。繼以昏亂,政由群孽,賦調雲起,傜役無度。守宰多倚附權門,互長貪虐,裒刻聚斂,侵擾黎甿。天下搖動,無所措其手足。
杜驥字度世,京兆杜陵人。高祖杜預,是晉朝的征南將軍。曾祖杜耽,到河西避難,所以曾在前涼張氏那裏作官。苻堅平定涼州後,祖父和父親才回到關中。

梁武在田,知人疾苦,及定亂之始,仍下寬書。東昏時雜調鹹悉除省,於是四海之內始得息肩。及踐皇極,躬覽庶事,日昃聽政,求瘼恤隱。乃命輶軒以省方俗,置肺石以達窮人。勞己所先,事唯急病。元年,始去人貲,計丁爲布。在身服浣濯之衣,禦府無文錦之飾。太官常膳,唯以菜蔬,圓案所陳,不過三盞,蓋以儉先海內也。故每選長吏,務簡廉平,皆召見於前,親勖政道。始擢尚書殿中郎到溉爲建安內史,左戶侍郎劉鬷爲晉安太守。溉等居官,並以廉潔著。又著令:小縣有能,遷爲大縣令,大縣有能,遷爲二千石。於是山陰令丘仲孚有異績,以爲長沙內史,武康令何遠清公,以爲宣城太守。剖符爲吏者,往往承風焉。斯亦近代獎勸之方也。
杜驥哥哥杜坦對史籍頗有研究,宋武帝打下長安,他跟隨南下。元嘉年間,作青、冀二州刺史。晚期南渡的北方人,南朝士族常把他們視為粗鄙之人,即使有才幹,往往受士族壓抑排斥,杜坦常因此感慨不平。一次和文帝論及史籍。文帝說:“金日石單忠孝淳樸深厚,漢朝無人比得上,遺憾的是今天再沒有這種人了。”杜坦說:“日石單的美德,誠如陛下所言,假如他生在今世,養馬都忙不過來,怎有機會被賞識重用。”文帝變了臉色說:“你怎麼把朝廷看得這麼狹隘刻薄呢。”杜坦回答:“就拿我來說吧,我本出身中原高門大族,先曾祖因為晉朝喪亂,流落到西涼,僅僅因為南渡不早,便被當成傖俗視為異類。日石單本是胡人,養馬的出身,被破格提拔到皇帝身邊,位置與大臣並列。本朝雖也能提拔人才,我怕未必能有金日石單這樣的事。”文帝默然無言。

案前史各立循吏傳,序其德美,今並掇采其事,以備此篇雲。
北方傳統風俗,探問病人都要派自己的子弟前去。杜驥十三歲時,父親派他去問候同郡的韋華。韋華兒子韋玄很有名望,見到杜驥覺得他很不尋常,便把女兒許配給他。杜驥以後逐步升任長沙王劉義欣的後軍錄事參軍。

吉翰字休文,馮翊池陽人也。初爲龍驤將軍劉道憐參軍,隨府轉征虜左軍參軍,隨道憐北征廣固,賜爵建城縣五等侯。參宋武帝中軍軍事、臨淮太守。複爲道憐驃騎中兵參軍,從事中郎。爲將佐十餘年,清謹勤正,甚爲武帝所知賞。
元嘉七年(430),跟隨到彥之入河南,加封建武將軍。北魏撤去河南防務全部退回河北,到彥之派杜驥守洛陽。洛陽城荒廢已久,又無糧食,到彥之兵敗退走時,杜驥也想棄城逃跑,又怕被文帝誅殺。起先,武帝攻下長安、洛陽後,把宮廷內的鍾鼎樂器等物運回江南,一口大鍾掉到了洛水中。這時文帝派將軍姚聳夫帶一千五百人來這兒把它弄回去。當姚聳夫帶人在洛水正往外打撈時,杜驥派人來向他謊稱:“夏軍南下,洛陽勢弱,如今我修理城池,都已堅固,軍糧又充足,所缺少的隻是人力。你不如率眾人到我這兒來,共守此城,立了大功以後,再取鍾也不晚。”聳夫相信了他的話,領著他帶來的人到杜驥這兒來。等到了洛陽,才知道難以堅守,又無糧食,於是帶人離去,杜驥也棄城南逃。他對文帝說:“本打算以死固守,可是姚聳夫進了城就走,弄得人心沮喪恐慌,不可收拾。”文帝發怒,使建威將軍鄭順之在壽陽殺聳夫。聳夫是吳興武康縣人,勇敢果斷有氣力,宋朝的下級軍官無人比得上。

