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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作者:李延壽  

列傳·卷六

景穆十二王下
元澄是任城王拓跋雲的長子,字道鏡,從小好學,鬢發很美,舉止進退有節,言語清晰明辯,聲音有如洪鍾。他的父親康王去世後,居喪期間,他以守孝道而聞名。他承襲了父親的封爵,並被加封為征北大將軍。因氐羌反叛,朝廷任命他為征南大將軍、梁州刺史。文明太後接見了他並加以告誡和勉勵,她看著元澄,對中書令李衝說:“這個孩子的風采神韻煥然迸發,自當成為皇族宗室的領袖,這次出行應當不辱使命,我不會亂說的。”元澄到梁州以後,耐心誘導氐羌人歸附朝廷,西南一帶都歸順了。朝廷加封他為侍中,賞賜一套衣物,讓他乘上一匹黃馬,以表彰他的功績和才能。

任城王雲,和平五年封。少聰慧,年五歲,景穆崩,號哭不絕聲。太武抱之泣曰:“汝何知而有成人意也!”獻文時,拜都督中外諸軍事、中都大官,聽訟,甚收時譽。及獻文欲禪位於京兆王子推,王公卿士莫敢先言。雲進曰:“父子相傳久矣,皇魏未之有革。”太尉源賀又進以為不可,願思任城之言。東陽公元丕等進曰:“皇太子雖聖德夙彰,然實衝幼。陛下欲隆獨善,其若宗廟何?”帝曰:“儲宮正統,群公相之,有何不可?”於是傳位孝文。
改為開府、徐州刺史,很有名聲和政績。朝拜京城時,被引到皇信堂。孝文帝問元澄:“過去鄭國子產鑄刑書,而晉國的叔向不以為然。這兩人都是賢士,究竟誰是誰非?”元澄回答說“:鄭國弱小寡助,懾於強大的鄰國壓力,人心容易反複,不用刑律難以管理,所以鑄刑書向他們表示威嚴。雖然有背於古製,卻適合於今天權變之道。”孝文帝正在進行變革,十分欣賞元澄的回答,便笑著說“:任城王應當成為魏國的子產啊!我正在創改朝中製度,自當和任城王共建萬世之功。”後來便征召他入朝當中書令,又改任尚書令。齊國的庾蓽前來朝見,見元澄言辭文雅,風度秀逸超群,便對主客郎張彝說:“以前魏國的任城王以勇武著稱,如今魏國任城王卻以文采見美了!”

後蠕蠕犯塞,雲為中軍大都督,從獻文討之。過大磧,雲曰:“夷狄之馬初不見武頭盾,若令此盾在前,破之必矣。”帝從之,命敕勒首領,執手勞遣之。於是相率而歌,方駕而前。大破之,獲其凶首。後仇池氐反,又命雲討平之。除開府、徐州刺史。雲以太妃蓋氏薨,表求解任。獻文不許。雲悲號動疾,乃許之。性善撫接,深得徐方之心,為百姓所追戀,送遺錢貨,一無所受。
這時,皇帝下詔大集四廟的子孫,下至玄孫的兒子,在皇信堂舉辦宴會共敘宗室之親,不按爵位排列順序,全按昭穆的次序排位,用家人的禮節相見。皇帝說“:行禮已畢,我要讓宗室內各人都表達自己的誌向,可一概賦詩。”他特別下令由元澄作七言詩句連韻。元澄和孝文帝反複打賭比賽,因而玩得十分高興,直至深夜才結束。

再遷冀州刺史,甚得下情。於是合州請戶輸絹五尺、粟五升,以報雲恩。孝文嘉之,詔宣告天下,使知勸勵。遷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雲廉謹自修,留心庶獄,挫抑豪強,劫盜止息,州人頌之者千餘人。太和五年,薨於州,遺令薄葬,勿受贈襚,諸子奉遵其旨。諡曰康,陪葬雲中之金陵。
後來孝文帝對外表示要南征,本意卻打算遷都,他在明堂左側齋戒,召來太常卿王諶,親自命令他占卜易卦來預測南征之事,得到了革的卦象。元澄進言說“:《易》中說,革就是改更的意思,將要革君臣之命。商湯、周武王得了這個卦象就是吉兆。陛下為天下皇帝,今日的卦象,不能說是革命,不能認為全是吉兆。”孝文帝嚴厲地說道:“這個卦象說,大人虎變,怎麼說不吉利呢!”車駕回官後,立即召見元澄。元澄還未登上台階,孝文帝就遠遠地對他說:“剛才所說的‘革’卦,現在想和你再討論一下。我在明堂發怒,是擔心大家跟著說三道四,壞了我的大計,所以裝出很生氣的樣子讓文武百官感到害怕罷了。”於是,他單獨對元澄說:“國家從北方興起,遷居到平城,雖然富有四海,但文化、習俗等均未合一。這裏是用武之地,不是可以興起文教的地方。崤函自古為帝宅,河洛一向是王室之居,我想舉此大事,宅居中原,你意下以為如何?”元澄十分讚成這件事。孝文帝說“:任城王便是我的張子房啊!”於是,加封他為撫軍大將軍、太子少保,又兼尚書左仆射。當車駕到達洛陽,確定了遷都的計謀之後,皇帝詔令元澄馳回北方,詢問留在那裏的百官,議論這一抉擇的可否。元澄說“:近日所說的‘革’卦,如今真是可稱為革了!”

長子澄,字道鏡,少好學,美鬢發,善舉止,言辭清辯,響若縣鍾。康王薨,居喪以孝聞。襲封,加征北大將軍。以氏羌反叛,除征南大將軍、梁州刺史。文明太後引見誡厲之,顧謂中書令李衝曰:“此兒風神吐發,當為宗室領袖,是行當不辱命,我不妄也。”澄至州,誘導懷附,西南款順。加侍中,賜衣一襲,乘黃馬一匹,以旌其能。轉開府、徐州刺史,甚著聲績。朝京師,引見於皇信堂。孝文詔澄曰:“昔鄭子產鑄刑書而晉叔向非之。此二人皆賢士,得失竟誰?”對曰:“鄭國寡弱,攝於強鄰,人情去就,非刑莫製,故鑄刑書以示威。雖乖古式,合今權道。”帝方革變,深善其對,笑曰:“任城當欲為魏子產也。朕方創改朝製,當與任城共萬世之功。”後征為中書令,改授尚書令。齊庾蓽來朝,見澄音韻遒雅,風儀秀逸,謂主客郎張彝曰:“往魏任城以武著稱,今魏任城乃以文見美也。”
元澄到達代都之後,眾人聽了有關遷都的詔書,無不驚訝萬分。元澄援引古今事例,耐心地加以開導,眾人這才明白和信服。於是,元澄南歸回報,在滑台會見了皇帝。孝文帝大喜,說:“如果不是任城王,我的大業不能成功啊!”元澄跟從皇帝到達鄴宮,被任命為吏部尚書。

時詔延四廟之子,下逮玄孫之胄,申宗宴於皇信堂。不以爵秩為列,悉序昭穆為次,用家人之禮。帝曰:“行禮已畢、欲令宗室各言其誌,可率賦詩。”特命澄為七言連韻,與孝文往複賭賽,遂至極歡,際夜乃罷。
當皇帝從代都出發北巡時,留下元澄挑選舊臣。當初,魏國官員從公侯以下,動則以萬計,沉冗閑散,沒事可做。元澄將他們分為三等,確定優劣,讓他們中有才能的盡其所能加以任用,沒有人發出怨言。車駕回到洛陽後,皇帝又讓他兼右仆射。

