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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作者:李延壽  

列傳·卷五十五

王茂曹景宗席闡文夏侯詳吉士瞻蔡道恭楊公則
王茂字休連,又字茂先,太原祁縣人。祖父王深,在北朝任中郎司馬。父親王天生,宋末任列將,攻殺司徒袁粲,憑功勞曆任郡守,封上黃縣男。

鄧元起張惠紹馮道根康絢昌義之
王茂幾歲時,就被祖父王深認為與眾不同,曾經說:“這是我家的千裏駒,將來光耀門庭的一定是這孩子。”長大後,好讀兵書,但隻通其大意。性情孤僻不愛交遊,身長八尺,皮膚白皙儀表堂堂。齊武帝未登基時曾見到他,感歎說:“王茂先年少時就如此卓然出眾,日後必然位至三公。”

王茂字休連,一字茂先,太原祁人也。祖深,北中郎司馬。父天生,宋末爲列將,克司徒袁粲,以勳曆位郡守,封上黃縣男。
後來任尚書郎,多年不得遷轉。他看出齊朝將亡,請求擔任邊地的職務。過了很久,派任雍州長史、襄陽太守。梁武帝把他視為左膀右臂,事無大小都征詢他的意見。有人進讒言說王茂要謀反,武帝不信。後來讒言多了,武帝派人去查看他的盔甲兵器,都已經結了蛛網,於是就殺了進讒言的人。有人傳說王茂和武帝有矛盾,武帝的心腹都勸武帝除了他。而王茂從小就有驍勇之名,武帝又愛惜他的人才幹,說:“將要舉大事,卻先害健將,這不是上策。”於是派心腹鄭紹叔去探望他。遇上他正躺在床上,就問他病情,王茂說:“我的病已好了。”紹叔說:“京城裏殺人越來越凶,蕭使君家門遭難,如今正打算舉義兵,長史怎麼還躺在這裏呢?”王茂於是推枕起身,馬上穿上衣服隨紹叔去見蕭衍,武帝大喜,下床相迎,於是結為兄弟,武帝對他推心置腹,得到他的盡力報效。

茂年數歲,爲大父深所異,常曰:“此吾家千裏駒,成門戶者必此兒也。”及長,好讀兵書,究其大指。性隱不交遊,身長八尺,潔白美容儀。齊武帝布衣時嚐見之,歎曰:“王茂先年少堂堂如此,必爲公輔。”
武帝蕭衍發雍州兵馬,派王茂為先鋒。打下郢州、魯山後,隨武帝東下為前軍先鋒。駐軍秣陵,東昏侯派大將王珍國屯兵朱雀門,號稱二十萬。雙方交戰時,武帝軍隊頂不住向後退卻,這時王茂下馬揮單刀奮勇向前,他的外甥韋欣慶勇力絕人,手執鐵矛與他並肩而進,因此大敗齊軍。王茂功列第一,主要靠了欣慶之力。平定了建康城,武帝任命王茂為護軍將軍,又改任侍中、領軍將軍。當時東昏侯妃潘玉兒美貌無比,武帝想自己留下來,問王茂,王茂說:“亡齊的就是這東西,留下來恐怕讓外人非議。”武帝就沒有收留她。軍官田安奏請給自己作配偶,玉兒哭道:“以前受君主恩遇,如今怎麼能匹配給下人。我隻有一死了之,決不再受辱。”她被勒死以後,光潔美豔一如生前。用車把她的屍體拉出去時,將校們居然都按捺不住,做出許多猥褻行為。武帝把東昏侯的餘妃賜給王茂,其容貌僅次於潘玉兒。

後爲台郎,累年不調。亦知齊之將亡,求爲邊職。久之,爲雍州長史、襄陽太守。梁武便以王佐許之,事無大小皆詢焉。人或譖茂反,帝弗之信。譖者驟言之,遣視其甲矟,則蟲網焉,乃誅言者。或雲茂與帝不睦,帝諸腹心並勸除之。而茂少有驍名,帝又惜其用,曰:“將舉大事,便害健將,此非上策。”乃令腹心鄭紹叔往候之。遇其臥,因問疾。茂曰:“我病可耳。”紹叔曰:“都下殺害日甚,使君家門塗炭,今欲起義,長史那猶臥。”茂因擲枕起,即袴褶隨紹叔入見。武帝大喜,下床迎,因結兄弟,被推赤心,遂得盡力。
孫文明作亂在神獸門縱火時,王茂率領其部下趕去,被盜賊用箭亂射,王茂躍馬前進,群盜返身逃跑。王茂因為不能防止奸盜作亂,自己上表請求解除職務,下詔不準所請,以示優待,並加封鎮軍將軍,封望蔡縣公。

發雍部,遣茂爲前驅。郢、魯既平,從武帝東下爲軍鋒。師次秣陵,東昏遣大將王珍國盛兵朱雀門,衆號二十萬。及戰,梁武軍引卻,茂下馬單刀直前,外甥韋欣慶勇力絕人,執鐵纏矟翼茂而進,故大破之。茂勳第一,欣慶力也。建康城平,以茂爲護軍將軍,遷侍中、領軍將軍。時東昏妃潘玉兒有國色,武帝將留之,以問茂。茂曰:“亡齊者此物,留之恐貽外議。”帝乃出之。軍主田安啓求爲婦,玉兒泣曰:“昔者見遇時主,今豈下匹非類。死而後已,義不受辱。”及見縊,潔美如生。輿出,尉吏俱行非禮。乃以餘妃賜茂,亦潘之亞也。
當年,江州刺史陳伯之背叛朝廷,王茂出京作江州刺史,南下討伐陳伯之。伯之投奔魏國。當時九江剛經曆了戰亂,王茂重視農耕,減輕勞役,百姓得以安居。天監四年(505),魏國進攻漢中,王茂受命到西部禦敵,魏國於是退兵。王茂曆任侍中,中衛將軍,太子詹事,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丹陽尹。當時天下太平無事,武帝正重視修治文學,王茂心裏很不痛快,陪武帝飲宴喝醉後,每每溢於言表,武帝也都寬容並不責備。又進位為司空。