元嘉中,曆位梁、南秦二州刺史,徙益州刺史,加督。在任著美績,甚得方伯之體,論者稱之。
永嘉十七年(440),杜驥作青、徐二州刺史,在任八年,恩惠德化顯著於齊地。自義熙年間直到宋末,作刺史的隻有羊穆之和杜驥受到吏民稱頌。後來被征召作左軍將軍,其兄杜坦代為刺史,北方人都引以為榮。

累遷徐州刺史、監徐兗二州豫州之梁郡諸軍事,時有死罪囚,典簽意欲活之,因翰八關齋呈事,翰省訖,語令且去,明可更呈。明旦,典簽不敢複入,呼之乃來。取昨所呈事視訖,謂曰:“卿意當欲宥此囚死命。昨於齋坐見其事,亦有心活之。但此囚罪重,不可全貸,既欲加恩,卿便當代任其罪。”因命左右收典簽付獄殺之,原此囚生命。其刑政類如此。自下畏服,莫敢犯禁。卒於官。
杜坦長子杜琬作員外散騎侍郎,文帝曾有書信給杜坦,杜琬擅自拆看;信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他又要回來看。信發走以後,此事被大肆追問。文帝派主書來責問杜驥,並追查私拆信函的人。杜驥回答說:“開信的是我的四兒子季文,我等待朝廷處罰。”文帝特加開恩不予追問。杜驥後來死在任上。

杜驥字度世,京兆杜陵人也。高祖預,晉征南將軍。曾祖耽,避難河西,因仕張氏。苻堅平涼州,父祖始還關中。
虞願字士恭,會稽餘姚人。祖父虞賚,作過給事中,被封為監利侯。父親虞望之早死。虞賚院子裏有棵桔樹冬天成熟,家裏的孩子們都爭著來摘,虞願才不過是幾歲的孩子,卻獨獨不去摘取,虞賚和家裏人都覺得他很怪。

兄坦頗涉史傳,宋武帝平長安,隨從南還。元嘉中,位青、冀二州刺史,晚度北人,南朝常以傖荒遇之,雖複人才可施,每爲清途所隔,坦恒以此慨然。嚐與文帝言及史籍,上曰:“金日磾忠孝淳深,漢朝莫及,恨今世無複此輩人。”坦曰:“日磾之美,誠如聖詔,假使出乎今世,養馬不暇,豈辦見知。”上變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坦曰:“請以臣言之,臣本中華高族,亡曾祖因晉氏喪亂,播遷涼土,直以南度不早,便以荒傖賜隔。日磾胡人,身爲牧圉,便超入內侍,齒列名賢。聖朝雖複拔才,臣恐未必能也。”上默然。
宋元嘉年間,虞願作湘東王國常侍。等明帝即位,因為虞願是出身儒生的官吏,有學識修養,又是自己以前藩國的舊屬,待他很是優厚。委任他為太常丞、尚書祠部郎、通直散騎侍郎。明帝生性猜忌,肥胖怕風,夏天常穿著小皮衣。封左右二人為司風令史,哪麵來了風,要先告訴他。星象有災變,不相信太史,也不聽朝官的意見,下令讓靈台兩名知星官聽虞願調遣。虞願常在宮內值班,有什麼異常征兆先啟奏明帝,以作參考。

北土舊法,問疾必遣子弟。驥年十三,父使候同郡韋華。華子玄有高名,見而異之,以女妻焉。累遷長沙王義欣後軍錄事參軍。
明帝在舊宅基上蓋湘宮寺,極為奢華,花費很大。因為孝武帝建莊嚴刹有七層,明帝便打算建十層,但太高蓋不成,就分成兩座,各五層。新安太守巢尚之免職後回京見明帝,明帝問他:“你去過湘宮寺沒有?我建成此寺是大功德。”虞願在一旁說:“陛下建這座寺,用的都是百姓賣兒典妻的錢,佛如有靈,一定會傷心痛哭。罪孽比寶塔還高,哪兒有什麼功德!”尚書令袁粲在座,嚇得臉都變了色。明帝大怒,叫人把他拉出殿去,虞願臉不變色從容離去。因為他和明帝有舊時情分,不幾天又被召回宮內。