後帝外示南討,意在謀遷,齊於明堂左個。詔太常卿王諶,親令龜卜易筮南伐之事,其兆遇《革》。澄進曰:“《易》言革者更也,將欲革君臣之命,湯、武得之為吉。陛下帝有天下,今日卜征,不得雲革命,未可全為吉也。”帝厲聲曰:“此象雲大人武變,何言不吉也!”車駕還宮,便召澄,未及升階,遙謂曰:“向者之《革》,今更欲論之。明堂之忿,懼眾人競言,沮我大計,故厲色怖文武耳。”乃獨謂澄曰:“國家興自北土,徙居平城,雖富有四海,文軌未一。此間用武之地,非可興文。崤函帝宅,河洛王裏,因茲大舉,光宅中原,任城意以為何如?”澄深讚成其事。帝曰:“任城便是我之子房。”加撫軍大將軍、太子少保,又兼尚書左仆射。及車駕幸洛陽,定遷都之策,詔澄馳驛向北,問彼百司,論擇可否。曰:“近論《革》,今真所謂革也。”澄既至代都,眾聞遷詔,莫不驚駭。澄援引今古,徐以曉之,眾乃開伏。遂南馳還報,會車駕於滑台。帝大悅曰:“若非任城,朕事業不得就也。”從幸鄴宮。除吏部尚書。
孝文帝到北芒,因而前往洪池,令元澄上龍舟侍候。皇帝對他說“:昨天夜裏我夢見有一位老公公,拜立在路的左側,說是晉朝的侍中嵇紹,特地前來迎接,神情謙恭有些害怕的樣子,似乎有所請求。”元澄說:“陛下經過殷墟時吊祭比幹,到洛陽以後沒有祭祀嵇紹,想是他請求皇上的加恩所以托夢吧!”文帝說“:我既然有了這個夢,或許真像你所說的那樣。”於是,他派人尋找嵇紹的墳墓,派使者加以祭祀。

及車駕自代北巡,留澄銓簡舊臣。初,魏自公侯以下,動有萬數,冗散無事。澄品為三等,量其優劣,盡其能否之用,鹹無怨者。駕還洛京,複兼右仆射。
齊明帝廢了海陵王而自立為帝,南齊的雍州刺史曹武請求以襄陽城前來歸附,皇帝準備親自前去接受。他召來元澄和鹹陽王禧、彭城王勰、司徒馮誕、司空穆亮、鎮南將軍李衝等一起商議。鹹陽王禧等人主張應當前往,也有些人認為不該去。皇帝說:“眾人的意見不一致,應當有個主客之分,互相啟發。任城王和鎮南將軍主張應當留在京城,我自當作為應當前去的一方,大家靜坐聽我們論辯,最後都聽從獲勝的一方。”於是,文帝和他們反複辯論了幾輪,車駕決定南征,不聽從元澄和李衝等人的意見。元澄跟從皇帝南征到達懸瓠,因為病重而回京。

帝至北芒,遂幸洪池,命澄侍升龍舟。帝曰:“朕昨夜夢一老公,拜立路左,雲晉侍中嵇紹,故此奉迎,神爽卑懼,似有求焉。”澄曰:“陛下經殷墟而吊比幹,至洛陽而遺嵇紹,當是希恩而感夢。”帝曰:“朕既有此夢,或如任城所言。”於是求其兆域,遣使吊祭焉。
車駕回到洛陽後,孝文帝在清徽堂引見王公侍臣。皇帝說“:這座殿堂建成以來,還沒有和王公們在這裏舉行宴樂之禮。今天要和群賢們一起做到沒有不登的高處,沒有不入的小地方。”於是到了流化渠。皇帝說:“這裏的曲水,取乾道曲成之意,萬物沒有留滯的地方。”其次到了洗煩池。皇帝說“:這個池內也有嘉魚。”元澄說“:所謂‘魚在水藻,有頒其首’啊!”皇帝說:“且取‘王在靈沼,於禼魚躍’之意。”又來到觀德殿。皇帝說:“射以觀德,所以叫這個名字。”又到了凝閑堂。皇帝說“:這座堂名取自夫子閑居的意思。不可以縱情奢侈而忘了勤儉,自覺安樂而忘了危險,所以在這堂的後麵建了茅茨堂。”他又對李衝說“:這座堂的東麵稱為步元廡,西麵稱遊凱廡。這裏雖然沒有唐堯這樣的明君,但你們都是無愧於當他下麵的元、凱這樣的賢臣的。”李衝回答說“:臣下等人既然遇到了唐堯這樣的明君,又怎麼敢推去元、凱之臣的稱號呢?”皇帝說:“太陽將下山,我還和同族宗親有共敘親情的慣例,你們準備出宮,怎麼能不留下佳篇呢?”於是當即讓黃門侍郎崔光、郭祚、通直郎邢巒、崔休等賦詩以言誌。送上燭火時,公卿們辭退,李衝再次拜辭並且祝皇帝千萬歲壽。皇帝說“:你們在燭火送到時告辭,又獻上千萬歲壽,我當回報你們《南山》之詩。”於是,他便說:“燭至辭退,庶姓之禮;在夜載考,宗族之義。你們暫且回去,我要和各宗室親王在此舉行夜飲。”後來,元澄因公事而被免職。不久,又兼任吏部尚書。

齊明帝既廢弑自立,其雍州刺史曹武請以襄陽內附。車駕將自赴之,引澄及鹹陽王禧、彭城王勰、司徒馮誕、司空穆亮、鎮南李衝等議之。禧等或雲宜行,或言宜止。帝曰:“眾人意見不等,宜有客主,共相起發。任城與鎮南為應留之議,朕當為宜行之論。諸公坐聽,長者從之。”於是帝往複數交,駕遂南征,不從澄及李衝等言。後從征至縣瓠,以疾篤還京。
恒州刺史穆泰在恒州謀反,朝廷授給元澄持節、銅武、竹使符,左右禦杖,仍兼管恒州事。當行進到雁門時,派遣書侍禦史李煥先去。到恒州後立即抓住穆泰,窮追同黨,所有罪犯都被抓獲。巨鹿公陸睿又、安樂侯元隆等一百多人都被關進獄中。將詳細情況表奏朝廷。皇帝看完奏表,便十分高興地說:“我的任城王真是社稷重臣,就算讓皋陶來審理,又怎能超過他?”皇帝看著鹹陽王說“:你們如果正在那裏的話,不可能辦成這件事。”皇帝不久駕幸平城,犒勞元澄,並去看了那些叛亂的黨人,那些人沒有一個說自己是被冤枉的,當時的人無不讚歎。皇帝對左右的人說:“必也無訟,我今天親眼見到了。”於是,任命元澄為正尚書。

車駕還洛,引見王公侍臣於清徽堂。帝曰:“此堂成來,未與王公行宴樂之禮。今與諸賢,欲無高而不升,無小而不入。”因之流化渠。帝曰:“此曲水者,取乾道曲成,萬物無滯。”次之洗煩池。帝曰:“此池亦有嘉魚。”澄曰:“所謂‘魚在在藻,有頒其首。’”帝曰:“且取‘王在靈沼,於牣魚躍。’”次之觀德殿。帝曰:“射以觀德,故遂命之。”次之凝閑堂。帝曰:“此堂取夫子閑居之義。不可縱奢以忘儉,自安以忘危,故此堂後作茅茨堂。”謂李衝曰:“此東曰步元廡,西曰遊凱廡。此坐雖無唐堯之君,卿等當無愧於元、凱。”衝對曰:“臣既遭唐堯之君,敢辭元、凱之譽?”帝曰:“光景垂落,朕同宗有載考之義,卿等將出,何得默爾德音。”即命黃門侍郎崔光、郭祚、通直郎刑巒、崔休等賦詩言誌。燭至,公卿辭退,李衝再拜上於萬歲壽。帝曰:“卿等以燭至致辭,複獻於萬壽,朕報卿以《南山》之詩。”乃曰:“燭至辭退,庶姓之禮;在夜載考,宗族之義。卿等且還,朕與諸王宗室欲成此夜飲。”後坐公事免官。尋兼吏部尚書。
皇帝南征時,留下元澄守衛京都,又兼右仆射。元澄上表請求以自己封國的一年的租賦和布帛資助軍隊使用,皇帝隻同意接受一半。皇帝又到鄴城,見到公卿們便說:“我昨天進城時,見到車上的婦女有戴著帽子,身穿小短襖的,尚書為什麼沒有注意到?”元澄說“:穿的人還很少。”皇帝說“:任城王想讓全城都穿上嗎?一句話可以使邦國喪亡,說的正是這樣。可讓史官把這件事記下來。”他又說“:王者的輔助大臣不是從天而降的,而是選拔有才能的人加以任用。我用人失當,你竟聽任一群婦女穿著這樣的奇服,我自當再行挑選。任城王在官署中辦事,是讓天下人遵從綱紀法度,還是處理日常事務呢?”元澄說“:我實在是到那裏辦理一下事務而已。”皇帝說“:要是這樣的話,隻要任命一位令史去辦就行了,何必讓你去呢?”不久便改任元澄為尚書右仆射,隨從皇帝南征。孝文帝逝世時,受命佐政。

