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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 作者:班固  

卷六十八 傳·匈奴傳下

呼韓邪單於歸庭數月,罷兵使各歸故地,乃收其兄呼屠吾斯在民間者立為左穀蠡王,使人告右賢貴人,欲令殺右賢王。其冬,都隆奇與右賢王共立日逐王薄胥堂為屠耆單於,發兵數萬人東襲呼韓邪單於。呼韓邪單於兵敗走,屠耆單於還,以其長子都塗吾西為左穀蠡王,少子姑瞀樓頭為右穀蠡王,留居單於庭。
呼韓邪單於回到王庭幾個月後,停止戰事讓大家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去,召來自己做老百姓的哥哥呼屠吾斯,立他為左穀蠡王,又派人告知右賢的貴人,想讓他們殺了右賢王。那年冬天,都隆奇與右賢王共同擁立曰逐王蓮置堂為墾晝裏於,出動軍隊幾萬人向東攻打呼韓邪單於。呼韓邪單於的軍隊潰敗逃跑了,屠耆單於回到了匈奴王庭,立自己的長子都塗吾西為左穀蠡王,立自己的小兒子姑瞀樓頭為右穀蠡王,把他們留在單於王庭。

明年秋,屠耆單於使日逐王先賢撣兄右奧鞬王為烏藉都尉各二萬騎,屯東方以備呼韓邪單於。是時,西方呼揭王來與唯犁當戶謀,共讒右賢王,言欲自立為烏藉單於。屠耆單於殺右賢王父子,後知其冤,複殺唯犁當戶。於是呼揭王恐,遂畔去,自立為呼揭單於。右奧鞬王聞之,即自立為車犁單於。烏藉都尉亦自立為烏藉單於。凡五單於。屠耆單於自將兵東擊車犁單於,使都隆奇擊烏藉。烏藉、車犁皆敗,西北走,與呼揭單於兵合為四萬人。烏藉、呼揭皆去單於號,共並力尊輔車犁單於。屠耆單於聞之,使左大將、都尉將四萬騎分屯東方,以備呼韓邪單於,自將四萬騎西擊車犁單於。車犁單於敗,西北走,屠耆單於即引西南,留闟敦地。
第二年秋天,屠耆單於任命日逐王先賢撣的哥哥右奧韃王為烏藉都尉,讓二人分別率領二萬騎兵,駐紮在束邊以防備呼韓邪單於。這時,西部的呼揭王來和唯犁當戶謀劃,一起向屠耆單於進讒言,詆毀右賢王,說他想自立為烏藉單於。於是屠耆單於便殺了右賢王父子,後來屠耆單於知道了右賢王是被冤枉了,就又把唯犁當戶殺了。因此呼揭王十分害怕,便背叛屠耆單於逃走了,並自立為呼揭單於。右奧韃王聽說了,便自立為車輩單於。烏藉都尉也自立為烏藉單於。這樣匈奴便有了五個單於。屠耆單於親自率兵向東攻打車犁單於,派都隆奇去攻打烏藉單於。烏藉單於、車輩單於都被打敗了,向西北逃去,與呼揭單於的軍隊會合,共有四萬人。烏藉王與呼揭王都去掉了自己的單於稱號,共同合力輔佐車犁單於。屠耆單於聽說了,便派左大將、都尉率四萬騎兵分別駐紮在東部,以防備呼韓邪單於,星晝裏王自己親自率領四萬騎兵向西攻打車犁單於。車犁單於被打敗,向西北逃去,屠耆單於便率軍隊向西南走,屯駐在盟敦這個地方。

其明年,呼韓邪單於遣其弟右穀蠡王等西襲屠耆單於屯兵,殺略萬餘人。屠耆單於聞之,即自將六萬騎擊呼韓邪單於,行千裏,未至嗕姑地,逢呼韓邪單於兵可四萬人,合戰。屠耆單於兵敗,自殺。都隆奇乃與屠耆少子右穀蠡王姑瞀樓頭亡歸漢,車犁單於東降呼韓邪單於。呼韓邪單於左大將烏厲屈與父呼速累烏厲溫敦皆見匈奴亂,率其眾數萬人南降漢。封烏厲屈為新城侯,烏厲溫敦為義陽侯。是時,李陵子複立烏藉都尉為單於,呼韓邪單於捕斬之,遂複都單於庭,然眾裁數萬人。屠耆單於從弟休旬王將所主五六百騎,擊殺左大且渠,並其兵,至右地,自立為閏振單於,在西邊。其後,呼韓邪單於兄左賢王呼屠吾斯亦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於,在東邊。其後二年,閏振單於率其眾東擊郅支單於。郅支單於與戰,殺之,並其兵,遂進攻呼韓邪。呼韓邪破,其兵走,郅支都單於庭。
第二年,呼韓邪單於派自己的弟弟右穀蠡王等人率兵向西襲擊屠耆單於屯駐在闔敦的軍隊,殺掠一萬多人。屠耆單於聽說了,便親自率領六萬騎兵去攻打呼韓邪單於,走了有近千裏路,還沒到!蛐地方,便與呼韓邪單於的近四萬軍隊遭遇了。雙方交戰,屠耆單於兵敗自殺。趟隆童便與屠耆單於的小兒子右穀蠡王姑瞀樓頭一起逃走,歸降了齟,車犁單於向東投降了呼韓邪單壬。呼韓邪單於的左大將旦區厘與父親呼邀累盅聶溫整看到包扭這麼混亂,便率領部眾幾萬人向南投降了連翹。還塑封烏厘晝為新城侯,封盅厘溫鏨為盞屋堡。這時奎陸的兒子又擁立晝藉都尉為單於,呼韓邪單於派人捕殺了他們,於是呼韓邪單於又回到了匈奴王庭,然而部眾卻衹有幾萬人。屠耆單於的表弟休旬王率領自己手下的五六百騎兵,攻打並殺死了左大且渠,吞並了他的軍隊,到達了右地,自立為閏振單於,居住在匈奴西部。後來,呼韓邪單於的哥哥左賢王呼屠吾斯也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於,居住在包塑束部。二年以後,閏振單於率領部眾向東攻打郅支單於。郅支單於迎戰閏振單於,殺了他,吞並了他的部隊,然後就向呼韓邪單於進攻,軍隊敗走,郅支單於建都王庭。呼韓邪被攻破,

呼韓邪之敗也,左伊秩訾王為呼韓邪計,勸令稱臣入朝事漢,從漢求助,如此匈奴乃定。呼韓邪議問諸大臣,皆曰:“不可。匈奴之俗,本上氣力而下服役,以馬上戰鬥為國,故有威名於百蠻。戰死,壯士所有也。今兄弟爭國,不在兄則在弟,雖死猶有威名,子孫常長諸國。漢雖強,猶不能兼並匈奴,奈何亂先古之製,臣事於漢,卑辱先單於,為諸國所笑!雖如是而安,何以複長百蠻!”左伊秩訾曰:“不然。強弱有時,今漢方盛,烏孫城郭諸國皆為臣妾。自且鞮侯單於以來,匈奴日削,不能取複,雖屈強於此,未嚐一日安也。今事漢則安存,不事則危亡,計何以過此!”諸大人相難久之。呼韓邪從其計,引眾南近塞,遣子右賢王銖婁渠堂入侍。郅支單於亦遣子右大將駒於利受入侍。是歲,甘露元年也。
呼韓邪單於敗走的時候,左伊秩訾王替哩整巫裏王謀劃,勸他向齟9稱臣,去侍奉選天子,從而從還塑那裹求得幫助,這樣才能安定包軀。呼韓邪單於與大臣們商議,向他們詢問,大臣們都說:“不能這樣做。我們匈奴人的習俗,向來是崇尚勇敢、力量,而輕視向他人稱臣服侍他人,憑在戰馬上與人爭戰來建立自己的國家,所以在眾多少數民族中有著崇高的威望。戰死沙場,這是壯士的豪舉。現在你們兄弟爭奪君位,勝利者不是哥哥就是弟弟,就是戰死了也還留下了雄威的好名聲,你們的子孫也還可以在各國中稱雄,做他們的君長,漢朝即使十分強盛,也還不能夠兼並匈奴,我們怎麼能攪亂祖上定下的製度,向漢朝稱臣,玷汙先單於的名聲,被各國所嘲笑呢!就是我們這樣做了,安定了匈奴,又怎麼能再稱雄各少數民族,做他們的君長?”左伊秩訾說:“你們說的不對。那時強,這時弱,不可同曰而語,現在漢朝正在興盛的時候,西域那些築城而居的國家一一比如像烏孫那樣,都向漢朝稱臣。自從且千侯單於以來,匈奴國土逐日侵削,我們卻無力恢複,雖然勉強還在這兒逞強,卻沒有一天安靜H子過。現在的情勢是:如果我們臣事漢朝,就能平安生存,否則衹有滅亡。還有什麼好計策能超過這個!”那些匈奴大臣辯論了許久,最後呼韓邪單於聽從了左伊秩訾王的建議,率領部眾向南走,接近漢朝邊塞,派自己的兒子右賢王銖婁渠堂入朝侍奉漢天子。而郅支單於也派兒子右大將駒於利受入侍漢天子。這年是苴靂元年。