元嘉七年,隨到彥之入河南,加建武將軍。魏撤河南戍悉歸河北,彥之使驥守洛陽。洛陽城廢久,又無糧食,及彥之敗退,驥欲棄城走,慮爲文帝誅。初,武帝平關、洛,致鍾虡舊器南還。一大鍾墜洛水中,至是帝遣將姚聳夫領千五百人迎致之。時聳夫政率所領牽鍾於洛水,驥乃遣使紿之曰:“虜既南度,洛城勢弱,今修理城池,並已堅固,軍糧又足,所乏者人耳。君率衆見就,共守此城,大功既立,取鍾無晚。”聳夫信之,率所領就驥。及至城不可守,又無糧食,於是引衆去,驥亦委城南奔。白文帝:“本欲以死固守,姚聳夫入城便走,人情沮敗,不可複禁。”上怒,使建威將軍鄭順之殺聳夫於壽陽。聳夫,吳興武康人,勇果有氣力,宋偏裨小將莫及。
明帝好下圍棋,但很笨拙,棋藝不佳。被輿論評為第三品。他和第一品王抗下棋,自認為是同一品級。王抗讓他,慌稱:“皇帝下的飛棋,臣無法隔斷。”明帝始終不覺察,以為真是如此,便對下棋更為迷戀。虞願又對他說:“堯用這教他的不肖之子丹朱,所以這不是人主所應喜愛的東西。”雖然數次忤逆明帝的心意,但受到的賞賜還是高於別人。後來升遷兼任中書郎。

十七年,驥爲青、冀二州刺史,在任八年,惠化著於齊土。自義熙至於宋末,刺史唯羊穆之及驥爲吏人所稱詠。後征爲左軍將軍,兄坦代爲刺史,北土以爲榮焉。
明帝臥病時,虞願常在身邊服侍端藥。明帝尤其喜歡吃一種叫逐夷的魚幹,用銀缽盛蜂蜜醃製,一次就能吃好幾缽。他問揚州刺史王景文:“這東西好吃得很,你有沒有過過癮?”景文回答:“臣曆來愛吃這東西,隻是貧窮很難得到。”明帝聽了很高興。吃逐夷積累得多了,胸腹結塊鼓脹,眼看要斷氣。左右啟奏可飲幾升醋酒,悶脹才消下去。病已很重了,一頓還要吃三升肉羹。肚裏油水積累太多,吃藥也不見效了。病危那天,正坐著招呼和尚,一合掌便咽了氣。

坦長子琬爲員外散騎侍郎,文帝嚐有函詔敕坦,琬輒開視。信未及發,又追取之,敕函已發,大相推檢。上遣主書詰責驥,並檢開函之主。驥答曰:“開函是臣第四息季文,伏待刑坐。”上特原不問。卒官。
虞願因為長期在明帝患病時服侍他,被轉為正員郎。出京作晉平太守。在任上不置產業。前任官員和百姓發生衝突,扣壓人家的妻兒,虞願派人到半路上劫奪回來。在郡內開設學校。晉平郡以前產髯蛇,膽可以作藥。有人送給虞願一條,虞願不忍殺它,把它放還到二十裏外的山中。一天夜裏蛇回到他床底下,又送到四十裏外的山裏,過了一夜又回來了。人們都說這是他的仁愛之心的結果。海邊有一塊越王石,經常隱沒在雲霧裏,相傳“清廉的太守才能看得見”。虞願前去觀看,結果清徹不見遮擋。後來琅笽王秀之來作郡太守,給朝中的官員寫信說:“此郡在虞公之後,善政猶存,留下的良好風尚被習慣遵從,因此還算是太平無事。”

第五子幼文薄於行,明帝初,以軍功封邵陽縣男,尋坐巧妄奪爵。後以發太尉廬江王褘謀反事,拜給事黃門侍郎。廢帝元徽中爲散騎常侍。幼文所蒞貪橫,家累千金。與沈勃、孫超之居止接近,又並與阮佃夫厚善。佃夫既死,廢帝深疾之。帝微行,夜輒在幼文門墉間聽其弦管,積久轉不能平,於是自率宿衛兵誅幼文、勃、超之等。兄叔文爲長水校尉,亦誅。
因為母親年老而辭去職務,被委任為後軍將軍。褚彥回曾去拜訪虞願,虞願不在家,隻見他床上落滿了塵土,有書數函。彥回歎息道:“虞君竟清貧到如此地步。”讓人幫他掃地掃床後離去。

申恬字公休,魏郡魏人也。曾祖鍾,爲石季龍司徒。宋武帝平廣固,恬父宣、宣從父兄永皆得歸晉,並以幹用見知。武帝踐阼,拜太中大夫。宣元嘉初,曆兗、青二州刺史。恬兄謨與朱修之守滑台。魏克滑台見虜。後得還,爲竟陵太守。
改任中書郎,負責東觀祭酒。他哥哥虞季為上虞縣令,死在任上,虞願聽說後從中書省徒步趕回家中,不等皇帝詔令批準便東歸故鄉。後任驍騎將軍,又改任廷尉,祭酒職務不變。