恆州刺史穆泰在州謀反,授澄節,銅武、竹使符,禦仗左右,仍行恆州事。行達雁門,遣書侍禦史李煥先赴。至即禽泰,窮其黨與,罪人皆得。钜鹿公陸睿、安樂侯元隆等百餘人並獄禁。具狀表聞。帝覽表,乃大悅曰:“我任城可謂社稷臣,正複皋陶斷獄,豈能過之?”顧鹹陽王等曰:“汝等脫當其處,不能辦此也。”車駕尋幸平城。勞澄,引見逆徒,無一人稱枉。時人莫不歎之。帝謂左右曰:“必也無訟,今日見之。”以澄正尚書。
宣武初年,有一位前來投降的人叫嚴叔懋的報告說,尚書令王肅派孔思達私通齊國,準備叛變。元澄相信了他的話,便上表說,王肅將要叛變,立即將他監禁起來。而鹹陽王、北海王上表說元澄擅自拘禁朝廷宰輔大臣,於是被免官回來。不久又被任命為開府、揚州刺史。他一到揚州,便加封增修孫叔敖的陵墓,搗毀蔣子文的神廟,同時上表請求修建和恢複皇室宗族的學堂,開設四科教學。皇帝下詔同意這一建議。

車駕南伐,留澄居守,複兼右仆射。澄表請以國秩一歲租帛,助供軍資,詔受其半。帝複幸鄴。見公卿曰:“朕昨入城,見車上婦人冠帽而著小襦襖者,尚書何為不察?”澄曰:“著者猶少。”帝曰:“任城欲令全著乎?一言可以喪邦,其斯之謂。可命史官書之。”又曰:“王者不降佐於蒼昊,拔才而用之。朕失於舉人,任一群婦女輩,當更銓簡耳。任城在省,為舉天下綱維,為當署事而已?”澄曰:“臣實署事而已。”帝曰:“如此,便一令史足矣,何待任城?”尋除尚書左仆射,從駕南伐。孝文崩,受顧命。
起先,朝廷中商議南征的計劃,任命蕭寶夤為東揚州刺史,駐守東城;陳伯之為江州刺史,戍守於陽石。任命元澄總督二鎮,給予管轄指揮權。元澄便派遣統軍傅豎眼、王神念等進軍前往大峴、東關、九山、淮陵,分派諸將,日夜兼程占領這些地方。元澄統率大軍,絡繹不絕,首尾相接,所到之處,捷報頻傳,朝廷下詔書予以表彰。不久遇到大雨,淮河水暴漲,元澄領軍回歸壽春。回兵時十分狼狽,損失兵士四千多人。元澄連續上表請求免去揚州刺史的職務,皇帝不答應。有關方麵上奏,請求免去其開府名號,又降了三級。

宣武初,有降人嚴叔懋告尚書令王肅遣孔思達潛通齊國,為叛逆。澄信之,乃表肅將叛,輒下禁止。鹹陽、北海二王奏澄擅禁宰輔,免官還第。尋除開府、揚州刺史。下車封孫叔敖之墓,毀蔣子文之廟;上表請修複皇宗之學,開四門之教。詔從之。
轉任鎮北大將軍、定州刺史。起先,這裏的百姓常常被征收各種額外的賦稅,他們都覺得煩惱愁苦。前任的州官未能免除。元澄把這些負擔大多減免了,又明訂了各種獎罰升降的條令,上表請示朝廷,減少園林所占土地,分給無業的貧民,布絹不能當做衣服用的不讓再織造,百姓們十分高興和仰賴他。他的母親孟太妃去世,元澄在居喪期間,十分傷心,世人都稱讚他的孝行。守喪期滿,被任命為太子太保。

先是,朝議有南伐之計,以蕭寶夤為東揚州刺史,據東城;陳伯之為江州刺史,戍陽石。以澄總督二鎮,授之節度。澄於是遣統軍傅豎眼、王神念等進次大峴、東關、九山、淮陵,皆分部諸將,倍道據之。澄總勒大眾,絡繹相接,所在克捷,詔書褒美。既而遇雨,淮水暴長,澄引歸壽春。還既狼狽,失兵四千餘人。澄頻表解州,帝不許。有司奏奪其開府,又降三階。
這時,高肇當政,猜忌有才能的皇親國戚。元澄受到高肇的誣陷,經常害怕難以保全自身,便整天喝得醉醺醺地,以表示自己荒廢頹唐。他的行為奇特,被時人看作是狂蕩不經。宣武帝在夜間去世,事情發生得十分突然,高肇在外麵手握重兵,明帝年幼,朝野人心惶惶不安。元澄雖然受到疏遠罷斥,可是在朝中仍是眾望所歸。領軍於忠、侍中崔光等奏請任命元澄為尚書令,於是眾人才感到欣慰和信服。不久又改任司空、加侍中,隨著又下詔兼領尚書令。

轉鎮北大將軍、定州刺史。初,百姓每有橫調,恆煩苦之。前後牧守未能蠲除,澄多所省減。又明黜陟賞罰之法,表減公園之地以給無業貧人,布絹不任衣者禁不聽造,百姓欣賴焉。母孟太妃薨,居喪過毀,當世稱之。服闋,除太子太保。
元澄向朝廷進上《皇誥宗製》和《訓詁》各一卷,想讓太後讀後,多想想勸誡的益處。又上奏有關利國利民所應注意去做的十條:一是度量衡應當一致,公家和私人目前不同,應當統一起來;二是應興辦學校,以明示提升和罷免的法規;三是應當興滅國、繼絕世,各舉薦所了解的人才;四是在征收了五種賦調之外,一樣也不再幹擾民眾,需使用民力的,不要超過三天;五是治理民眾的官員,都應加以晉升或罷免,以示有賞有罰;六是逃亡戶代繳租稅的,離開原地時間已久的,如果不是工匠,應當允許他們居住下來;七是邊境上的兵士已經逃跑的,或者確實已死於戰場的,都應認真檢查確實,三長和他們的近親,如果確實加以隱藏,向他們征收應代繳的賦稅,沒有隱藏的就不要找他們的事;八是世代從事工商的人家,又向他們征收租調,他們就難以維持下去,請求從現在起免去他們的租調,讓他們安心從事本業;九是嚴禁三長欺詐瞞騙,不得隔層相兼任職,戶數不足的,就近合並;十是羽林軍和武賁兵士,當邊境發生戰爭時,可以暫時出征作戰。正常時期的守邊任務,應當派軍隊輪換駐守。靈太後把他的奏章批下來交百官們審議,這些條條有的被采納有的被否決。

時高肇當朝,猜忌賢戚。澄為肇間構,常恐不全,乃終日昏飲,以示荒敗。所作詭越,時謂為狂。宣武夜崩,時事倉卒,高肇擁兵於外。明帝衝幼,朝野不安。澄雖疏斥,而朝望所屬。領軍於忠、侍中崔光等奏澄為尚書令,於是眾心欣服。尋遷司空,加侍中,俄詔領尚書令。
當時四方中郎將兵少勢弱,不足以防守京城。元澄上奏說,應當由東中郎將兼管滎陽郡,南中郎將兼管魯陽郡,西中郎將兼管恒農郡,北中郎將兼管河內郡。挑選二品、三品中比較親近和賢能的兩者兼具的官員們擔任,減少不急之務,給四中郎將配置強兵。這樣就能夠作到深根固本,主幹強勁而枝葉減弱。靈太後打算聽從他的建議,可是因後來在商議中有不同的意見,便沒有實行。不久,元澄因為有病,上表請求免去職務,朝廷不答應。