明年,呼韓邪單於款五原塞,願朝三年正月。漢遣車騎都尉韓昌迎,發過所七郡郡二千騎,為陳道上。單於正月朝天子於甘泉宮,漢寵際殊禮,位在諸侯王上,讚謁稱臣而不名。賜以冠帶衣裳、黃金璽戾綬、玉具劍、佩刀、弓一張、矢四發、棨戟十、安車一乘、鞍勒一縣、馬十五匹、黃金二十斤、錢二十萬、衣被七十七襲、錦繡綺縠雜帛八千匹、絮六千斤。禮畢,使使者道單於先行,宿長平。上自甘泉宿池陽宮。上登長平,詔單於毋謁,其左右當戶之群臣皆得列觀,及諸蠻夷君長王侯數萬,鹹迎於渭橋下,夾道陳。上登渭橋,鹹稱萬歲。單於就邸,留月餘,遣歸國。單於自請願留居光祿塞下,有急保漢受降城。漢遣長樂衛尉高昌侯董忠、車騎都尉韓昌將騎萬六千,又發邊郡士馬以千數,送單於出朔方雞鹿塞。詔忠等留衛單於,助誅不服,又轉邊穀米糒,前後三萬四千斛,給贍其食。是歲,郅支單於亦遣使奉獻,漢遇之甚厚。
第二年,呼韓邪單於到達了五原塞,希望在三年正月來朝拜漢天子。漢朝派車騎都尉韓昌前去迎接,命令呼韓邪單於要經過的七個郡出動二千騎兵,布置在路旁擔任警衛。呼韓邪單於正月在苴皇宮朝見選天子,齟天子以特殊隆重的禮節相待,單於地位在諸侯王之上,單於參見朝拜時衹稱“臣”,不用自報姓名。還塑天子賜給壁韓邪單於還翹的官服,還賜給他飾以戾草染綬帶的黃金璽,用玉裝飾劍鼻的寶劍,佩刀一把,弓一張、箭十二支,帶罩衣的戟十杆,安車一輛,馬鞍、馬轡一套,十五匹馬,二十斤黃金,錢二十萬,衣被七十七套,錦繡綺緞以及雜帛共八千匹,粗絲棉六千斤。朝禮完畢之後,派使者引導單於先行,住在長平。皇帝從甘泉宮到了池陽宮,住在那裹。皇帝登上長平山坡,韶令單子不要來拜謁,左、右當戶那些大臣都被允許列隊參見,還有各蠻夷部落的首領幹侯有幾萬人,都在渭橋下迎接皇帝,夾道排列。皇帝登上渭橋,人們都山呼萬歲。單於住在館驛,停留了有一個多月,天子派他回國。單於自己請求希望能允許自己留下來屯住在光祿塞下,有危急情況時可以保衛漢朝的受降城。漢朝派長樂衛尉高昌侯董忠、車騎都尉韓昌率領一萬六千騎兵,又出動成千的邊塞州郡的人馬,護送呼韓邪單於出朔方城的雞鹿塞。天子命令董忠等人就留在那裹保衛單於,幫助他討伐叛逆不服的人,又前後轉運了三萬四千斛糧米到邊塞,送給匈奴人吃。這年,郅支單於也派使者到漢朝進貢獻禮,漢朝對待使者十分優厚。

明年,兩單於俱遣使朝獻,漢待呼韓邪使有加。明年,呼韓邪單於複入朝,禮賜如初,加衣百一十襲,錦帛九千匹,絮八千斤。以有屯兵,故不複發騎為送。
第二年,兩位單於都派使者入漢朝晉見皇帝,貢獻禮品,漢朝對待呼韓邪單於的使者更加優厚一些。第二年,呼韓邪單於又入朝晉見選天子,連天子仍像當初那樣優禮相加,賞賜如舊,並增加了一百一十套衣服,錦帛九千匹,粗絲棉八千斤。因為已經有軍隊駐紮在匈奴,所以沒有再派軍隊護送。

始,郅支單於以為呼韓邪降漢,兵弱不能複自還,即引其眾西,欲攻定右地。又屠耆單於小弟本侍呼韓邪,亦亡之右地,收兩兄餘兵得數千人,自立為伊利目單於,道逢郅支,合戰,郅支殺之,並其兵五萬餘人。聞漢出兵、穀助呼韓邪,即遂留居右地。自度力不能定匈奴,乃益西近烏孫,欲與並力,遣使見小昆彌烏就屠。烏就屠見呼韓邪為漢所擁,郅支亡虜,欲攻之以稱漢,乃殺郅支使,持頭送都護在所,發八千騎迎郅支。郅支見烏孫兵多,其使又不反,勒兵逢擊烏孫,破之。因北擊烏揭,烏揭降。發其兵西破堅昆,北降丁令,並三國。數遣兵擊烏孫,常勝之。堅昆東去單於庭七千裏,南去車師五千裏,郅支留都之。
起初郅支單於以為呼韓邪單於投降了漢朝,兵力單薄,不會再回來了,便率領軍隊向西進發,想攻打平定右地。另外,屠耆單於的小弟弟本來是侍奉呼韓邪單於的,現在也逃到了右地,收集兩位兄長的部眾,得到幾千人,自立為伊利目單於,在路上碰上了郅支單於,雙方交戰,郅支單於打敗並殺掉了伊利目單於,吞並了他的軍隊有五萬多人。聽說漢朝出兵出糧幫助呼韓邪單於,便索性留下來,屯居在右地了。郅支單於考慮到自己的力量還不能乎定匈奴,便進一步向西走,接近烏孫國,想與烏孫聯合,派使者去見小昆彌烏就屠。烏就屠見呼韓邪單於受到漢朝禮遇與幫助,郅支單於則是逃亡奔走,便想攻擊郅支,迎合漢朝,便殺了郅支的使者,把頭送到漢朝西域都護那裹,出動八千騎兵迎擊郅支。郅支單於見烏孫兵多,自己的使者又沒能回來,便率軍隊迎擊烏孫,打敗了烏孫。趁機向北攻擊烏揭,烏揭投降了。又派自己的軍隊向西攻破了堅昆,向北打敗了丁令,吞並了這三個國家。郅支單於多次派軍隊攻打烏孫國,經常得勝。堅昆東距單於王庭七千裏,南距車師五千裏,郅支留在那裹,並在那裹建都。