群盜之燒神獸門,茂率所領應赴,爲盜所射。茂躍馬而進,群盜反走。茂以不能式遏奸盜,自表解職,優詔不許。加鎮軍將軍,封望蔡縣公。
王茂性情寬厚,作官雖沒有什麼好聲譽,也還能讓吏民安穩過日子。他舉止行為方正,自己獨處一室也是衣冠端正,即使他身邊的仆妾也沒有見過他露出懶散的樣子。王茂儀表很美,須眉如畫,為眾人所景仰。改任驃騎將軍、開府同三司之儀、江州刺史。在州任上不受賄,監獄裏沒有滯而未決的囚犯,他家中陳設和穿戴用具,像個讀書人的樣子。死在江州任上。武帝深感悲痛惋惜,下詔追贈太尉,諡忠烈公。

是歲,江州刺史陳伯之叛,茂出爲江州刺史,南討之。伯之奔魏。時九江新經軍寇,茂務農省役,百姓安之。四年,魏攻漢中,茂受詔西禦,魏乃班師。曆位侍中,中衛將軍,太子詹事,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丹陽尹。時天下無事,武帝方敦文雅,茂心頗怏怏,侍宴醉後,每見言色。武帝宥而不責。進位司空。
起初,王茂因為是元勳,武帝賜給他鍾磬樂器,王茂在江州時,夢見鍾磬在架子上無緣無故自己掉了下來,心裏很忌諱這事。等醒後,命奏樂,隊伍排好後,鍾磬在架上果然無緣無故吊繩都斷開掉落在地。王茂對長史江詮說:“這樂器,是天子賞賜給臣下的,樂曲已經演奏到頭了,能沒有憂患嗎?”不久就病死了。

茂性寬厚,居官雖無美譽,亦爲吏人所安。居處方正,在一室衣冠儼然,雖仆妾莫見其惰容。姿表瑰麗,須眉如畫,爲衆所瞻望。徙驃騎將軍、開府同三司之儀、江州刺史。在州不取奉,獄無滯囚,居處被服,同於儒者。薨於州。武帝甚悼惜之,詔贈太尉,諡曰忠烈公。
曹景宗字子震,新野人。父親曹欣之,在宋朝作徐州刺史。

初,茂以元勳,武帝賜鍾磬之樂。茂在州,夢鍾磬在格,無故自墮,心惡之。及覺,命奏樂,既成列,鍾磬在格,果無故編皆絕墮地。茂謂長史江詮曰:“此樂,天子所以惠勞臣也。樂既極矣,能無憂乎。”俄而病卒。
景宗從小善於騎射,喜歡打獵,經常與數十個少年在山澤中追獵鮪鹿,每當眾騎逐鹿時,鹿馬混雜在一起,景宗就在眾騎當中射鹿,眾人都怕誤中馬腿,但總是鹿應弦而倒,景宗以此為樂。不滿二十歲時,他父親從新野派他到外地去,他單騎帶數人上路,在半道上突然被強盜數百人包圍。景宗帶有百餘支箭,每射必中,強盜四散而逃,因此以膽略和勇力聞名。很愛讀史書,每讀《司馬穰苴傳》、《樂毅傳》,總要放下書歎息道:“大丈夫就應當像這樣啊!”少年時和本州張道門友善,道門是車騎將軍張敬兒的小兒子,官任武陵太守。敬兒被殺,道門也在武陵郡任上伏法,親屬故吏沒人敢去收屍。景宗自襄陽派船到武陵,收殮他的屍體,並運送回來安葬。本地人因此認為他很義氣。在齊朝以軍功逐漸作到遊擊將軍。

子貞秀嗣,以居憂無禮,爲有司所奏,徙越州,後詔留廣州。與魏降人杜景欲襲州城,刺史蕭昂斬之。
建武四年(497),跟隨太尉陳顯達北圍馬圈城,用奇兵二千擊敗魏援軍中山王元英的四萬人。等打下馬圈,顯達論功,把景宗排在後邊,景宗退下來後並無怨言。魏孝文帝率大軍殺到,顯達夜間逃奔,靠了景宗引導山間小路,顯達父子才得以保全。

曹景宗字子震,新野人也。父欣之,仕宋位徐州刺史。
梁武帝作雍州刺史時,景宗跟他結下很深的關係,曾幾次請武帝到他家裏去。當時天下正亂,武帝也有意和他結交,上表為他求得竟陵太守的官職。等武帝起兵時,景宗聚眾並率五服以內子弟三百人從軍,派親信杜思衝去勸說武帝先迎南康王蕭子琳在襄陽即帝位,武帝沒有這樣幹。等武帝到了竟陵,派景宗作前鋒。進軍途中駐紮江寧,東昏侯大將李居士帶重兵鎮守新亭,景宗披甲縱馬而戰,李居士棄甲奔逃,景宗俘獲很多。又和王茂、呂僧珍為犄角之勢,在大航擊敗王珍國。景宗部下軍士都是些強悍無賴之徒,禦道左右都是富貴人家,他們搶劫財物,掠奪婦女,景宗也管不住。等武帝入駐西城,嚴申號令,這才逐漸罷手。平定建康後,封景宗為湘西縣侯,任命為郢州刺史,加都督銜。天監元年(502),改封竟陵縣侯。景宗在郢州時,經營商賈,搜刮錢財,在城南修建宅第,長堤以東,夏口以北,都沿街開設門麵,東西延綿數裏。他的部下殘暴橫行,民眾對他們非常憎惡。