登表上《皇誥宗製》並《訓詁》各一卷,欲太後覽之,思勸誡之益。又奏利國濟人所宜振舉者十條:一曰律度量衡,公私不同,所宜一之;二曰宜興學校,以明黜陟之法;三曰宜興滅繼絕,各舉所知;四曰五調之外,一不煩人,任人之力,不過三日;五曰臨人之官,皆須黜陟,以旌賞罰;六曰逃亡代輸,去來年久者,若非伎作,任聽即住;七曰邊兵逃走,或實陷沒,皆須精檢,三長及近親,若實隱之,征其代輸,不隱勿論;八曰工商世業之戶,複征租調,無以堪濟,今請免之,使專其業;九曰三長禁奸,不得隔越相領,戶不滿者,隨近並合;十曰羽林武賁,邊方有事,暫可赴戰,常戍宜遣番兵代之。靈太後下其奏,百僚議之,事有同否。
元澄又覺得北方邊境挑選任用鎮將時過於輕率,恐怕敵人入侵邊境時,危及山陵,因此上奏朝廷請求認真選用北部的鎮將,以嚴密防守警戒。朝廷不肯聽從。後來敵寇入侵,直到舊都城,而鎮將們大多不稱職,各處發生叛亂,進逼皇家陵園,確實像元澄原先擔心的那樣。

時四中郎將兵數寡弱,不足以襟帶京師。澄奏宜以東中帶滎陽郡,南中帶魯陽郡,西中帶恆農郡,北中帶河內郡,選二品、三品親賢兼稱者居之。省非急之作,配以強兵。如此則深根固本,強幹弱枝之義也。靈太後將從之,從議者不同,乃止。尋以疾患,表求解任,不許。
元澄又上奏說“:如今都城中府寺都沒有建築完備,現在軍事稍停,不要再征召民眾,請調用各雜務人員以及司州郡縣中犯罪應責打十大板以上、百鞭以下之人改為收取贖罪之物,讓交納絹一匹、送磚二百塊,以便逐漸修建。”朝廷詔令聽從辦理。但太傅、清河王元懌上表反對這件事,因而未能實行。

澄以北邊鎮將選舉彌輕,恐賊虜窺邊,山陵危迫,奏求重鎮將之選,修警備之嚴,詔不從。後賊虜入寇,至於舊都,鎮將多非其人;所在叛亂,犯逼山陵,如澄所慮。
元澄又奏說:“司州牧、高陽王雍拷打奉朝請韓元昭、前門下錄事姚敬賢致死,雖然是因公而辦案,於理卻不合。為什麼呢?如果韓元昭等人罪惡昭彰,可定為死罪,就應當在都市中用刑,當眾棄市;如果僅出於懷疑有罪,情況尚未查清,不應讓三清九流之內的官員,死於杖下,草菅人命,傷理敗法。往年他在州中任職時,在大集市上鞭打致死五人,可是檢查這些人的贓物,卻沒有一點證據。如今又酷刑傷人,竟至於此。朝野議論紛紛,都覺得十分驚異。如果生殺之權在下麵,為臣子的可以專行暴虐,那麼,國君的權力,又有什麼用途?請將這件事交付廷尉追究,檢驗他們逼迫的情形,追查他們被拷打致死的理由。”朝廷下詔聽從。元澄當官,對各種事情都不加回避。他又上奏有關墾田中分配給人以及接受者之間的八條規定,很有條理。西域的口厭噠、波斯各國,都通過他們的公使們送給元澄駿馬一匹。元澄請求交給太仆,充實到國家的馬廄中。朝廷下詔:“任城王廉潔忠貞的品德,超過了楚相孫叔敖,可以讓他交付馬廄,以成就君子之大美。”

澄奏:“都城府寺猶未周悉,今軍旅初寧,無宜發眾,請取諸職人及司州郡縣犯十杖以上、百鞭以下收贖之物,絹一匹輸磚二百,以漸修造。”詔從之。太傅、清河王懌表駁其事,遂寢不行。
禦史中尉、東平王元匡奏請朝廷,取出景明元年(500)以來朝廷內外的考績簿籍、吏部的任命官員登記冊、中兵功勳登記簿和各種考核官吏的資料,準備從中檢查出冒升官階竊取官職的人員。靈太後應許了他的請求。元澄上表認為:“禦史的職責,根據傳聞糾察。至於冒稱功勳而得品級,各處情況不同。如果傳聞是某一處有問題,就應當檢查這一部分的材料。如果差別很大,虛假的情形必然敗露,然後以典章刑法加以處置,誰敢不服?豈能因為某一處出現問題就全部追究已經隔代所發生的差錯,這樣追究過失,誰能承擔罪責?這實在是聖朝所應慎重處置的大事啊!”靈太後采納了他的意見,停止查辦。後來,又改任元澄為司徒公,侍中、尚書令依舊。

澄又奏:“司州牧、高陽王臣雍拷殺奉朝請韓元昭、前門下錄事姚敬賢,雖因公事,理實未盡。何者?若昭等狀彰,死罪以定,應刑於都市,與眾棄之。如其疑似不分,情理未究,不宜以三清九流之官,杖下便死,輕絕人命,傷理敗法。往年在州,於大市鞭殺五人,及檢賊狀,全無寸尺。今複酷害,一至於此。朝野雲雲,鹹懷驚愕。若生殺在下,虐專於臣,人君之權,安所複用?請以見事付廷尉推究,驗其為劫之狀,察其拷殺之理。”詔從之。澄當官無所回避。又奏墾田授受之製八條,甚有綱貫。西哉
神龜元年(518),朝廷下詔加賜女侍中們貂蟬,和宮廷外麵的侍中服飾相同。元澄上表進諫說:“高祖、世宗時都有女侍中的官職,沒有看見把金蟬連綴在象珥上,把鼠貂豎在鬢發上。江南偽晉時,穆何皇後曾經給女尚書的冠上加飾貂..,這是衰亂的世道,妖異的服飾。況且由婦人來穿男子的服裝,是陰盛到極點而轉化為陽,所以從穆、哀帝之後,國家很快就滅亡了。因此劉裕能夠篡權叛道。禮樂儀表,各種變化,是風化的本原,請求仍依照過去的禮儀,收回原來頒發的詔書。”皇帝聽從他的意見。

嚈噠、波斯諸國,各因公使,並遺澄駿馬一匹。澄請付太仆,以充國閑。詔曰:“王廉貞之德,有過楚相,可敕付廄,以成君子大哉之美。”
當時,靈太後非常喜歡大興土木,在京城建起永寧、太上公等佛家寺廟,人力金錢耗費不少,在外地各州也都修建五層佛塔。又經常為各種齋會施舍財物,動則以萬計。老百姓因修建各種土木工程而疲憊不堪,金銀的價格扶搖直上。削減和侵奪百官們的俸祿和人力,耗費國庫中積蓄的錢財。同時,她又任意賞賜身邊的人員,每天多達數千。元澄上表極力說明這些事的得失。雖然最終沒有被采納,但靈太後經常很客氣而有禮貌地加以答複。朝政事務,不論大小,都召他參與。元澄也盡心輔佐朝廷,凡是所辦的事情於民眾不利的,元澄必定竭力勸諫,十分認真,反複不斷,朝廷內外人都敬重他並對他有所懼怕。

禦史中尉、東平王匡奏請取景明元年以來內外考簿、吏部除書、中兵勳案並諸殿最,欲以案校竊階盜官之人。靈太後許之。澄表以為“禦史之體,風聞是司。至於昌勳妄階,皆有處別。若一處有風謠,即應攝其一簿,研檢虛實。若差殊不同,偽情自露,然後繩以典刑,人誰不服?豈有移一省之事,窮革世之尤,如此求過,誰堪其罪?斯實聖朝所宜重慎也。”靈太後納之,乃止。後遷司徒公,侍中、尚書令如故。
神龜二年(519)去世,追贈假黃鉞、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太尉公,給予特殊的禮遇,備有九錫,依照晉朝大司馬齊王攸的作法,諡號為文宣王。元澄安葬的時候,各種喪器都裝飾得非常齊全,靈太後親自送到郊外,停車悲傷地痛哭,悲哭之聲感動了左右侍從們。百官們前來參加喪禮的有一千多人,無不傷心地哭泣著,當時的人都認為這是喪禮中最為榮耀的一次了。元澄的第四位兒子彝承襲了他的爵位。

神龜元年,詔加女侍中貂蟬,同外侍中之飾。澄上表諫曰:“高祖、世宗皆有女侍中官,未見綴金蟬於象珥,極鼲貂於鬢發。江南偽晉穆何後有女尚書而加貂榼,此乃衰亂之世,妖妄之服。且婦人而服男子之服,至陰而陽,故自穆、哀以降,國統二絕。因是劉裕所以篡逆。禮容舉措,風化之本,請依常儀,追還前詔。”帝從之。
元彝字子倫,是元澄的後妻馮氏所生的,頗有他父親的風度。被任命為通直散騎常侍。當元叉專權時,元彝恥於依附他,所以得不到顯要的職位。莊帝初年,在河陰遇害。追贈他儀同三司、青州刺史,諡為“文”。