元帝初即位,呼韓邪單於複上書,言民眾困乏。漢詔雲中、五原郡轉穀二萬斛以給焉。郅支單於自以道遠,又怨漢擁護呼韓邪,遣使上書求侍子。漢遣穀吉送之,郅支殺吉。漢不知吉音問,而匈奴降者言聞甌脫皆殺之。呼韓邪單於使來,漢輒簿責之甚急。明年,漢遣車騎都尉韓昌、光祿大夫張猛送呼韓邪單於侍子,求問吉等,因赦其罪,勿令自疑。昌、猛見單於民眾益盛,塞下禽獸盡,單於足以自衛,不畏郅支。聞其大臣多勸單於北歸者,恐北去後難約束,昌、猛即與為盟約曰:“自今以來,漢與匈奴合為一家,世世毋得相詐相攻。有竊盜者,相報,行其誅,償其物;有寇,發兵相助。漢與匈奴敢先背約者,受天不祥。令其世世子孫盡如盟。”昌、猛與單於及大臣俱登匈奴諾水東山,刑白馬,單於以徑路刀金留犁撓酒,以老上單於所破月氏王頭為飲器者共飲血盟。昌、猛還奏事,公卿議者以為:“單於保塞為藩,雖欲北去,猶不能為危害。昌、猛擅以漢國世世子孫與夷狄詛盟,令單於得以惡言上告於天,羞國家,傷威重,不可得行。宜遣使往告祠天,與解盟。昌、猛奉使無狀,罪至不道。”上薄其過,有詔昌、猛以贖論,勿解盟。其後呼韓邪竟北歸庭,人眾稍稍歸之,國中遂定。
元帝剛剛即位,呼韓邪單於又上書漢天子,說包趣人民很貧乏困頓。型9下詔命令雲中郡、五原郡轉運二萬斛穀物供給包塑。郅支單於因為自己的居住地離漢朝道路遙遠,又對漢朝支持幫助呼韓邪單於十分怨恨,便派使者到錘目上書,要求接回入侍的兒子。選塑派主造送他回去,豎支單於卻殺了穀吉。漢朝不知道穀吉的音訊,匈奴來漢朝投降的人報告說,曾經聽甌脫的匈奴人說穀吉已被殺了。呼韓邪單於派使者來朝見,漢朝總是十分著急地發文書責求穀吉的音訊。第二年,漢朝派車騎都尉韓昌、光祿大夫張猛護送呼韓邪單於入侍的兒子回匈奴,又打聽穀吉等人的消息,並宣布赦免匈奴的罪過,以免他們擔心漢朝會討伐自己。韓昌、張猛看到匈奴部眾人丁興旺,塞下禽獸都被獵盡,單於的力量已經足以保衛自己,不再害怕郅支。韓、張二人聽說不少匈奴大臣勸單於回到原來居住的北方去,擔心匈奴北歸以後不好管轄,韓昌、張猛就與單於訂立盟約,說:“從今往後,漢朝與匈奴就是一家人了,世世代代不許互相欺騙、互相攻擊。有盜竊搶掠對方的事發生,雙方要互相通報,懲罰為盜的人,賠償損失的財物;有敵人侵犯時,要出兵互相救助。漢朝與匈奴如果誰敢先背叛盟約,願意接受上天的懲罰。讓他們的後代子子孫孫都像盟約上說的那樣,遭到災難。”韓昌、張猛與呼韓邪單於以及他手下的大臣一起登上匈奴的諾水束山,殺了白馬,單於用徑路刀和金留犁攪和摻馬血的酒,用老上單於破殺的月氏王的頭顱做酒杯,一起飲血酒為盟。韓昌、張猛回到漢朝後報告這事,大臣們議論說“單於已經答應我們願意做藩屬保護邊塞,即使想回到北方去,也並不對漢朝構成威脅與妨害。韓昌、張猛擅自行事,拿漢朝世代子孫的未來與匈奴賭咒立盟,使得單於能夠用惡言惡語告訴上天,使漢朝蒙受羞辱,有損國威,絕不能這樣做。應該派使者前去上告於天,與匈奴解除前盟。韓昌、張猛奉命出使,不成體統,罪行至為大逆不道。”皇帝減輕他們的罪過,下詔對韓昌、張猛可以贖罪論處,不解除與匈奴的盟約。後來呼韓邪單於終於回到北方的單於王庭去了,匈奴人漸漸歸附於他,國內安定下來了。

郅支既殺使者,自知負漢,又聞呼韓邪益強,恐見襲擊,欲遠去。會康居王數為烏孫所困,與諸翕侯計,以為匈奴大國,烏孫素服屬之,今郅支單於困厄在外,可迎置東邊,使合兵取烏孫以立之,長無匈奴憂矣。即使使至堅昆通語郅支。郅支素恐,又怨烏孫,聞康居計,大說,遂與相結,引兵而西。康居亦遣貴人,橐它驢馬數千匹,迎郅支。郅支人眾中寒道死,餘財三千人到康居。其後,都護甘延壽與副陳湯發兵即康居誅斬郅支,語在《延壽、湯傳》。
郅支單於殺了漢朝的使者,自己也明白辜負了漢朝,又聽說呼韓邪Lt益強盛,擔心遭到襲擊,想往遠方遷徙。正巧這時康居王因為屢次被烏孫國圍困,與手下的翕侯們商量,認為匈奴是強大的國家,烏孫國一向附屬於它,現在郅支單於流落困頓在外,可以迎接他來,居住在束部,雙方合力攻破烏孫,讓郅支單於在那裹稱王,這樣便永遠沒有來自匈奴的憂患了。便派使者到堅昆把這些話告訴了郅支單於。郅支單於常常擔心受到呼韓邪的侵襲,又怨恨烏孫,聽到康居王的計謀,十分高興,於是便與康居聯合,率軍隊向西進發。康居也派貴人帶著幾千匹駱駝、驢、馬,去迎接郅支。郅支的部眾不少人在路上凍餓而死,最後才剩了三千人到達康居。後來,都護甘延壽與副都護陳湯出動軍隊到康居誅殺了郅支單於,這些記載在甘延壽、陳湯的傳記中。

郅支既誅,呼韓邪單於且喜且懼,上書言曰:“常願謁見天子,誠以郅支在西方,恐其與烏孫俱來擊臣,以故未得至漢。今郅支已伏誅,願入朝見。”竟寧元年,單於複入朝,禮賜如初,加衣服錦帛絮,皆倍於黃龍時。單於自言願婿漢氏以自親。元帝以後宮良家子王牆字昭君賜單於。單於歡喜,上書願保塞上穀以西至敦煌,傳之無窮,請罷邊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議,議者皆以為便。郎中侯應習邊事,以為不可許。上問狀,應曰:
郅支單於被殺後,呼韓邪單於又高興又害怕,向選天子上書說:“我常常希望能夠去拜見陛下,實在是因為郅支單於居住在西方,我擔心他會與墨瑟一起來攻打我,因此才沒能去朝見天子。現在歪睦已伏罪被殺,希望允許我入朝拜見。”竟寧元年,呼韓邪單於又來到漢朝,漢朝對他的禮遇和賞賜還像以前一樣,並增加衣服、錦帛、粗絲棉的賞賜,都比黃龍年問增加一倍。單於自己說願意做漢朝的女婿,以親近漢朝。漢元帝把後宮仆人的良家女子王牆字昭君賜給單於為妻。單於十分高興,向天子上書,說自己願意保護上穀以西至敦煌的漢朝邊塞,並永遠傳下去,請天子撤回邊塞上守衛的官吏士兵,好讓天子的臣民得以休養生息。天子把這事下交給大臣們商議,主管大臣們都認為這樣做十分便利。郎中令侯應熟諳邊塞之事,認為不能這樣答應匈奴。漠元帝詢問他其中緣故,侯應回答說:

周、秦以來,匈奴暴桀,寇侵邊境,漢興,尤被其害。臣聞北邊塞至遼東,外有陰山,東西千餘裏,草木茂盛,多禽獸,本冒頓單於依阻其中,治作弓矢,來出為寇,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師征伐,斥奪此地,攘之於幕北。建塞徼,起亭隧,築外城,設屯戍以守之,然後邊境得用少安。幕北地乎,少草木,多大沙,匈奴來寇,少所蔽隱,從塞以南,徑深山穀,往來差難。邊長老言匈奴失陰山之後,過之未嚐不哭也。如罷備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聖德廣被,天覆匈奴,匈奴得蒙全活之恩,稽首來臣。夫夷狄之情,困則卑順,強則驕逆,天性然也。前以罷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複罷,二也。中國有禮義之教、刑罰之誅,愚民猶尚犯禁,又況單於,能必其眾不犯約哉!三也。自中國尚建關梁以製諸侯,所以絕臣下之凱欲也。設塞徼,置屯戍,非獨為匈奴而已,亦為諸屬國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舊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與漢人交通,吏民貪利,侵盜其畜產、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世世不絕。今罷乘塞,則生嫚易分爭之漸,五也。往者從軍多沒不還者,子孫貧困,一旦亡出,從其親威,六也。又邊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聞匈奴中樂,無奈候望急何!”然時有亡出塞者,七也。盜賊桀黠,群輩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則不可製,八也。起塞以來百有餘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岩石,木柴僵落,溪穀水門,稍稍平之,卒徒築治,功費久遠,不可勝計。臣恐議者不深慮其終始,欲以一切省徭戍,十年之外,百歲之內,卒有它變,障塞破壞,亭隧滅絕,當更發屯繕治,累世之功不可卒複,九也。如罷戍卒、省候望,單於自以保塞守禦,必深德漢,請求無已。小失其意,則不可測。開夷狄之隙,虧中國之固,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製百蠻之長策也。
“自從周、秦以來,匈奴就十分凶暴桀騖,侵擾邊塞,漢朝建立後,尤其受害嚴重。我聽說我們北邊的邊塞一直到遼東,外麵是陰山山脈,東西長有一千多裏,草木茂盛,禽獸眾多。這裹本來是冒頓單於憑恃的地方,他在裹麵打造弓箭,訓練軍隊,進出陰山來侵擾我們,陰山便是他們養禽獸的苑囿。到了孝武皇帝的時候,派兵攻打、奪取了遣塊地方,把他們驅趕到大漠以北。築起邊界要塞,建起哨所小路,修起塞外城池,設置了軍隊駐守在那裹,然後邊境上才因此稍稍安定下來。大漠以北地勢平坦,草木稀少,多是沙石,匈奴來侵襲時,沒什麼可做隱蔽的。從邊塞往南的地方,深山小路,來往艱難。邊境上的老年人說匈奴人自從失去陰山之後,每次經過時沒有不哭的。現在如果我們撤回守衛邊塞的士兵,把這麼好的有利條件展示給他們,這是不能這樣做的第一條。現今皇帝您普施恩澤,您的恩德像上天一樣籠蓋著匈奴,匈奴人蒙漢朝救命之恩,才前來叩首稱臣。那些匈奴人的性情,是在危難的時候便謙卑恭順,強盛的時候就驕橫悖逆,這是他們的天性使然。前些時候漢朝已經撤銷了塞外城池,削減了駐守哨卡要路的軍隊,現在的人數才夠觀望情況、點烽火通信罷了。古人就說要居安思危,漢軍不能再撤,這是第二條。中原有禮義方麵的教育,有刑罰做為懲罰的手段,一些愚民還是敢犯法違禁,又何況單於,能一定做到不讓他的部眾違反盟約嗎?這是第三條,從開始中國就重視修建關隘來控製諸侯,這樣是為了斷絕臣子的非分之想。建起邊界要塞,設置駐守的軍隊,不衹是為了防備匈奴,也是為了有那些附屬國和歸降的人,他們有的本來是匈奴人,我們擔心他們會思念故裏而逃跑,這是第四條。近世西羌保護漢朝的邊塞,與漢朝人交往,一些官吏、百姓貪圖小利,去侵襲、搶奪人家的牲畜、財產和妻兒,因此引起西羌人的怨恨,起來背叛漢朝,這樣的情況世代不斷。現在撤銷了邊塞的保衛軍隊,那麼慢慢地必然會導致互相侮辱欺淩,這是第五條。以前參軍去匈奴作戰的人有不少失落在那裹沒有回來,他們的子孫很貧困,一旦逃出去了,去跟隨他們的親人,也不回來了,這是第六條。另外,邊塞上給人做奴婢的人十分愁苦,想要逃走的人很多,聽說匈奴那裏很好,祇是哨兵看得很緊,沒有辦法。然而也還不時有逃出邊塞的,這是第七條。強盜小偷十分狡猾,常成群結夥犯法為盜,如果他們被逼急了,逃出北邊的關塞,就沒法約束懲罰他們了,這是第八條。建立邊塞以來有一百多年了,並不是衹用土築起牆垣,有時憑藉著山勢岩石,清除枯死跌落的大木頭,填平山穀水道,士兵、徒隸築城治水,花費的功夫很多,時間很長。簡直不能計算。我擔心商議此事的大臣不仔細地考慮事情的前前後後,衹想以現時的情況和目前的計較就減少徒隸和守衛的士兵。十年以後,百年之內,一旦有緊急變故,城池關塞已經毀壞,哨卡小路被湮沒,隻好再出動人馬去駐紮修繕,幾代積累而成的東西是不可能一下子修複的,這是第九條。如果我們撤回守衛的士兵,減少了望哨,單於便會自以為為漢朝保衛守禦邊塞,覺得對漢朝有莫大的功勞,便會發生不可知曉的禍端。這樣為匈塑開方便之門,削弱我國守衛力量的穩固,這是不能這樣做的第十條。因此,這不是永遠保持邊塞安定,控製其他少數民族國家的上等計策。”

對奏,天子有詔:“勿議罷邊塞事。”使車騎將軍口諭單於曰:“單於上書願罷北邊吏士屯戍,子孫世世保塞。單於鄉慕禮義,所以為民計者甚厚,此長久之策也,朕甚嘉之。中國四方皆有關梁障塞,非獨以備塞外也,亦以防中國奸邪放縱,出為寇害,故明法度以專眾心也。敬諭單於之意,朕無疑焉。為單於怪其不罷,故使大司馬車騎將軍嘉曉單於。”單於謝曰:“愚不知大計,天子幸使大臣告語,甚厚!”
侯應的對答上奏皇帝後,皇帝下詔說:“不要討論撤銷邊防的事了。”並派車騎將軍許嘉向單於傳達口諭,說:“單於上書說希望漢朝撤回守衛北部邊塞的官吏士兵,讓匈奴人來世代保衛。單於崇尚禮義,你這樣為百姓著想十分好,這也是選旬和好的長久之計,我十分讚賞。我國的四麵邊界都有關Ll橋梁,並不是單單要防備塞外,也是為了防備我國的強盜壞人猖獗,跑出邊塞去為害匈奴,所以才申明法度,以懲戒眾心。我已明白單於的心意,這毫無疑心。我擔心單於怪我不撤邊防,所以派大司馬車騎將軍許嘉去告訴單於其中緣故。”單於稱謝說:“我不了解天子的深遠思慮,多虧天子派大臣來告訴我,我十分感謝。”

初,左伊秩訾為呼韓邪畫計歸漢,竟以安定。其後或讒伊秩訾自伐其功,常鞅鞅,呼韓邪疑之。左伊秩訾懼誅,將其眾千餘人降漢,漢以為關內侯,食邑三百戶,令佩其王印綬。及竟寧中,呼韓邪來朝,與伊穆訾相見,謝曰:“王為我計甚厚,令匈奴至今安寧,王之力也,德豈可忘!我失王意,使王去不複顧留,皆我過也。今欲白天子,請王歸庭。”伊秩訾曰:“單於賴天命,自歸於漢,得以安寧,單於神靈,天子之晁也,我安得力!既已降漢,又複歸匈奴,是兩心也。願為單於侍使於漢,不敢聽命。”單於固請不能得而歸。
當初,左伊秩訾王替呼韓邪單於出謀劃策,讓他歸順漢朝,後來匈奴終於因此而安定F來。後來有人讒毀伊秩訾自我炫耀功績,經常不高興,心懷不滿,呼韓邪便對他有了懷疑。左伊秩訾王怕被殺掉,便率領自己手下的一千多人投降了漢朝,漢朝讓他做丁關內侯,食邑三百戶,讓他還佩戴原來王的印綬。到了竟寧年間,呼韓邪單於到漢朝來拜見漢天子,遇見了左伊秩訾王,單於謝罪說:“王爺您當初替我謀劃,恩義深厚,使我們匈奴到今天還安定寧靜,這些都是王爺您的功勞啊,您的仁德我怎麼能忘記?是我做錯了,失去王爺的青睞,使得王爺離去,不願再留在匈奴,這些都是我的過錯。現在我想跟天子說說,請您回匈奴王庭。”伊秩訾說道:“單於您靠了上天的安排,自己歸順漢朝,匈奴得以安寧,單於神明,是天子的福佑,我有什麼功勞!現在我既然已經投降了漢朝,如果又回歸匈奴,就是三心二意了。我願意做您的使臣,留在漢朝,如果讓我回去,恕不聽命。”單於又一再堅決請求,終不能使左伊秩訾王回心轉意,便回匈奴去了。