景宗幼善騎射,好畋獵,常與少年數十人澤中逐獐鹿,每衆騎赴鹿,鹿馬相亂,景宗於衆中射之,人皆懼中馬足,鹿應弦輒斃,以此爲樂。未弱冠,欣之於新野遣出州,以匹馬將數人,於中路卒逢蠻賊數百圍之。景宗帶百餘箭,每箭殺蠻,蠻遂散走。因以膽勇聞。頗愛史書,每讀穰苴、樂毅傳,輒放卷歎息曰:“丈夫當如是!”少與州裏張道門善,道門,車騎將軍敬兒少子也,爲武陵太守。敬兒誅,道門於郡伏法,親屬故吏莫敢收。景宗自襄陽遣船到武陵,收其屍,迎還殯葬。鄉裏以此義之。
天監二年(503)十月,魏國攻打司州,圍困刺史蔡道恭。城中危急,出門打水都要背上門板以防矢石,而曹景宗隻遙望關門卻不出援,隻是將軍隊列陣奔馳作作樣子而已。等司州陷落,被禦史中丞任日方彈劾,武帝因他是功臣而不責問,並征召為右衛將軍。

仕齊以軍功累加遊擊將軍。建武四年,隨太尉陳顯達北圍馬圈,以奇兵二千破魏援中山王英四萬人。及克馬圈,顯達論功,以景宗爲後。景宗退無怨言。魏孝文率衆大至,顯達宵奔,景宗導入山道,故顯達父子獲全。
天監五年(506),魏中山王元英進攻鍾離,圍困徐州刺史昌義之,武帝下詔令景宗督率眾軍救援義之,豫州刺史韋睿也前往救援,而受景宗指揮。詔命景宗駐軍道人洲,等眾軍會齊再進兵,景宗想獨占功勞,於是違背朝廷旨意單獨進兵,遇上突起的暴風,不少人沉船落水,隻好又退回原先駐軍處。武帝聽到後說:“正因為如此才能破賊啊,景宗不能前進,恐怕是天意吧。如果孤軍獨往,不能及時築壘,就必然進退狼狽。如今能等待眾軍同進,才可以獲勝。”等韋睿軍至,與景宗進駐邵陽洲,距魏城百餘步築立壁壘。魏軍連戰不能打退他,被殺傷十之二三,自此魏軍不敢進逼。景宗等人軍隊的兵器盔甲嶄新精良,魏軍望見都被震懾。魏將楊大眼對著橋在北岸築城,用來護送糧運。每當這邊牧人到對岸割草,都被大眼抓獲。景宗於是招募勇士千餘人,徑直過河在大眼的城數裏處築壘,景宗親自築牆。大眼來攻,被景宗擊敗,壁壘得以築成。景宗使別將趙草守城,於是稱之為趙草城。從此便隨意打草牧馬,大眼派人來殺掠,都被趙草俘獲。

梁武爲雍州刺史,景宗深自結附,數請帝臨其宅。時天下方亂,帝亦厚加意焉,表爲竟陵太守。及帝起兵,景宗聚衆並率五服內子弟三百人從軍,遣親人杜思衝勸先迎南康王於襄陽即位,武帝不從。及至竟陵,以景宗爲軍鋒。道次江寧,東昏將李居士以重兵鎮新亭,景宗被甲馳戰,居士棄甲奔走,景宗皆獲之。又與王茂、呂僧珍掎角,破王珍國於大航。景宗軍士皆桀黠無賴,禦道左右莫非富室,抄掠財物,略奪子女,景宗不能禁。及武帝入頓西城,嚴申號令,然後稍息。城平,封湘西縣侯,除郢州刺史,加都督。天監元年,改封竟陵縣侯。景宗在州,鬻貨聚斂,於城南起宅,長堤以東,夏口以北,開街列門,東西數裏。而部曲殘橫,人頗厭之。
先前,詔命景宗等預先造高船,與魏軍橋梁等高,用來搞火攻。令景宗與韋睿各攻一橋,韋睿攻南邊的,景宗攻北邊的。六年(507)三月,因生春水,淮水暴漲六七尺。韋睿派遣其部將馮道根、李文釗、裴邃、韋寂等乘船登岸,攻擊河洲上的魏軍,並把他們殺光。景宗令眾軍鼓噪呐喊群起登城,呼喊聲震天動地,楊大眼在西岸放火燒了營壘,元英在東岸棄城逃走,魏軍各個營壘一個個土崩瓦解,魏軍都丟棄兵甲,爭著投水逃命,淹死不計其數,淮水為之不流。景宗命令軍帥馬廣尾追大眼四十多裏到氵歲水邊上,魏軍橫屍遍地。昌義之出城追元英直到洛口,元英匹馬逃進梁城,沿著淮河百餘裏屍體簡直一個摞一個。俘虜五萬多人,收繳軍糧器械堆成了山,牛馬驢騾數不過來。景宗從俘獲中挑選萬餘人,馬千匹,派人送回去獻捷。

