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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季北略》 作者:計六奇  

卷十二·張獻忠陷應城

丙子十二月初六日戊申,獻忠至應城,士民登陴守。獻忠引眾自東馳西,繞城而過境,不攻圍。百姓大喜,謂賊已去甚輕之,不設備。獻忠距西門十裏,駐營休息士馬。次日寂然不動,探騎至,輒登城辱詈之,而賊如故。止困西南兩門,而虛其東北,欲俟出走,伏兵邀擊耳。愚民反笑其無能,益驕且惰。越三日,有一僧勇而寡謀,聞徐翰林家有鐵甲,取服之,率眾千餘,開城出戰。賊望其至,佯棄輜重走,鄉愚嗜利爭取之,獻忠度其離城數裏,旋馬突至,斬僧縱騎,大殺鄉兵,無有遺者,遂長驅城下,使勇士數人,用梯登城。守者見賊猝上,悉驚潰,截斷東、北、西門鎖鑰出走。而賊騎已由西南繞東北矣。殺戮萬計,縣令某死之。此十二月初十事。凡居八日,殺掠一空。至十八日始去。尋圍雲夢。時,城內多山西賈客,與眾約曰:若等登城圍守,慎勿喧囂,賊有所問,我輩應答,眾從之,俄而賊眾以牛皮自蔽,攻掘城下,城上力士,用長鐵鉤或掀揭之,或提取之,炮石雜發,賊不敢近。攻八日而去,此應城人述。

語雲:鷙鳥將係,必伏其形,兵家之說也。愚僧之死宜矣。彼百姓亦何罪歟?至夢城之守,則深得靜以待動、逸以待勞之意。

宜城張烈婦詈賊

烈婦何氏,湖廣宜城人。幼碩而慧,長歸諸生張聯奎。故貧士,婦早夜操作,不避寒暑。崇禎丙子,寇迫宜城,聯奎偕婦及子順童,入城避難,聯奎以顧父旋返,獨婦母子踉蹌行,將屆城,賊轉近,男女奔避如蟻。婦坐舁中,自念矛鏑如雨,下奔亦死,不奔亦死,與辱身而死寧引領當刃,忍痛須臾,全名萬古,呱呱兒弗顧也。時順童甫七歲,性至孝,戀母舁前堅不去。賊騎蜂擁,哀呼母不絕聲。賊以婦貌都也,揮順奪之,婦伸頸求斫,抗聲詈賊,賊不能屈,殺之。順童毫無怖狀,伏地抱屍,哀聲徹天,臨刑猶罵賊,兩手挽母衣不釋。是日天地晦冥,陰風慘厲,見者哀之,撫按為請恤於朝。

劉大鞏守滁州

丙子正月,賊連營數十裏,攻滁州。太仆寺卿李覺斯、知州劉大鞏,督率士民固守。賊雲梯衝棚,穴地填濠,百道環攻,城上火炮交發,奪其雲梯,燔之,賊死者甚眾。斂兵稍退。掠村落婦女數百人,裸而遝淫之。已而盡斷其頭,環向堞,植其跗而倒埋之,露其下私以厭諸民。城上燃炮,炮皆迸裂或暗不鳴,城中惶懼,覺斯命取民間團月(婦人溺器)亦數百枚,懸牒外向,以厭勝之。燃炮始發,賊複大創,賊怒攻益急。時總理盧象升師次鳳陽,諸道兵畢集,劉大鞏馳檄請救。初八甲寅,象升合諸路兵授滁州,戰於城東五裏橋,賊大潰。象升麾軍追之,逐北五十裏,屍相枕籍。漕撫朱大典,遣將截之,斬六百餘級。賊西向鳳陽,犯園陵。大典與總兵楊禦藩列營陵牆,賊不敢攻,遂渡河掠懷遠。十七日癸亥,賊陷懷遠。大典兵至,賊焚廬舍北渡。十九日乙醜,陷靈壁,進逼泗州。二十一日戊辰,陷蕭縣。滁陽敗北之賊,副將祖大樂兩敗之於永城,斬賊首混天王,賊精銳散亡大半。二月初四日己卯,賊陷太湖。十一日丙戌,陷潛山。

附記:賊首混天王,聞滁州饒裕,至滁州觀形勢平曠,可以藏兵,遂至。遇孫遊擊軍,斬劇賊開山虎、混世王,直前,孫遊擊被鞭而敗。時象升援兵未至,有守將某出戰,賊圍殺之,州民大懼,閉城不出,南京本兵呂維祺遣王守備援之(此出野史)。

前言朱大典莫為堵截賊逸去,此言遣將截之者何。蓋雖截而不能大獲耳。

是歲流寇益橫,自山陝楚豫而江北,所在見告。當事諸臣剿之不能勝,潛議招撫。於是五月下詔大赦。山陝脅從群盜,令地方官多方安插,以銷反側。違者重治之。以賊之老窟在秦趙故也。然亦無可奈何之計,豈勝算哉(六月十四筆)。

十月命采平陽鳳翔諸礦以儲國用。自昔大猷之世,未聞采礦以足用者。至於搜括助馬等事,無非言利小人,逢君所欲,不顧貽禍宗社生民。然則思廟之體仁,其猶宋神宗之安石歟!