王昭君號寧胡閼氏,生一男伊屠智牙師,為右日逐王。呼韓邪立二十八年,建始二年死。始,呼韓邪嬖左伊秩訾兄呼衍王女二人。長女顓渠閼氏,生二子,長曰且莫車,次曰囊知牙斯。少女為大閼氏,生四子,長曰雕陶莫皋,次曰且糜胥,皆長於且莫車,少子鹹、樂二人,皆小子囊知牙斯。又它閼氏子十餘人。顓渠閼氏貴,且莫車愛。呼韓邪病且死,欲立且莫車,其母顓渠閼氏曰:“匈奴亂十餘年,不絕如發,賴蒙漢力,故得複安。今平定未久,人民創艾戰鬥,且莫車年少,百姓未附,恐複危國。我與大閼氏一家共子,不如立雕陶莫皋。”大閼氏曰:“且莫車雖少,大臣共持國事,今舍貴立賤,後世必亂。”單於卒從顓渠閼氏計,立雕陶莫皋,約令傳國與弟。呼韓邪死,雕陶莫皋立,為複株累若鞮單於。
王昭君的封號是寧胡辟氏,生了一個兒子名叫伊屠智牙師,被立為右日逐王。呼韓邪單於在位二十八年,建始二年死去。起初呼韓邪單於很寵愛左伊秩訾哥哥呼衍王的兩個女兒。大女兒是顓渠板氏,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叫且莫車,二兒子叫囊知牙斯。呼銜王的二女兒是大辟氏,生了四個兒子,老大叫雕陶莫皋,老二叫且麋胥,都比且莫車年紀大;二個小兒子是鹹、樂,都比囊知牙斯小。還有其他辟氏生的兒子有十多個。顓渠板氏尊貴,且莫車也受單於寵愛。呼韓邪單於病得快要死了,想讓且莫車繼位,他母親顓渠辟氏說:“匈奴混罱L了十多年了,這種狀況像頭發一樣不能斷絕,幸虧靠了漢朝的幫助,匈奴才得以安定,現在國內平定的時間還不長,百姓打仗死傷很多。且莫車年紀還小,老百姓未能歸心於他,如果讓他即位,恐怕會再次使匈奴處於險境。我與左題壓是親姊妹,生的兒子都一樣,不如立雕陶莫皋為單於。”太撾壓說:“目莫車雖然年紀小,有大臣們幫著處理國家大事,如果現在舍棄尊貴的,擁立卑賤的,恐怕以後還會出亂子。”呼韓邪單於最後還是聽從了顓渠板氏的建議,立雕陶莫皋為單於,立下約令,要他將來把國家傳給弟弟。呼韓邪死後,雕陶莫皋即位,稱為複株案若千單於。複株案若千單於即位後,派兒子右致盧兒王醯諧屠奴侯到齟9侍奉天子,任命目。麋胥為左賢王,任命旦皇堊為左穀蠡王,囊知牙斯為右賢王。複株案單於又以玉旦驢為妻子,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雲是須卜居次,二女兒是當於居次。

複株累若鞮單於立,遣子右致盧兒王醯諧屠奴侯入侍,以且糜胥為左賢王,且莫車為左穀蠡王,囊知牙斯為右賢王。複株累單於複妻王昭君,生二女,長女雲為須卜居次,小女為當於居次。
河平元年,單於派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人來漢朝進獻貢品,參加正月朝拜。大朝完畢,漢朝派使者護送伊邪莫演等人到了蒲反。伊邪莫演說:“我想投降漢朝。如果不答應我,我就自殺,怎麼我也不回匈奴了。”漢朝使者回來報告,天子把這事交給大臣們討論商議,有的人說應該像以前那樣,接受投降的人。光祿大夫穀永、議郎杜欽認為“漢朝建立以來,匈奴屢次犯邊為害,所以我們才設立封爵位賞金錢的厚遇,招徠投降的匈奴人。現在單於十分卑順,向漢朝稱臣,被列為北部的藩國,派使者到漢朝朝拜祝賀,沒有二心,因此漢朝對待投降的人,應該與以往有所不同。現在既然我們接受了單於忠誠的聘問與貢品,卻又接受他們叛逃的大臣,這樣做是貪求得一人,卻失去一國人的忠心,禮遇支持有罪的臣子,而拋棄向慕仁義的國君。假如是因為單於剛剛即位,想親近漢朝,到漢朝來朝拜,而不知道漢朝的態度如何,對自己是好是壞,暗地裹派伊邪莫演來假投降,看看將來的吉凶如何,如果我們接受了投降的人,那便破壞了善行,於德有虧,使單於自己疏遠我們,不親近我們邊塞上的官吏;或者是有人使反問之計,想藉此在我們之間製造嫌隙,如果我們接受了投降的人,就正好中了他的計策,使匈奴人能夠指責我們做得不對,責備我們理虧。這實在就是導致我們邊境安危與否的根源,軍隊出動與否的起始,是不能掉以輕心的。不如不接受歸降的人,向匈奴昭示我們如曰月般不可變異的信用,抑製欺詐奸邪的陰謀,愛護那歸附親近漢朝的人,造才是便利之策。”天子聽了他們二人的對答,聽從了他們的建議。並派遣中郎將王舜前去詢問歸降人的情況。伊邪莫演說:“那是我犯了狂病,胡說一氣罷了。”漢朝便派他回去了。伊邪莫演回到匈奴後,官位與原來一樣,並且不肯讓他再見漢朝使者。第二年,複株宗單於上書皇帝,希望在河乎四年正月來朝拜漠天子,之後便入朝拜見,漢朝額外賞賜給他錦繡繒帛兩萬匹,粗絲棉兩萬斤,其他賞賜如競寧年間一樣。

河平元年,單於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奉獻朝正月。既罷,遣使者送至蒲反。伊邪莫演言:“欲降,即不受我,我自殺,終不敢還歸。”使者以聞,下公卿議。議者或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祿大夫穀永、議郎杜欽以為:“漢興,匈奴數為邊害,故設金爵之賞以待降者。今單於詘體稱臣,列為北藩,遣使朝賀,無有二心,漢家接之,宜異於往時。今既享單於聘貢之質,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貪一夫之得而失一國之心,擁有罪之臣而絕慕義之君也。假令單於初立,欲委身中國,未知利害,私使伊邪莫演詐降以卜吉凶,受之虧德沮善,令單於自疏,不親邊吏;或者設為反間,欲因而生隙,受之適合其策,使得歸曲而直責。此誠邊境安危之原,師旅動靜之首,不可不詳也。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詐諼之謀,懷附親之心,便。”對奏,天子從之。遣中郎將王舜往問降狀。伊邪莫演曰:“我病狂妄言耳。”遣去。歸到,官位如故,不肯令見漢使。
複株餘單於在位十年,鴻嘉元年死去。傳位給弟弟且麋胥,稱為搜諧若千單子。

明年,單於上書願朝。河平四年正月,遂入朝,加賜錦繡繒帛二萬匹,絮二萬斤,它如竟寧時。
搜諧單於即位後,派兒子左祝都韓王朐留斯侯入朝侍奉漢天子,任命且莫車為左賢王。搜諧單於在位八年後,元延元年為到漢朝參加第:二年正月的大朝,從匈奴出發,還沒進入邊塞就得病死了。他的弟弟且莫車繼位為單於,造就是車牙若千單於。

複株累單於立十歲,鴻嘉元年死。弟且糜胥立,為搜諧若鞮單於。
車牙單於即位後,派兒子右於塗仇撣王烏夷當入朝侍奉漢王子。任命囊知牙斯為左賢王。車牙單於在位四年,綏和元年死去。傳位給弟弟囊知牙斯,稱為烏珠留若千單於。