二年十月,魏攻司州,圍刺史蔡道恭。城中負板而汲,景宗望關門不出,但耀軍遊獵而已。及司州城陷,爲禦史中丞任昉所奏。帝以功臣不問,征爲右衛將軍。
早先有一回旱情嚴重,下詔祈禱蔣帝神求雨,過百日不見雨降,武帝發怒,命運送蘆葦焚燒蔣廟和神像。那天天氣晴朗,正要點火,神廟上方忽然出現像傘一樣的烏雲,轉眼間暴雨如瀉,皇城中宮殿都發生震動。武帝害怕,派人飛馬傳詔停止焚廟,不久雨住平靜下來。從此武帝對蔣帝神加深了敬畏。自從登基,還沒有親自到廟祭祀過,這時便備車駕率朝臣前往拜謁。當時,魏軍正圍攻鍾離,蔣帝神靈顯示旨意,答應給予幫助。不久無雨而河裏漲水,於是挫敗了敵人,這是神的力量。凱旋之後,廟裏塑像人馬身上都沾有濕泥,當時人們都看到了。

五年,魏中山王英攻鍾離,圍徐州刺史昌義之,武帝詔景宗督衆軍援義之,豫州刺史韋叡亦援焉,而受景宗節度。詔景宗頓道人洲,待衆軍齊集俱進。景宗欲專其功,乃違敕而進,遇暴風卒起,頗有沈溺,複還守先頓。帝聞之曰:“此所以破賊也。景宗不進,蓋天意乎。若孤軍獨往,城不時立,必見狼狽。今得待衆軍同進,始可大捷矣。”及韋叡至,與景宗進頓邵陽洲,立壘與魏城相去百餘步。魏連戰不能卻,傷殺者十二三,自是魏軍不敢逼。景宗等器甲精新,魏人望而奪氣。魏將楊大眼對橋北岸立城,以通糧運。每牧人過岸伐芻藳,皆爲大眼所略。景宗乃募勇敢士千餘人,徑度大眼城南數裏築壘,親自舉築。大眼來攻,景宗破之,因得壘成。使別將趙草守之,因謂爲趙草城。是後恣芻牧馬。大眼遣抄掠,輒爲趙草所獲。
景宗整飭軍隊凱旋回朝,武帝在華光殿設宴賦詩,讓左仆射沈約設韻分派。景宗沒有分到韻,臉上不高興,向武帝要求賦詩。武帝說:“你的技能很多,才幹超群,何必計較區區一首詩呢。”景宗已經喝醉,一個勁兒地要求,武帝隻得讓沈約分韻給他,當時各韻已分派完畢,隻剩下“競、病”二字。景宗便抓起筆來,一揮而就,其辭道:“去時兒女悲,歸來笳鼓競。借問行路人,何如霍去病。”武帝驚歎不已,沈約及朝內名士們也都驚歎了一整天。武帝下詔令把此事記入國史,於是晉爵為公,拜為侍中、領軍將軍。

先是,詔景宗等預裝高艦,使與魏橋等,爲火攻計。令景宗與叡各攻一橋。叡攻其南,景宗攻其北。六年三月,因春水生,淮水暴長六七尺。叡遣所督將馮道根、李文釗、裴邃、韋寂等乘艦登岸,擊魏洲上軍盡殪。景宗使衆軍複鼓噪亂登諸城,呼聲震天地,大眼於西岸燒營,英自東岸棄城走,諸壘相次土崩,悉棄其器甲,爭投水死,淮水爲之不流。景宗命軍主馬廣躡大眼至濊水上四十餘裏,伏屍相枕。義之出逐英至洛口,英以匹馬入梁城,緣淮百餘裏屍骸相藉。虜五萬餘人,收其軍糧器械山積,牛馬驢騾不可稱計。景宗乃搜所得生口萬餘人,馬千匹,遣獻捷。
景宗為人恃強好勝,每次寫東西,有不會的字,不去問人,總是憑想象去臆造。即使對公卿貴人也不謙讓,隻有因韋睿年長,又是一方名流,所以特加敬重,一塊兒參加朝廷宴會時,也都對他躬身謙讓,因此得到武帝嘉許。

先是旱甚,詔祈蔣帝神求雨,十旬不降。帝怒,命載荻欲焚蔣廟並神影。爾日開朗,欲起火,當神上忽有雲如傘,倏忽驟雨如寫,台中宮殿皆自振動。帝懼,馳詔追停,少時還靜。自此帝畏信遂深。自踐阼以來,未嚐躬自到廟,於是備法駕將朝臣修謁。是時,魏軍攻圍鍾離,蔣帝神報敕,必許扶助。既而無雨水長,遂挫敵人,亦神之力焉。凱旋之後,廟中人馬腳盡有泥濕,當時並目睹焉。
景宗喜好女色,妓妾多達數百,都穿著錦繡,十分奢華。他性情急躁好動,不能沉默。出行時常常想要把車上帷幔打開,左右之人總勸諫說他官高望重,一舉一動都為人所瞻仰,這樣做不合適。景宗對他的親近人說:“我從前在家鄉,騎著如龍快馬,和少年騎手數十人,弓弦拽得聲如霹靂,箭過如餓鷹呼嘯,在原野大澤中追逐鮪鹿,貼近而射,渴飲其血,饑食其肉,甜如甘露漿液。覺得耳後生風,鼻頭出火,那種快樂叫人置生死於度外,不知老之將至。如今來揚州作貴人,竟然不能動彈。走到路上打開車幔,下邊人總還說不可以,關在車裏頭,像是剛進門三天的新媳婦,真把人悶得透不過氣來。”他為人好喝酒愛玩樂,臘月讓人在他宅子裏吆喝驅除疫鬼,挨門到人家裏討酒食。本來是鬧著玩,但手下人多凶悍淫邪,便趁機侮辱人家婦女,搶奪人家財物。武帝對此多有風聞,景宗害怕了才停止這樣做。