恬初爲驃騎劉道憐長兼行參軍。宋受命,辟東宮殿中將軍,度還台,直省十年,不請休急。曆下邳、北海二郡太守,所至皆有政績。又爲北譙、梁二郡太守。郡境邊接任榛,屢被寇抄。恬到任,密知賊來,乃伏兵要害,出其不意,悉皆禽殄。
虞願曾侍奉宋明帝。齊初,宋朝神主遷到汝陰廟,虞願流淚拜別。建元元年(479)去世。虞願著有《五經論問》,又撰《會稽記》,有文章數十篇。

元嘉十二年,遷督魯東平濟北三郡諸軍事、泰山太守,威惠兼著,吏人便之。二十一年,冀州移鎮曆下,以恬爲冀州刺史,加督。明年,加濟南太守。孝武踐阼,爲青州刺史,尋加督。齊地連歲興兵,百姓雕弊,恬防禦邊境,勸課農桑,二三年間,遂皆優實。
沈瑀字伯瑜,吳興武康人。父親沈昶,在宋朝建平王劉景素手下做事。景素謀反,沈昶事先離開了他,等景素事敗,他受牽連下獄。沈蠫到朝廷陳述原委而得以免罪,沈蠫也因此知名。後來作奉朝請,曾到齊尚書左丞殷氵爾處,殷氵爾和他談論到國家大事,很器重他,對他說:“看起來以你的才幹,應該擔任我的職務。”

性清約,頻處州郡,妻子不免饑寒,世以此稱之。後拜豫州刺史,以疾征還,道卒。死之日,家無遺財。
司徒竟陵王蕭子良聽到沈蠫的名聲,招引他作王府行參軍,兼揚州部傳從事。當時建康縣令沈徽孚仗勢傲視沈蠫,沈蠫就按法律懲治他,眾人因此都懼怕他的強硬。子良對他非常賞識,即使是家裏的事也都交給他去辦。子良去世後,沈蠫又到刺史始安王蕭遙光門下做事,遙光曾派他押送丁役,結果丁役們到達得快而且沒有怨言,遙光對同沈蠫一起去辦事的其他人說:“你們怎麼不學學沈蠫那樣幹呢。”於是讓沈蠫專門管理州裏的官司訴訟。

子寔,南譙太守。謨子元嗣,海陵太守。元嗣弟謙,臨川內史。
湖熟縣的方山埭又高又陡,到了冬天,無論是辦公還是私事的行人都覺得難受。齊明帝派沈蠫去修整它。沈蠫挖四條大溝,攔住行人讓他們參加勞動,三天就完了工。揚州書佐辦私事從這兒過,謊稱是為州裏出差,不肯去幹活兒,沈蠫打了他四十鞭。書佐回去後向遙光告狀,遙光說:“沈蠫一定不會錯打你。”經調查果然是他說了假話。明帝又讓沈蠫修築赤山塘,花費比預算少用了幾十萬,明帝更加賞識他。沈蠫作建德縣令,讓百姓一丁種十五棵桑樹,四棵柿樹或是梨樹栗樹,女丁種一半。人人都很高興,不久就成了林。

永子坦,孝建初爲太子右衛率,徐州刺史。大明元年,魏攻兗州,孝武遣太子左衛率薛安都、東陽太守沈法係北捍,至兗州,魏軍已去。坦建議任榛亡命,屢犯邊人,今軍出無功,宜因此翦撲,上從之。亡命先已聞知,舉村逃走,安都、法係坐白衣領職,坦棄市,群臣爲請莫得。將行刑,始興公沈慶之入市抱坦慟哭曰:“卿無罪,爲朝廷所枉誅,我入市亦當不久。”市官以白上,乃原生命,係尚方。尋被宥,複爲驍騎將軍。疾卒。
沈蠫辭官回京,兼任行選曹郎,跟隨陳伯之軍隊到江州。趕上梁武帝起兵圍郢城,沈蠫勸伯之叛齊奉迎武帝,伯之流淚說:“我的兒子還在京城裏。”沈蠫說:“不這樣的話人心動蕩,都在另打別的主意,如不早作打算,恐怕眾心離散難以統率。”伯之於是降歸武帝。