搜諧單於立,遣子左祝都韓王朐留斯侯入侍,以且莫車為左賢王。搜諧單於立八歲。元延元年,為朝二年發行,未入塞,病死。弟且莫車立,為車牙若鞮單於。
烏珠留單於即位後,立與第二板氏生的兒子樂為左賢王,立與第五板氏生的兒子輿為右賢王,派兒子右股奴王烏千牙斯入朝侍奉漢天子,漢朝派中郎將夏侯藩、副校尉韓容出使匈奴。當時皇帝的舅父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主管尚書省事務,有人勸說王根說:“匈奴有一座陡峭挺拔的高山接近漢朝的地方,麵對著張掖郡,山上生長奇異的木材,添上鷥羽非常適合做箭竿。如果我們能夠得到它,可以富饒邊塞,國家可以收到擴展土地的實利,將軍您也可以顯示功績,永遠流傳下去。”王根向皇帝說了要這座山的好處,皇帝也正想向單於要這座山,衹是怕匈奴不答應,有損皇帝的尊嚴。王根就把皇帝的意思告訴丁夏和吳藩,讓他以個人的身份向單於要求。夏侯藩到了匈奴,等待時機拿話勸告單於說:“我見到匈歎有一座峭拔的山峰連接並進入漢朝地方,麵對著張掖郡,漢朝有三個都尉率領幾百士兵駐紮在墓上,十分寒苦,值班當哨長久辛勞。單於您應該上書漠天子,貢獻出這塊地方,直接送給邊吏,這樣會省去漢朝守衛的兩個都尉和幾百士兵,以報答漠天子對匈奴的厚恩,漢朝的回報必定十分厚重。”單於問道:“這是漢天子的詔令呢,還是使者您的請求呢?”夏侯藩說:“這是天子的旨意,不過我也是為單於您著想,出個好主意罷了。”單於說道:“孝宣皇帝、孝元皇帝可憐我父親呼韓邪單於,答應長城以北歸匈奴。他們要的這塊地方是溫偶騌王居住的地方,我不知道那裹生長些什麼、是什麼樣子,請讓我派使者去詢問一下。”夏侯藩、韓容回到漢朝。後來二人又出使到匈奴,到那裹就向單於要那塊地方。單於說:“我父親、哥哥相傳已有五代,漢朝也不要這塊地方,衹是到我做單於了才來要,是為什麼呢?我已派人問過溫偶騌王,匈奴西部諸侯國做氈帳和車輛,都要靠這座山上的木材。況且它是匈奴先輩留下的地方,我不敢丟失。”夏侯藩回來後,升遷為太原太守。單於派使者來漢朝上書,把夏侯藩向匈奴索要土地的情況告訴皇帝。漢天子下詔報知單於說:“夏侯藩擅自假托天子詔旨向單於索要土地,按法應當處死,經過兩次大赦,現在把夏侯藩遷為濟南太守,不讓他再駐紮在麵向匈奴的地方。”第二年,單於入朝侍奉的兒子死了,歸葬匈奴。單於又派兒子左於騌仇撣王稽留昆入朝侍奉。

車牙單於立,遣子右於塗仇撣王烏夷當入侍,以囊知牙斯為左賢王。車牙單於立四歲,綏和元年死。弟囊知牙斯立,為烏珠留若鞮單於。
到哀帝建平二年,烏孫國的庶子卑援寅翕侯的部眾入侵匈奴西部邊界,搶奪牛羊牲畜,殺了不少匈奴人。單於聽說後,派左大當戶烏夷泠率領五千騎兵攻擊烏孫國,殺死了幾百人,擄掠了一千多人,把牛羊趕回去了。卑援意害怕了,派兒子趨逯到匈奴做人質。單於接受了,把情況報告了漢朝。漢朝派中郎將丁野林、副校尉公乘音出使匈奴,責備單於,告訴他要把卑援章做人質的兒子送回去。單於接受了詔令,把人放回去H。

烏珠留單於立,以第二閼氏子樂為左賢王,以第五閼氏子輿為右賢王,遣子右股奴王烏鞮牙斯入侍。漢遣中郎將夏侯藩、副校尉韓容使匈奴。時帝舅大司馬票騎將軍王根領尚書事,或說根曰:“匈奴有鬥入漢地,直張掖郡,生奇材木,箭竿就羽,如得之,於邊甚饒,國家有廣地之賣,將軍顯功,垂於無窮。”根為上言其利,上直欲從單於求之,為有不得,傷命損威。根即但以上指曉藩,令從藩所說而求之。藩至匈奴,以語次說單於曰:“竊見匈奴鬥入漢地,直張掖郡。漢三都尉居塞上,士卒數百人塞苦,候望久勞。單於宜上書獻此地,直斷閼之,省兩都尉士卒數百人,以複天子厚恩,其報必大。”單於曰:“此天子詔語邪,將從使者所求也?”藩曰:“詔指也,然藩亦為單於畫善計耳。”單於曰:“孝宣、孝元皇帝哀憐父呼韓邪單於,從長城以北匈奴有之。此溫偶駼王所居地也,未曉其形狀所生,請遣使問之。”藩、容歸漢。後複使匈奴,至則求地。單於曰:“父兄傳五世,漢不求此地,至知獨求,何也?已問溫偶駼王,匈奴西邊諸侯作穹廬及車,皆仰此山材木,且先父地,不敢失也。”藩還,遷為太原太守。單於遣使上書,以藩求地狀聞。詔報單於曰:“藩擅稱詔從單於求地,法當死,更大赦二,今徙藩為濟南太守,不令當匈奴。”明年,侍子死,歸葬。複遣子左於駼仇撣王稽留昆入侍。
建平四年,單子上書希望能參加五年正月的大朝。當時哀帝正患病,有的大臣說匈奴人從中國的上遊來,會帶來禍祟,自從黃龍、竟寧年以來,單於每次到中國來朝拜後都會有皇帝國戚亡故。皇帝因此感到很為難,就這事向大臣們征求意見,大臣們也認為如果讓單於來朝拜,衹會空費錢財,可以暫且不要答應單於的要求。單於的使者告辭要回匈奴了,還沒有走,黃門郎揚雄上書皇帝勸諫說:

至哀帝建平二年,烏孫庶子卑援疐翕侯人眾入匈奴西界,寇盜牛畜,頗殺其民。單於聞之,遣左大當戶烏夷泠將五千騎擊烏孫,殺數百八,略千餘人,驅牛畜去。卑援疐恐,遣子趨逯為質匈奴。單於受,以狀聞。漢遣中郎將丁野林、副校尉公乘音使匈奴,責讓單於,告令還歸卑援疐質子。單於受詔,遣歸。
我聽說《六經》上談論的治國之道,推崇在沒有混亂之前就進行治理;軍事家對於勝利,推崇在沒有交戰之前就已經戰勝敵人。這兩種說法的道理都十分精妙,然而處理國家大事的根本原則,卻不能不明察。現在單子上書要求朝見陛下,陛下不允許而予以推辭,我愚昧地認為漢朝與匈奴從此便要發生矛盾了。本來北方那些少數民族,就是五帝也不能讓他們臣服,三王也不能有效地控製,因而不能使我們的關係出現裂痕是很明顯的事。我不敢說得太遠,請允許我援引秦朝以來的事例加以說明:憑秦始皇的強盛,蒙恬的威猛,統率帶甲之士四十多萬,然而卻不敢窺視西河,衹是築起了長城做為分界。正當漢朝剛剛建立,憑高祖皇帝的聖威,三十多萬軍隊被圍困在平城,有的人七天都沒吃飯。當時高祖身邊有許多奇譎善變的謀士、善於謀劃的臣子,然而高祖等人最後才所以得以逃脫,卻是靠了人們不願說的方法。另外高皇後也曾經對匈奴十分氣憤,召集大臣們在朝廷商議,樊嗆請求率領十萬騎兵攻打,橫行匈奴。季布卻說:“應該殺了樊啥,這麼愚妄地阿諛奉承皇後的旨意!”於是由大臣們予以權變,順著來信的言辭寫了回信,然後與匈奴的矛盾才解決了,威脅中國的憂患才得以平息。到了孝文帝時,匈奴入侵北部邊境,探馬一直到了雍甘泉,京城震動,皇帝派三位將軍率軍分別駐紮在鄒]柳、棘門、霸上以防備匈奴,幾個月後匈奴才退去。孝武皇帝即位,在馬邑設謀埋伏,想誘殲匈奴,派韓安國率領三十萬軍隊在邊地截擊,匈奴發覺後退去了,漢朝白白浪費了資財,軍隊的辛勞也白費一場,一個匈奴人也沒有見到,何況是單於!後來孝武皇帝深切思慮國家大計,規劃宏大長遠的方案,於是大批地出動軍隊幾十萬人,派衛青、霍去病統率,前後征戰十多年。於是漢軍渡過西河,越過大沙漠,攻破真顏,襲擊單於王庭,到達了匈奴最遠的地方,追殲敗逃的敵人,在狼居胥山上設壇祭天,在姑衍山上祭地,到達了瀚海才回來,擄獲的匈奴王公貴人數以百計。從此之後,匈奴人感到十分震驚恐怖,更迫切地要求與漢朝和親,然而也還是不肯向漢朝稱臣。