景宗振旅凱入,帝於華光殿宴飲連句,令左仆射沈約賦韻。景宗不得韻,意色不平,啓求賦詩。帝曰:“卿伎能甚多,人才英拔,何必止在一詩。”景宗已醉,求作不已,詔令約賦韻。時韻已盡,唯餘競病二字。景宗便操筆,斯須而成,其辭曰:“去時兒女悲,歸來笳鼓競。借問行路人,何如霍去病。”帝歎不已。約及朝賢驚嗟竟日,詔令上左史。於是進爵爲公,拜侍中、領軍將軍。
武帝屢次宴請召見功臣,一塊兒敘述往事。景宗喝醉後言行失禮,有時就對武帝自稱“下官”。武帝也故意慫恿他這樣,以此來取樂。後來任江州刺史,赴任時死在路途上。追贈他雍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諡為“壯”。

景宗爲人自恃尚勝,每作書字,有不解,不以問人,皆以意造,雖公卿無所推;唯以韋叡年長,且州裏勝流,特相敬重,同宴禦筵,亦曲躬謙遜。武帝以此嘉之。
鄧元起字仲居,南郡當陽人。少年時就有膽略才幹,具俠義之氣,在齊朝官作到武寧太守。梁武帝起兵時,蕭穎胄寫信征召他,他當天就起身上路,率兵和武帝在夏口會合。齊和帝即位,委任他為廣州刺史。齊中興元年(501),任益州刺史,仍為伐齊的前軍將軍。平定建康後,進官號為征虜將軍。天監初年,封為當陽縣侯,才開始到益州去上任。

景宗好內,妓妾至數百,窮極錦繡。性躁動,不能沈默。出行常欲褰車帷幔,左右輒諫以位望隆重,人所具瞻,不宜然。景宗謂所親曰:“我昔在鄉裏,騎快馬如龍,與年少輩數十騎,拓弓弦作礔靂聲,箭如餓鴟叫,平澤中逐獐,數肋射之,渴飲其血,饑食其脯,甜如甘露漿。覺耳後生風,鼻頭出火,此樂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將至。今來揚州作貴人,動轉不得。路行開車幔,小人輒言不可。閉置車中,如三日新婦,此邑邑使人氣盡。”爲人嗜酒好樂,臘月於宅中使人作邪呼逐除,遍往人家乞酒食。本以爲戲,而部下多剽輕,因弄人婦女,奪人財貨。帝頗知之,景宗懼乃止。
當初,梁武帝起兵時,益州刺史劉季連態度曖昧。等聽說元起到任,便出兵抗拒。元起到巴西,巴西太守朱士略開城門迎降。先前蜀地人民為避兵多逃亡山中,這時都爭相出山投奔元起,都說是起義響應朝廷。元起軍隊在路上日子長了,軍糧快要斷絕,有人向元起進言說:“蜀郡的政令廢弛。戶口不實,如果檢查巴西一郡的戶籍,對隱瞞戶籍的人課以重罰,一定會收獲不小。”元起認為不錯。涪縣令李膺勸諫說:“使君前有嚴陣以待之敵,後麵沒有後繼援兵,山中人剛剛歸附,對我們還處於觀察階段,如果措施太苛刻,他們一定不能忍受。眾心一旦離散,後悔就來不及了。請讓我另想辦法,不怕軍資糧草不足。”元起說:“好哇,這事就全委托你了。”李膺退出,率領富戶捐獻軍糧,很快得到三萬斛。

帝數宴見功臣,共道故舊。景宗酒後謬妄,或誤稱下官。帝故縱之,以爲笑樂。後爲江州刺史,赴任卒於道。贈雍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壯。子皎嗣。
元起進兵屯駐西平,季連才開始布置軍隊環城守衛。當時益州久遭兵禍,農耕荒廢,城內外的都受饑餓威脅,以至人吃人,路斷人稀。劉季連走投無路,正好第二年武帝使人來赦免季連之罪,並準予投降,於是季連當日便開城迎元起入城,元起派人把他送往建康。

景宗齊永元初任竟陵郡,其第九弟義宗年少,未有位宦,居在雍州。既方伯之弟,又是豪強之門。市邊富人姓向以見錢百萬欲埤義宗,以妹適之。義宗遣人送書竟陵諮景宗,景宗題書後答曰:“買猶未得,雲何已賣。”義宗貪鏹遂成。後隨武帝西下,曆位梁、秦二州刺史。向家兄弟憑附曹氏,位登列卿。後義宗爲都督,征穰城,軍敗,見獲於魏,卒。
元起任用同鄉庾黔婁為錄事參軍,又得荊州刺史蕭遙欣的舊客蔣光濟,都給予厚待,把州裏的政務交他們辦理。黔婁很廉潔,光濟多計謀,都勸助元起行施仁政。元起克服劉季連時,城內的財寶不據為私有,勤政愛民,從不談論財物女色。他很能喝酒,飲一斛也不醉,到這時也把酒戒了,受到蜀地人士的稱頌。元起舅舅的兒子梁矜孫性情輕浮,和庾黔婁的誌向行事不合,於是就對元起挑撥說:“城裏頭人們都說有三個刺史,您怎麼能受得了呢?”元起因此而疏遠黔婁而政績漸不如前。