時太後銳於興繕,在京師則起永寧、太上公等佛寺,工費不少,外州各造五級佛圖。又數為一切齋會,施物動至萬計。百姓疲於土木之功,金銀之價為之踴上。削奪百官祿力,費損庫藏。兼曲賚左右,日有數千。澄上表極言得失。雖卒不從,常優答禮之。政無大小,皆引參預。澄亦盡心匡輔,事有不便於人者,必於諫諍,殷勤不已,內外鹹敬憚之。
元彝的庶長兄元順,字子和。九歲那年,拜樂安的陳豐為老師。起初讓他寫王羲之的《小學篇》幾千字,元順日夜誦讀,十五天以後,全部理解背誦得透徹。陳豐十分驚訝,對元澄說:“我十五歲跟從老師學習,至今已白頭了,耳目所見所聞,沒有見到有人可和他相比,江夏的黃童不能無雙啊!”元澄笑著說“:藍田生美玉,有什麼不可以的!”十六歲時,便精通《杜氏春秋》,他關門讀書,十分喜好古籍。性情剛直,淡泊於名利榮譽,喜歡喝酒,會彈琴。他經常長吟詠歎,在空室中吟詠。宣武帝時,曾經獻上《魏道頌》,可是文字大多沒有載錄下來。

二年,薨,贈假黃鉞、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太尉公,加以殊禮,備九錫,依晉大司馬齊王攸故事,諡曰文宣王。澄之葬也,凶飾甚盛。靈太後親送郊外,停輿悲哭,哀慟左右。百官會赴千餘人,莫不欷歔,當時以為哀榮之極。第四子彝襲。
開始當官任給事中。當時高肇手握大權,天下的士人都望塵拜伏。元順曾經帶著名帖到高肇門前,守門人因為元順年紀小,就對他說:“在座的有許多貴客。”不肯替他通報。元順喝斥他們,說:“任城王的兒子難道是低賤的嗎?”當進見高肇時,元順直入上床,拱著手和高肇對等禮拜,那些王公貴人們無不感到怪異,而元順言詞高傲,仿佛誰都不在他的眼下。高肇便對眾賓客們說“:這麼小的孩子尚且豪氣如此之壯,何況他的父親!”當他離開時,高肇特別尊重地禮送他。元澄知道以後大怒,打了他幾十杖。後被任命為太常少卿,因父親去世而離職,他悲傷痛哭直至吐血,親自背土給父親上墳。當時他隻有二十五歲,卻已有了白發,當服喪期滿後拔掉白頭發,也就不再長出來,世人都認為是他的孝心所致。

彝字子倫,繼室馮氏所生,頗有父風。拜通直散騎常侍。及元叉專權而彝恥於托附,故不得顯職。莊帝初,河陰遇害。贈儀同三司、青州刺史,諡曰文。
不久被任命為黃門侍郎。這時領軍元叉聲威權勢最盛,所有升遷任職的人,無不登門拜謝求見。元順不過送去一份拜表而已,從不去拜見元叉。元叉對元順說“:你依仗什麼不來見我?”元順很嚴肅正經地說:“天子年輕,將朝政大事委托於宗室輔政,叔父應當一心為公,薦舉賢士,以報效國家。怎麼可以私賣恩惠,要求人家私下向您道謝,這難道是朝廷所期望於您的嗎?”至於在朝廷議論各種事情的得失時,元順總是直言正議,從不違心地附和。他因此而受到一些人的懼怕,讓他出任恒州刺史。元順對元叉說:“北鎮十分混亂,正是國家的禍患,請讓我代理都督職務,替國家禦敵。”元叉心中十分懷疑和為難,不想授給他兵權,便對元順說:“這是朝廷決定的事情,不是我一人能夠決定的。”元順說“:叔叔既然聲言生殺大權在自己一身,並且自己說天意已在自己了,哪裏還有朝廷?”元叉聽後更加惱怒和懼恨。又改任齊州刺史。元順自負有才幹,卻不能在朝廷任職,經常心中鬱悶不樂,並以話語和表情反映出來。於是他放縱於飲酒自樂,不親理政事。元叉被免除領軍職務後,朝廷召他回去擔任給事黃門侍郎職務。親友們到郊外迎接他,祝賀他入朝任職。元順說“:我不擔心不入朝廷,擔心的是入而複出啊!”不久便兼任殿中尚書,又轉任侍中。起先,中山王元熙起兵討伐元叉,未能成功而被殺。當靈太後重新聽政時,才得以改葬。元順在西遊園侍坐時,便向靈太後上奏說:“微臣昨天去觀看中山王家裏的葬禮,不僅皇室宗親都因他受到冤枉和酷刑而悲哀,而且在路上士民百姓見到一家十喪,都插著黑色的招魂幡,無不辛酸哭泣。”當時元叉的妻子就坐在靈太後的身邊,元順指著她說“:陛下怎麼能因為一個妹妹的緣故而不追究元叉的罪狀,讓天下人都懷著冤情呢?”靈太後沉默著,不說一句話。

彝庶長兄順,字子和。年九歲,師事樂安陳豐,初書王羲之《小學篇》數千言,晝夜誦之,旬有五日,一皆通徹。豐奇之。白澄曰:“豐十五從師,迄於白首,耳目所經,未見此比,江夏黃童不得無雙也。”澄笑曰:“藍田生玉,何容不爾。”十六通《杜氏春秋》,下帷讀書,篤誌愛古。性謇愕,淡於榮利,好飲酒,解鼓琴。每長吟永歎,托詠虛室。宣武時,上《魏道頌》,文多不載。起家為給事中。時高肇權重,天下人士望塵拜伏。順曾懷刺詣肇門,門者以其年少,答雲:“在坐大有貴客”。不肯為通。順叱之曰:“任城王兒可是賤也?”及見,直往登床,捧手抗禮,王公先達莫不怪懾;而順辭吐傲然,若無所睹。肇謂眾賓曰:“此兒豪氣尚爾,況其父乎!”及去,肇加敬送之。澄聞之大怒,杖之數十。後拜太常少卿,以父憂去職,哭泣歐血,身自負土。時年二十五,便有白發,免喪抽去,不複更生,世人以為孝思所致。
就德興在營州造反,朝廷派尚書盧同前去征討,結果大敗而回。這時,正好侍中穆紹和元順都侍坐於靈太後身邊,商議處置盧同的罪責。盧同先前將近處的宅院借給穆紹,穆紹很想替盧同說好話,元順生氣地說:“盧同最後肯定不會有罪!”靈太後說:“侍中怎麼會講這種話?”元順說“:盧同有好房子給了有權勢的侍中,還怕被治罪嗎?”穆紹聽後十分羞愧,便不敢再替他說話了。

尋除給事黃門侍郎。時領軍元叉威勢尤盛,凡有遷授,莫不造門謝謁。順拜表而已,曾不詣叉。叉謂順曰:“卿何得聊不見我?”順正色曰:“天子富於春秋,委政宗輔,叔父宜以至公為心,舉士報國。如何賣恩,責人私謝,豈所望也!”至於朝論得失,順常鯁言正議,曾不阿旨。由此見憚,出除恆州刺史。順謂叉曰:“北鎮紛紜,方為國梗,請假都督,為國屏捍。”叉心疑難,不欲授以兵官,謂順曰:“此朝廷之事,非我所裁。”順曰:“叔父既殺生由己,自言天曆應在我躬,何得複有朝廷?”叉彌忿憚之。轉齊州刺史。順自負有才,不得居內,每懷鬱怏,形於言色。遂縱酒自娛,不親政事。叉解領軍,征為給事黃門侍郎。親友郊迎,賀其得入。順曰:“不患不入,正恐入而複出耳。”俄兼殿中尚書,轉侍中。初,中山王熙起兵討元叉,不果而誅。及靈太後反政,方得改葬。順侍坐西遊園,因奏太後曰:“臣昨往看中山家葬,非唯宗親哀其冤酷,行路士庶見一家十喪,皆為青族旐,莫不酸泣。”叉妻時在太後側,順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伏元叉之罪,使天下懷冤?”太後默然不語。
靈太後頗喜歡裝飾,還常常外出遊玩。元順當麵直言進諫說:“按照禮節,婦女死去丈夫,應自稱為未亡人,頭上去掉珍珠玉珥,衣服不飾彩繡。陛下以母儀而治理天下,已近不惑之年,卻過於修整容貌和裝飾,將如何為後世留下榜樣?”靈太後感到慚愧而回宮,她召來元順責備說:“我從千裏之外召你回朝,難道是想讓你在大庭廣眾之中來羞辱我嗎!”元順說:“陛下身穿華衣麗服,炫耀自己容貌,並不怕受天下人的恥笑,又怎麼會因為臣下的一句話而感到羞恥呢!”