子令孫,明帝時爲徐州刺史,討薛安都。行至淮陽,即與安都合。弟闡時爲濟陰太守,戍睢陵城,奉順不同安都,安都攻圍不能克。會令孫至,遣往睢陵說闡,闡降,殺之。令孫亦見殺。
當初,沈蠫在竟陵王家,一直和範雲很好,齊朝末年曾到範雲家過夜,夢見坐在屋子梁柱上,仰頭看見天上有字寫著“範氏宅”。這時沈蠫和梁武帝說起此事,武帝說:“範雲能不死,此夢就是驗證。”等武帝即位,範雲極力推薦沈蠫,於是把他從暨陽縣令提拔為兼尚書右丞。當時天下初定,陳伯之說沈蠫催督運送物資,對國家有功。梁武帝認為他很能幹,升任他為尚書駕部郎,仍兼右丞。沈蠫推薦他的族人沈僧隆、僧照有作官的才幹,武帝一並任用。

杜慧度,交址朱鳶人也。本屬京兆。曾祖元爲甯浦太守,遂居交址。父瑗字道言,仕州府爲日南、九德、交址太守。初,九真太守李遜父子勇壯有權力,威製交土,聞刺史滕遯之當至,分遣二子斷遏水陸津要,瑗收衆斬遜,州境獲寧。後爲龍驤將軍、交州刺史。宋武帝義旗建,進號冠軍將軍。盧循竊據廣州,遣使通好,瑗斬之。義熙六年卒,年八十四,贈右將軍。
因為母親去世辭職,又起用為餘姚縣令。縣裏大姓虞氏有千餘家,很多家都和縣衙結有關係,前後縣令都無法禁絕。自從沈蠫到任,不是打官司概不來往,處處依法辦事。縣南又有有勢力的大族數百家,子弟們橫行霸道,各家互相包庇,大事聚斂,百姓深受其害。沈蠫征召這些人家的老者去看守石頭倉,年輕的補充為縣衙仆役。這些人在街上痛哭哀號,從此豪強斂跡。沈蠫剛來時,富有的縣吏們都衣錦華美以表明他們與眾不同,沈蠫發怒說:“你們不過是下等縣吏,怎麼能自比貴人!”都令他們換上草鞋粗布衣,終日侍立,腳下站立不穩,就加以抽打。沈蠫貧賤時曾到這裏賣過陶器,被富人侮辱,所以就這樣報複他們。於是士紳們又怕又恨,但沈蠫廉潔自守,因此能按自己的意誌行事。

慧度,瑗第五子也。七年,除交州刺史,詔書未到,其年春,盧循襲破合浦,徑向交州,慧度乃率文武六千人拒循於石碕,破之。循雖破,餘黨皆習兵事,李遜子孫李弈、李移、李脫等皆奔竄石碕,盤結俚、獠,各有部曲。循知弈等與杜氏有怨,遣使招之。弈等受循節度。六月庚子,循晨造南津,令三軍入城乃食。慧度悉出宗族私財以充勸賞,自登高艦合戰,放火箭,循衆艦俱然,一時散潰。循中箭赴水死。斬循及父嘏並循二子,並傳首建鄴。封慧度龍編縣侯。
後來作安南長史、尋陽太守。江州刺史曹景宗死後,任信威將軍蕭穎達長史,太守之職不變。沈蠫本性倔強,屢次頂撞穎達,穎達對他懷恨。天監八年(509),因為到穎達處議事,又言辭過激,穎達變了臉說:“朝廷用你來作行事嗎?”沈蠫出來,對別人說:“我死了才能不這樣,總不能老對他低頭稱是。”當天在路上被人殺害,人們多認為是穎達害了他。其子沈續屢次上告。遇上穎達不久死去,事情也就不再追究。沈續布衣蔬食過了一輩子。

武帝踐阼,進號輔國將軍。其年,南討林邑,林邑乞降,輸生口大象金銀古貝等,乃釋之。遣長史江攸奉表獻捷。慧度布衣蔬食,儉約質素。能彈琴,頗好莊、老。禁斷淫祀,崇修學校,歲荒人饑,則以私祿振給。爲政纖密,有如居家,由是威惠沾洽,奸盜不起。乃至城門不夜閉,道不拾遺。卒,追贈左將軍。以慧度長子弘文爲振遠將軍、交州刺史。
郭祖深是襄陽人。梁武帝初起兵時,以門客的身份跟隨。後來又跟隨蔡道恭在司州。北方淪陷後南歸。上書陳說邊境的情況,不被采用。後被選拔為縣令兼南梁郡丞,改任後軍行參軍。梁武帝對家人溺愛疏於教育,朝政廢弛,祖深就抬著棺材上殿上奏封事,大略如下:

初,武帝北征關、洛,慧度板弘文行九真太守。及繼父爲刺史,亦以寬和得衆,襲爵龍編侯。元嘉四年,文帝以廷尉王徽爲交州刺史,弘文被征,會得重疾,牽以就路。親舊見其患篤,勸待病愈。弘文曰:“吾世荷皇恩,杖節三世。常欲投軀帝庭,以報所荷;況親被征命,而可晏然者乎。”弘文母阮年老,見弘文輿疾就路,不忍別,與到廣州,遂卒。臨死,遣弟弘猷詣建鄴,朝廷甚哀之。
“大梁應天命而生,功業蓋過曆代帝王,既廣施慈悲,憲律便近於廢棄;愚頑之人無知,懈怠之風從此而起;各人競相奢侈,貪婪醜行就滋生起來。這多少是由於陛下恩寵賞賜過多,對下屬過於寬大,故廉潔者入仕無路可走,而貪苛者作官門路很多。直如弦者餓死溝壑,曲如鉤者升任成群。能說會道的,競相推薦,口拙誠信的,空被埋沒。勞苦功高的,奉祿賞賜不夠,無功幸進的,反加寵愛提拔。以前宋國人賣酒,因為店裏養狗太凶無人敢來,以至把酒放酸,陛下的狗,比他厲害多了。

孝建中,以豫章太守檀和之爲豫州刺史,和之先曆始興太守、交州刺史,所在有威名,盜賊屏跡。每出獵,猛獸伏不敢起。
“臣聞民為國家根本,食為百姓的命根子,所以《禮》說國家沒有六年的積蓄,就不成為國家。據此而言,農業為當務之急。然而郡縣官吏苛刻暴虐,對農耕不加鼓舞獎勵,如今糧食豐收,百姓尚麵有饑色,如果遇上水旱之災,拿什麼來賑救?陛下往年崇尚儒學,設立五經學館,國內到處洋溢著讀書聲。近來卻仰慕佛教,結果普天下都信奉皈依,家家持齋受戒,人人懺悔禮拜,不務農業,空談佛理。耕種紡織是當前的生活必需,修行功德是來世的善果,怎麼能夠荒本勞末,舍近求遠呢。如今經商者和吃閑飯的越來越多,種地的越來越少,織機空閑的一天比一天多。陛下如果廣興屯田,賤視金玉重視糧食,努力生產的加以提拔,懶於耕織的明正典刑。這樣數年以後,則家家富足,廉潔禮讓便有了產生的條件。

阮長之字景茂,一字善業,陳留尉氏人也。祖思曠,金紫光祿大夫。父普,驃騎諮議參軍。
“君子和小人,所想的不一樣:君子誌於行道,小人盤算得利。誌於道者安國濟民,誌於利者損人利己。僧人是害國的小人,忠良是衛國的君子。臣見患病的人去找道士治病便讓你打醮畫符,找僧尼則讓你戒齋聽講經,民間巫師則要驅妖捉鬼,醫生則用藥外敷內服,這全在於你自己的事先選擇。臣認為治國之本,和治病相似,治病應摒棄巫師鬼怪,去找華佗、扁鵲;治國應當黜退奸佞之徒,而用管仲、晏嬰。如今所信用的人,隻不過是腹背上的毛罷了。談論外事則有徐勉、周扌舍,談論內務則有雲、..。雲、..所說的都是敗壞風俗擴張佛教,徐勉、周扌舍所想的隻是苟安於江東。君主慈悲臣下怯懦,不圖進取,使得中原百姓懷恨南望,如果賈誼重生,豈不為之痛哭。臣如今直言冒犯了陛下,可能還會被寬恕,而得罪貴臣,就有不測之禍。臣之所以不避死罪知無不言,正是以國家社稷為重而以個人性命為輕。假使能采納臣的意見,殺了我也死而無憾。

長之年十五喪父,有孝性,哀感傍人。除服,蔬食者猶積載。閑居篤學,未嚐有惰容。
“謀臣良將,哪個朝代沒有?難得的是被了解,重要的在於任用罷了。陛下登基曆時二十餘年,有誰能盡臣節直言諍諫?百官隻是表麵苟同而不肯齊心合力,回答陛下詢問不過惟惟喏喏而已。在朝廷上隻說聖旨英明,出了門議論就說誰敢說逆耳之言。過失在下麵而使上麵受怪罪,於是使得皇上開誠布公,引咎自責,而宰輔大臣們都心安理得,一點兒沒有自責之心。百官群僚,少有奉公盡職的,都是白食俸祿追逐私利,不重廉潔,家中積累金銀;上朝列班侍立如同神仙,不種田不經商,為什麼能夠這樣享受?刑法是人的父母,利祿是人的仇敵;刑法嚴厲就人心思善,好處多了就人生惡念,惡念不可助長,貪欲不可放縱。但願能去除貪濁之官,任用廉潔之士,明法令,嚴刑罰,禁奢侈,薄賦斂,則天下幸甚。謹呈上封事二十九條,但願聖上別忙於英明決斷,先聽聽臣的愚見。”