席闡文,安定臨涇人也。孤貧,涉獵書史。齊初,爲雍州刺史蕭赤斧中兵參軍,由是與其子穎胄善。複曆西中郎中兵參軍,領城局。梁武帝之將起兵,闡文勸穎胄同焉,仍遣客田祖恭私報帝,並獻銀裝刀,帝報以金如意。
在益州任上二年後,因母親年老請求回家奉養,武帝下詔準許。征召他為右衛將軍,用西昌侯蕭淵藻代替他。當時梁州長史夏侯道遷占據南鄭叛亂,招引北魏將領王景胤、孔陵攻打東、西晉壽郡,兩郡派人告急,眾人勸元起趕快救援,元起說:“朝廷距此萬裏之遙,軍隊如不能馬上到達,一旦賊寇勢力蔓延,那時需要用兵討伐,統領軍隊的責任,不是我還有誰呢?為什麼現在這樣著急催促我?”黔婁等人苦苦勸說,他一概不聽。等梁武帝下詔授以他兵符,令他統率各路軍馬救援漢中,這時,北魏已攻占了兩晉壽郡。

和帝稱尊號,爲衛尉卿。穎胄暴卒,州府騷擾,闡文以和帝幼弱,中流任重,時始興王憺留鎮雍部,乃與西朝群臣迎憺總州事,故賴以寧輯。
蕭淵藻將要到來前,元起大肆收拾行裝,把儲備的糧食器械都準備帶走。蕭淵藻入城後,向元起要匹好馬,他說:“小毛孩子,要馬幹什麼。”淵藻惱恨,乘他醉酒把他殺死。元起部下包圍成都,大哭並追問原因,淵藻害怕,謊稱:“天子有詔令。”眾人才散去。於是他向朝廷假報元起謀反,武帝對此懷疑。有官員追加彈劾,要求取消他的爵位封地,武帝下詔減去一半封邑,封為鬆滋縣侯。元起舊時部下廣漢人羅研到朝廷上為他訴冤,武帝說:“果然與我料想的一樣。”於是派人去責備蕭淵藻說:“元起平益州是為你報仇,你殺他卻是為仇人報仇,忠孝之道哪裏去了?”貶蕭淵藻官號為冠軍將軍。追贈元起為征西將軍,賜鼓吹儀仗一部,諡為忠侯。

帝受禪,除都官尚書,封山陽伯,出爲東陽太守。在郡有能名。冬至,悉放獄中囚,依期而至。改封湘西侯。卒官,諡曰威。夏侯詳字叔業,譙郡譙人也。年十六遭父艱,居喪哀毀,三年廬於墓側。嚐有三足雀來集其廬戶,衆鹹異焉。
當初,元起在荊州時,刺史隨郡王蕭子隆上奏齊帝薦他作從事別駕,荊州別駕庾蓽堅決不同意,元起很惱恨他。後來梁武帝的軍隊到建康城下,庾蓽在城裏很害怕。平定建康後,元起先派人把庾蓽接出來,對別人說:“庾別駕要是被亂兵殺了,我就沒法說清楚了。”於是贈送庾蓽許多錢財。少年時有一次到他家在西沮的田舍,碰上有和尚登門乞討,他有稻米近二十斛,全都施舍給和尚。當時人們稱讚他這兩件事辦得有氣量。元起剛被委任為益州刺史時,路過江陵接他的母親,他母親信奉佛教,正在家裏頭做佛事,不肯離去。元起拜請她和自己同行。他母親說:“你貧賤家的孩子忽然得到了富貴,怎麼會保持長久?我寧可死在這裏,也不能和你一起陷進災禍。”元起行至巴東,聽到蜀地動亂,讓蔣光濟卜筮,碰上《蹇》卦,長歎道:“我難道是鄧艾而碰上這種事了嗎?”後來果然應了卜筮的結果。

仕宋爲新汲令,政有異績。豫州刺史段佛榮班下境內,爲屬城表。轉中從事史,仍遷別駕。曆事八將,州部稱之。
羅研字深微,年輕時就有才幹並善於言詞。鄧元起平定蜀地,征召他為主簿,後來作信安縣令。當時有成規要設置觀農謁者,丈量百姓家土地桑樹,土地增一分,樹圍長一寸,都要加稅,使百姓困苦不堪。羅研上奏朝廷。請求廢除這種弊政,武帝同意了他的請求。鄱陽忠烈王蕭恢到益州作刺史,聽說他的名聲,請他擔任別駕。等西昌侯蕭淵藻又到益州作刺史,益州人都為此惶恐,隻有羅研舉止自如。蕭淵藻對他說:“除了我沒人能容納你,除了你沒人能為我做事。”齊苟兒起事,臨汝侯蕭淵猷對他嘲諷道:“你們蜀人就是有愛作亂的天性,竟然如此之甚。”他回答道:“蜀地的積弊,實在已非一朝一夕。百家之村,有飯吃的不過幾戶,窮困之人占十之八九。催逼賦稅的差役,十天內就來兩三次。那麼喜歡動亂,也就不足為怪了。如果讓家家都有五隻母雞、一頭母豬,床上有條簡陋的被褥,蒸籠裏有幾升麥飯,那麼即使前邊有蘇秦、張儀巧言鼓動,後邊有韓信、白起按劍威逼,也不能使一人去作盜賊,何況是為匪作亂呢!”