建平四年,單於上書願朝五年。時哀帝被疾,或言匈奴從上遊來厭人,自黃龍、竟寧時,單於朝中國輒有大故。上由是難之,以問公卿,亦以為虛費府帑,可且勿許。單於使辭去,未發,黃門郎揚雄上書諫曰:
況且前朝皇帝難道願意花費無數的錢糧讓無罪的人去當差從軍,攻打到狼望之北才感到高興?是認為不徹底辛勞一次就不能得到長久的平安逸樂,不暫時費人費力打敗匈奴就沒有長久的安寧,所以才忍心出動百萬軍隊,冒如同餓虎FI裹拔牙那樣的危險,前去攻打匈奴;如同拿去填塞盧山山壑那樣,把國家府庫積累的錢糧運去打仗而不後悔。到本始初年,匈奴又生桀騖不馴!之心,想攻掠烏孫國,危害嫁到那裹的漢朝公主,於是漢朝出動五位將軍率領十五萬騎兵攻打匈奴的南部,長羅侯率烏孫國五萬騎兵攻打匈奴的西部,都是按預先約定到期限就回來了。當時各路人馬所獲甚少,衹不過是發武揚威,表明漠軍如迅雷巨風那樣威猛罷了。雖然是空手而去,空手而歸,還是傷了兩位將軍。所以北方的匈奴如果不臣服,那麼中國就永遠不能高枕無憂。等到元康、神爵年間,皇帝神明,國家大治,恩澤廣施,而匈奴卻發生內亂,五個單於爭位,Et逐王、呼韓邪單於率部眾投歸文明之邦,向漢天子俯伏稱臣,然而天子還是衹施行籠絡、懷柔政策,認為還是不適宜把他們當做臣子與奴仆對待。從此以後,匈奴單於有要來朝拜的不予拒絕,有不想來的也不勉強。為什麼呢?匈奴人生性桀驚不馴,身體魁偉,憑恃自己的力氣大,很難用仁善教化他們,卻容易習於為惡,他們的倔強難以屈服,他們的和順卻是難得可貴。因此,在他們沒有臣服的時候,不惜出動軍隊到遠方去攻打他們,全國拿出財力支持戰爭,死傷軍卒,攻破城池,打敗敵人,那是多麼艱難;在他們臣服之後,對他們慰問安撫,使者往來,給錢給物,恩威並施,如此的完備。以往的時候,我們也曾攻拔大宛國的城池,踏上烏桓的堡壘,探看姑繒的軍壘,踐踏蕩姐的地方,斬拔朝鮮、兩越的軍旗,征服這些地方花費的時間,短的不過十天半月,長的不過半年,必然已經在其庭中耕地,掃清了他們的裏門,在那裹設郡置縣,如雲撤去,如席卷起,幹淨完全,再也沒有後患。衹有匈奴的情況不一樣,真是中國的勁敵,其他三麵邊境的情勢與此相比差得遠了,前朝皇帝也更是十分重視,不是可以掉以輕心的。

臣聞《六經》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單於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本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製,其不可使隙甚明。臣不敢遠稱,請引秦以來明之。
現在單於向慕仁義,有至誠的心意,想離開王庭,到漢天子麵前朝見,這是前世流傳下來的方略,是先帝神靈所希望的事情,國家雖然要破費些錢財,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怎麼能用會帶來禍祟的話予以拒絕,用沒有期限的日子去疏遠他,斷絕了往日的恩義,造成將來矛盾的起端!現在慢待他,疏遠他,使他懷恨在心,背叛丫以前說的話,使單於用往昔我們說過的和好的話來埋怨我們,因此自絕於漢朝,最後再也不肯有臣服之心,不可用暴力壓服,又不能用好話使他明白,怎能不成為我們的大憂患!眼明的人能在近乎沒有形狀的時候看到東西,耳尖的人能在近乎沒有聲音的情形下聽到些什麼,如果真能在事情還沒有發生以前就已預先料到了,那麼蒙恬、樊啥就不再有用,棘門、細柳不再設防,馬邑那樣的計策還在哪裹設伏?衛青、霍去病那樣的功績又有什麼用?去烏孫的五位將軍那樣的雄威又去震驚誰去?不然的話,一旦兩國有了矛盾之後,即使有足智多謀的謀士在朝廷內勞神費心,出謀劃策;有能言善辯的說客整日在外奔走遊說,說客多得常互相撞車,也還是不如在事情還沒有發生之前就預做準備。況且以往我們謀取西域,控製車師,建設城郭,設置都護,統領保護三十六國,一年花費的錢財數以百萬計,難道是為了害怕康居、烏孫越過白龍堆而侵掠西部邊境?是為了製服匈奴啊。百年的勞苦功績,一天之內就全部喪失掉,花費了十錢卻吝惜一錢,我真為國家擔憂不安。希望陛下能稍微考慮一下事情沒有混亂、沒有發生戰爭以前該采取的策略,從而遏製邊境上就要萌生的災禍。

以秦始皇之強,蒙恬之威,帶甲四十餘萬,然不敢窺西河,乃築長城以界之。會漢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眾困於平城,士或七日不食。時奇譎之士石畫之臣甚眾,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而言也。又高皇後嚐忿匈奴,群臣庭議,樊噲請以十萬眾橫行匈奴中,季布曰:“噲可斬也,妄阿順指!”於是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匈奴之結解,中國之憂平。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將軍屯細柳、棘門、霸上以備之,數月乃罷。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使韓安國將三十萬眾徼於便地,匈奴覺之而去,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況單於之麵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策,乃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絕大幕,破寘顏,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以臨翰海,虜名王貴人以百數。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
奏章土達,皇帝看過之後明白過來了,派人召回了匈奴使者,再次答覆了單於的來信,允許單於入朝拜見。賞賜給揚雄帛五十匹,黃金十斤。正巧單於還沒有出發便病了,又派使者來說希望能在明年來入朝晉見。過去的舊例足,單於來朝拜,允許自名王以下以及侍從的人二百多人跟隨入朝。單於又上書皇帝說:“承蒙天子神靈保佑,匈奴人民強壯眾多,希望能允許我帶五百人去朝見天子,以昭明天子的盛大仁德。”皇帝全都答應了單於的要求。

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人,快心於狼望之北哉?以為不一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寧,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喙,運府庫之財填盧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烏孫,侵公主,乃發五將之師十五萬騎獵其南,而長羅侯以烏孫五萬騎震其西,皆至質而還。時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明漢兵若雷風耳。雖空行空反,尚誅兩將軍。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高枕安寢也。逮至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溥洽,而匈奴內亂,五單於爭立,日逐、呼韓邪攜國歸化,扶伏稱臣,然尚羈縻之,計不顓製。自此之後,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強。何者?外國天性忿鷙,形容魁健,負力怙氣,難化以善,易隸以惡,其強難詘,其和難得。故未服之時,勞師遠攻,傾國殫貨,伏屍流血,破堅拔敵,如彼之難也;既服之後,尉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也。往時嚐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藉蕩姐之場,艾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遠不離二時之勞,固已犁其庭,掃其閭,郡縣而置之,雲徹席卷,後無餘災。唯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三垂比之懸矣,前世重之慈甚,未易可輕也。
元壽二年,單於來漢朝晉見,皇上因為主凶兆的太歲和可以詛咒製人的厭勝在那裹的緣故,便讓單於住在上林苑蒲陶宮。並派人告知單於,這是對他表示的格外尊重,單於也明白了。這次單於來朝,皇帝增加給的賞賜物有三百七十套衣服,三萬匹錦繡繒帛,三萬斤粗絲棉,其他賞賜與河平年間一樣。正月大朝完後,漢朝派中郎將韓況護送單於回匈奴。單於出了邊塞,到達休屯井,向北渡過車田盧水,道路曲折遙遠。韓況等糧食短缺,單於就供給他們,過了期限五十多天韓況等人才回來。