就德興於營州反,使尚書盧同往討之,大敗而還。屬侍中穆紹與順侍坐,因論同之罪。同先有近宅借紹,紹頗欲為言。順勃然曰:“盧同終將無罪!”太後曰:“何得如侍中之言?”順曰:“同有好宅與要勢侍中,豈慮罪也?”紹慚,不敢複言。
起初,城陽王元徽敬慕元順的才名,格外欣賞並和他結交,而廣陽王元深和元徽妻子於氏私通,兩人有了仇隙。當元深從定州被征召入朝,擔任吏部尚書兼中領軍時,元順起草了一份詔書,言辭中對元深加以褒美。元徽就懷疑元順是元深的心腹,於是就跟徐紇一起在靈太後的麵前離間元順,把元順派出去擔任護軍將軍、太常卿。元順在西遊園向靈太後告辭時,元徽、徐紇正好在旁邊侍奉,元順指著他們對靈太後說:“這兩人正是魏國的宰..,魏國不滅,他們就不會死亡。”徐紇縮著肩膀走出去,元順便高聲叱責他說:“一個用刀筆的小人,隻配當書案中的小吏,怎麼能夠讓他在這裏手執戟杖,害我倫常呢?”於是振衣而起。靈太後沉默著不說話。當時有人追論元順的父親受先帝囑托而輔佐朝政的功勳,增封給任城王元彝食邑二千戶,又分元彝的食邑五百戶用來加封元順為東阿縣公。元順憎恨元徽等離間他和朝廷的關係,便寫了一篇《蒼蠅賦》,稱病在家,杜絕和外人一切交往。

靈太後頗事妝飾,數出遊幸,順麵諍之曰:“禮,婦人喪夫,自稱未亡人,首去珠珥,衣不被采。陛下母臨天下,年垂不惑,過修容飾,何以示後世?”靈太後慚而還入,召順責之曰:“千裏相征,豈欲眾中見辱也!”順曰:“陛下盛服炫容,不畏天下所笑,何恥臣之一言乎!”
後被任命為吏部尚書,兼右仆射,和城陽王元徽同日被任命。舍人鄭儼在止車門外先謁見元徽,然後拜見元順。元順大怒,說:“你是個佞人,當然先拜佞王。我是個直人,不接受曲人的拜見。”鄭儼再三表示謝罪。元順說“:你是高門大家子弟,卻成為北宮的寵臣,仆射李思衝還跟王洛誠合寫在一篇傳記中,按照這種估計,你也將續寫在同卷的後麵。”見到這件事的人都十分震驚,而元順卻安然自若。當他上吏部辦事,登上台階,走向座榻時,看見榻床很舊,便責問都令史徐仵起。徐仵起說“:這個榻曾經被先王坐過。”元順當即咽喉哽塞,眼淚鼻涕都交流而下,很久說不出話來,於是,他讓人把座榻換過了。

初,城陽王徽慕順才名,偏相賞納。而廣陽王深通徽妻於氏,大為嫌隙。及深自定州被征,入為吏部尚書,兼中領軍,順為詔書,辭頗優美。徽疑順為深左右,由是與徐紇間順於靈太後。出順為護軍將軍、太常卿。順奉辭於西遊園,徽、紇侍側。順指謂靈太後曰:“此人魏之宰嚭,魏國不滅,終不死亡。”紇協肩而出。順因抗聲叱之曰:“一介刀筆小人,正堪為幾案之吏,寧應忝茲執戟,虧我彝倫!”遂振衣而起。靈太後默而不言。時追論順父顧托之功,增任城王彝邑二千戶,又析彝邑五百以封順為東阿縣公。順疾徽等間之,遂為《蒼蠅賦》。屬疾在家,杜絕慶吊。
當時,三公曹令史朱暉一向侍奉錄尚書事、高陽王元雍,元雍想讓他擔任廷尉評,多次托人告訴元順,元順不肯委任他。元雍便下令讓元順必須任用,元順將元雍的命令扔到地上,元雍聽說以後,大怒。第二天早上,他坐在都廳上,召集尚書們和丞、郎等所有官員,準備等元順到達時,當眾給他下馬威。元順卻等到太陽很高的時候才來到。元雍卷起衣袖按著桌子,對元順說:“我身為天子的兒子、天子的弟弟、天子的叔叔、天子的宰相,四海之內,這樣的親近和尊貴是獨一無二的,你元順是什麼樣的人,竟敢把我寫好的命令扔到地上!”元順當即鬢發都豎立起來,怒氣在胸中奔湧,長噓一聲,並不說話。過了好久,他才搖動一把白羽毛扇,緩緩地對元雍說:“高祖遷都中原,創定九流官製,官分清流和濁流,作為萬古的定製。而朱暉不過是個小人,身為省吏,怎麼適合擔任廷尉這樣的清流官?殿下既然是和先皇同出的,就應當遵從他的旨意,自有常規可循,怎麼能加以違抗呢?”元雍說:“我身為丞相、錄尚書事,怎麼不能任命一個人當官?”元順說“:廚子即使不去做飯,也不能讓專管祭祀的屍祝越俎代庖啊!我沒有聽說朝廷有旨意讓您參與選用官員的事情。”說完,元順又高聲而口氣十分嚴厲地說:“殿下如果一定要這樣做,我自當把這件事詳細奏明朝廷。”元雍於是大笑起來,說道“:怎麼能因為朱暉一個小人,而使我們相互怨恨呢!”他便站起來,喊元順和他一起進入內室,設宴和他暢飲。元順的不屈不撓的故事,都和這事相類似。後來,他又兼左仆射。

後除吏部尚書,兼右仆射,與城陽王徽同日拜職。舍人鄭儼於止車門外先謁徽,後拜順。順怒曰:“卿是佞人,當拜佞王。我是直人,不受曲拜。”儼深懷謝。順曰:“卿是高門子弟,而為北宮幸臣,仆射李思衝尚與王洛誠同傳,以此度之,卿亦應繼其卷下。”見者為之震動,而順安然自得。及上省,登階向榻,見榻甚故,問都令史徐仵起。仵起曰:“此榻曾經先王坐。”順即哽塞,涕泗交流,久而不能言,遂令換之。
爾朱榮擁立莊帝時,把百官們都召集到河陰去,他一向聽說元順多次直言進諫,愛惜他是個剛正的人,便對朱瑞說“:可以告訴元仆射,讓他在吏部理事,不要前來。”元順不明白他的意思,當聽說殺害了百官時,便立即出走,被陵戶鮮於康奴殺害。他家窮得隻有四堵牆壁,沒有東西可收殮,隻有幾千卷書而已,門下通事令史王才達撕開衣裳把他的屍體蓋住。莊帝回宮,派黃門侍郎山偉巡視京城。山偉參加了元順的葬禮,悲傷得難以自製。回到朝廷後莊帝很奇怪,問他怎麼聲音嘶啞了,山偉將實情報告莊帝。莊帝對侍中元祉說“:宗室死亡的不是一二人而已,不可能全部賑濟他們。元仆射清苦的情形,死而更為顯彰,特賜給絹百匹,其餘人不得為例。”贈尚書令、司徒公,諡為“文烈”。