齊明帝爲刺史,雅相器遇。及輔政,引詳及裴叔業日夜與語,詳輒不酬。帝以問叔業,叔業以告詳。詳曰:“不爲福始,不爲禍先。”由此微有忤。出爲征虜長史、義陽太守。
大通二年(528),任散騎侍郎。蕭恢的太子蕭範將要西來蜀地為官,蕭恢對他說:“我從前在蜀地時,有事都委任羅研去辦,你也要照此辦理,切莫忘記。”蕭範到任後,仍委任他作別駕,還到羅研家中拜望他的母親,蜀人以此為榮耀。幾年後他死在任上。蜀地靠文名顯達的,隻有羅研和同郡的李膺。

及南康王爲荊州,詳爲西中郎司馬、新興太守。梁武帝起兵,長史蕭穎胄同創大舉,慮詳不同,以告柳忱。忱曰:“易耳。近詳求昏未之許,令成昏而告之,不憂立異。”於是以女適其子夔。大事方建,西台以詳爲中領軍,加散騎常侍、南郡太守。凡軍國大事,穎胄多決於詳。頃之穎胄卒,梁武弟始興王憺留守襄陽,詳乃遣使迎憺共參軍國。遷侍中、尚書右仆射,尋授荊州刺史,詳又固讓於憺。
馮道根字巨基,廣平郡讚阝縣人。少年喪父,家貧,給人作幫工以奉養母親。在外麵得到好吃的東西,從不自己先吃,一定要趕緊拿回家來送給母親。十三歲時,以孝行聞名。郡裏征召他作主簿,他不去,說:“我應當封侯享受祭祀,怎麼能作個小小的文吏呢!”

天監元年,征爲侍中、車騎將軍,封甯都縣侯。詳累讓,乃更授右光祿大夫,侍中如故,給親信二十人,改封豐城縣公。三年,遷湘州刺史。詳善吏事,在州四載,爲百姓所稱。州城南臨水有峻峰,舊傳雲“刺史登此山輒代”,由是曆政莫敢至,詳於其地起台榭,延僚屬,以表損挹之誌。後征爲尚書左仆射、金紫光祿大夫,道病卒。上爲素服舉哀,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曰景。子亶嗣。
十六歲時,同鄉蔡道班作湖陽戍軍主,攻蠻人錫城,反而被蠻人圍困,道根去援救他,單人獨騎馳騁疆場,手提雙劍左右奮擊,殺傷敵人甚多,道班因此幸免,他也因此而知名。

亶字世龍,齊永元末,父詳爲西中郎南康王司馬,隨府鎮荊州,亶留都下,爲東昏聽政主帥。及崔慧景作亂,亶以捍禦功,除驍騎將軍。及梁武起兵,詳與長史蕭穎胄協同,密遣迎亶。亶乃齎宣德皇後令,令南康王纂承大統。建鄴平,以亶爲尚書吏部郎,俄遷侍中,奉璽於帝。
齊建武末年,北魏孝文帝攻陷南陽等五郡。齊明帝派太尉陳顯達去爭奪,軍隊到氵勻口,道根對顯達說:“氵勻水流急,不如把船都丟在讚阝城,並道步行前進。”顯達不聽。道根仍帶領他自己私人的隊伍從軍而行。等到顯達軍敗夜間逃跑,靠了道根指路而得保全。不久他作了氵勻口戍的副軍主。

天監六年,累遷南郡太守。父憂解職,居喪盡禮,廬於墓側,遺財悉推諸弟。八年,起爲司州刺史,領安陸太守。服闋,襲封豐城縣公。居州甚有威惠,爲邊人悅服。曆都官尚書,遷給事中、右衛將軍。累遷吳興太守。在郡複有惠政,吏人圖其像,立碑頌美焉。
他因為母喪還家時,聽說梁武帝起兵,於是對親近人說:“遇到兵戎之事就放棄禮節,古人也不避這樣做,建立功業揚名後世,難道不是孝嗎。”於是率領鄉人歸附武帝,隸屬王茂指揮,經常作為前鋒。武帝即位後,作驍騎將軍,封增城縣男。

普通五年,爲中護軍。六年,大舉北侵,先遣豫州刺史裴邃帥譙州刺史湛僧智等自南道攻壽陽,未克而邃卒,乃加亶使持節代邃,與魏將河間王琛、臨淮王彧等相拒,頻戰克捷。尋敕班師合肥,須堰成複進。七年夏,淮堰水盛,壽陽城將沒,武帝複遣北道軍元樹帥彭寶孫、陳慶之等稍進。亶帥湛僧智、魚弘、張澄等通清流澗將入淮、肥。魏軍夾肥築城出亶後,亶與僧智還襲破之。進攻黎漿,貞威將軍韋放自北道會焉。兩軍既合,所向皆降,凡降城五十二,獲男女口七萬五千人。詔以壽陽依前代置豫州,合肥鎮改爲南豫州,以亶爲豫、南豫二州刺史,加都督。壽春久離兵荒,百姓多流散,亶輕刑薄賦,務農省役,頃之人戶充複。卒於州鎮。帝聞之,即日素服舉哀,贈車騎將軍,諡曰襄。州人夏侯簡等表請爲亶立碑置祠,詔許之。
天監二年(503),任南梁州太守,統率阜陵城的軍事。初到阜陵時,修治城防,遠遠地布置上偵察人員,好像敵人馬上就要到來一樣。眾人都笑話他,道根說:“防要怯,戰要勇,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城還沒修好,魏將黨法宗、傅豎眼率兵二萬忽然來到城下,道根的城防尚未堅固,城中兵少,眾人莫不失色。道根命令打開城門,身著寬鬆的官服登上城頭,選出二百精銳與魏軍交戰,打敗了他們,魏軍退去。他遷升為輔國將軍。