今單於歸義,懷款誠之心,欲離其庭,陳見於前,此乃上世之遺策,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得已者也。奈何距以來厭之辭,疏以無日之期,消往昔之恩,開將來之隙!夫款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緣往辭,歸怨於漢,因以自絕,終無北麵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明者視於無形,聰者聽於無聲,誠先於未然,即蒙恬、樊噲不複施,棘門、細柳不複備,馬邑之策安所設,衛、霍之功何得用,五將之威安所震?不然,一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於內,辯者轂擊於外,猶不若未然之時也。且往者圖西域,製車師,置城郭都護三十六國,費歲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孫能逾白龍堆而寇西邊哉?乃以製匈奴也。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唯陛下少留意於未亂未戰,以遏邊萌之禍。
當初,皇帝派稽留昆跟隨單於一起回去,單於回到王庭後,又派稽留昆同自己的娘舅右大且方及妻子入朝侍奉天子。這次朝拜回去後,又派右大且方的同母哥哥左曰逐王都及妻子入朝侍奉。這個時候,漢平帝年紀小,太皇太後臨朝稱製,新都侯王莽主持朝政,王莽想藉稱頌太後威德至盛來取悅於太後,便讓人從側麵告訴單於,要他派王昭君的女兒須卜居次雲入朝侍奉皇太後,用來賞賜的東西十分豐厚。

書奏,天子寤焉,召還匈奴使者,更報單於書而許之。賜雄帛五十匹,黃金十斤。單於未發,會病,複遣使願朝明年。故事,單於朝,從名王以下及從者二百餘人。單於又上書言:“蒙天子神靈,人民盛壯,願從五百人入朝,以明天子盛德。”上皆許之。
正巧這時西域的車師後王句姑、去胡來王唐兜二人都怨恨都護校尉,率領妻兒部眾逃走,歸降了匈奴,事情記載在《西域傳》裹。單於接受了投降的人,把他們安置在左穀蠡地方,派使者上書漢朝報告情況說:“我已全部接受下了。”朝廷詔令派中郎將韓隆和王昌、副校尉甄阜、侍中謁者帛敞、長水校尉王歙出使匈奴,告知單於說:“西域歸屬漢朝管轄,單於不應當接受投降的人,要你放回他們。”單於說:“孝宣皇帝、孝元皇帝哀憐我們,與我們約定,從長城以南歸漢朝天子所有,從長城往北歸單於所有。如果有侵擾邊塞的,要互相通報情況;有來投降的,不得接受。我的父親呼韓邪單於蒙受漢朝無量的大恩大德,臨死時留下話說:“如果有從中原來投降的人,不許接受,要把他送回邊塞,送還漢朝,以報答漠天子的厚恩。,而這次投降來的人是長城以外的國家的人,我可以接受。”漢朝使者說:“當初匈奴骨肉親人之間互相攻擊,國家幾乎絕減,承蒙中國的大恩,扶助單於,使危亡的匈奴得以延續下來,家室妻兒得以保全平安,世代相傳,對漢朝的大恩,匈奴應該有所報答。”單於聽後,對使者磕頭謝罪,把歸降的兩個王爺抓來交給了漢朝使者。漢朝詔令派中郎將王萌到西域的惡都奴邊界上迎接並接受歸還的人。單於派使者護送到漢朝,並向皇帝請求饒恕罪過。使者報告朝廷,朝廷下詔不予饒恕,並會集西域各國國王,殺了句姑和唐兜,昭示其罪。重新製定了四條規約:中國人逃入匈奴的、烏孫國逃亡歸降匈奴的人、佩戴中國印綬由漢朝任命的一些西域國家投降匈奴的人、烏桓國投降匈奴的人,匈奴都不得接受。漢朝派中郎將王駿和王昌、副校尉甄阜和王尋出使匈奴,向單於頒布四條規約,規約與璽書混封在一函之內,交給了單於,要求他奉行,並就此收回以前漢宣帝與匈奴製定的規約,裝在信函中回來了。當時王莽奏請皇帝後批準,命令中國人不許有兩個字的名字,並派使者去匈奴用托詞婉言勸說單於,應該上書朝廷,追求漢朝文明教化,衹用一個字的名字,漢朝一定會加倍賞賜。單於聽從了使者的勸告,上書朝廷說:“我有幸成為漢朝的外臣,喜愛漢朝的太平聖明的禮製。我原來的名字是囊知牙斯,現在我願意把名字改為知。”王莽十分高興,告訴丫太後,派使者去予以答覆,賞賜十分豐厚。

元壽二年,單於來朝,上以太歲厭勝所在,舍之上林苑蒲陶宮。告之以加敬於單於,單於知之。加賜衣三百七十襲,錦繡繒帛三萬匹,絮三萬斤,它如河平時。既罷,遣中郎將韓況送單於。單於出塞,到休屯井,北度車田盧水,道裏回遠。況等乏食,單於乃給其糧,失期不還五十餘日。
漢朝頒布與匈奴的四條規約後,後護烏桓的使者告訴烏桓的百姓,不要再向匈奴交納皮布稅。匈奴按舊例派使者去烏桓征稅,匈奴一些想做買賣的販子及婦女都隨使者一起去了。烏桓的人拒絕說:“我們聽從漠天子的詔令,不許我們向匈奴納稅。”匈奴使者十分憤怒,把烏桓的首領收捕,吊了起來。首領的弟弟生氣了,一起殺了匈奴的使者以及跟隨來的官員,把來販賣東西的婦女和他們的牛馬扣留沒收。單於聽說了,派使者去命令左賢王出兵攻入烏桓,指責他們殺了匈奴使者,並攻打他們。烏桓被打散,有人跑上了山,有人到束邊去憑堡壘自保。匈奴殺了不少人,把烏桓的近千名婦女、老人、小孩驅趕走了,把他們留置在左地,派人告訴烏桓說:“拿馬匹畜皮和布匹來贖你們的人。”烏桓派被搶去的人的親屬二千多人帶著財物、牲畜去贖人,匈奴接受了財物,把人也扣留了。

初,上遣稽留昆隨單於去,到國,複遣稽留昆同母兄右大且方與婦入待。還歸,複遣且方同母兄左日逐王都與婦人侍。是時,漢平帝幼,太皇太後稱製,新都侯王莽秉政,欲說太後以威德至盛異於前,乃風單於令遣王昭君女須卜居次雲入侍太後,所以常賜之甚厚。
王莽篡奪了漢朝江山,建國元年,派五威將軍王駿率領甄阜、王颯、陳饒、帛敞、丁業六個人,帶著許多金銀、布帛,送給單子,向單於通報王莽受命於天,代替漢室的情況,並換回單於原來的璽印。原來的璽印文是“匈奴單於璽”,王莽更換做“新匈奴單於章”。將軍們到了匈奴後,代表朝廷授給單於璽印和綬帶,並宣韶命令單於把原來的璽印綬帶交上來。單於二次叩拜,接受詔書。翻譯走上前來,想解下原來的璽印綬帶,單於舉起胳膊讓他解。這時左姑夕侯蘇在旁邊對單於說:“還沒有見到新的璽印文字,應當暫且別給他。”單於就放下胳膊不讓摘了。單於請使者在氈帳落坐,單於想走上前去為皇上祝賀長壽,五威將軍王駿說:“原來的璽印與綬帶應當按時交上來。”單於說:“好吧。”就又舉起胳膊讓翻譯來解取。左姑夕侯蘇又說道:“還沒看見璽印文字,暫且別給他。”單於回答道:“印文怎麼會變呢!”於是便解下原來的璽印綬帶呈送上去,將軍們接受了。單於佩戴上新的印綬,也不解下來看看璽印,一直吃喝到夜裹才散席。右將軍陳饒對其他將軍們說:“剛才左姑夕侯對印文有懷疑,差點兒不讓單於把舊璽印交給我們。如果他讓單於看了璽印,見到印文變了,一定會來要原來的印,這樣的話我們便沒法用言辭予以拒絕。既已得到故璽,又再次失去,太有辱使命。不如毀掉原來的印璽,斷絕這個禍根。”將軍們都很猶豫不決,沒有人應和。陳饒,是燕地人,果敢驍勇,就拿起斧子砍壞了舊璽印。第二天,單於果然派右骨都侯當來對將軍們說:“漢朝賞賜給單於璽印,上麵用‘璽’字,不用‘章,字,而且那舊印上沒有‘漢’字。衹有王以下的印才有‘漢,字、‘章’字。現在的印上麵去掉了‘璽’字,加上了‘新’字,這便與臣子沒有什麼區別了。單於希望能得到原來的璽印。”將軍們把原來的印拿給他看,對他說:“新王朝順天承運,允許我們這些將帥隨意破壞舊璽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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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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