初爲諸府參軍,母老,求補襄垣令,督郵無禮鞭之,去職。後拜武昌太守。時王弘爲江州,雅相知重,引爲車騎從事中郎。
當時武帝正在大興佛教,要用它來改換中國的習俗,因此祖深特別說到這件事,上書的條目中認為:

元嘉十一年,除臨海太守,在官常擁敗絮。至郡少時,母亡,葬畢不勝憂卒。
“京都佛寺五百餘所,都極為宏偉華麗。僧尼十餘萬,資產豐厚。至於各郡縣,就數也數不清了。和尚又有不出家的俗弟子,叫作白徒,尼姑則都收留養女,都不在民籍注冊,天下戶口幾乎減少一半。而僧尼多不守教規,養女都身穿綿緞,敗壞世風,損傷佛門,大概都由此而生。請朝廷細加考查,如果沒有什麼道行,都令其還俗務農。廢止白徒養女,聽候發作奴婢,婢女隻能穿青布衣,僧尼都令他們吃粗食。這樣,才能使僧俗都得以興盛,國家富足人民殷實。不然,恐怕將來處處都成寺廟,家家都剃發為僧,連一尺土一個人也都非國家所有了。

時郡田祿以芒種爲斷,此前去官者則一年秩祿皆入後人。始以元嘉末改此科,計月分祿。長之去武昌郡,代人未至,以芒種前一日解印綬。初發都,親故或以器物贈別,得便緘錄,後歸,悉以還之。爲中書郎直省,夜往鄰省,誤著屐出合,依事自列。門下以闇夜人不知,不受列。長之固遣送曰:“一生不侮暗室。”前後所蒞官,皆有風政,爲後人所思。宋世言善政者鹹稱之。文帝深惜之,曰:“景茂方堪大用,豈直以清苦見惜。”子師門,原鄉令。
“朝廷任用前朝舊臣,作邊境上州郡長官,這些人不顧為官之道,隻會貪婪殘暴,欺壓良民,為害甚於豺狼。江、湘人民尤受其害。自三關以外,處處遭受荼毒。而且這些人來歸順時,隻有光杆一個,等被任用以後,都各自招募部曲。而揚州、徐州的民眾,被繁多的勞役逼迫,多來投奔,以獲取一點兒錢財。但都大多是隻署一個虛名,僅送出三津以外,名字在遠方服役,本人又回到家鄉。又怕上頭查問,於是逃亡他鄉,僑戶的興起,很大程度都是由於這個原因。另外梁朝以來,征發民眾服役,稱為三五。等編到將官屬下,主將殘暴無情,不顧其死活,丁役死亡很多,都被作為叛逃記錄下來。有的甚至犧牲在戰場,也記在叛逃名下,上邊下文出來查辦,都把他們作為叛逃者,扣押其家屬。逼得全家叛逃,就抓捕同族的人;同族的都叛逃了,就抓捕同一比伍的;同比伍的都叛逃了,就把整個村子的人都抓起來。這樣一人犯事,則全村皆空。雖然朝廷不時發布赦免令,表示既往不咎,但舊時的查辦公文仍在下發,並限時嚴辦。上司對下屬信不過,逐級督促。朝廷使臣催到州裏,州又派使者到郡,州郡一個比一個催得急,一同到縣裏催逼。縣級長官多為庸才,上邊有風吹草動就嚇得不行。於是就搜刮民財,孝敬上官,逼人交重禮,答應在上司麵前寫報告遮掩。如果哪個縣稍微想糾正一下這種風氣,就會馬上遭到上司嚴厲斥責,因此到處都在隨心所欲貪謀私利,以侍奉上官。”