亶美風儀,寬厚有器量,涉獵文史,能專對。宗人夏侯溢爲衡陽內史,辭日,亶侍禦坐,帝謂亶曰:“夏侯溢於卿疏近?”亶答雲:“是臣從弟。”帝知溢於亶已疏,乃曰:“卿傖人,如何不辨族從?”亶對曰:“臣聞服屬易疏,所以不忍言族。”時以爲能。
天監六年(507),魏國攻鍾離,武帝下詔命豫州刺史韋睿救援。道根作韋睿的前鋒,到徐州,向韋睿獻計兵據邵陽洲,在這兒築壘掘壕逼迫魏城。道根能跑馬丈量土地,數馬步來分派任務,很快就把城牆修了起來。等到淮河漲水,道根乘戰艦攻斷魏軍連橋,魏軍大敗。朝廷晉其爵位為伯爵,改封豫寧縣。天監八年(509),拜為豫州刺史,統領南汝陰太守之職。為政清廉簡約,境內平安。逐步升遷為右衛將軍。

亶曆六郡三州,不爲産業,祿賜所得,隨散親故。性儉率,居處服用充足而已,不事華侈。晚年頗好音樂,有妓妾十數人,並無被服姿容。每有客,常隔簾奏之,時謂簾爲夏侯妓衣。子誼襲封豐城縣公。
道根生性謹慎寬厚,不善言談,作為將領能夠約束部下,所經過村莊,將士不敢擄掠。每次出征作戰,從不談論自己的功績。他的部下有人對此口出怨言,道根開導他們說:“聖主自能明察功勞多少,我們作將士的管這幹什麼。”武帝曾指著道根向尚書令沈約宣示,讚譽他口不談功勞。沈約說:“這是陛下的大樹將軍馮異啊。”道根曆任州郡長官,為政和順清靜,為下人所懷念。在朝廷雖然位置尊貴顯要,但生性儉樸,所居住的宅院房屋牆壁都不加修飾,沒有華貴的器物服飾與侍衛跟隨,回到屋裏冷冷清清地如一介寒士。當世之士都佩服他的清廉退讓,武帝也很推重他。他寒微時不學習,富貴以後多少讀了一點書,自己說沒有多少文化,常常仰慕周勃的器量。

亶弟夔字季龍,位大匠卿,累遷司州刺史,領安陸太守。帥壯武將軍裴之禮、直閣將軍任思祖出義陽道,攻平靜、穆陵、陰山三關,克之。時譙州刺史湛僧智圍東豫州刺史元慶和於廣陵,入其郛。魏將元顯伯率軍赴援,僧智逆擊破之。夔自武陽出會僧智,斷魏軍歸路。慶和於內築柵自固,及夔至遂請降,凡降男女口萬餘人。顯伯聞之夜遁,衆軍追虜二萬餘人,斬獲不可勝數,由是義陽北道遂與魏絕。及郢州刺史元願達降,詔改爲北司州,以夔爲刺史,兼督司州,封保城縣侯。
天監十六年(517),又任豫州刺史。將要赴任時,武帝帶領朝臣在武德殿設宴與道根餞別,叫來畫工給他畫像。道根誠惶誠恐地謝恩說:“臣能用來報答國家的,隻剩下一死了,但現在天下太平,遺憾沒有可死之處。”豫州又得道根為長官,人們都很高興。武帝常常稱讚說:“馮道根在哪州任職,能讓朝廷不再考慮那一州的事情。”

中大通六年,爲豫州刺史,加督。豫州積歲連兵,人頗失業,夔乃率軍人於蒼陵立堰,溉田千餘頃,歲收穀百餘萬石,以充儲備,兼贍貧人,境內賴之。夔兄亶先經此任,至是夔又居焉,兄弟並有恩惠於鄉裏。百姓歌曰:“我之有州,頻得夏侯。前兄後弟,布政優優。”夔在州七年,遠近多附之,有部曲萬人,馬二千匹,並服習精強,爲當時之盛。性奢豪,後房伎妾曳羅綺飾金翠者百數。愛好人士,不以貴位自高,文武賓客常滿坐,時亦以此稱之。卒於州,諡曰桓。子撰嗣,官至太仆卿。
在豫州不久得病,請求還朝。朝廷就征召他還朝為散騎常侍、左軍將軍。死在任上。那天,武帝備車駕要去春祀父祖二廟,出宮後,有關官員奏報馮道根死訊。武帝問中書舍人朱異說:“吉凶趕在同一天了,還能去祭祀嗎?”朱異回答說:“以前柳莊病死,衛獻公趕上祭祀,向神主報告說:‘有臣子柳莊,並非寡人個人之臣,而是國家棟梁之臣,現在聽到他的死訊,請讓我去吊問。’沒有脫祭服就前去,向死者贈送衣被。道根雖算不上國家棟梁之臣,也對王室有功,親臨憑吊也是合於禮的。”武帝於是親臨其家,哭得很悲痛。諡為“威”。

撰弟譒,少粗險薄行,常停鄉裏,領其父部曲,爲州助防。刺史貞陽侯明引爲府長史。明被魏囚,複爲侯景長史。景反,譒前驅濟江,頓兵士林館,破邸第及居人富室,子女財貨盡略有之。明在州有四妾章、於、王、阮,並有國色。明被魏囚,其妾並還都第,譒至破第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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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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