楊爾銘救史可法(桐城人述)

流寇犯安桐等處,安廬道史可法,率眾出禦,距桐城三十餘裏,被圍於鹿耳城,甚危,可法謂麾下曰:事急矣,吾稔知桐城楊令,年少而才,得彼赴救,圍始可解。誰敢馳書者?一將願往。遂潰圍出,夜半叩城縋入,出書白楊。且曰:坐候天明,大事去矣。然時既倥亟,而士卒複寡,爾銘疑思移刻,疾邀諸紳議事。既至即捐其冠帶,易以戎衣,率通邑鄉兵。趨救,不必長劍大戟,止令每人各持兩炬,疏行廣隊,整肅而行,賊遙見火光燭天,疑大軍至,即解圍去。可法得免。既而聞賊將複犯境,親往廬州,迎黃得功軍城守,賊僅焚掠郊野而去。未幾,爾銘升兵憲,仕至廣東道禦史雲。按楊爾銘,四川敘州府筠連縣人。崇禎甲戌進士。年十四,即令桐城,冠大以絹塞後,座高翹足而升,胥吏甚易之,久之側冠而出。隸笑曰:老爺紗帽歪矣。爾銘大怒曰:汝謂吾歪,即從今日歪始,投簽於地悉笞之,遂畏憚焉!

誌異

正月孝陵雷樹火。二月山西大饑人相食,唐王聿鍵奏南陽洊饑,有母烹其女者。六月初三丙子夜,有星大如鬥,色赤芒耀,約十丈,自西南流東聲如雷。前載子炙父母,此書母烹其女。嗚呼!人道絕矣。

孝子家爇火不燃

郭亮,湖廣孝感,寠人子也。目不習詩書,而有至性。天啟四年,母李病,亮籲天乞以身代,遂割右臂肉進母,母食之病愈。崇禎二年,父維誌又病篤,複截左臂而進父,父病亦起。逾數年,父母卒,祭葬獨任,不累兄弟。或有重其貧而孝者賵贈卻不受。墓傍築一場,編柳為籬,累壤為榻,苫塊六年,不解衣理發,每設祭則號慟,坐是兩目瞆瞀,流賊過其廬,爇火數四,煙息不燃,駭而問之,知為孝子家,始下馬羅拜而去。

割股之事,令甲有禁。然以一體,論子之身,原父母之身,非從外授也。曾曰無毀,曰能竭,為親以愛其身,無毀傷者,為無毀於他人耳。若毀於親何傷,善乎,李侍禦鳳翔之言曰:亦知割股非中正情到摧傷豈偽為?王威寧伯鉞之題舍身崖曰:此身如何容易舍,舍時除是為君親。即此二說,是以論孝子矣。

大清朝改元

大清朝改元崇德元年,實為丙子歲。即大清之天聰十年,明之崇禎九年也。

陳烈婦傳

烈婦陳氏,吳江沙港人也。陳為著姓,所歸張生士柏,夭而貧。士柏之兄士鬆,素無賴,裏有家曰徐洪,聞烈婦之艾,謀置之側室。已與其伯有成言矣。懼烈婦之不從也,賄鄰嫗托故宿其家,為內應。統數十人夜襲之。烈婦被掠以去,求死不得。抵徐之家,愈求死。徐亦無可奈何。洪曰:若不從,當與張程為妻。張程者,洪之傭奴也。佯與程奴。婦徹夜哭不絕,及明;洪有相識者見洪家之卒卒也,往視,聞冤號聲,不忍,就察之,則其內戚也。拔而歸諸其父。烈婦曰:伯實利其所有,徐不得誌於我,終不我置也。訟之縣,或居間於令,令謬謂與程定情三夕,嫌貧逃歸,則刑其手而係之獄。且令其父償伯之所得。烈婦曰:既罪矣,且又誣我,不再訟則冤不白。適巡方禦史路振飛按部鬆江,與其父走鬆江愬之。禦史披其牘,反複窮詰,不準為理,烈婦遂伏地,禦史命之起,不應,怪之,令視之,則剸刃於頸,而兩手按之死矣。禦史大驚,疾命醫,已不可救。閱其衣衣盡複,遍紉其周折之處,而厚以纏束,堅致不可複動。禦史出十金為周身之具,捕徐洪、張士鬆等斃之嶽。鬆江許給諫譽卿,露緘致禦史書,為烈婦暴冤,且曰:不脛而走,流傳長安。稱柏台之下,有刎死之少婦,奈何不聞之上也。於是,禦史疏於朝,罪狀令。令不一月,暴死郡城舟中。而徐洪、張士鬆之黨有漏網者,複為震雷擊死。

許給事上按台書

日者吳門,未及晉謁,仰荷祖台折節先施,複失倒屣,罪甚。自祖台按部以來,三吳墨吏,有望風解綬之意,曷勝敬服。昨聞吳江烈婦事最慘,觀其紉衣佩刃,寧死不辱,比夫從容就義,殆聖賢所為,雖豪傑猶難之;況閨中一女子乎?使國家得如烈婦數人,將何事不可做!又何患小人內亂!而敵國外訌也。聞讞者杜法徇囑,誣以奸情,齒之辱之,致貞烈之氣,挫折不堪,寧向屋前一席地,自刎明誌。嗟乎!世未有死難之貪夫,乃有死節之淫婦哉!此六月飛霜,三年不雨之變,複見於茲矣。事關風化節義,讞者囑者,公行無忌,蓋清朝所當誅者,度祖台必旦夕拜疏。以昔日理輪之豐采,特振今日持斧之威棱。不待不肖陳詞之畢矣。第恐百足之奸,多方為漏網之計,僅以此婦之夫兄抵罪了局,則烈婦含冤,貪人得誌,有負祖台激揚至意耳。況此事喧傳,不脛而走,若不題參或流聞長安,妄疑柏台之下,何以有刎死之少婦似祖台又斷不可不明白入告也。不肖第杜門自愆不欲饒舌,而一腔公憤,不容自已,輒敢露緘以聞,惟賜裁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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