時三公曹令史硃暉素事錄尚書、高陽王雍,雍欲以為廷尉評,頻煩托順,順不為用。雍遂下命用之,順投之於地。雍聞之,大怒,昧爽坐都,召尚書及丞郎畢集,欲待順至,於眾挫之。順日高方至。雍攘袂撫幾而言曰:“身天子之子,天子之弟,天子之叔,天子之相,四海之內,親尊莫二。元順何人,以身成命投棄於地!”順須鬢俱張,仰麵看屋,憤氣奔湧,長歔而不言。久之,搖一白羽扇,徐而謂雍曰:“高祖遷宅中土,創定九流,官方清濁,軌儀萬古。而硃暉小人,身為省吏,何合為廷尉清官?殿下既先皇同氣,誠宜遵旨,自有恆規,而複逾之也?”雍曰:“身為丞相、錄尚書,如何不得用一人為官?”順曰:“庖人雖不理庖,屍祝不越樽俎而代之。未聞有別旨令殿下參選事。”順又厲聲曰:“殿下必如是,順當依事奏聞。”雍遂笑而言曰:“豈可以硃暉小人,便相忿恨。”遂起,呼順入室,與之極飲。順之亢毅不撓,皆此類也。後兼左仆射。
起初,莊帝還是藩王時,元順夢見有一片黑雲從西北直壓過來,把東南方向上的日月都壓碎了,又遮住滿天星鬥,天地一片昏黑。不久,雲消霧散,便有一輪紅日從西南角升起,很是明亮,並說是長樂王的日頭。不久便看見莊帝從閶闔門入宮,登上太極殿,三呼萬歲之後,百官都身穿朝服拜見皇帝,隻有元順在集書省走廊西邊的槐樹下,脫了衣服和帽子睡臥著。醒來之後,他告訴元暉業說:“我昨晚做了個夢,對我很不利。”他便說了夢中情景,同時解說道:“黑雲,是氣中凶惡的東西,也是北方的色彩,最終必定有北方來的敵人禍亂京城,殘害二宮,殺害百官。為什麼這樣說呢?日,是國君的象征;月,是皇後的象征;眾星,是百官的象征。按照這樣來看,京城恐要遭到禍患了吧!過去劉曜攻破晉朝,使之成為髑髏台,展望前程,莫非也會這樣嗎?雖說這樣,彭城王勰有文德,傳於天下,如今夢見他的兒子當了天子,積德的人一定有報應,這也是必然的事情。隻是遺憾他在位時間不長。我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是從西南而出的。以時辰計算年數,也不過三年而已。但隻恨我不能親眼見到。為什麼呢!我夢見自己躺在槐樹底下,槐字在木的旁邊是個鬼字,身子和鬼相並,又脫去衣冠,這還能不死嗎!不過死後能得到三公的追贈吧!”後來果然都和他的夢相符。元順曾撰有《帝錄》二十卷,詩、賦、表、頌幾十篇,大多佚亡了。

氽硃榮之奉莊帝,召百官悉至河陰。素聞順數諫諍,惜其亮直,謂硃瑞曰:“可語元仆射,但在省,不須來。”順不達其旨,聞害衣冠,遂便出走,為陵戶鮮於康奴所害。家徒四壁,無物僉,止有書數千卷而已。門下通事令史王才達裂裳覆之。莊帝還宮,遣黃門侍郎山偉巡喻京邑。偉臨順喪,悲慟無已。既還,莊帝怪其聲散,偉以狀對。莊帝敕侍中元祉曰:“宗室喪亡非一,不可周贍。元仆射清苦之節,死乃益彰,特贈絹百匹,餘不得為例。”贈尚書令、司徒公,諡曰文烈。
元順的長子元朗,當時年紀十七歲,他枕戈潛伏了許多時間,最後親手殺了康奴,將他的頭顱祭祀於元順墓前,然後到朝廷請罪。朝廷嘉勉他的作為,不予問罪。元朗後來任司徒屬官。天平年間,被他的奴仆所殺,追贈為尚書右仆射。

初,帝在籓,順夢一段黑雲從西北直來,觸東南上日月俱破,複翳諸星,天地盡暗。俄而雲消霧散,便有日出自西南隅,甚明淨,雲長樂王日。尋見莊帝從閶闔門入,登太極殿,唱萬歲者三,百官鹹加朝服謁帝,唯順集書省步廊西槐樹下,脫衣冠臥。既寤,告元暉業曰:“吾昨夜夢,於我殊自不佳。”說夢,因解之曰:“黑雲,氣之惡者,是北方之色,終當必有北敵,以亂京師,害二宮,殘毀百僚。何者?日,君象也。月,後象也。眾星,百官象也。以此言之,京邑其當禍乎?昔劉曜破晉室以為髑髏台,前途之事,得無此乎?雖然,彭城王勰有文德於天下,今夢其兒為天子,積德必報,此必然矣!但恨其得之不久。所以然者,出自西南,以時易年,不過三載。但恨我不見之。何者?我夢臥槐樹下,槐字木傍鬼,身與鬼並,複解冠冕,此寧不死乎!然亡後乃得三公贈耳。”皆如其夢。順撰《帝錄》二十卷,詩賦表頌數十篇,並多亡失。
元順的弟弟元紀,字子綱,他追隨孝武帝進入關中,任尚書左仆射,華山郡王。

長子朗,時年十七,枕戈潛伏積年,乃手刃康奴,以首祭順墓,然後詣闕請罪。朝廷嘉而不問。朗位司徒屬。天平中,為奴所害,贈尚書右仆射。
元澄的弟弟元嵩,字道嶽,孝文帝時,任步兵校尉、大司馬。安定王休去世時,人家還沒有哭完,他就出去遊玩打獵。皇帝知道以後,大為惱怒,下詔說:“元嵩,大司馬剛剛去世,你帶著鷹鷂打獵尋樂,應是有如喪父之悲痛,而你卻沒有像兒子一樣的感情,喪心失禮,怎麼這麼快!便可免官。”後來又兼任武衛將軍。

順弟紀,字子綱,隨孝武入關中,位尚書左仆射、華山郡王。
孝文帝南征時,齊將陳顯達率兵抵抗,元嵩親自三次參加戰鬥,他脫去甲胄,勇往直前,勇冠三軍,將士們都跟著他衝向敵人,陳顯達軍隊敗退散去。孝文帝十分高興地說“:任城康王真有福氣和積德,文武人才都出自他一門。”因為功勳被賜封為高平縣侯。

澄弟嵩,字道嶽,孝文時,位步兵校尉。大司馬、安定王休薨,未及卒哭,嵩便遊田。帝聞而大怒,詔曰:“嵩,大司馬薨殂甫爾,便以鷹鷂自娛,有如父之痛,無猶子之情,捐心棄禮,何其太速!便可免官。”後兼武衛將軍。
起初,孝文帝從洛陽出兵時,馮皇後因罪而被關在宮內。當打敗陳顯達以後,回軍至穀唐原,皇帝病危,準備賜馮皇後死。說“:找一位合適的人不容易。”皇帝望著任城王元澄說“:任城王一定不會辜負我的,元嵩也必定不會有負於任城王,可派元嵩去。”於是召元嵩入內,親自將詔書交給他。宣武帝即位時,任命他為揚州刺史,威名大振。後來他和妻子穆氏同時被仆人李太伯等殺害。諡為“剛侯”。

孝文南伐,齊將陳顯達率眾拒戰,嵩身備三仗,免胄直前,勇冠三軍。將士從之,顯達奔潰。帝大悅曰:“任城康王大有福德,文武頓出其門。”以功賜爵高平縣侯。初,孝文之發洛也,馮皇後以罪幽於宮內。既平顯達,回次穀唐原,帝疾甚,將賜後死,曰:“使人不易可得。”顧謂任城王澄曰:“任城必不負我,嵩亦當不負任城,可使嵩也。”於是引嵩入內,親詔遣之。宣武即位,為揚州刺史,威名大振。後並妻穆氏為蒼頭李太伯等所害。諡曰剛侯。
南安王元楨,是皇興二年(468)所封的。孝文帝時,累遷任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元楨性情忠厚謹慎。他母親病危時,他悲傷異常,於是有白雉來停歇在門前。皇帝知道以後十分感動,賜給他千匹帛加以獎賞。召他前往講習武藝,在皇信堂接見他,並告誡他說:“你的孝行聞名於民間,美譽顯彰於邦國,既是宗室至親,終不必擔心會貧賤。所應當注意的有三件事:一是自恃宗室至親而驕傲自大,違反禮節和超越常度;二是傲慢貪婪奢侈,不認真處理政務;三是飲酒遊樂,不加選擇交結朋友。這三方麵不除去,將會產生禍患。”可是,元楨未能遵從皇帝的勸誡,後來更加肆意聚斂錢財。孝文帝因為他曾以孝養母親而聞名於朝廷內外,特地寬恕了他,隻削除封爵,以平民回家閑居,軟禁終身。