元嘉初,文帝遣大使巡行四方,兼散騎常侍王歆之等上言:“宣威將軍、陳南頓二郡太守李元德清勤均平,奸盜止息。彭城內史魏恭子廉惜修慎,在公忘私,安約守儉,久而彌固。前宋縣令成浦爲政寬濟,遺詠在人。前鮦陽令李熙國在事有方,人思其政。故山桑令何道自少清廉,白首彌厲。應加褒賚,以勸於後。”各被褒賜。歆之字叔道,河東人。曾祖愆期有名晉世,官至南蠻校尉。歆之位左戶尚書、光祿大夫,卒官。
又有建議阻斷界首關口,以阻止劫掠人口往北方販運,以及當前許多關隘都已廢棄,需加以整頓的建議。又說廬陵王年少,鎮守襄陽不合適;左仆射王日柬居喪時,被起用為吳郡太守,卻一點兒也沒有推托。話說得都很重。又奏請讓武帝再去郊祀四星。武帝雖不能都采用,但讚賞他的正直,提拔他為豫章鍾陵縣令,員外散騎常侍。

甄法崇,中山人也。父匡,位少府卿,以清聞。法崇,宋永初中爲江陵令,在任嚴整,縣境肅然。於時,南平繆士通爲江安令卒官,至其年末,法崇在聽事,士通前見。法崇知其已亡,愕然未言。坐定,雲:“卿縣人宋雅見負米千餘石不還,令兒窮弊不自存,故自訴。”法崇因命口受爲辭,因遜謝下席。而法崇爲問,宋家狼狽輸送。太守王華聞而歎美之。
普通七年(526),改南州津為南津校尉,讓祖深去任職。加銜雲騎將軍,俸祿二千石。讓他招募兩千部曲。到了南州後,一切事秉公嚴斷。以前王侯貴人出入關口,無視法令,挾帶逃亡人口。祖深對於不法行為嚴格檢查,不避權勢,不行就動刑法。奏彈江州刺史邵陵王、太子詹事周扌舍有受賄罪。遠近畏懼,無人敢於隨意胡為,淮南太守竟像對上司那樣怕他。

法崇孫彬。彬有行業,鄉黨稱善。嚐以一束苧就州長沙寺庫質錢,後贖苧還,於苧束中得五兩金,以手巾裹之,彬得,送還寺庫。道人驚雲:“近有人以此金質錢,時有事不得舉而失。檀越乃能見還,輒以金半仰酬。”往複十餘,彬堅然不受,因謂曰;“五月披羊裘而負薪,豈拾遺金者邪。”卒還金。梁武帝布衣而聞之,及踐阼,以西昌侯藻爲益州刺史,乃以彬爲府錄事參軍,帶郫縣令。將行,同列五人,帝誡以廉慎。至彬,獨曰:“卿昔有還金之美,故不複以此言相屬。”由此名德益彰。及在蜀,藻禮之甚厚雲。
他常穿著舊外衣,用不油漆的白木桌子,每頓飯不超過一個肉食。有一位老婦人送他一個早摘的青瓜,祖深用一匹帛來回報她。後來有一個富人仿效此事用青瓜去賄賂他,被他鞭打示眾。朝野人士都怕他這點兒,對他不敢行賄拉攏。他所帶領的都是精兵,紀律嚴明。有什麼討伐追捕的任務,往往越境也要把人犯抓獲。長江曾經有賊寇,祖深親自帶人去討伐,列陣後無人敢向前進,他就命令他最親近的人先上,不按要求前進的斬首。於是大破賊寇,威震遠近,長江肅清。

傅琰字季珪,北地靈州人也。曾祖弘仁,宋武帝之外弟,以中表曆顯官,位太常卿。祖劭字彥先,員外散騎侍郎。父僧佑,山陰令,有能名。
評論:善政對於民眾,好比優秀的陶工和陶土的關係一樣,用的工夫少而製成的器物多。漢代人口繁盛,刑罰寬簡,作郡縣長官的,沒有外部幹擾,獎賞刑罰,都可按自己的意誌行事,朝廷也很少下詔幹涉下麵事務。由於社會穩定,有些官員在一個地方任職往往已生子生孫還未調離,都能普及德政促使人民和睦,提倡仁義禮讓使淳樸之風不變。因此漢代龔遂、黃霸那樣的政績,就容易達到。等到了末代,各種偽詐滋生,人口少於以前,而賦稅勞役卻比從前繁重。想做出政績,樹立風範,要比從前難上百倍。若用上古時的教化來治理當世之民,那麼今天優秀的官吏,在古代那樣淳厚的風俗中,像子遊治武城、汲黯治淮陽那樣的成就,都是可以做出來的。未必是今天的人才不如古人,隻是世風有淳厚與澆薄之分啊。

琰美姿儀,仕宋爲武康令,遷山陰令,並著能名,二縣皆謂之傅聖。賜爵新亭侯。元徽中,遷尚書左丞。母喪,鄰家失火,延燒琰屋,抱柩不動。鄰人競來赴救,乃得俱全。琰股髀之間已被煙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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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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