第二子世俊,頗有幹用,而無行業。襲爵。孝莊時,遷吏部尚書。爾硃兆寇京師,詔世俊以本官為都督,守河橋。及兆至河,世俊初無拒守意,便隔岸遙拜。遂將船五艘迎兆軍,兆因得入。京都破殘,皆世俊之罪,時論疾之。尤為爾硃世隆所昵。孝武初,改封武陽縣子。世俊居選曹,不能厲心,多所受納,為中尉彈糾,坐免官。孝靜時,位尚書令。世俊輕薄,好去就。興和中,薨。贈太尉,諡曰躁戾。
後因議定遷都事,又被封為南安王,任鎮北大將軍、相州刺史,皇帝在華林都亭給元楨餞行,下令所有人都要賦詩,不會寫詩的,可以讓他們射箭,一定要讓武士彎弓射箭,文人下筆賦詩。皇帝送元楨走下台階時,流著淚和他告別。太和二十年(496)五月,元楨到達鄴城。到達的前一天,下暴雨刮大風,凍死了幾十人。元楨後因旱情,向群神祈禱求雨。鄴城有石季龍的廟,民間祭祀他。元楨對神像說:“三天之內不下雨,我就要鞭打懲罰你。”求雨沒有靈驗,他就鞭打神像一百鞭。當月,因長了背疽而死去,諡為“惠”。當時恒州刺史穆泰謀反,元楨知情卻不舉報,雖然已經死去,仍然被追奪了封爵,除去封國。

南安王楨,皇興二年封。孝文時,累遷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楨性忠謹。其母疾篤,憂毀異常,遂有白雉遊其庭前。帝聞其致感,賜帛千匹以褒美之。征赴講武,引見於皇信堂,戒之曰:“公孝行著於私庭,令問彰於邦國,既國之懿親,終無貧賤之慮。所宜慎者略有三事:一者恃親驕矜,違禮僭度;二者傲慢貪奢,不恤政事;三者飲酒遊逸,不擇交友。三者不去,患禍將生。”而楨不能遵奉,後乃聚斂肆情。孝文以楨孝養聞名內外,特加原恕,削除封爵,以庶人歸第,禁錮終身。
元楨的兒子元英,很懂事而又聰明機敏,善於騎射,懂音律,也略知一點醫術。孝文帝時,任梁州刺史。皇帝南征,他擔任漢中別道的都將。後來皇帝駕臨鍾離,元英認為皇帝親征,勢壓東南方,漢中有可乘之機,上表請求追擊討伐,皇帝允許他的請求。因功遷為安南大將軍,賜爵為廣武伯。

以議定遷都,複封南安王,為鎮北大將軍、相州刺史。帝餞楨於華林都亭,詔並賦詩。不能者,並可聽射,當使武士彎弓,文人下筆。帝送楨下階,流涕而別。太和二十年五月,至鄴。上日,暴雨大風,凍死者數十人。楨又以旱,祈雨於群神。鄴城有石季龍廟,人奉祀之。楨告神像雲:“三日不雨,當加鞭罰。”請雨不驗,遂鞭像一百。是月,疽發背薨,諡曰惠。及恆州刺史穆泰謀反,楨知而不告。雖薨,猶追奪爵封,國除。
宣帝即位,任命他為吏部尚書,因前後所立下的軍功,晉爵位為常山侯。不久又下詔讓元英帶領軍隊南征,大敗梁朝曹景宗的軍隊。梁朝司州刺史蔡道恭憂慮而死,三關的守軍棄城而退。當初,孝文帝攻下漢陽,元英立有戰功,孝文帝就答應恢複南安王的封號。當被陳顯達打敗以後,這件事就不提了。這次南征之後,宣武帝大喜,便恢複了他世襲的王爵,改封為中山王。

子英,性識聰敏,善騎射,解音律,微曉醫術。孝文時,為梁州刺史。帝南伐,為漢中別道都將。後大駕臨鍾離,英以大駕親動,勢傾東南,漢中有可乘之會,表求追討,帝許之。以功遷安南大將軍,賜爵廣武伯。
不久,梁軍入侵肥梁,朝廷下詔讓元英帶領十萬軍隊討伐,所至之處可聽其相機行事。元英上表陳述有關事宜,便攻下陰陵,斬了梁將二十五人,殺賊兵首級五千多顆,又在梁城接連打敗梁軍,斬了梁國偏將四十二人,殺死、抓獲以及淹死的近五萬人。梁國中軍大將軍臨川王蕭宏、尚書左仆射柳忄炎等五員大將沿淮河向東逃走。共繳獲米四十萬石。元英一直追趕到馬頭,梁國馬頭戍主將棄城逃跑,於是圍困了鍾離。朝廷下詔說,出師時間已久,令元英作回師的準備。元英上表說“:原預期到二月底、三月初,理應攻克敵人。但從本月一日以來,陰雨連綿,可謂天違人意。然而王者出師,舉動不易,不能因稍有滯留,就產生異議。願上奏朝廷,特加開恩,以圖長遠謀略,略為放寬,假以時日,不要讓造山之功,中途而廢。”到四月間,大水暴漲,衝壞橋梁,元英和眾將狼狽逃出,士卒死者十分之五六。元英到揚州後,派使者送去符節、衣冠、貂蟬、印綬,朝廷下詔交付法司。有關方麵上奏說,元英謀算不周失利,應當處死。朝廷下詔赦免死罪,削職為民。

宣武即位,拜吏部尚書,以前後軍功,進爵常山侯。尋詔英率眾南討,大破梁曹景宗軍。梁司州刺史蔡道恭憂死,三關戍棄城而走。初,孝文平漢陽,英有戰功,許複其封。及為陳顯達所敗,遂寢。是役也,宣武大悅,乃複之,改封中山王。
後來京兆王元愉謀反,朝廷恢複元英的封爵,任命他為使持節、假征東將軍、都督冀州諸軍事。元英尚未出發而冀州已平息。

既而梁入寇肥梁,詔英率眾十萬討之,所在皆以便宜從事。英表陳事機,乃擊破陰陵,斬梁將二十五人,及虜首五千餘級。又頻破梁軍於梁城,斬其支將四十二人,殺獲及溺死者將五萬。梁中軍大將軍臨川王蕭宏、尚書左仆射柳惔等大將五人沿淮東走。凡收米四十萬石。英追奔至馬頭,梁馬頭戍主委城遁走,遂圍鍾離。詔以師行已久,命英為振旅之意。英表:“期至二月將末,三月之初,理在必克。但自此月一日已來,霖雨連並,可謂天違人願。然王者行師,舉動不易,不可以少致暌淹,便生異議。願聞朝廷,特開遠略,少複賜寬,假以日月,無使為山之功,中途而廢。”及四月,水盛破橋,英及諸將狼狽奔退,士眾沒者十有五六。英至揚州,遣使送節及衣冠、貂蟬、章綬,詔以付典。有司奏英經算失圖,案劾處死。詔恕死為百姓。
當時郢州的中從事督榮祖暗中引導梁軍,以義陽來接應,三關的守軍都以據守的關城投降梁人。郢州刺史婁悅也占城自守。縣瓠人白早生等殺了豫州刺史司馬悅,占據城池投降南朝。梁將齊苟兒領軍守衛縣瓠。司馬悅的兒子娶華陽公主為妻,這次都被抓走。朝廷下詔任命元英為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假征南將軍,從汝南出兵。皇帝因為邢巒多次打敗了白早生,所以令元英南下義陽。元英因軍隊人少,多次上表請增派軍隊,皇帝不答應。因此元英便和邢巒分兵一起進攻懸瓠,攻克以後,再領軍南下。到達義陽時,準備奪取三關。元英說了他的計策“:三關相依,猶如左右手,如攻克一關,那兩關不攻而定。攻難的不如攻易的,東關容易攻,應當先取下,這也就是黃石公所說的,戰如大風發作,攻如大河決堤啊!”元英擔心梁軍聚集力量保護東關,便派長史李華帶領五統軍隊進攻西關,以分散梁軍力量。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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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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